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饮血刀>第53章 番外三:踏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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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前几日天气倒好,只是今日下午突起一场大雪,纷杂雪花簌簌落下,令这崎岖山路更是难行。

  姚川每走一步都觉足下湿泞冰寒,他并无蓑衣披身,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背上那把饮血刀倒是叫黑布裹的严严实实、不露分毫。这倒不是他仗着内力高深故作如此打扮,只是适才路遇匪徒、恶斗一场,总算将那伙人砍杀殆尽,他自己虽未受伤,但打斗中外袍银票尽皆损毁,连唯一一匹马儿也受惊跑了。

  他口中呼出一口白气,摇头轻叹道:“这小路泥泞难走,山上湿滑又难使轻功,也不知明日能否赶回总舵,若是赶不上便糟了……”

  江湖琐事甚多,他已有许久未回汴京,可明日乃是如云及笄的生辰宴,他无论如何也得回去给师妹庆生。他一月前便从雍州赶回,奈何路上不是碰上山匪作患、就是遇见恶霸拦路,总归是耽搁了许久,今夜又碰上这鹅毛大雪……

  幸好自己早将焰影托人运回,若是人未赶到,好歹也将贺礼送上了,只盼小师妹莫要生气。他这般想到,总算松了口气,又匆匆往山下赶去。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姚川总算下到山脚,这处离汴京城只剩三十余里,他本打算连夜运功往城中赶去,奈何风急雪骤,他身上衣衫已是完全湿透,便是用内力烘上一遍,过不了片刻又会被晕湿。

  这般风雪迷眼、裹足难行,绕是姚川武功过人,也只得先在山下寻户人家避避大雪,待它稍停才好接着赶路。好在周边一带他还算熟悉,知道山脚下有几户人家,他便匆匆赶去,待走近些,却见那茅屋外停了一辆华贵马车,这车舆顶上刷了几层红漆,两扇车窗亦是红木雕刻而成,在这茫茫白雪中显得十分醒目。姚川前走两步,又见车前立着两匹高头大马,马肚上皆围了一层棉絮,棉絮外又裹了层避水的革子。

  姚川见之一笑,心中暗嘲道:怕是哪家的公子哥也来这处避雪了,这马具瞧着就不便宜,想来比我这破衣烂衫都要暖和不少!

  他摇了摇头,倒是没放在心上,只去屋外狠狠拍了几下。

  片刻后就有一老妪前来开门,这人慈眉善目,见了姚川便问:“哎呦,又来了一个避雪的?”

  姚川眉头一皱,他记得此处原是住了一个鳏夫,姓张,在这山上打猎为生,自己从前还见过几回,怎的现在开门的却是个老婆子?他心中防备,嘴上却笑道:“老婆婆,外头雪大,我可否在这处待上片刻?等雪小了便走!”

  那老妪朝他一笑,说道:“进来吧!这屋内还有别人呢,今日倒是热闹了。”

  她笑容可亲,姚川看着却觉笑里藏刀,他随意道谢几句,便跟着这人进了屋。屋内摆设倒是平常,只是墙上挂了一弯大弓,瞧着甚是沉重,应是原先张猎户所有。

  姚川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又朝老妪问道:“不是还有别人在这处躲雪,怎么不见人影?”

  老妪努了努嘴,朝姚川指到:“在那房里呢,那可是位顶顶俊俏的公子,出手也很大方,就是不要别人打搅。”

  “就一位?我瞧门外那马车,还当是哪位公子出游,后头不该跟着数位丫鬟小厮?”

  老妪笑道:“确是只有一位公子,他只说赶路,老婆子也没问。”

  二人闲聊几句,姚川拒绝了这人递来的茶水,只在窗边一靠,两眼望着窗外茫茫大雪,只待雪势稍缓就赶回城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妇便在桌上点了盏灯,自己拿了些旧物缝缝补补,她抬头见姚川一动不动地靠在窗边,不由皱眉问道:“你这是要往汴京去?可这雪急得很,只怕今夜是不会停了。”

  “正是,我明日有急事,现下也只盼天公作美。”

  老妇又抬头看了看姚川,突的叹气道:“唉,我那儿子前日也去了汴京,只是现下还没回来。”

  姚川听言眉心一皱,他试探道:“老人家还有个儿子?不知他是作甚的?”

