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乔伊难以置信的看着莉莉丝,一直默认自己是人，突然得到这个消息，乔伊有一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莉莉丝微笑着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
“那我是？”乔伊默默的把自己在地下室的书里面看到的种族在脑海中全部都过了一遍，但是好像都没有对应到合适的。
“大概是人族和巫妖混血？”莉莉丝回答,听起来也有些不确定,但是不是人这一点,是肯定的。
“所以，妈妈你和爸爸谁不是人族？”乔伊疑惑的询问。
“如果你要问这个问题的话……”莉莉丝认真的想了想,“你父亲不是人,我的话，也算是混血？”
原本已经一只脚迈出门口的乔伊停下来,搬着自己的椅子重新在莉莉丝面前坐下,一双充满好奇心的眼睛盯着莉莉丝，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已经陪着小孩聊了大半天的莉莉丝下意识朝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揉了下额头，又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无奈的叹气：“很好奇？”
乔伊用力的点了点头。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久了,也不介意再继续多说一点,莉莉丝捏了捏乔伊的脸：“坐下来吧，真拿你没办法。”
“你的父亲他曾经属于人族。”
“但是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转化成了一只巫妖。”虽然莉莉丝也好奇过，他是怎么在魔法日益衰落的现在得到巫妖的传承,从人转化成了巫妖，不过这个也不重要了,莉莉丝简单的一笔带过。
“在遇见他之前，我翻过祖先的笔记，他们已经大概有几百年没有见过巫妖以及受到他们操纵的亡灵生物了。”
在祖先的笔记里深切的表达了对此的遗憾“矮人已经被证实彻底在大陆上消失，而现在巫妖的踪迹也几乎难以寻找，可能他们已经步入了和矮人相同的结局，也许有一天，我等巫师也会如此，在大陆上销声匿迹。”
这样看来，祖先当时的想法还是很有远见的。
在几百年后的如今，随着魔法的没落，不仅仅是当年出现在大陆上和人类共存的各大种族，连巫师的存在都已经快要消失了。
所以莉莉丝在看见乔伊的父亲时，对这只巫妖格外的感兴趣。
乔伊配合的点了点头，然后等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至于我……”
“我出生于一个已经没落了的巫师家族。”
随着其他种族在大陆上的痕迹越来越少，人族出生的拥有魔法天赋的新生儿也越来越少，原本在数千年前在王城屹立不倒的三大巫师学院因为难以招收到学生，渐渐的消失在人前。
作为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巫师家族，虽然没落了，但是在漫长岁月里留下来的书籍和记录还是非常可观的，莉莉丝在看完大部分的藏书之后，大概理清楚了其中的时间线。
普通人群中能看出来的只是有魔法天赋的新生儿越来越少，而在一些巫师家族里，则明显感觉到了子嗣越来越艰难。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巫师们发现，比起巫师之间通婚生子，混血虽然天赋能力比起纯血要打折扣，但是却更容易孕育孩子。
到几百年前，还勉强有人支撑的巫师家族，基本上祖上都多少和其他种族有些混血。
也差不多因为同样的原因，莉莉丝的家族到了这一代只剩下她一个人。
“在几百年前，我的曾祖父，他好像是一个精灵。”在后面的几代，基本上多多少少从这位曾祖父遗传了一些精灵族的特质，莉莉丝说，“这么看来，其实我应该也算半个混血。”
“所以你和爸爸在一起是为了生一个混血的小孩把家族继续流传下去吗？”乔伊下意识询问。
“当然不是。”莉莉丝否认，她并不觉得巫师家族一定要生一个孩子传承下去，“我一直都以为你父亲没有那个能力。”
莉莉丝下意识把这句话说出了口，然后后知后觉感觉到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还是有些不妥。
她清了清嗓子，为自己刚刚的话找补：“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的父亲，一直都以为我们不会有孩子。”
“你知道的，巫妖是由其他种族的法师转化成的。”
“你父亲的本体应该算是一具骷髅架子。”莉莉丝拧着眉，试图让乔伊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已经算死过一次了，所以怎么可能还能生育后代呢。”
