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美滋滋的落酒卮一个劲的夸阅微手艺好,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呢?夸的阅微白眼无数。
“娘子,那两只猫都是你养的?”
“嗯!”
“黄的叫文狸,红的叫什么?”
“赤豹。”
“嗯,这么毛色还挺少见!”
“那是你孤陋寡闻。”
“嗯,娘子说的对!”
“……”
“娘子,赤豹怎么不吃东西?”
落酒卮发现文狸一口一口艰难的吃着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好像每吃一口都是要命一样。而赤豹却悠然自得的趴在白梨树上,不为所动。
阅微都也不回的说:“狗粮难以入口!”
“那他吃什么?可别吃我的叔伯兄弟姐妹!”
落酒卮看着赤豹,用筷子指着他大喊:“不准吃花叶不准在树上磨爪子,不然老子炖了你!”
赤豹高傲的别过头,继续舔舐自己的爪子。
阅微歪着头问:“为何?”
“嘿嘿,娘子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白梨树可是我娘,也就是你婆婆!”
阅微举起筷子头在落酒卮头顶敲了下,半嗔道:“狗崽子,少骗人,注意措辞!”
“我没骗你,我骗谁都不能骗娘子你不是?”落酒卮十分有诚意的拍拍胸脯。
“我是被老刘头捡回来了,是老刘头养大的,小时候老刘头出去开工,我就在白梨树上爬上爬下,饿了就摘果子吃,困了就在树上睡。抱我的次数可比老刘头还多,可不得是我娘嘛……”
落酒卮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话他连方英都不曾说过,可面对阅微,就特别想将心中的愁闷一吐而尽。
落酒卮笑的凄凉,看在阅微眼里更觉扎眼。
他通过玄光镜看着落酒卮好几次差点从白梨树上落下,看着落酒卮不知多少次一个人趴在白梨树上睡着,看着落酒卮在睡梦中都在落泪……
每每都心疼的无以复加……
阅微无意识下,忘了自己现在的人设,不由自主的加起一块虾放在落酒卮的碗里。他想起落酒卮很喜欢吃虾,可是老刘头买不起。落酒卮只能蹲在酒楼后厨,捡别人吃剩不要的吃。
有一次被老刘头看到了,狠狠的把落酒卮打了骂了,等落酒卮睡了,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院子里抹眼泪。
从此,落酒卮便再也不去了。
落酒卮看着碗里的虾,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满脸柔光的阅微。
金乌早归家,烛火在微微的月色下摇曳。
顺着熹微的月色与微弱的烛火,阅微浅色的眼眸如水平静,月白色的发冠衬托的更显清雅贵气。
???
落酒卮立刻坐直身子,转过脸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盯着阅微,大叫:“娘子你怎么有喉结!!”
阅微面无表情的继续吃饭。
落酒卮放下碗筷,直接上手,真实的触感让落酒卮想起自己忘了的事到底是什么!
‘小酒,你那个娘子,好像是个爷们儿?’
‘他……他有喉结!’
阅微不耐烦的将落酒卮的手拍开,毫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说:“哪个男人没喉结,你这狗崽子不也有么?”
“我知道男人有喉结!”落酒卮急切的说,“重点不是这个,你不是女扮男装?”
“谁跟你说我女扮男装?”
“我……”
阅微明白了,怪不得落酒卮见着自己就要签婚书,原来把自己当姑娘了!见落酒卮明显的落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怕落酒卮一气之下把自己赶走了!
早知道就变个姑娘身来了!阅微有点后悔了。
落酒卮这下算是有苦说不出,本想着捡了个娘子以后就能媳妇儿崽子热炕头,这下可都泡汤了。烧鹅白费了不说,还搭上一顿晚饭!
可落酒卮接受能力一度超越凡人,也不过转瞬的功夫,他十分释然的又端起碗继续扒拉饭,说:“男人就男人吧!谁说男人不能当娘子的?南城的沈公子还养了一个小相公呢!”
说着又给阅微夹了一筷子菜,安慰说:“娘子生的这番好看,自然该是给我做娘子的!”
所以重点还是因为好看!
阅微本来还沉浸在患得患失中,生怕落酒卮不能接受自己,没想到自家阿落的脑回路不同寻常。佯装的微怒的瞥了一眼落酒卮,引得落酒卮满脸的赔笑。
落酒卮又指着在白梨树下兢兢业业进食的文狸说:“二狗子,呸!文狸、赤豹,既然是我们家的看门猫就赶紧过来认认人!以后我就是你爹,这是你娘,那白梨树是你奶奶,你俩可得好生伺候!”
文狸和赤豹顿时有想把落酒卮脑壳掰开看看是什么构造的想法,碍于阅微的淫威不敢轻举妄动!
阅微心中失笑:脑子有坑的阿落真可爱!
饭后落酒卮是习惯性的大爷模样,老刘头在的时候他就经常偷懒,洗碗做饭都推给方英。这会儿阅微本就没打算让他去做,他便更是乐的自在,双手捧着阅微早就泡好的茶水,站在茶棚前欣赏活过来的攀爬植物。
“想必是娘子用法术把你们复活的吧?娘子真是菩萨心肠!”
