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听潺话音落下,脚下涌出一股黑雾,凭空将他卷起。
视线恢复时,已经置身高塔脚下。
洛听潺仰头看着隐在灰霾中的塔尖,这里他来过,是那次拉着濯月潦草逛过的摘星塔。
脑海里瞬息闪过很多画面,高塔石壁神秘勾勒的壁画,说书人讲述的久远传说,以及古服店里墙壁上攫取心神的美人图。
黑雾缠着少年指尖勾勾缠缠,洛听潺垂下眼,指尖轻抚过一绺黑雾,隐约笑了下:“走吧,很快就会再见的。”
黑雾挨蹭一会儿,没入高塔,瞬息消失了。
洛听潺心情有股奇异的平静。他踩着石阶,一步一步,涉过千阶石阶,来到摘星塔的最高处。
他站在一扇镂空雕花门外,隐约看到门内男人披散长发的背影。
他站了站,上前敲了敲门框,嘟嘟的闷响在寂静中突兀又清晰:“濯月,我来了。”
一门之隔的男人却没有回头。少年的气味和声音,无孔不入充盈祂耳中鼻尖,猩红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又极速铺展至整个眼眶。
数不清的粘稠黑雾从男人脚下涌出,狂乱翻腾缠绕。
猎物的自投入网让怪物兴奋至极,也让祂极力克制着彻底失控。
会吓到祂的殿下。
不要急……
要慢慢来。
这是怪物的巢穴。
祂的少年终将彻底属于祂。
祂这样想着,隐在阴影中的美丽面容扬起诡谲而得意的笑容。
他仍旧没有回头,却用低靡轻柔的嗓音朝一门之隔的少年传话。
“蝉蝉,我是怪物,你知道的吧?”
洛听潺眉头一蹙,反驳:“你不是。”
男人的轻笑从门内传来,因为距离,有些模糊,他似乎并不如何在意少年的反应,只轻声说了句。
“蝉蝉,你受不住的,离开吧。”
很轻的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陈述,近乎劝慰的语气,像是一个贴心体谅的长辈。
洛听潺默了默,既为男人话里隐含的意思,也为他越来越精湛的鬼话连篇。
明明就坐等他入网,还要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大度温柔的样子。
要真怕他受不住,这黑雾压根就不会卷着他来到这里。
虽然他不知道濯月经历了什么,但,这话他要是信了,他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这座塔楼了。
洛听潺浑身都还隐隐作痛,腰酸得不像话。昨晚疯狂而混乱的景象一一浮现在脑海,他脸红了红,又白了白,一时只觉得脚都开始发软。
他叹息一声,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缓慢却并不迟疑。
咔、哒。
镂空雕花门被推开。
少年一步跨进,声音淡而静:“我不怕,跟我……”回、去。
后面的字眼被扑过来紧紧缠住他四肢的男人堵在了喉中,悉数化作一声轻喘闷哼。
手腕,脚踝,有什么在缠绕、摩挲,一圈又一圈,磨得皮肤都开始发红。
微凉,柔软,奇怪的触感。
洛听潺在晃动的视线中,瞥过去,是一绺一绺黑雾,藤蔓一般,从男人身体涌出,铺天盖地,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像是见了腥味的野兽,越发张牙舞爪,跃跃欲试。
洛听潺眼前一黑,哪怕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次不付出足够的代价,男朋友哄不回来,但哪怕他所设想过最过分的场景,也比不上眼前这一幕。
就在这时,身后一双手环绕他的腰身,将他完全拥入怀中。
洛听潺一愣,濯月什么时候到身后……了?
他下意识转头要去看,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被黑雾禁锢的右手忽然被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执起,男人低下头在他手背印下轻盈的一吻,一路印下去,指尖,手腕,一寸一寸,力道越来越重,直到洛听潺能承受的一个域阀顶点。
洛听潺惊骇般睁大了眼,与身前正俯身咬了他一口的男人四目相对,身侧一模一样的男人亲着他的手腕内侧,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间隙间朝他微微一笑。身后拥住他的那双手忽然加紧力道,在腰间敏感处暧昧地摩挲打圈,后颈处有潮湿冰凉的气息喷洒……
还能这、么玩……?
也太、超过了……
有轻笑溢入耳膜,洛听潺瞳孔放大,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
男人低语,带着夙愿得偿的得意,和大餐即将开启的饕餮意味。
“蝉蝉,受不住就哭出来。”
“但我——”
“不会停。”
*
直到两周后,洛听潺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他躺在男人怀中,男人两根纤细的手指毫无厌倦地一遍又一遍卷着少年鬓边的柔软发茬,像是那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东西。
有金色的阳光从开的木质小窗透进来微弱的一缕,落在洛听潺脸上,长久不见天光让他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下一秒,就有黑雾挤挤攘攘涌向漏进光的缝隙,疑似要堵上。
洛听潺如今已经可以做到相当淡定,并且可以熟练伸出手拽住那一绺黑雾拖拽的尾巴尖尖。那黑雾一见,圆润的头部在空中点了点,毫不犹豫放弃了原先的路径,转瞬缠绕上少年的指尖手腕,尽情贴贴。
洛听潺觉得这小东西虽然丑了点,但还算有趣,不由弯了弯唇。
而拥住他的男人,大餐一顿后的餍足让他心情十分不错。并不介意少年和黑雾的玩闹。
洛听潺逗弄完小黑雾,拉拉男人宽大华丽的袖子,略微抬起头和男人的目光对上:“天放晴了,男朋友被哄好没?”
男人瞥一眼半空那缕金色的漏网之鱼,懒懒哼笑:“蝉蝉,天晴了,冬天可还没过去。”
洛听潺眉梢一抽,不上当:“那男朋友被哄好没?”
男人睨他一眼,不说话。
洛听潺就笑了,男人的心情并不坏,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好,他又不是瞎子,不抓住就是傻了。
洛听潺坐起来,凑上去在男人唇边亲了一下:“我可是请假来找你的,明天我的第一堂期末考就要开始了,再不回去可就真来不及了。”
男人卷他头发的动作渐慢,洛听潺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陈述:“如果挂科我就得重修,说不定还得留级,那四年大学就得变五年了。一场考试而已,也就一两个小时,重来可得多出一年时间……”
男人意味深长睨他一眼,也不追究他话里的水分和夸大之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蝉蝉这次好乖,让干什么干什么……”
神色间颇有几分愉悦:“确实应该奖励。”
洛听潺:“……”
*
第二天,在洛听潺的催促下,男人不紧不慢伺候他吃完早餐,细致为他擦去嘴角的油渍,有妥帖整理好衣衫的每一处褶皱。
眼看就要到考试时间了,男人细细端详过少年一阵,似是觉得满意了,才伸出手,胳膊揽住少年的腰,在少年头顶亲了亲:“好了。”
洛听潺神情无奈,但也不怎么着急,几乎是纵容着男人对他的动手动脚。毕竟濯月答应过的事从不会食言。
果然,他话音落下。黑雾涌出,下一瞬,视野中已经换了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