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他是个江湖骗子>第2章 截杀

  任务完成,江阔在城中接应的地方交了差,挂了牌趁着天亮城门开便往城外去。

  金陵城内的所有人都还伸长脖子等着刘府的后文,现下大约剩余的护卫也都赶到刘府门外了,可惜,除去一地尸体,什么都没剩下。几人一同出来的,南吕和卢师兄负责将刘究府上的信件和印信都带走,另一个不怎么说话,但动手很利索。收尾是江阔自己分来的,四人中,他虽不是最讨喜的但却是最省心的。

  他知道,南吕和卢拾必然已经南下了。

  出城后,他在一家摊子上吃了两碗馄饨和一个肉饼,熬了一夜,饱餐一顿最是舒坦。刚打算走人,他听见隔壁有人议论刘家的事儿,穿的像是个客商,大约也是清早赶路。这客商能说会道的,将乌衣巷口的徽记,刘府的惨状描述地很是仔细,摊上坐着的人都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丢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老板正听得入迷也不来收,江阔自顾自走了。

  差事既了,他可以走得慢些,离了金陵地界再找马或者寻个渡口坐船回去就行。他慢悠悠地走到郊外,眼见着杳无人烟,可背后却冒出些发毛的感觉来。

  有人盯着他。

  十二楼的人本就各个都是江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在楼中你死我亡是常事,在外便更是家常便饭。

  这些年来十二楼树敌不少,有名的几个长老更是常年挂在悬赏令上,他们这些弟子也常遭到好汉的截杀。驱邪扶正,惩恶扬善,江湖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套。

  郊外是一片平地,江阔不好跑,盯梢的人也不好露脸。脚步一顿,江阔随便挑了一座山就冲着山上林子里去,他在门中只能算功夫平平,功劳更是少得可怜,但不代表会在外面受人欺负。江阔的隐匿追踪之术自成一派,但凡入了林子,二十年的老猎户也找不到他。对方来意不明,不好随意动手,而且昨夜已经够了,他吃的有些撑不想在这时候杀人。

  山路蜿蜒,江阔随意在路边拔了一根甜草叼在嘴里。身后的动静和细微的鸟鸣声重合在一起,若是常人估计根本分不出来,但他耳力过人,听出跟着他的起码有三人。

  江阔心想:倒是看得起我!

  这边山上有个破败的小屋,是猎户的屋子,没什么人来日常只是堆放着些柴草,门栓都没有。翻过这座山有条小河,那河往东便是金陵城外的渡口,来往船只很多。

  江阔打算将人引到那屋子里去,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也方便他跑。

  走到半山腰,三人中的一人已经摸到江阔前面去,树叶摩擦的声响中江阔猜那人的轻功很是出色。直到看见小屋的影子,江阔将嘴里的草吐了,拔刀出鞘,凭空一斩,小屋的木门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屋中果然一道人影狼狈闪过,转瞬间便不见踪迹,只剩下一个简陋的门框咿咿呀呀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

  江阔已经出招,藏在身后的两人也不再躲着,凌厉的掌风自背后袭来。

  矮身一躲,一掌之后却还接着几支梅花镖,江阔起了一半险些被那镖刺中,手上卸了力直接躺倒在地上。那两人一击未中立刻转身再来,却不想原本躺倒在地上的江阔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横刀相对。

  好快!

  破风掌已经是极快的招式,又兼用暗器,虽说招式阴毒但确实叫人避无可避。他二人一同出手本就是为一击击中,却不想反身再来时,江阔的速度竟然更快,横刀扫过,那两人被逼得后退几步。但不过须臾,两人分开,一前一后将江阔围了起来。江阔的刀一动,破风掌便跟着来到他背后,躲过这掌,面门前便是各色暗器。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出二十招,江阔便会体力不支。

  况且,还有一人躲在暗处。

  江阔转念一想,刀随意动,一记“江海平波”对着用破风掌的那人使出,直取脚下。用掌的人注意力一直放在上半身,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脚踝一通,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

  倒了一个。

  背后使暗器的那个手中输出不断,从镖到小刀,连着银针金丝,飞蝗石都统统使了出来。这人花样虽多,但显然实战经验不足,比起用掌的功力差了不止一点。江阔并不转身,就在那人甩出飞针的时候,猛地将刀背到身后一甩,飞针原路返回且力道更大。

  那人来不及闪躲,被自己的飞针射中心口。

  江阔垂手下来,刀在右手,他朗声道:“阁下再不出来,只怕你这两位同伴都要留在这山上了。”