落酒卮点点头,发出无限感叹。
“只是这茶罐子怎么有些眼熟?”
落酒卮放下茶碗,把桌上的茶罐抱起来仔细端详!
随即恍然大悟,可不眼熟吗!这不是他落酒卮的宝贝存钱罐吗?
落酒卮将茶罐打开,把阅微放进去上好的小叶红茶倒了一桌子都是。
把茶罐翻来覆去看了个底儿朝天,硬是看不出半文银钱来。
视线捕捉到从厨房出来的阅微,扬起茶罐,大喊:“娘子,罐子里的钱呢?”
阅微淡然道:“被四肢不勤的狗崽子吃了!”
“什么?”落酒卮感觉天旋地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存了这么久的钱,就刚刚那一顿就吃光了?
“那吃的都是我的心血啊!”
落酒卮心疼的捶胸顿足,特别想一口老血吐在眼前这个败家娘子身上!
阅微看着被倒了满桌的茶叶,也不恼,添油加醋道:“你床底下的罐子我也起开用了,顺便把这四合院屋里屋外都修整了一番。不够的我给你这狗崽子添补上了,毕竟我在东篱县寻人也需得个落脚处。”
落酒卮选择性的忽略的阅微的其他话,就只听得‘床底下的罐子’,他疯了一样扔了茶罐冲进房间。
果然,房间早就焕然一新了!
阅微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显然和将就凑合的落酒卮完全不一样。
就像与之前的狗窝大不一样的房间一样,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还换上了雕花床,挂上了纯色绣花帐子。就连床底下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整个屋子哪里还有老物件的影子?
阅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你爹的骨灰我给你放在旁边的陶屋供起来了,其他的老物件当柴烧了给你做饭了!回味起来,是不是觉得今晚的饭菜特别有亲切感?”
落酒卮是典型的‘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银钱不认人’的,哪还经得起阅微添油加醋?他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娘子不是一般的败家啊,他走出来站在阅微面前,伸出手,说:“还钱!”
阅微努了努嘴,说:“这茶叶是於山独有的小叶红茶,就这么一罐价值千金,能买下至少十个东篱县。狗崽子,赔钱!”
他落酒卮哪里知道这小叶红茶非凡品?就这么一罐能值千金?在他看来,茶水和潲水除了名字没啥区别!
“谁管你,赔钱!”
“没钱!”
阅微云淡风轻,惹得落酒卮愈加急躁。
“挂账!”
“你倒是债多不怕压身!”
“不是你们凡人说的吗,‘虱子多了不怕痒’!”
“算上一天五分利息,你下半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得卖给我做娘子!”
“不怕我又把你这贪钱的狗崽子的积蓄挥霍光了吗?”
“哼!你自费!做我娘子还要养我!”
落酒卮这种人,心智异常顽强,心中竟也不恼,一是不见得有用,二是对待美人他向来十分大度,更何况这可是自家娘子,可不得宠着?
阅微笑而不语。
文狸在一旁嗤之以鼻,心道:他倒是想生生世世都养你!
阅微得逞的喜悦挡都挡不住,都快溢出柳竹巷了,调侃逗弄他的阿落让他心情大好。
烛光曳曳,光洁的脸颊印在落酒卮的眼眸里。
脑中好像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轰隆!
南城方向从天而降一道强光,伴随着那刺眼的光线,整个南城方向恍如白昼。
落酒卮来不及捕捉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熟悉画面是什么,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面朝南城,瞠目结舌。
随即大步走到门后,抄起配刀挂在腰间,侧身对安若泰山的阅微说:“娘子,你好好在家等我,我去看看!”
却在门边看到抱着腿缩成一团靠墙坐着的菓芙。
菓芙还穿着那件黑色连兜帽披风,只是披风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宽大的袖口下,能看到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不少细小的红痕。她泫然欲泣的抬头看着落酒卮,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落酒卮扶起委屈巴巴,满面泪痕的菓芙,问:“姑娘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受伤了?不是在县衙吗?方英呢?”
连珠炮式的发问让菓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落酒卮看着一言不发的菓芙,心道:今日怎么回事?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太古怪了!
阅微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落酒卮身后,说:“狗崽子我跟你一起去!”
菓芙明显很怕阅微,听着阅微的声音直犯怵,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落酒卮疑惑的看着阅微,余光却发现院墙上,文狸和赤豹正死死的盯着菓芙,就像盯着一只大老鼠一样。
落酒卮不由在心里嫌弃:还以为菓芙折服在娘子的美貌之下,退避三舍,没想到是被猫吓的,切……
“娘子,那边情况不明,怕是有危险,你还是……”在家吧……
“凑热闹的事儿怎么能等?”
阅微便往前走去,身后跟着赤豹和文狸,在晚风的月色中,白梨悠悠,梨蕊梭梭,宛如天神鬼魅,惑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