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中州辞之月照清江>第7章 麒麟阁阁主

  邱三炮右手虎口震裂,盯着兰鹤亭冷笑,只觉自这小子去过青城山之后,自己一直不顺,今日管他是什么身份,也绝不能让这小子得了好去!

  “少爷!”

  “兰鹤亭!”

  月浓和沈愈双双惊呼出声,盖因兰鹤亭突然身子一颤,嘴角沁出血来,可两人分明都未动作。月浓急道:“是他用了内力,沈公子,他用了内力!”

  沈愈也马上反应了过来,邱三炮身份年龄皆高于兰鹤亭,他承诺不动兵器不用内力,才让这场比试看起来公平,而兰鹤亭初入江湖心性单纯,未成想邱三炮恼羞成怒,趁着双方僵持之际,用他独门“龙象功”借长鞭反击兰鹤亭。

  出乎所有人意料,兰鹤亭非但没有撒手,甚至于笑容都越来越深,笑得邱三炮莫名心慌,与此同时邱三炮也发现除了最开始一击外,无论他如何催动内力,都如泥牛入海再无反应。兰鹤亭抬手擦去嘴角血渍,像一只初下雪山的小豹子,露出了稚嫩却锋利的爪牙,“果然有什么样的子女就有什么样的父母,邱掌门,论招式我不如你,再过百招我必输无疑,可惜你求之过急,拼内力我却不惧你。只是没想到,这就是青城派掌门,这就是中州六大派!”

  邱三炮行走江湖多年,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他下意识地想撤手,却惊骇地发现右手像是被吸住了,紧接着一股雄厚内力汹涌而来,像一把大锤敲在他胸口,邱三炮喉头腥甜,到底没忍住,一口鲜血“噗”地喷涌而出。

  “爹——!”

  邱子桐连忙上台扶住邱三炮,月浓和沈愈也赶紧上台查看兰鹤亭的情况。沈愈一搭兰鹤亭脉门,心中诧异非常,因着邱三炮意料外的攻势兰鹤亭内力颇为震荡,但却丝毫不见伤情,反而邱三炮那边,面色惨白,右手微颤,显然是被兰鹤亭伤得不轻。

  如此分明的对比,任谁也能看出是邱三炮吃了大亏,但怎么可能呢?邱三炮成名二十余载,也算是武林中数得着的高手,兰鹤亭才弱冠之龄,江湖中籍籍无名,把邱三炮逼到吐血落败,诡异如斯,恐怖如斯!

  明悟大师快步上前,给邱三炮和兰鹤亭一人一颗药,“这是我广隆寺秘制天参丹,有补气调经之效。”

  邱三炮仰头吞下天参丹,调息几个吐纳,呵呵轻笑:“果然…果然英雄出…少年,可惜…可惜了兰少侠出身苗楚,不是我中州子弟。”

  听得邱三炮这样说,原本惊疑不定的众人也有的猜测兰鹤亭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毕竟兰月教行事本就诡秘非常,保不齐用了什么诡秘手段赢了,兰鹤亭此刻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邱家父子了,被沈愈和月浓扶着准备下台休息。

  “且慢!”

  见邱子桐出手阻拦,月浓一张俏脸冷如冰霜,“邱少侠还有何贵干,莫不是要替你爹报仇,再与我家少爷打一场?”

  邱子桐额角直跳,今日父亲与姐姐重伤,青城派在其他门派前大大地丢了一次脸,而这一切或多或少都与兰鹤亭有关,他冷笑道:“我哪敢献丑,只是输赢不论,兰少侠没把中州各位豪杰放在眼里,小子打不赢,却不服。天山派、妩水宫、广隆寺,哪个不比我们青城派要厉害?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兰少侠代表苗楚,沈师兄代表中州,合该正儿八经比一场,若兰少侠赢了,我这个第五名退出便是。”

  月浓气急,“你这人好不要脸!我们少爷刚与你爹比过的!”