莉莉丝眨了眨眼，对着乔伊说道：“老实说，这比你父亲是巫妖还让我惊讶。”
——
乔伊坐在椅子上，消化着莉莉丝告诉他的信息，虽然莉莉丝并没有告诉他所有的细节，只和他说，如果想知道具体的内容，就自己去地下室翻那一堆的书。
但是莉莉丝透露出来的东西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
在他梳理完这一堆信息之后，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和乔伊讲了大半天话的莉莉丝坐在椅子上喝茶润着嗓子。
“好了。”莉莉丝垂眸看他，眼神已经很温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妈妈……”乔伊看着莉莉丝，“那克莱尔呢？他又是什么种族？”
“一种被叫做提尔森的魔兽。”
“在以前也会被称作是影子。”
“为什么是影子？”乔伊感觉到格外的好奇。
“因为他们会存在第二个种族，和其他种族拟人形态不一样，他们在第二种族的状态下，从内到外就完完全全变化成这一种族。”
当然，他们之所以在大陆上不怎么出名也是有原因的。
他们的最初的状态并没有太大的攻击力，最多就是防御稍微厚一点，不过在数千年前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而除此之外，在数千年前，各大种族在大陆上横行的时候，他们的生育率就已经很低了，再加上不会抚育幼崽的天性，所以活下来的就更少了。
“为什么呢？”乔伊疑惑，他还记得克莱尔的母亲，在梦里看见她的时候，乔伊还记得自己在她眼中看见了对还是一个蛋的克莱尔的不舍。
莉莉丝停顿了片刻，然后告诉他：“可能是创世神的旨意吧……”
“提尔森的第二种族的分化是在他们出生后就已经开始了。”莉莉丝告诉他，“出生之后的幼兽会根据自己接触到的不同生物，最后自行从中选择一个生物，模仿学习，最后变成和对方完全一样的种族。”
这也是当时莉莉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克莱尔留在乔伊身边的原因之一，在魔法没落的时代，很多时候，对于同样也衰落下来的其他种族，很多巫师都愿意在一些时候去搭一把手的。
不过提尔森的第二种族的选择在很多时候并不会很顺利。
“毕竟只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所以很难去像成年人一样权衡利弊，去选择对自己最有益处的种族。
在选择之后，他们会模仿选定的生物，最后变成和对方完全一样的种族。但是模仿不同的对象，难度是不一样的，对幼崽而言，很多时候会本能的去选择，更容易的模仿对象。
坐在椅子上的乔伊认真的听着莉莉丝的话，时不时点了点头，眼睛发光，好像明白了什么。
莉莉丝看了他一眼，乔伊嘴唇一动，好像还想继续再询问什么。
莉莉丝及时伸出手，抵在他嘴边：“停下。”
乔伊还有满肚子的疑问，全部都被堵在了嘴里，他歪着头，疑惑的看着莉莉丝。
“现在已经不早了。”莉莉丝示意他去看墙上的挂钟，“克莱尔还在房间里等你呢。”
“我想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所以你应该回去了。”莉莉丝告诉他。
乔伊看了一眼时间，承认莉莉丝说得有道理，“那我明天还可以再来吗？”
“在地下室里有很多相关的书籍，下次我觉得你可以去地下室的书里面看看有没有你要问的问题。”
“好吧。”乔伊失落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没忍住，“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莉莉丝看了他一眼，无奈：“最后一个，再多你睡觉的时间都要到了。”
“克莱尔刚出壳的时候，我把皮皮抱进房间里，后来有一段时间，克莱尔总是忍不住学小狗叫。”
乔伊仰头看着她：“所以妈妈克莱尔是差一点就会变成小狗了对吗？”
“emmm……”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莉莉丝这样告诉他。
——
乔伊今天回来得格外的晚。
虽然克莱尔现在也不会缺少食物，房间里也有玩具和乔伊特意带回来的自己觉得有趣的书，但是没有乔伊存在，房间里对克莱尔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安静了。
而另一边的乔伊，在回来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后知后觉开始感到了心虚。
好像前几天才跟克莱尔保证过，一定会早一点回房间陪他，甚至还被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克莱尔劝的一起拉了勾。
但是在书房里的时候好像并不觉得时间有过得那么快，虽然莉莉丝也告诉他，现在已经不早了，但是直到踏出房门，看见窗外漆黑的夜色，乔伊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在走到房间之后，乔伊的脚步下意识停住了。