  “贫苦人家,能有甚么好活计!他呀也没别的本事,倒是身强体壮,就在这山中打猎为生。早年间还好,还有媒婆上门说亲,他也讨了位好人家的姑娘作媳妇,只是……可怜了我那薄命的儿媳,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她就这般抛下我们去了……”

  她说至此处,又抹了抹老脸,接道:“她死后,我那儿子更是少话,平日里就窝在这山脚茅屋,也不回家中看看老父老母。今年又是大寒年,雪下得恁大,山貂野鸟都被冻死了,他哪还能打得到猎物!只好去城中找些活计,我便来这儿替他看几日屋。”

  姚川听她言罢,心中懊悔不已,他一路赶来尽遇恶人,未曾想这回倒是自己小人之心、暗自揣度了。他走至老妇面前,朝她敬道:“老婆婆,您儿子有没有说过去了何处?实不相瞒,我是城中双龙门的弟子,与张猎户也有过数面之缘,现今总舵中还缺人手,若他不弃,自可来我舵中寻些活计。”

  “……你、你莫不是双龙门的姚大侠!哎呀,老妇人瞎了眼,大侠莫怪、大侠莫怪!”

  姚川还待劝慰几句,却听得屋内几声响动,他心头一跳,朝屋内喊道:“这位公子可还在?”

  他等了半晌也不听有人回话,只好又道:“大雪漫天,你我二人在此处相聚也是缘分,公子何不出来一叙?”

  屋内总算传来声响,只是那人声音嘶哑扭捏,似是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只听他道:“雪落相逢、放晴即别,又何必相见?”

  听他语气实是不愿露面,姚川也只好作罢。他又在这茅屋中等了许久,可还没等到风停雪歇,却又等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砰砰砰——”

  柴门被狠狠敲响,老妇人面上一喜,朝姚川说道:“定是我儿回来了!”

  姚川却拦住她动作,反朝屋外喊道:“来人是哪位?”

  屋外之人似是想不到这屋中还有男人,互相间窃窃道:“……听声音是个汉子,这可怎办?”

  “……不过就是寻常猎户,杀了就成,若有媳妇女儿,也好给兄弟几个快活快活……这遭瘟的天气,再不寻个地方就得活活冻死!”

  这几人语气凶狠,丝毫未有掩饰,那老妇人听了瑟瑟发抖,面上急道:“这、这是遭了土匪了……”

  姚川环顾一圈,走至墙角将米缸盖子一抬,叫老妇人钻了进去,只道:“婆婆莫怕,不过是无名小贼,不足为惧,您先在这儿躲上一躲,我稍后便回。”

  “……大侠、大侠小心呐!”

  她几句话音未落,已听屋外几人粗暴踹门之声,吓得赶紧缩身而藏。姚川将背上饮血刀取下,匆匆擦了擦刀身,口中骂道:“怎的一路上尽碰些宵小鼠辈,真是晦气!”

  他跨步赶至门边,趁其不备猛一掀门,在几人目瞪口呆之下便是一脚狠踹,直将面前那人踹出一丈开外。

  他将柴门一合,也不说话,直直朝几人身上砍去。

  一时间只听得屋外惨叫连连,姚川动作快极,如砍瓜切菜般连杀数人,最后就只剩了一个尚在滚地求饶。他不理此人哭叫,刚要提刀斩去,却觉双眼突然一痛,他连眨几下都无有缓解,最后竟是眼前一黑、不能视物!

  姚川心中突的一激,手下刀法也是没了准头,倒叫贼人堪堪躲过。那人见姚川捂住双眼、面露痛色,转身又见兄弟们陈尸雪中,目光忽露恨色,竟是提过钢刀又要往姚川身上砍去。

  可姚川虽是一时失了章法,又哪是他这般小贼伤的了的?他刚提起钢刀就被那人察觉,饮血刀即刻便没入他腹中。

  姚川不耐地将宝刀收起裹好,双眼闭上又睁开,如此数遍还是不得视物,他心中不免焦躁,只好凭着声音、四下摸索,最后总算是回了茅屋。

  只是屋内却响起了另一人的脚步声,想是屋内那位公子听到了打斗声,总算肯出屋了。姚川侧耳而听,待这人走至面前才问道:“那老妇人呢?”