  “沈师兄昨日加今日比了七场,也公平得很呢!”邱子桐挑眉,“沈师兄,你可别是因为私下的关系,给天山派丢人啊!”

  月浓被邱子桐气得眼冒金星,沈愈也脸色阴沉,如此明目张胆的挑拨,偏偏有些好事者已经开始起哄。沈愈自然不想与兰鹤亭比武,邱子桐把他架得极高,又关系到天山派的名声…他犹豫地看向师父云清上人。云清上人仿佛知晓他的顾虑,冲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沈愈明白,摇头表示是无需比过,也无需在意,点头是让他随自己的意愿而行。

  正待沈愈要说话之际,兰鹤亭轻轻地扯了下沈愈的袖子,貌似气力不足的样子靠近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沈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罢,兰鹤亭挺起身,也吞下那颗天参丹,一股暖流缓缓释出走遍全身,让他得以扬声喊道:“麒麟阁元康年何在?”

  这一变故再次惊讶了众人,若说狂,此前兰鹤亭已算得上口出狂言,而麒麟阁是百年前启元帝所设,直属历任帝君调派,在中州武林地位超然,元康年作为麒麟阁阁主,兰鹤亭直呼其名,就算是外族,此番举动也是可以说狂妄至极。

  元康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兰少侠,您叫在下有何贵干呢?”

  兰鹤亭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金麒令在此,你可认识?”

  “金麒令?”元康年敛了些笑容,“此乃我麒麟阁阁主之身份令牌,元某接任时曾在阁中卷宗里见过,但恕我冒昧,还请小公子将令牌予我查验一番。”

  这下不提在场众人,就连一向稳重的明悟大师也是目光炯炯,“元阁主,历来麒麟阁阁主以令牌为凭,何以在兰公子手中?”

  元康年从兰鹤亭手中接过令牌,一边查验一边不慌不忙地答道:“百年前启元圣君开国立朝,曾与苗楚歃血为盟共抗蛮胡,双方结下兄弟之谊。彼时麒麟阁建立,苗楚兰月教也助力颇多,故启元圣君许以麒麟阁阁主之位,配金麒令牌,位比亲王。当然此属尊荣,麒麟阁实际事务还是由中州一人承责,同样也是阁主,不过配的是金麟令牌。岁月匆匆百年过,知晓往事的人确实不多了。”

  元康年说着,便把腰上的金麟令牌取下,与兰鹤亭的金麒令牌放在一起,双双示人,除了面上篆刻的分别是麒和麟之外,确实一般无二。

  众人哗然,犹如冷水入油锅般叽叽喳喳,月浓抽出鞭子“啪!”地一甩,顿时又鸦雀无声,“我们少爷说不比就不比!今儿就是你们皇帝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比!元阁主,你怎么说?”

  元康年将金麒令交还给兰鹤亭,颇为恭敬地问道:“金麒令当年交予了苗楚国君,也就是当时的兰秋宁兰老教主,其后人甚少来往于中州,敢问小公子,与苗楚国主兰教主是何关系?不过无论如何,还请务必赏光到中京一行,皇上必定高兴。”

  “现任教主乃我家祖母,中京我是必去的,明年七月十五,家姐兰紫卓将继任教主之位,在下此次前来,原本是要向各派掌门,以及中州国君送上请帖。”兰鹤亭边说着,月浓边在他示意下,拿出与当时给邱三炮一模一样的请帖,一一呈给元康年和其余五派的掌门。

  元康年目中精光一闪而过,恭敬姿态愈甚。不怪他面子做足,名义上同为麒麟阁主,他若无阁主之名,只能算闲散宗室,而对方却位比亲王。从苗楚一国论起,兰鹤亭乃现任国主之孙,下任国主之弟,若非苗楚女子也能即位为君,按中州的规矩,这位才是下任君王之选。如今却因着丁麒大会受伤,真被苗楚或鸿阳帝追究起来,他这个在场者恐也难脱干系。

  不知是否因着身份的缘故,众人再看兰鹤亭,也觉其芝兰玉树贵气逼人。乖乖,如不是六大派门弟子,平日里见个州府大人便是最大的官儿了,今日得见麒麟阁阁主不说,另一位阁主竟然是金尊玉贵的苗楚小王爷!

