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走到温启睿身边,只见他正在视频通话,屏幕上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焦虑的中年人。
“大哥,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医院说查不出原因……”
温启睿让他稍等,道:“这位是莫先生,你和莫先生说。”
莫奈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坐在床上的穆沐捧着水杯,也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莫先生,我的女儿突然吐血不止,已经送到医院来了,但是查不出原因。”镜头那边微微一转,拍到一个坐在病床上的少女。
那少女上半张脸看起来面色惨白,她正捧着一个盆一阵阵地呕出血来,下半张脸布满了血渍也顾不上擦,显得有些可怖。温启睿刚才的惊呼应该是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对方显然也不太想让他久看,中年人很快又出现在了屏幕上:“莫先生,请帮帮我们吧……”
“请稍等一下,”莫奈一脸莫名地打断了对方,“这位先生,我不是医生……”
“唉,我.我的女儿是小晴啊!今天上午大哥已经和我说了事情的前因,是她先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中年人的声音颤抖着,“下午警察来了一趟,说抓到绑架她的人了,让小晴看一下照片。可小晴却说绑匪不是那个人……她先是不肯指认,后来突然就开始呕血了!”
“警察和我们一起等来了救护车,可是医院用了药也没法止住她呕血,到现在也没办法检查出原因……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莫先生,求求您来看看小晴吧,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穆沐听得出来,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堂叔此刻已经带上哭腔了。
莫奈有些为难,他答应了殷唯清要留守温家,谁知温晴出的状况是不是有人要刻意引他离开。而且温晴呕血可能与那个降师有关,但他并没有什么把握能够缓解她的情况。
虽说古时候巫医不分家,但众阁是以武入道的流派,莫奈觉得自己去了也爱莫能助。
一旁的明和师父也看出他的为难,出声道:“檀越不必烦恼,不如让老衲和信如去看看吧。”
“大师,大师!”电话那头的男人听见声音,立刻道,“求求您快来吧,我们就在和祥医院的急诊科!”
温父也连忙道:“多谢明和师父,我这就让司机送您过去!麻烦您走这一趟了。”
苏信如把手机还给莫奈,有些担忧地拍了拍穆沐的肩膀:“我一会儿再回来看你。”
穆沐对他笑了笑:“你到时候直接回学校吧,明天还有课呢!”
苏信如摇头:“我现在哪还有心情上课啊!”
提到上课,穆沐突然想起来:“对了,刘诺没事吧?”
“放心吧,我过来的时候他还在球场上能跑能跳呢。”
穆沐放任自己往后靠坐得更舒适一些:“那就好……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什么不适,还指望着回去抄你的笔记呢。”
*
殷唯清进房间的时候,穆沐正坐在床上对着自己的晚餐。燕麦小米粥被炖得软糯,床桌上还摆着几个清淡的小菜。
他那白色与浅蓝充斥的清冷卧室里开起了暖黄色的灯光,看着竟然也显得温馨了起来。
穆沐抬头见是殷唯清进门,很自然地露出了一个笑来:“你回来啦!”
殷唯清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烫了一下,什么魇鬼.降局都抛到脑后,忍不住柔声道:“我回来了。”
穆沐原本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适,但是全家人都一副他生了什么重病的样子,连吃饭都不让他下床。他简直别扭极了,寻思着把人都赶出房间去,再把饭摆到书桌上去吃。
“你吃饭了吗?和我一起吃吗?”穆沐不自觉放软声音,好像他真的大病一场才见到殷唯清一般。
殷唯清见他那可怜巴巴的清粥小菜,笑了:“你吃吧,我陪你。”
穆沐跳下床,把饭菜都摆到桌上去。殷唯清就坐在床尾看着他。
“你看着我,我可吃不下啦!”穆沐挪了挪椅子,背对着他。
殷唯清又忍不住想笑:“你吃吧,我不看你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穆沐觉得今天和和气气不拌嘴的气氛让人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便问他:“你和阿悟去哪儿了?我醒来都没看到你们。”虽然莫奈已经说了他们是追查降师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殷唯清很有耐心地说起了他昏迷后的事,剪纸人.神意符.自愿被拘捕的绑匪,还有聚阴阵.魇鬼和冲煞局。他把这些事物的凶险性都略去了,还添加各种吹牛和胡说八道,显得智珠在握,一点也不教人担心。这让穆沐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把晚饭都吃完了。
“那个神意符听起来好厉害啊!还有,这个降师也有魇鬼?还能钉魂在手办身上?”穆沐心里突然一阵蠢蠢欲动。
殷唯清见他吃完了,拿起托盘为他收拾碗筷:“你也想要的话,等我有空教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阿悟的师兄会除子母蛊,等下就让他来看你好吗?”