  那人却是不答,反用双手在他眼前微微一晃,疑声道:“你……”

  他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又恢复了适才那嘶哑声音:“她被吓晕了,我便将她扶进屋内——你的眼睛怎么了?”

  姚川双眉紧皱,摇头道:“我也不知。”

  那人见他满脸血污、衣袖尚湿,突然问道:“你在雪中行了多久?”

  “约摸两三个时辰……公子为何如此发问?”

  那人冷哼了一声:“你们做大侠的都这般愚钝?古人有云:冒涉霜雪、迎风追兽,俱是伤目之媒。你在雪中久行,却不做防护,便是瞎了也怨不得谁!”

  姚川虽觉他说话难听刻薄,但也不无道理,于是又虚心请教道:“公子之言,是说我视雪过久以致自损?如此可有解救良药。”

  那人声音微顿,又伸出手在姚川衣角上狠扯下一块布料,往他眼上一蒙,说道:“今夜莫要睁眼,隔日便好。”

  姚川连连道谢,他将眼睛蒙好,又朝这人一笑:“公子见多识广、临危不惧,莫非也是江湖中人?在下乃双龙门姚川,不知是否有幸知晓公子名姓?日后再见,也好报今日之恩。”

  面前那人呼吸一滞,他并未回话,反朝姚处问道:“你这般遮目,行动可是方便?”

  姚川伸手在眼上一摸,颔首道:“我之前在山上练武,也曾遮了眼睛,三四日不能视物,如今这般不算甚么。”

  “……你倒是厉害。”

  听他语气又有不快,姚川甚是不解,刚要开口相问,又听那人说道:“你去汴京是为了何事?”

  他虽是相问,语气却是肯定,好似知晓自己要去作甚,姚川心中不由起疑,却还是答道:“明日是我师妹生辰,这才特意赶回。”

  “哦?你只当她是你师妹?”

  姚川动作一顿,面上笑意收敛:“公子此言倒是冒犯了。”

  “哼——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又何必故作虚伪?我明日也要去见心上人,若她允我婚约……”

  这人话未说完,却已语带得意,姚川也笑道:“那在下便提前祝贺公子了!”

  二人话至此处皆不再言,姚川缓缓踱至桌边,刚想把饮血刀背回背上,又听那人问道:“这是你的兵器,为何要以黑布相蒙?”

  姚川不答,刚想靠桌坐下,却听身旁那人足步一动,似往自己身下扫来。他浓眉微皱,待那人靠近时才一掌拍向他肩侧,那人闪腰一躲,又提腿往他腰间袭去。

  姚川以掌背挡他膝盖,将这人困在桌边,那人又不服气,转手去袭他面门,姚川只好挡手迎敌。

  “为何不亮兵器!?”

  “——此物甚利,向来只杀恶人,公子于我有治眼之恩,在下如何能恩将仇报?”

  那人听了却更是生气,只当姚川看轻自己,于是又急急往他身上攻去。二人便这般拳脚相接地来往了十余招,姚川不耐地轻啧了一声,待这人提膝之时捏住了他的脚腕,将他仰面扣在桌上,口中不解道:“公子这是何意?”

  打斗之间,他面上布带散落下滑,现今只半挂在脖间。只见他两道浓眉微皱,一双眼虽是不能视物,但还是又亮又明,正直直盯着桌上那人。

  那人口中微喘,虽知姚川瞧不见也认不得自己,但见了他这副模样,心口仍是跳个不停。尤其是这人面上还带有血污,眼中亦是透出阵阵冷意。

  这……这是惧怕之感吗?可他明知姚川不会杀了自己,为何仍是心如擂鼓?

  他想不明白,只好佯怒道:“刚才可是姚大侠问我是否为江湖中人,我这才与你过上几招,怎么,难道姚大侠对谁都是这般无理?”

