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容易困乏, 尤其是体虚之人。
到家后,秦无咎洗漱完就回房间休息了。
江眠却是不困,他把厨房收拾整洁后坐在院中擦拭佩剑。
这武器曾是沈临风之物, 时光回溯,这东西成为了他的, 并跟着他一道从那个世界回来了。
日光下, 剑刃散发着寒光,江眠一遍一遍擦拭剑身,心中充满疑问。
在沈临风的世界, 小师叔不过是名十八九岁的少年,修为却完全超过了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强大。
显然, 小师叔的力量不会随着穿越而受到影响。那为何在这个世界,被系统投入病躯之后, 小师叔一点修为也无?
莫非是主系统的限制?
还有他为何能和秦无咎一起穿回到从前?他本是不存在于那个时空的人,却有了一个身份。他还能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带回来。
是因着小师叔的缘故?
他想起什么, 取出秦无咎给他的那枚玉佩。玉佩触手温凉,瞧不出任何异样, 他却知道这并非寻常之物。
这块玉佩不止一次救过他。
片刻后, 江眠将玉佩收好,拎着剑起身温习秦无咎教他的内容。不想轻飘飘一剑,剑气横扫, 威力无穷,若非他反应过来及时化解,这院墙怕是要塌了。
江眠心中惊喜, 没想到在沈临风世界的修炼成果没有消失, 而是积蓄在他体内。
啪啪啪。
身后响起掌声,江眠回头, 就见秦无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站在檐下看着他。
“小师叔。”江眠打了声招呼。
秦无咎嗯了声,迎着江眠欣喜的目光说:“看来确实没有白走一遭。”
**
新年前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雪。
天寒地冻出不了门,江眠索性待在家里来了个大扫除。他平日里勤快,收拾起来倒也没有耗费多少功夫。
大雪一停,街道上再次热闹起来。摊位上年画、灯笼、鞭炮等物都摆了出来。
江眠买了大红灯笼,将院中过分素净的灯笼换了下来。他还买了红纸和笔墨,准备自己写春联。
作为现代人,江眠的毛笔字算不上好,但他自小跟爷爷长大,江爷爷习惯自己写春联,他也跟着练上一练,字迹虽谈不上风骨,却也不至于不能看。
一大清早,江眠就在院中摆了张桌子。
今日阳光明媚,院中红梅映着满地洁白的落雪,在加之铺在桌上的红色对联,莫名就很有一种热闹的感觉。
江眠称之为“年味。”
他将写好的对联和福字拿到房中晾着,回来时就见秦无咎站在了桌前,正提笔写字。
江眠探头去看,发现小师叔的字如铁画银钩,非常漂亮。
见小师叔写的兴起,他也不打扰,搬了凳子坐下开始剪窗花。
之前江眠没剪过,好在摊主送了样式图,他对照着来,在剪坏了两张之后,终于剪出了一份送福锦鲤图。
“小师叔你看。”他展示般的把剪好的窗花拿给秦无咎看。
秦无咎点点头,夸了一句不错。江眠干劲便更足了,一连剪了好几副才停下。
等到墨迹晾干,江眠便着手贴春联。秦无咎写的对联被他贴在了院门外,这是脸面,必须要好看,而他写的几张则贴在了院内。
江眠还特意裁了小纸,在秦无咎床头贴了身体健康四字,连同灶台边野贴了外面买回来的灶王爷像。
一番装饰之下,本来过分冷清的院落变得充满生机与活力,看起来喜气洋洋。
贴好春联,江眠便开始着手包饺子。
秦无咎身体不好,放在平时江眠是不会让他动手的,不过难得新年,还是拉着秦无咎一起帮忙。
秦无咎没进过厨房,但学东西很快,饺子包的十分漂亮。
包完足够两人吃的份,也恰好到了饭点。
饺子下锅,各个皮薄馅大,一个都没破。
吃完饭,便是守岁。在这里没有春晚可看,却也不寂寞。街道上灯笼高挂,如水的月色倾洒下来,黑夜亮如白昼。不远处有几个还在在用炮竹炸雪堆。
前两日下的大雪被江眠堆在了门口,他闲来无事,便在门外堆了个雪人当守门神。
远处炸雪堆的孩子注意到江眠这边,好奇的围了过来。
他们可能觉得有意思,也学着江眠一起堆起了雪人。很快,院门外排排坐了四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雪人。
孩子们玩的畅快,小手小脸都冻得通红。江眠领了他们进屋,倒了热水又取了糖和点心,还封了几个红包。
“哥哥手里的是压岁钱。”江眠瞧着那几个小萝卜头,面上笑意温柔:“说几句吉祥话听听。”
这些孩子平时日满大街乱跑,一点也不怕人。他们看着红包双眼发亮,吉祥话张口就来。江眠又哄着他们给秦无咎拜了年。
孩子们领了红包,揣着糖豆欢天喜地的跑走了。
孩子们一走,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响起。江眠把孩子们留下的狼藉清理了,再回来时,迎面撞上秦无咎递过来的红包。
“给我的?”江眠笑着接过去:“谢谢小师叔。”
金库的钥匙都在江眠手里,秦无咎身上钱不多,红包里只象征性放了几两碎银。
江眠分出一半银子装进新的红包中,他一面在红包上写字一面说:“小师叔身体不好,压岁钱也不一定非得是长辈给晚辈,我的这份给小师叔压压病气。” 秦无咎倒是没想到江眠会这样做,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接下红包:“多谢眠儿。”
江眠提醒:“晚上睡觉时压在枕头下。”
秦无咎点点头,恰在此时,外面传来“砰”的声响,那是焰火升空的声音。
焰火这种东西其实很常见,但每次燃放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只因这焰火寓意着美好和团圆。