  兰鹤亭一亮身份,谁还敢再提比武之事?至此三年一度的弟子大比终于结束,不难预见今年的丁麒大会又将成为十数年内的传奇。只青城派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邱家父子气得七窍生烟却敢怒不敢言,唯一庆幸的是邱子桐获得了进入麒麟阁的资格,兰鹤亭虽有阁主之名却无阁主之实,邱子桐按捺下心中的恨意,将前后利害关系在心里盘点一番,无奈搀扶起邱三炮,避开众人的目光,带上已晕厥过去的邱子蓉,踏上了返回青城山的路。

  待得万般事了,已是两日之后,月浓收拾着行李,兰鹤亭坐在书桌前写信。九月的衡山脚下丹桂遍地,沾着蒙蒙细雨,暗香萦绕久久不散,沈愈进来时便是这么一派闲适景象。

  “沈大哥!”兰鹤亭见到沈愈喜笑颜开,怎么看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模样,与两日前大煞青城派威风的兰鹤亭相比判若两人。沈愈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当日的情形,无奈地微微摇头。

  “沈大哥…可是中京之行有何变动?若你不愿意去……”

  沈愈摆手,柔声说道:“与此无关,你收拾下,我们辰时出发。”

  兰鹤亭瞧沈愈神色并无半分勉强,这才高兴了。他早与月浓盘算,道是与沈愈同行该是利大于弊的,却被月浓取笑说他自小被姐姐欺负惯了,遇到个哥哥就粘得紧,又说之前没有与沈愈坦陈身份,说不定人家早嫌弃他们。兰鹤亭嘴上不说心里也嘀咕,现下见沈愈并无芥蒂的模样,冲月浓得意地挑挑眉,终于放下心来。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沿官道北上,也不怕错过宿头。自打兰鹤亭发现沈愈烤得一手野味后,反而更乐得露宿野外,秋高气爽繁星漫天,是他在家中不曾有过的体验。月浓总像个老妈子般念叨,兰鹤亭时常与她斗嘴故意惹她忧心,沈愈开始还劝两句,后来也懒得再管,只笑呵呵地瞧着二人,也觉得“心大天地宽”。

  行至潭州时兰鹤亭颇为兴奋,潭州是中州重镇,素以酒香茶酽闻名,远在苗楚也曾听闻。自苗楚到青城山再到衡山,途径的多是村落乡里,这还是兰鹤亭第一次到大一点的城镇。

  刚到城门,门口守卫远远看见三人便迎上前来,“请问可是兰小公子与沈少侠?”

  沈愈下马答道:“在下天山派沈愈,这位确实是兰小公子,请教官爷意下。”

  那人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标下潭州游击胡三儿,是府衙吩咐让我们等着小公子与沈少侠,此去中京路途遥远,驿站早就备好了房间,三位这边请,小公子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沈愈见兰鹤亭与月浓一副懵懂模样,心念一转,想着必是元康年传的消息,干脆不再推辞,“那今日我也沾沾兰小公子的光,住一回官驿。”

  官驿条件与客栈相差不大,但胜在清净,三人一人一间房,兰鹤亭自然是最好的那间,加上胡三儿鞍前马后地伺候,吃食热水一应俱全,舒服得兰鹤亭长舒一口气,倍感惬意。

  夕食刚过,尚未入夜,兰鹤亭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沈愈说外出打听消息至今未归,他刚想着出门转转,便听见外面胡三儿和一帮人碰上。

  对方似乎是有官阶之人,讲话很不客气,“咱们可是替二皇子办事的,天字一号房住了什么人这么金贵,叫他让出来!”

  这可巧了,兰鹤亭住的,偏偏就是天字一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