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卿正打算原路返回,却听到密道之外的喧闹声。
原来是进入东宫之中的侍卫们,发现了时临清那串带血的脚印,跟着追到了寝殿来,估计不久就能找到这间密室。
时临清手拿铸剑,闭目凝神。
下一瞬,他就来到了帝都城外的树林里。
时临卿背上重剑,看着空荡无人的树林,不知该如何走。
他并没见过魔都的模样,不能直接瞬移而至。
时间紧迫的时临卿,只能遇人就问魔都的方向。
可众人看到他那双异瞳都被吓得不行。
“救命!有妖怪啊!”
“别过去!那人是异瞳,说不准是什么妖怪呢!”
一传十十传百的,民众瞧见他后,便都躲了起来。
时临清听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握紧拳头。
可一想到赵卿宁,时临清便松下了拳头。
罢了,他们说的也无错。
他本就是妖怪。
时临清转身进入胡同,变出帻巾裹住自己的脑袋。
他跃上房顶,避开人群,快步移动着。
夜色逐渐昏暗,时临清四下扫视,心中涌现无措的茫然。
他现出一把带血的利刃。
卿宁,他该怎么办?
“啊!杀人了!救命...”
时临清倏然抬头,循声远眺三里以外的地方。
他收起利刃,疾行而去。
时临清穿梭在树木之上,他越过层层枝丫,来到山林深处的溪谷。
他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树顶。
清冽的溪水在此刻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溪流的一侧岸上,浑身黑袍的男人,正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成年男子啃食。
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女人,而她的手里还紧抓着一个崭新的拨浪鼓。
时临卿看到那个人族男子涣散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绝望与怨恨。
不过片刻,黑袍男子便丢弃了男人的身体,他抬起青黑的手臂抹了抹嘴巴。
时临清眼神骤变,他想起那个带走赵卿宁的男人,也同样是青黑的皮肤。
他紧抓着树杈,准备起身的时候,另一道黑影落到了男人的身旁。
“哥,你怎么不叫我,自己吃独食啊?”
“你要饿了,自己去抓便是。”
“小气...对了,我听说天魔大人要出关了。”
“真的?”
“木樨大人说的还能有假?”
“木樨大人在这?”
“我在捕猎的时候,遇到他了,我还看到他抓了个带龙气的人族。”
“龙气?那不就是皇室之子吗?”
卿宁!
时临清狭长的眼眸露出阴冷。
“天魔大人出关总是要庆贺几天的。若是大人心情不错,说不定还能讨些赏呢。”
“你小子啊...行吧,那就回去吧。”
他们对视一眼,化为黑影往天边飞去。
时临清看着他们飞身而去的方向,紧跟而上。
皎洁的月光倾泻了一地白霜。
少年手握重剑,浴血而来。
木樨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重剑直指木樨,凌冽深邃的眼中带着肃杀的气势。
“吾名时临卿。”
时临卿携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抹杀了无数魔族,终于来到那棵死亡之树下。
可他仰头看到却是赵卿宁悬挂在树上的干尸。
‘赵卿宁...已经死了!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是利刃刺入木樨的心脏前,他狞笑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时临卿小心翼翼的抱着赵卿宁干枯的身躯,“不...不是的...”
他手指颤抖的探寻着他的鼻息,声音逐渐变得慌乱,“啊...啊...”
时临卿紧抱魂魄散尽的赵卿宁,泪水划过伤痕遍布的脸颊。
身体的疼痛却抵不过心底的万分之一。
他哽咽的说道,“卿宁...卿宁...我来接你回家了...卿宁,我们走...我这就带你回家...”
时临卿抱起赵卿宁就要离开,可他刚起身走了两步,怀中脱离死亡之树的身体,便慢慢的散成粉末。
“不!不要!”
时临卿胡乱的去抓,可什么都不曾抓到。
直到这一刻。
他终于支撑不住,崩溃的大喊出声,“啊啊啊...!”
那一刻。
时临卿脑海之中只剩一个念头。
屠魔族满门,以祭赵卿宁。
-
“可到后来,我才明白...”
时临卿背靠在孔墨的胸前,他淡淡的说道,“就是杀尽魔族又如何,卿宁再也回不来了。”
永远...
孔墨紧抱着他冰冷的身子,“临卿...”
时临卿抚摸着孔墨的脸颊,他侧首看向他说道,“我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你可怜我,我只是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我知道...”
“卿宁跟你一样,都是为天下之道能倾尽所有的傻子。”
时临卿回身紧搂住孔墨的脖颈,他叹声道,“我已经丢了个傻子,不能再没有你了。”
孔墨回抱他,郑重的承诺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
“你们不是都不晓得为什么天道会封印我吗?”
时临卿明媚的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意,“因为我屠了赵国皇室满门。”
在空青几人组织妖族前往魔都的时候,时临卿曾出了趟门。
他离开天之山,趁着夜色来到赵国皇宫。
那一夜,惨烈的呼救声响彻天际。
时临卿永远都忘不了那些人是如何诋毁欺负赵卿宁的。
赵行辕和赵王是他玩够了之后,最后处决的。
他割下他们的首级悬挂于皇宫正门之上。
黎明破晓,百官进谏的那一刻,他们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所侍奉的君主,惨死的模样。
“我特意等到了天亮,就为了看文武百官的表情。”
时临卿咧开的嘴角挂着真挚的微笑,他看向孔墨的眼睛,“若是墨墨也能看到就好了。”
孔墨抚上他的脸颊,温柔的浅笑道,“是啊,若是我在的话,临卿也不必这般辛苦了。”
时临卿的笑骤然收敛,他吸了吸鼻子,埋首在他的颈窝处。
孔墨安慰的轻抚着他的脊背。
“我都没想到天道,会因为这个封印我。”
时临卿委屈道,“还好在那之前,我就把该给的东西都给湘迎带去了,不然这一封就是百年的,他们都不知道投几次胎了。”
“湘迎是?”
“我不曾与你提过吗?她是卿宁的夫人啊,也就是太子妃。”
“先生还有夫人?”
孔墨瞳孔稍稍震动。
难道他以为的,不是他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