  交手之时,江阔心中便有猜想。这两人身上功夫不算上乘但也有些本事,放在十二楼中也差不多就是近三阶的。且重要的是,破风掌和暗器瞧着一个近一个远,但实际上都是刚好卡着江阔的弱点。他体格不算强健,不擅近战,每次在楼中和卢师兄交手都是总是被克制,还有就是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曾被人说过琐碎不足。这样的刀法用来格挡暗器不算上佳,若对方是个暗器高手,他占不到便宜。

  而且,他能肯定这并非巧合。

  只有楼中人会知道刘府一行是由他收尾,这几人若是用来对付卢师兄或是南吕并不适用,堪堪就适合对上他。

  到底是楼中有内应,还是有人买了他的消息便不得而知,但是谁派来的人却不言而明。

  江阔轻轻踢了踢那破风掌的伤处,闷哼声泄露出来,他痞气一笑继续挑衅:“看来丞相大人手下的人也不过如此,江湖草莽尚且知道抱团取暖,阁下眼见着任务失败,想来是打算做个聪明人躲到最后了?”

  一边说话一边侧耳倾听,风声之中,江阔搜寻着那人的位置。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松柏和竹叶的气息中掺上一丝丝苦涩,江阔暗叫不好,忙捂住口鼻。可惜已经迟了,这第三人竟然是个用毒的,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远处的草丛中起身。江阔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连同握刀的手都开始变得酥麻,这毒侵皮入骨,只消那么一丁点就足以放倒几个壮汉。

  娇俏如银铃般的笑声在林间响起,她悠闲而得意地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小哥哥,你拿同伴的性命只能威胁君子,像我这样的小女子,怎么可能为了他们而放弃任务呢?”

  江阔腿上已经没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若不是用刀撑着只怕会脸先着地。

  “你确实厉害,但是你也心软。方才你若直接杀了他们两人跑走,我又哪里追得上你?看着这份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那姑娘从腰间抽出匕首般长的银针,敛去调笑,饿狼一般盯着江阔风池穴。

  步步逼近,江阔眼神已经涣散,手中刀摇摇欲坠。

  “倒是可惜了这张脸,你!”

  那姑娘上前伸手挑起江阔的下巴,口中啧啧惋惜,手中的针却已毫不犹豫的举起。

  话未落地,江阔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地挥刀向前,这一击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疑。刀刃深深切入敌人的腰间,若是力道足够,这姑娘立时便会被一刀两断。只是,此时的江阔无法发挥全部的威力,但这一刀已足够将人重伤。

  “浪破风云”这一招拼的就是速度,他的刀法中只有两招是能在近身时取胜的。

  血大股大股地从她腰间涌出,她连点了几道大穴,扯下腰带将几乎横贯的伤口裹紧。此时的江阔依旧用刀支撑着尚未倒下,她将身上带的药都吞了下去,可血还是没有止住。阴毒地看了一眼江阔之后,又随手洒出一把粉末,正正落在江阔面前。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活命!”

  直到脚步消失在山间,江阔才放心倒下。落地时地上的粉末被他吸入,大体辨了辨,是七星海棠。

  先是钩吻,又加上七星海棠,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死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江阔从入明月十二楼的那天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是,死在这里实在有些难看,他在楼中的账上还有不少银子没花,阿巳输给他的那几百两也还不曾讨回来。原本他打算离了金陵先去苏州逛几日的,眼见着就快到冬日了,他今年还不曾去祭拜父母。

  俗事未了,他恐怕会死不瞑目。

  不知过了多久,江阔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昏黄的屋子里,就那么一豆烛火,还像破风灯一般摇摇晃晃的。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蜡烛用的也是便宜货色。他浑身酥麻酸痛,但手臂和背上的伤却都已经缠着白布,像是包扎过的样子。

  他竟然没死,可真是命大!

  江阔一边感慨一边环顾四周,这简陋的跟牛棚差不多的屋子,除了身下这块跟棺材板差不多的床板,就只有一张瘸了一条腿的凳子。凳子上面供着那一豆烛火,天可怜见的连张桌子都没有。他躺了半日,攒了些气力便开始运气,内息竟运行无碍,钩吻和七星海棠的毒竟然被解了。

  就在江阔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世外高人之时,那扇窄小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哩哇啦的声响。

  温吞的声线露出一丝惊喜:“呀,你······你醒了。”

  哎,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江阔支起脑袋一看,眼前这冒着傻气的人正是那个呆子樵夫。

  身中两种剧毒,遇上这个给十文钱就笑嘻嘻的呆子还能活下来,他果然是命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