  姚川眉头皱紧,他只觉这般语气越听越熟悉,总觉得眼前这人是……他心中刚将那名字念出,眉间便闪过一丝厌恶,心中暗道:林邑那人刻薄的很,怎会好心助我?只怕是我想多了。

  他随即松手,向其赔礼道:“是在下冒犯了。”

  他虽言语客气,可二人离得甚近,身前之人如何看不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这人胸膛起伏,心中不知为何涌起阵阵怨怒,他朝姚川恨声道:“果然,适才还是不见为好!”

  姚川一时无言,只好先将布条蒙回眼上,又朝他道:“不瞒公子,在下只是想到了一位……一位故人,我从前与他交恶,想起他来便心内别扭,这才冒犯了公子。”

  哪知对面那人听罢更是生气,只当姚川是在暗讽自己,他气呼呼地喘了半晌,才朝他道:“风雪已小,我先走一步。”

  他说完便夺门而出,姚川忙在他身后喊道:“公子,有缘再会——”

  姚川未等来回话,只听柴门砰的一响,他侧耳而听,仍闻门外风声呼呼,又哪有转晴之相?他心内好笑,口中也叹道:“难道这富贵公子哥都是这般脾气?不过要算起来,林邑也是其中最气人的一个!”

  他又在屋内等了数个时辰,那老妇也已转醒,见他还在,连忙跪身涕谢,姚川劝慰一番,待天微微亮才起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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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川双眉一皱,只觉面上一阵寒意,他一手覆住双眼,一手去摸身旁那人,然而触手处却是冰凉一片,他猛地一惊,即刻清醒过来,口中唤道:“……林邑?”

  却见林邑半趴在窗边,他身子支起,一手伸在窗外,见姚川醒了才转身说道:“川哥,外头下雪了!”

  他二人在岭南留了数日,将周遭风景走遍,又寻到了林邑心心念念的玉琼酒,这才往北上路。他们这会儿下榻的客栈也与他处不同,窗户开在床边,是以林邑仍是半跪在床上看雪,只是如今已是年底,他却只穿了件单薄里衣,姚川见了不免皱眉轻叱道:“外头冷,还是关了窗吧。”

  林邑却不理他,仍半趴在窗边叹道:“瑞雪兆丰年,下了雪便近年关了。说来这还是我头一回在外边过年,也不知英妹在遥城可好?”

  姚川见他不动,只好自己挪了过去,拿过锦裘披在他身,说道:“若是挂念林姑娘,我们也可赶回遥城,总归此处距那儿也不远。”

  林邑却摇头道:“在外头也有好处,这般赶来赶去倒是累人。”

  他又转眼望向窗外,朝姚川笑道:“这雪下得又急又猛,确实少见得很,若论起来……我平生也只在汴京见过一次。”

  姚川听他这话,突然想起了适才梦中所见……倒也不只是梦,师妹生辰前夜,他确是在汴京山郊的茅屋内有过一番奇遇,只是这事已过了许久,姚川早将其抛在了脑后,若不是梦中又现,或许他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他念及此突然一顿,心中不免有了个大胆猜想,他掐着林邑腰身叫他转过身来,口中问道:“你何时在汴京见的雪?”

  林邑一愣,面色却有些奇怪,口中含糊道:“总归是许久之前了,又不是甚么大事,我怎会时时刻刻记在心间?”

  姚川见了他脸色便知他心头有鬼,又故意问道:“师妹生辰是在腊月初四,我记得她及笄那年,京城下了三日三夜的大雪,你当时不也赶来了,许是那时见到的?”

  林邑双眼一抬,见姚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头如何不知他所想?于是便先下手为强,口中没好气道:“看来川哥是想起来了,怪道要这般探我口风。”

  “……那人当真是你!怎么一直不同我说?”姚川本想试他一试,不想林邑就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林邑半靠在窗上,双眼在他面上轻扫几下,故意慨叹道:“川哥一向看轻于我,我说是不说,又有甚么分别?难不成那时我说了,姚大侠便会感恩涕零,处处谦让与我?只怕你心中又要暗骂:这林邑耍的是甚么把戏?”