“该怎么和克莱尔解释自己今天回来晚了呢？”乔伊停在门口，蹙着眉。
说实话吗？那肯定不行，塔玛拉他们聊天时的那些话，乔伊现在想起来都还会有些觉得难过，怎么能直接把这些再告诉克莱尔呢。
乔伊想，虽然这些迟早要让克莱尔知道的，但是他得先想想怎么和克莱尔说才行，毕竟前段时间，他才刚和克莱尔说过，家里的所有人都会喜欢克莱尔。
至于说谎……
妈妈曾经说过，说谎的不是好孩子。
自从在莉莉丝那里听见，克莱尔会模仿自己的一举一动，乔伊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克莱尔面前，给他做一个好的榜样。
所以，榜样怎么能当着克莱尔的面说谎呢。
纠结的乔伊想着这个问题，苦大仇深的盯着门把手，脚下像是生了根，迟迟不往前挪动。有点烦，该怎么跟克莱尔解释呢？
而在房间里，克莱尔早就听见乔伊的脚步声了，他在房间里等了又等，分针又走了一个小格，而门外的乔伊却还是迟迟不动。
渐渐失去耐心的克莱尔走到门口，他贴着门，仔细听了听，外面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的动静。
等待不及的克莱尔，在乔伊开门之前主动握住门把手，用力向下一压，在乔伊反应过来之前，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露出来一只红色的眼睛。
乔伊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在附近才松了口气，他拉着克莱尔，飞快的进了门。
“你吓我一跳！”乔伊把门关上之后，严肃的看着克莱尔，“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虽然在警告克莱尔，但是乔伊还在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压的很低，左顾右盼的样子，看得克莱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乔伊？”克莱尔敏锐的感觉到，回来之后的乔伊有些奇怪，他好像有些格外紧张了，目光总是忍不住朝着门口的方向飘过去，但是克莱尔并没有在那边听见任何脚步声。
“门外没有人。”克莱尔提醒乔伊，示意他不用那么紧张。
克莱尔靠近他，想让他放松一点，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头刚凑近，就被乔伊伸出手捂住了嘴：“嘘……”
乔伊的声音更低了：“克莱尔，小声一点。”
克莱尔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说话已经很小声了呀，和之前的音量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乔伊可以先放开自己。
“那我放开之后，你要小声一点哦……”乔伊不放心的叮嘱克莱尔。
克莱尔点了点头，然后乔伊才慢慢的放开他。
“乔伊，你怎么了？”克莱尔用和乔伊差不多的声音去询问他，“你看起来有些奇怪。”
乔伊在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凑的近了一些，克莱尔看着几乎要贴在自己嘴边的耳朵，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可以把说话的声音再大一点的。
“没关系，现在这种音量就可以，刚刚好。”乔伊阻止了他的想法，然后在克莱尔看过来的时候告诉他。“这样会比较安全。”
“安全？”克莱尔更加不能理解了，所以是有什么他又不知道的危险吗？
乔伊试图组织语言，然而暂时组织失败，所以有些丧气的垂下肩膀，最后干巴巴的说：“我得先想想怎么告诉你。”
“嗯。”乔伊现在不说，克莱尔也不多问，“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乔伊伸出手，比比划划：“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说话小声一点，再小声一点，这样就好了。”
克莱尔认真的看着他，在乔伊说完后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乔伊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凑过去挨着他坐着，抱着克莱尔的脖子小声得像说悄悄话：“你怎么不问我啊？”他还以为克莱尔会问一堆问题呢，比如说为什么要小声。
克莱尔眨了下眼睛，有些疑惑，还需要问问题吗？
