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饮血刀>第22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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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舵中几个弟子办事都十分利落,不出半日便将云奉天吩咐之物置办妥当。姚川步至院中时,只见几个小师弟忙里忙外,刚将几个包裹送进云奉天书房,隔了一会儿却又匆匆跑出,面上还带了些许羞赧。他心内疑惑,便上前拦住了其中一个,问道:“师弟且留步,可是出了甚么事?”

  几个师弟年纪都不大,被拦住的这个名唤骆安,看着不过十四五岁,见到姚川仍有些激动,说道:“大师兄,师父今晨命我们几人置办衣物,我与几位师兄便将物什准备妥当,刚想向他老人家复命,却见他书房内有个女子……”

  骆安说到此处,眼神飘忽,先是偷撇了姚川几眼,又扭捏地低下头去,结巴道:“那、那女子有些奇怪,我未曾见过,她还对我们说、说她与大师兄你有一段露、露水姻缘,还让我们叫她师嫂。”

  姚川听言哭笑不得,对着骆安说道:“我知道了,有劳几位师弟,下去好生歇息吧。”

  骆安见他往书房走去,一时有些紧张,又问道:“大师兄,那女子真、真是师嫂吗?我们几人不知,若是冒犯了……”

  姚川笑着摇摇头,也不回他,就往书房走去。

  另一旁几个弟子见姚川走远了,也偷摸地走到骆安身边,见这人皱着眉还在看姚川的背影,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人问道:“小五,怎的丢了魂?大师兄与你说了甚么,那书房中的女子真是大师嫂吗?”

  骆安挠了挠头,小声说道:“你们轻着点,师兄也没说是不是,不过——若是大师兄这般的人物,有几个红粉知己也不足为怪吧。”

  ……

  云奉天的这间书房布置的十分雅致,书案前立着两扇木画折屏,一副绘着红梅绿柳、一副绘着秋菊夏荷。昨夜一片漆黑,姚川也未仔细观察,今日一见,倒觉满屋书香,此地不像是武林分舵,倒像是哪位秀才公子的房间。

  那屏风上影影绰绰映着个人影,那人见他进门,调笑着说道:“可算是把你等来了,我的好夫君——”

  这声音,不是林邑还会是谁?

  姚川脚步一顿,随即快步走到书案旁,只见那案边坐着位窈窕“女子”,那人长得十分俊俏,便是多一分少一毫均是失了颜色,唯此淡妆含笑时最为动人。“她”眉眼处最为绝妙,眼角略有上挑,比之寻常女子少了几分娇羞、多了几分媚色。

  姚川呼吸一滞,眼前这人明明就是林邑,却又与平常的他完全不同。林邑虽长的俊美,面上却无半分女气,他下颌硬朗、星目皓齿,是个十足十的俊秀男儿,而眼前这人的五官却柔和得多,倒像是……像是林邑的双胞姊妹。

  姚川呆愣了许久,又听那人哑着声音喊道:“夫君——”

  他吓了一跳,这声音雌雄莫辨,好似林邑最后一丝特征也被眼前这人抹了去。林邑见他这副呆样,哈哈大笑,说道:“姚大哥这是怎么了,莫非连小弟也不认得了?”

  林邑此时已走至姚川身边,他又抚了抚眼角,说道:“世叔果真厉害,别说那几个小师弟了,便连姚兄也被骗过,看来你我不愁此行矣。”

  姚川也不接话,只将这人揽至身前,用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脸,除了敷粉描眉,这人脸上似乎还沾了其他东西,姚川一时不明,便凑近他面前,仔细闻了闻。

  像是甚么花香。

  二人凑得极近,林邑一时也起了玩心,他捏了捏姚川的下巴,说道:“姚大侠这般轻薄与我,小女子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姚川握了他的手,笑道:“你不是都唤我夫君了吗?还在师弟们面前败坏我的名声,作为赔礼,自然只能嫁与我了。”

  林邑双目含笑,刚想接话,便听门外有人喊道:“二位贤侄——”

  云奉天甫一进屋,便见姚、林二人站的极近,面上却都有些不自在,他心内疑惑,见这二人也不接话,便又轻咳两声,对着姚川说道:“川儿,你可还认得出林少寨主?”

  姚川笑道:“师叔手艺精妙,我见林邑,倒像是换了个人。”

  云奉天捋了捋胡子,也点头道:“我以新米为底,添之以朱砂、地莲、苜蓿、兰花,虽不如易容之术,却也有改颜换貌之效。”

  他说着又走到林邑面前,满意地点点头:“邑儿若为女子,想必天下男儿都要为之倾倒。”

  姚川听言却不赞同,只在心中暗道:他便是男子,亦有勾魂摄魄之术。

  这时又听云奉天说道:“便是身形高大了些,这衣衫不太合身,我已命徒儿们置办了些女子衣物,邑儿明日还需先换了衣衫。另外便是这拜帖……梅夫人乃文雅之士,二位贤侄前去还需提前下帖。”

  林邑讥笑道:“附庸风雅罢了,这事儿也不难办,只是以防万一,贴子还需姚兄来写。”

  他从书案上拿过纸笔,摆在姚川面前。

  姚川沉吟片刻,不久后提笔舞下几个字,那字隽永潇洒,倒是与他作派一脉。

  云、林二人定睛一看,只见他写道:青云派弟子傅山携妻柳氏敬拜。

  ……

  “青云派?”梅辛皱眉道,“我记不得这许多门派,这人为何而来?”

  一旁的婢女正为她梳头,说道:“说是发妻得病,需要红昙花为药引,特来求药。”

  “红昙花?”她绾过乌发,对着铜镜照了照,“能找到朱秀峰却也不简单。我明白了,你下去准备吧,明日再来唤我。”

  婢女施身退下,突然又被她叫住:“慢着,今日的药汤可煮好了,好了便早些拿来,莫要误了时辰。”

  婢女回道:“已沥了药渣,等放温了些,奴婢便给小少爷送去。”

  她蹙眉摇了摇头,叹道:“你先给陈郎送去,笑舒脾性大,只怕又不肯服药,今日还是我亲自去送。”

  铜镜中映出一位忧愁美人,即便她此刻神色郁郁,眉眼间仍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周围下人都已退下,房中一片寂静,梅辛先是拿过梳子理了理额发,似乎想起了甚么,又猛地将木梳放下。她走至床边,在那床栏处一阵摸索,只听得一声轻响,那木床中竟现出一个暗格,内里放着一个黄梨木做的匣子。

  梅辛见此神色一变,她目光怨毒,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柔,她将那匣子揽进怀里,又颤着手将它打开。

  只见其中卧着一枚玉符。

  梅辛像被定住般,握着那个匣子一动不动,那精致的面上先是现出惊惧神色,过了片刻竟又簌簌的落下泪来。

  她咬着牙呜咽地说出了几个字,那声音哀极怨极,细听之下却又带了千般情丝,只是她口中含糊,叫人听不真切,细细分辨之下才听得其念的是:“林烈……林烈……”

  过了许久这人又像是突然清醒一般,将那匣子猛地丢在了床上。

  她将泪珠抹净,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会儿,目光渐渐清明,又变回了那个貌美风情的妇人,她将那物放回暗格中,低声自语道:“是了,酉时已过,该去喂笑舒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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