  姚川还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自己少时确是瞧不起林邑,他一贯喜欢豪爽大气之人,但林邑那时遭逢巨变、阴郁自傲,口中常不饶人,更何况那不久以后又发生了暖香阁一事,他只当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知道数年之后会与他有这般情缘?

  他无奈一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寨主莫怪——是了,难怪你会知道我遮眼练功一事,我那时都是一个人在山上,周遭只有山泉野林,哪会有其他人影?我之前便想,就算少寨主手眼通天,也探不得当时情景,原来……原来是我自己相告。”

  他隔着裘衣捏了捏林邑的手,那人却是眼神一闪,姚川觉出不对劲来,心中暗念道:怪了,他往日听了我这话必会调笑一番,怎的今日却有些心虚?

  姚川同他待久了,也学了几手把戏,知晓自己逼问一番定套不出话来,反会叫他三言两语扯去别处。他思忖片刻,脑中突的一闪,双手向下捏住他脚腕将其抵在窗边。

  那人面上惊疑不定,只好就着这个动作半撑起身子,双手往后支在窗沿。他探头一望,却见姚川双眉紧皱、一双眼泛出冷意,端的一副兴师问罪之样,竟同那日有七八分相像。

  林邑心头猛地一颤,他似是忆起了甚么往事,胸膛起伏不定,双眼呆呆地看着这人,眼见他越凑越近,他不由双眸半阖、唇齿微启,只待姚川俯身亲来。

  可那人刚贴近他唇瓣,却突然舒展脸色,一双眼满含揶揄笑意,过了会儿又忍不住似的,仰头朗笑起来。林邑神色一晃,见他这副模样,如何不知他打趣之意?一向都是他调戏姚川,哪知这人也会使这般把戏!

  他一时恼羞成怒,在姚川身下扭动挣扎起来,却被那人一拖双腿、压在床上,只听他语带笑意、颇为自得:“林邑,你、你不会是那时便对我……”

  林邑脸上一热,咬牙切齿道:“姚川,你休要说些没皮没脸的话!”

  姚川却不听他言,他心头高兴极了,若说当年他双眼不能视物,还瞧不见林邑面上神色,可现下他却能清晰瞧见这人情动模样——分明是饱含情愫、亟待怜爱。他呼吸一重,又将林邑双腿一并,一手捉着他脚踝,一手自他后臀向上抚去。他口中笑道:“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又何必故作虚伪?”

  姚川勾着他腰将这人往下拉,待他双臀紧贴住自己胯部,才缓缓说道:“这话可是林公子当时所言,怎么现下却又不敢承认?”

  林邑凭他嘲笑,只是紧闭双眸不去看他,便是他之前在床事上叫姚川多番欺辱,也从未似现在这般羞臊难忍,只因姚川这回切切实实触及了他心中难言密事。

  他少时的确看姚川不顺眼,他只觉这人一介莽夫,甚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定是难成大事。可是……他那日也要赶往汴京去会云妹生辰,却遭大雪拦路,只好在山脚茅屋避雪,却不料碰见了姚川……

  这人三两下便解决了屋外匪徒,自己一番拳脚也叫他轻松化解,反被这人压在桌角逼问。他面上一派狠色,身上还带了丝缕血腥味,分明是一副凶恶模样,却教林邑心头跳的厉害。

  明明是个不读书的粗人,却是这般厉害,轻而易举便可拿住自己……林邑那时只当自己心内惶惶,这才不敢看他,可是后来,这双眼却频频出现在自己梦中。

  仍是这般不近人情,仍是这般凶狠迫人,可为何他每每在梦中见到都觉浑身发热、心如擂鼓?

  是害怕吗?抑或是……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淡淡情愫……

  他将此事压在心中,仍是处处与姚川争锋相对,他既知晓这人瞧不上自己,那他也绝不服软!

  他心头这般想着,却觉身下一凉,姚川早剥了他衣物,捧着他两腿亵玩起来。他双眸一颤,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朝他轻叱道:“姚大侠难不成要白日宣淫!”