他看向乔伊，问他：“那你今天为什么回来晚了？”这个才是克莱尔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就问这个呀？”乔伊忍不住笑了，但是想起自己说的要小声说话，所以一只手捂着嘴，笑得身体一直在抖。
“嗯。”克莱尔说，“我想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他扯了扯乔伊的衣袖，在乔伊看过来的时候问他：“是在和其他的鸟一起玩吗？”
以前那只叫“啾啾”的鸟还在的时候，就会老是过来打扰自己和乔伊，虽然乔伊会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克莱尔身上，但是仍然会不可避免的在它身上分走一部分。
在“啾啾”还在的时候，克莱尔旁观还是学到了一部分东西的，比如说在现在，把自己的情绪直白的表露出来给乔伊看，然后适当的放大一点点。
克莱尔看着乔伊：“我也可以陪着你一起玩的。”
克莱尔问他：“你和它玩的时候，会比跟我一起玩更开心吗？”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的乔伊表情一滞，然后脸上流露出来几分愧疚，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声回答：“没有在外面和其他人玩，也没有别的小鸟。”
“我在和妈妈说话，回来得晚了一些。”他贴着克莱尔蹭了蹭，“我之后一定会早一点回来的。”
虽然在过去他已经在努力做到这件事了，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一些意外的情况，就比如说今天。
——
“我以后真的会变成人类吗？”克莱尔问乔伊，他之前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克莱尔现在不想这样只能待在房间里等乔伊了，他很迫切的想要出去，跟在乔伊身边，和他在一起。
说话的时候，乔伊一直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不是今天和莉莉丝谈心那会，莉莉丝告诉了乔伊，克莱尔的种族和他们种族的习性，乔伊可能一直都不会注意到，除了漏风的口音，克莱尔的声音也和自己听起来很相似。
如果忽略克莱尔长什么样子，只听声音的话，两人的声音几乎不怎么听得出区别。
在克莱尔的问题问出来之后，乔伊想了想，回答他：“可能也不算是人类？”毕竟乔伊明显能看出来，现在克莱尔的模仿学习对象是自己，他身边也只基本上有自己一个人。
如果是在前几天克莱尔这么问，乔伊能肯定的告诉他，是真的，但是现在，乔伊已经得知，自己也不算是人族。
所以克莱尔肯定跟自己一样，也不会变成人。
虽然听见塔玛拉他们说话的事乔伊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克莱尔，但是从莉莉丝那里听来的东西，还是可以告诉克莱尔一部分的。
在告诉克莱尔之前，乔伊先让克莱尔把身上擦干净，然后拉着他一起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和克莱尔一起罩住，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告诉克莱尔：“我今天才从妈妈那里知道，我其实不是人类哦！”
克莱尔下意识眨了眨眼，打量着乔伊的脸，不是人类，那是什么？明明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小孩。
和乔伊一样，克莱尔也对乔伊是人族这一点坚信不疑。
然后兴奋的乔伊凑到他的耳边，把自己从莉莉丝那里听过来的身世转述给克莱尔。
到了最后，乔伊收尾时说道：“所以说，我是个混血！”克莱尔也会跟着自己变成混血。
当然，关于克莱尔种族以及他的第二种族的部分，乔伊并没有告诉克莱尔。
莉莉丝在乔伊离开前，告诉过乔伊暂时不要把关于克莱尔的这一部分告诉他，以免干扰他接下来第二种族的分化。
乔伊把莉莉丝的话记在了心里，但是和克莱尔躺在一起睡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睛偷偷睁开缝，朝着自己身边的克莱尔看了一眼又一眼。
克莱尔差一点就变成小狗了诶……
乔伊也不是不喜欢克莱尔变成的小狗。
但是，那是克莱尔！乔伊想，克莱尔怎么能是小狗呢！
乔伊喜欢小狗，同时他也喜欢克莱尔，但是当两者划上等号之后，乔伊就开始觉得，这有些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乔伊伸出手把被子掖紧，闭着眼睛往克莱尔的方向靠了靠，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还在想，等以后长大了，就把妈妈告诉自己的事情全部都转述给克莱尔。
乔伊有些得意的想，如果不是我，克莱尔可能现在就是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