江眠和秦无咎来到院外,发现左邻右舍都被焰火吸引了出来。眷侣有的手拉手,或是怀中抱着幼儿一起仰望天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欢声笑语像是将夜间的凉意都吹散了。忽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子时过了”。
众人齐声欢呼,向自己最重要的人倾吐爱意和祝福。
江眠亦在这美好的氛围中转向秦无咎,他双眸晶亮,含着笑:“新年好,小师叔。”
秦无咎受到他的笑容感染,也淡淡笑起来:“新年好。”
看着秦无咎淡色双唇边浮现出的笑意,江眠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他忽然很想亲吻小师叔。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心跳就仿佛失了控,只是这次江眠没有刻意去控制,也没有恐慌。他于这新年新旧交接的时刻,明白了自己对秦无咎的心意。
原来他喜欢小师叔。
**
烟花燃尽,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江眠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他把压在枕头下的红包拿了出来,在眼前左看右看。
脑海中回想起秦无咎把红包递给他时的模样。
想起他们今天一起做了很多事,逛街,写春联,贴窗花,包饺子,甚至还互相夹菜。他想起那个仓促涌起却剧烈的想要亲吻的渴望……
江眠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心脏的悸动到现在都没有止休,江眠唇角上扬,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的甜蜜。
床铺边恰好放置着一面镜子,江眠一抬头咎看到镜中自己一脸花痴的笑意,他觉得有点傻,故意板起脸,眼底的欢喜却遮不住,于是他便放任自己又笑了起来。
他又想,自己跟小师叔都是男子,这会不会……
不,作为现代人,应该思想开放,广纳百川,性向完全不是问题,而且小师叔之前的态度,好像并不介意这种事。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
不不不。
江眠像摊煎饼似的又翻了个身,他平躺在床上,把枕头抱在怀里,看着床帐。
小师叔虽然没有长辈的样子,但到底是他小师叔,是师长。古人最是尊师重道,怕是不能忍受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又想,可小师叔已经脱离清风明月阁了,就是寻常的普通人,自己叫他小师叔也只是个称呼而已。
还有,小师叔应该穿越很多个世界,见多识广,更不会拘泥于这点小事吧?
江眠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一时觉得两人在一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时又觉得中间夹着礼法怕是很困难。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显出一线鱼肚白,才睡过去。
江眠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街上传来鞭炮声的时候,他就醒了,且精神抖擞。
昨夜的纠结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他不觉得不能表白心意是件很悲伤的事。
现在秦无咎就在身边,在眼前,两人每日朝夕相对,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鲜活快乐的。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没见,江眠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秦无咎了。
他朝秦无咎的房间看了眼,想着小师叔体弱应该还在睡,便没有打扰,而是去了厨房准备早饭,并把药煎上了。
等两人吃完早饭,有人来叩门。
是昨夜那几个领了江眠压岁钱的孩子的家长。他们提着自家做的包子馒头,或是点心鸡蛋过来道谢,顺道也是拜年。
江眠把人请到客厅,聊了许久方才散了。
秦无咎在枫洲住了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登门拜年。他听江眠跟那些人聊着家常,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之前他喜净,现在发现这种“吵闹”的感觉也不坏。
大年初一依然热闹,外面不时传来鞭炮声。江眠才发现自己的心意,精神异常亢奋。这喜欢他又不能说出来,便需要宣泄口。
他把床单被褥拿出来又洗了一遍,忙完了仍不觉得累,恰好一群小娃娃从门外跑过,江眠为了消耗过旺的精神,追着那几个孩子去了。
不多时,他就成了这群孩子的头儿,领着一串小尾巴在街上炸雪堆,炸护城河的冰层。
秦无咎能感觉到江眠的情绪跟以往不同,倒是没多说什么,放任他在外面疯跑,反正没什么危险。
晚间秦无咎洗浴,江眠照例在院中温习剑术。
片刻后屋内传来秦无咎的声音,江眠动作一顿,来到门前:“小师叔,你叫我?”
“衣服不小心落水了。”秦无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伴随着轻微的水声,莫名有点暧昧,“麻烦眠儿帮我另取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