  姚川将他双腿合拢、搭在自己肩头,又抵着他腿根轻磨自己阳具,见他终于肯睁开双眼,才笑道:“你既说不想赶路,那在此地多逗留一日也未尝不可!”

  他抵着林邑腿根,将自己已然硬挺的阳具塞入他腿缝中,就着这般姿势挺腰摆跨。林邑口中急喘几声,他只觉腿根一阵火热,一根粗硬巨物在他腿间耸动不止,他垂目一看,只见那紫红阳具在自己腿间一下下埋入、挺出,正正好好擦过自己阴茎,也将他激起了一身火。

  他低吟一声,突然有些不忿,双腿狠狠夹紧,朝姚川挑衅道:“姚大侠只会这般手段吗?”

  姚川被他夹得阴茎一痛,口中发出舒爽喟叹,大手扣着林邑腰身将这人往下拖,又将他双腿狠狠上压,他自己半跪起身,从上到下凶狠冲撞起来。

  林邑只觉双腿之间一阵痛麻,似要被这人磨出血来,他仰头骂道:“好痛……姚川……你快些放开我……”

  姚川却伸手去捋动他身前阴茎,直将林邑激得身子弓起,又挺身迎合这人动作。

  姚川这般抽弄许久,待林邑泄身而出才急急松开他脚踝,将他两腿上压至肩侧,自己俯身揉了揉林邑侧脸。

  那人口中低喘、眼神迷离,见姚川凑身而来便乖乖伸出舌头,眼巴巴地等着他来含弄亵玩。姚川见他这幅淫荡模样,心口又是一阵燥热,他强忍住欲火,伸出手指在他口中来回搅弄,嘴上不客气地问道:“你还没有回话!林邑,你是不是当时便喜欢我?”

  林邑未等来亲吻,只好忿忿不平地咬了他指节一口,姚川却面不改色,一边用硬挺鸡巴在他穴口处磨蹭顶弄,一边直直盯着他双唇看。林邑叫他火热眼神激得浑身发烫,又听这人连着问了几回,他现在欲火焚身,只盼着这人快些爱抚自己,哪还管得了其他事,最后只好破罐子破摔道:“……你……唔……喜欢你……”

  他话音刚落,姚川便欺身上来,捧着他脸颊便是一阵热吻,他动作又急又快,好似要将林邑整个吞入腹中。

  林邑迷糊间叫他拉过了双手,那人拉着他手抵在自己心口,林邑只觉他胸膛火热,其下传来阵阵鼓动,似要借着手心传到自己心中。

  他被姚川扣着脑袋亲了许久,待那人过足了瘾才将舌头从他口中退出。姚川伸过手去够枕下软膏,不过一会儿又急切地往他身下探去,他一边揉着林邑穴口,一边在他唇边亲吻安抚,口中轻笑道:“少寨主双腿虽美,到底比不过后穴湿嫩。”

  林邑瞪了他一眼,只是这回却说不出话了,只好由着这人在自己穴内搅动,待那人抚着阳具缓缓顶入时,他已是双眼翻白,险些舒爽得晕过去。

  姚川动作比之以往急切不少,先是两手压着他膝盖自上而下地肏弄了数百下,次次都是尽根没入,后来又嫌这般入的不够深,便捧着林邑双臀跨坐起来,将这人后背抵在窗沿上,又是一番凶猛冲撞。林邑被他弄得抽噎不止,那人却毫无顾忌,边抛着他臀瓣肏弄,边在他耳边粗喘道:“林邑、林邑,我心中极是高兴……”

  林邑半仰在窗上,一面是窗外呼呼风声,恰如当年雪夜风骤;一面却是姚川情动的低喘声。林邑口中喘息不断,心中却是念道:罢了,总归他心中也有我,便是叫他知道了笑上几回也无妨……

  他这般想罢,又伸手紧搂住姚川后颈,整个人都贴靠在他身上,在他耳畔娇喘道:“川哥……快些、再快些……嗯……”

  如此交颈欢爱,又惹得屋内一派融融春意、款款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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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解决一下历史遗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