再过几天就是他该去新郎学院的日子了, 拉斐尔避着家人朋友,躲在一处草垛里,拿起一根树枝, 画起了他前世的人物关系图谱。
这是他第四世为人了。
他最开始似乎是一个来自现代的年轻人, 他猜测自己是因为工作劳累猝死的,要不然怎么婴儿时期就满腹劳累呢?
他重生的第二世很幸运, 是异世界里的女尊国度, 一个十分和平的地方。
这里,女人承担了绝大部分的体力工作,高大健壮。而男人则从事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职业和大部分的家庭劳动,娇弱可人。
虽然国家不成体系,是多个部落的联合体,看起来像是什么史前文明, 但城邦也初具文明的雏形, 人类已经学会使用工具,地理位置也算优越,吃饱穿暖好不快活。
告别了007的工作时间,他在女尊国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变成了一个能跑能跳的小男孩, 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山割猪草、下水摸小鱼, 完全适应了女尊国农家男孩的身份。
最开始的时候,知道这个国家以女子为尊,他还时常提心吊胆的。女尊的国度耶, 他记得电视上这种情节,都是要男人生小孩儿的。
他悲伤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宝贝, 总担心它会变成一次性的生产通道。
随着女尊国度生活的逐渐深入,他也明白了, 这个国家依然是由女性孕育生命,只不过她们在草药学上颇有建树,能够做到无痛生娃。
他放下了心,又有些愧疚。他自己是不怕生育的苦楚了,但这苦处还是有其她的人承担。
无痛生育听起来好听,但他接受过高等教育,知道孕育一个生命对身体损伤最大的,是孕育过程本身。
压迫内脏、血压升高等一系列看不见的身体损伤,拉斐尔不认为光凭草药可以弥补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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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害别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怀孕。
女尊国的男人可以单身吗?他苦恼地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一世的十三岁那年,他按照联合部落的规矩,进入了苏美尔男子规劝学院。
一个类似于新郎学院的地方。
这里的人认为,男性生来就携带着暴力的血脉。这或许与他们身下罪孽的根源有关。
听到这个理论时,拉斐尔还曾眼前一亮。没错,是睾酮素!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部落的学者研究发现,男人的少年期是这种罪恶滋生的爆发期,她们认为,这个时期的男人,需要集中性的管控和教育。
经过演化和发展,联合部落逐渐产生了一个收纳青春期少男的学院。
他们需要经过为期四年的教育,通过最后的温顺资格测试,就可以被贴上好男孩儿的标签,放出配育部落里的女人了。
而无法通过测试的,就会被掏空体内的血肉,变成一张和传说纳利一样的人皮,挂在学院誓礼的栏杆上。
这个部落,怎么还杀人啊!
拉斐尔战战兢兢地进入了学院。
进入学院之前,他父母还带他祭拜了女神庙,期盼他能变成一个安安分分的好男孩,日后找个好人家的女儿。
进入学院后的记忆十分模糊,拉斐尔只记得自己似乎得罪了什么人,死在了哪里。
拉斐尔这样想着,给新郎学院画了个重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里一定有什么让他十分痛苦的遭遇!
痛苦的回忆会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模糊,这是他根据第三世的遭遇推测而来的。
第三世的他,就没有第二世那么好运了。
他重生在了一个奴隶社会里,他知道那种遭遇是痛苦的,但一切的记忆都很模糊,让他的心中起不了分毫的波澜。
只有一天的记忆十分清晰,是跟着主人拜祭神庙时,一个带斗篷的姐姐给了他一块儿糖。
第三世的死因他倒是记得,是喂马时不小心被马舌头卷进去了几根手指,伤口没有处理,生病死的。
现在的第四世,他倒是又重生回了女尊的国度。
幼时的生活很欢乐,但……
他又到了该进新郎学院的年龄,拉斐尔浑身抗拒。
“拉斐尔哥哥,你在这里啊!”一个比拉斐尔要矮上一些的男孩惊喜地叫着,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须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须罗翘着脚丫扑到了草垛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就是知道!”
拉斐尔摇摇头,叹了口气。
“要去规劝学院了,你不开心吗?”须罗昂着头问他。
拉斐尔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打量着须罗,他这个双胞胎弟弟,总是会明知故问地问一些很蠢的问题。
“你看看我的脸,从哪一点能看出开心的样子?”拉斐尔幽幽地问。
须罗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了。
“但是……但是,通过了测试,我们就可以……”须罗脸色一红,绞着手指小声地说,“嫁人了呀。”
还不等拉斐尔做出反应,他就羞怯地扑入草垛中,拿着拳头捶打着草垛。
他真的很不适应这种羞怯的小男孩,拉斐尔面无表情地想。
“但是如果无法通过测试,就会变成一张干枯的皮。”拉斐尔淡淡地说。
“啊!”须罗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拉斐尔。
“但是只有那些不守规矩的坏男孩,才会得到那种惩罚,我们部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生过那种坏男孩啦!”
“哥哥,你不是个坏男孩吧?”须罗娇声问。
拉斐尔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按住他的头,把他摁在了草垛里。
“好好说话,别乱撒娇。”
须罗拨开他的手,再次抬起头,嘟着嘴巴,有些不满地说:“不嘛不嘛,爹爹说,男孩子只有会撒娇,才有女人疼爱嘛!”