“我没事,什么感觉都没有,”穆沐穿着蓝色的睡衣坐在那里抬眼看着他,刘海软软地耷在额头上,“只是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什么都记不清啦。”
殷唯清觉得穆沐今天特别乖巧,像是一个生了病忍不住想撒娇的孩子。连带着他也小心翼翼,他想熨帖地靠近他,让他这样软软撒娇,生怕说错一句什么打破这样微妙的气氛。
“咪呜~”突然,虚掩的门被推开,被关了大半天的温桃桃钻了进来。
“桃桃!”
“咪呜!”
“桃桃想哥哥了吗?”
“喵~”
一人一猫相见欢,穆沐立刻忘了刚才还想说什么,把殷唯清冷落到一旁。
怎么才刚想着这气氛就被破坏了,也太快了?
殷唯清端起托盘:“我先帮你把碗筷拿下去,一会儿再上来看你。”
穆沐抱着猫:“你快去吃饭吧,我们一会儿和莫大哥一起开会啊!今天发生的怪事都够拍上十几集电视剧了。”
殷唯清失笑,跨过莫奈摆在门口的三阳阵往外走。
因为温晴也出了怪事,温夫人先回许家去住了。而温父.温家兄弟和莫奈都在楼下等着殷唯清。
这人刚刚一进门就直奔楼上去看穆沐,还不许他们跟着。这会儿又端着托盘下楼来,一副服务周到的样子。要不是现在还有特殊情况……温雪眯起眼睛,他倒要先问问老同学在搞什么了。
“怎么样,怎么就你回来了?”莫奈追问道。
殷唯清言简意赅地说了他和林庆悟遇到的事,平铺直叙毫无遮掩,最后道:“耿星河带着阿悟检查小楼,我先回来看看穆沐,一会儿再去警局碰面。”
温家人虽然不知其间具体的凶险程度,但是他们遇到的事听起来就险象环生。
莫奈眉头紧皱:“那个绑匪真是十分蹊跷。”
“警局是国家正职机构,罡气极盛。如果他真是那个降师,在里头也搞不出什么事情来。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殷唯清道。
“他确实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莫奈把温晴的事说了,“明和师父带着苏信如去看她了,你猜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是言咒,”莫奈说,“她违背了自己的信言所以遭到反噬,呕血不止。”
“她违背了什么?”殷唯清觉得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可是又有一步之遥。
“当时让她指认照片的民警还在现场,明和师父好不容易看了出警记录仪拍的画面。温晴说那个自称是绑匪的人,她从没有见过。她见过绑匪的脸……她似乎想描述一些什么,然后立刻就开始呕血。”
“她想描述自己找的那个降师,但是她还没说出点什么,言咒立刻就反噬了……”
温雪说道:“我和哥哥上午问过她,能告诉我们什么情况。她说不可以,她还不想死……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怕遭到报复,没有想到后果是这么严重。”
殷唯清点点头,沉吟道:“所以……那个降师还在外面游荡,而这件事里莫名出现了一个顶替他承认自己是绑匪的人。”
殷唯清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二楼:“莫哥,你的三阳阵用的什么?赤硝还是朱砂?”
“是朱砂……怎么了?”
殷唯清立刻头也不回就朝楼上跑去。
三阳阵,金戈染赤硝,极刚极阳,驱邪御鬼。
但是赤硝难得,到了现在常常用朱砂代替赤硝,这样阵法的效果就会降低很多,阴邪之物容易混入。
就在刚才,温桃桃进了门……
殷唯清推开房门的时候握紧了手中的开阳,屋内的景象却令他愣住了。
穆沐抱着温桃桃站在房间的中央,在他身后,整整半个房间被憧憧黑影所覆盖……而他的面前,散落着一地碎片,是一张看起来被撕扯破碎的剪纸人。
“小沐……”
穆沐转头看向他。
“喵~”温桃桃在少年的怀里伸着爪子打了个呵欠。
穆沐笑了笑,暖黄色灯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那双眼像融化的琥珀一样熠熠生辉:“刚刚这个东西躲在桃桃身上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章,然而都是这一天内发生的……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