拉斐尔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将他踩进草垛中。
“啊啊!爹爹!哥哥欺负我!”须罗左右扑闪着大声叫道。
一声轻笑从他们身后传出。
须罗立刻停止了挣扎,乖乖地在草垛里呆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爬了出来。
“卡帝罗斯姐姐。”须罗小声地向来人问好。
卡帝罗斯朝他点点头,又看向拉斐尔。
“听说你要去新郎学院了?”她揶揄地问。
须罗抽了口气,脸色更红了。
拉斐尔点了点头,随意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卡帝罗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拉斐尔不满的看着她,她连忙摆手:“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只是……你平常言行举止都像个女孩,我想象不出你乖巧可爱的样子。”卡帝罗斯忍着笑意说。
乖巧?拉斐尔一怔。这似乎牵扯到了他更为久远的、已经被遗忘了的记忆。
在模糊的记忆中,他似乎有过乖巧的样子,躺在……一个男人的手心里?
拉斐尔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躺在男人的手心里,别不是乱入了现代时看过的影视剧吧?
拉斐尔摇摇头,把这古怪的记忆从头脑中驱逐出去,正常发挥起自己杠精的本质。
“像女孩儿有什么不好?我们是女人建立的部落,难道还要……以与女人相似而觉得羞耻吗?”
卡帝罗斯的笑容更大了。
“我可没有那么说。”她揉了揉肚子。
“哥哥!”须罗拽了拽拉斐尔的衣角,脸上的表情有些急切。
“爹爹说了,男孩要有男孩的样子,你不要老是顶撞卡帝罗斯姐姐。”
卡帝罗斯闻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是啊,万一养成了习惯,在学院也顶撞教导员,那可就……”
“你不要乱说,我哥哥很乖的!”须罗气鼓鼓地打断了她,“哥哥跟你是同龄人,才不听你的,哥哥平常很听长辈的话的!”
卡帝罗斯一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只不过开个玩笑嘛。”她小声辩解着。
须罗不听:“变成人皮能算什么玩笑!你觉得好笑吗?”
卡帝罗斯脸色冷了下来:“我开个玩笑,你急什么急!难道你平常乖巧都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内里叛逆,所以才怕教导员?”
须罗眼眶一红,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拉斐尔叹息,他的蠢弟弟,跟了他这么久,一点都不懂得如何站在道德高地,茶言茶语地刺激对方。
“卡帝罗斯,你不要总是这样疑神疑鬼。”拉斐尔摸了摸须罗的头,温柔地看向卡帝罗斯。
“不是所有男孩,都像你喜欢的埃及故事里的那样,没有羞怯、也不害臊,火热地投向女人们的怀抱。”
卡帝罗斯闻言一愣,她是跟拉斐尔提过埃及,但多是不满和嘲讽的,拉斐尔怎么知道她对埃及男人有所幻想?
“我跟须罗都是规规矩矩的好男孩,”拉斐尔面露困扰,“你不该总是把你的幻想施加在我们身上。”
卡帝罗斯脸一红,心底却越发荡漾了。
“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总是张口闭口叛逆男孩的,难道是想加入埃及军吗?”拉斐尔轻轻地问。
须罗担忧地捂住嘴巴。
卡帝罗斯脸色煞白,脑海中旖旎的念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拉斐尔说的埃及军,并不是隶属于埃及的军队,而是苏美尔联盟自身内部组织起的,一支反抗女神权益的叛军。
神庙不宜余力地打压着这股势力,还掐断了与埃及连通的路径,但这股叛军依然每年,在各个部落都有复苏的迹象。
埃及,那个男人三妻四妾的国度,自从苏美尔断了与他们的联系,没了了解的渠道,这个国家的放浪男人,反倒成了苏美尔女孩幻想的常客。
看腻了乖巧的小男孩,也会对健壮的男性身体产生欲望,卡帝罗斯只是抱着这种念头想象。
但想埃及男人,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并不是一件能拿到台面上来的事。
拉斐尔说她想埃及男人,是要加入埃及军,简直是杀人诛心!
“你不要污蔑人,谁会喜欢那种浪货!”卡帝罗斯瞪着他,恨恨地骂。
“我看你才是……”
“姐姐,”拉斐尔挤不出泪意,只能揉了揉眼睛,“你上次跟我说你家有全册的……”
时下最流行的全册埃及男人裸身画!
她当时只是想逗逗这个与第一页的拉有些像的男孩而已!
卡帝罗斯咬牙:“你到底想怎样?”
“想跟姐姐开个玩笑。”拉斐尔无辜地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卡帝罗斯当时对他,的确进行了口头上的骚扰。
但或许是受时代限制,又或者是性别的影响真的很大,还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思想已经成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小男孩。
卡帝罗斯那种程度的荤话,充其量只是“我家还蛮大的”那种程度,连“杰哥不要”都比不上。
拉斐尔在当时并没有给出多大的反应。
或许从那之后,在卡帝罗斯眼里,他就变成了一个可以玩玩的男孩。
但拉斐尔也有些困惑,部落都明确地限制埃及物品的流通了,卡帝罗斯还大张旗鼓地炫耀自己拥有的埃及男人周边,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