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畸形弥合>第95章 救援

  “老大,应捷又进医院了。”许四季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无语望天的动作。

  罗晏过了两秒才想起来应捷是谁,那个被程冬一刀子捅进医院的小年轻,躺上医院急诊担架的时候,脖子上的口红还蹭到了床单。

  程冬之前虽然说刀上沾了毒,能让应捷这辈子都废了。但他手里的“毒药”是从原力医药拿到的,巫渊早早交代过了原力的负责人,给他的那瓶无色无味的毒药不过是些生理盐水。他捅得着急,加上又不想让应捷直接死在这一刀下,故意捅得偏了点,不会致命。

  应捷在病房里住了这段时间,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程冬去世,这些事情好像只能这样不了了之。女孩们的父母等来了这样一个结果,有人痛哭感谢上天开眼,有人忧虑程冬会不会是替死鬼,还有人依旧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

  可应捷刚一能下床蹦跶,就嚷嚷着要往市局里面来,要出自己差点没命的恶气。负责这事的庞宇没了办法,只好和许四季汇报,许四季一想,正好要给他录个口供,也好奇这人能厚脸皮到什么程度。

  谁知道约好今天要见面,应捷昨天就又回到了病床上——杜唐雨有个小五岁的弟弟,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听说应捷“姐夫”出了院,直接拎着钢管去了医院,把应捷结结实实给打了一顿。鼻青脸肿不说,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破皮,还有几根肋骨疼得要命,头发也被揪掉了好几根。

  现在应捷正躺在床上叫苦连天,联系律师打算告杜唐雨这个弟弟,早把程冬那件事情给丢在了脑后。

  罗晏听着这些闹剧,用手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

  另一边季君昱和韩佑也到了五角楼下,车子刚停好,就看见楼下早早搭起的充气垫,可是女人站在二十几楼,就算跌到了充气垫上,依旧十分危险。一群人围在楼下,把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喊着“别想不开”“快下来”。

  韩佑还刻意听了一下,确定没人喊那些“要跳快跳”的失智言论,这才快步跟上季君昱,两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这腿刚迈开几步,季君昱灵敏的耳朵就抓到了一句话“怎么还不跳?我手机都快没电了,这次可发不了……”后面的话被其他人的叫喊声压了下去,季君昱没能听清楚。

  他暗骂了一声“有病”,快步走近了电梯。

  对于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制止,法律无法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道德更是无法拘束他们。大概只有一个“躲远点”,能多少免除一点内心的恶心感。

  电梯朝着上面稳步上升,季君昱感觉脑袋有点晕,随口问了句这边的警察都去出什么任务了,怎么会人手不够。

  韩佑这可来了劲儿,立马汇报:“越城三中,一个小伙子坠楼了,好像是高中的学生,具体坠亡原因不清楚。那边现场封锁工作没做好,现在一团乱,大部分警力都放在那里了。”

  “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应该没有,”韩佑摇摇头,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每隔几年都会有学生跳楼,只是这几年更多了。不知道是该说学生的承受能力弱,还是该说教育越来越剑走偏锋。“

  季君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找不到答案,或者说,就算找到了答案,也没有能够应对的办法。

  数字最停在了二十三。

  季君昱快步走出,迎面对上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同志。他们没有时间寒暄,匆匆交代了一下情况,就带着这队人马往天台里走。

  “自杀干预的专业人士已经到了,都开导半个小时了,这位还是不肯下来,就骑在房檐上,一不小心就该掉下去了。”警察急得出了一头汗,可是一旦他们靠近,这个女人就叫着嚷着要跳下去,哭声撕心裂肺,身体也要跟着晃动,吓得他们都不敢轻易上前。

  等季君昱带着一队支援的人马过来,他们就打算以送水的借口靠近女人,然后让队员趁机把她从楼边的高台上拽下来。虽然冒险,但总比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来得好。

  韩佑带着几个兄弟慢慢走到了自杀干预的专家身边,季君昱则是拉住了一个一直在场的警察,打听这个女人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散开披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脸。她哭着,泪水和冒出来的汗水交杂在一起,头发丝都被打湿了,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季君昱看见她的腿都在发抖,体力明显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叫张姵姵,之前去过当地派出所报案,她老公失踪了。”

  季君昱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段时间神经过度敏感了,听见“失踪”二字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张姵姵是本地人,十八九岁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二十岁就生了孩子。两人都在当地的修车店里打工,生活虽然不富足,但也算平平淡淡,能过得下去。可是就在两年前,她丈夫失踪了。

  就像是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痕迹。

  再后来,她父亲得了癌症,撒手人寰,如今儿子又从教室的高台上摔下来,成了瘫痪。短短两年,她的生活天昏地暗,她快要撑不住了。如今她在这高楼上的一切行为,可以说是发泄,也可以看作是最后的哀鸣。

  除了这个老公,她生命中快要没什么可以惦念、可以撑着她活下去的力量了。

  “你们不是说会帮我找我男人的吗?两年了,他们都回来了,我老公呢?你们都在骗我,他才不会死了,他到底去了哪儿?这么久了,他到底……是不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

  女人嘶哑的呼喊声朝着季君昱的耳朵里钻着,让人的心都忍不住揪在了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身体几次晃荡,险些让她从高楼上一头栽下去。韩佑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和周围的队员使了个颜色,拿起来一瓶矿泉水,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点。

  韩佑拿着水,说要给她送点水,维持体力。张姵姵知道自己如今失水太多,嗓子生疼,脑袋也晕得不行,犹豫了片刻,终于愿意把手伸向韩佑,试图拿到他的矿泉水瓶子。但她依然很警惕,其他人只要靠近一点,她就立马把手给缩了回去。

  韩佑把水递给了她,她慢慢拧开了瓶盖,仰着头喝下了一口水。就在这个瞬间,队员冲了上去,按着她的后颈和肩胛,把她往地面上推,另外的人则是在前面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前扯。一声闷响,终于把她从楼边给拽了回来,张姵姵砸到了队员身上,两个一齐倒在了地上。矿泉水洒了一地,把队员的衣服都浇湿了,水顺着楼顶的水泥地,不断朝着远处流淌。

  喘气声和嚎啕大哭夹杂在一起,大家把张姵姵按在地上,没人敢有任何的松懈。女人哭着,身体不断抽搐着,甚至有些休克之意,哭声变成了哼哼,身体越来越沉。

  救援行动成功,却不能说这场闹剧已经结束。

  韩佑把张姵姵往室内有阴凉的地方转移,往她的嘴里喂水。他们早就打了120,现在都在等着救护车来,把女人给拉去医院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而季君昱站在天台上,听着易水区的民警,给他讲了这个女人身上的故事。

  两年前,张姵姵和丈夫张锵都在修车厂上班,但是张姵姵回去得早,张锵下班都到了晚上。他照常绕了个远路,去街边的米线摊子上给张姵姵买米线吃。可就在那条不算长的路上,张锵失踪了。张姵姵顺着那条路去找他,看见了被掀翻在路边灌木丛里的一份馄饨,蚂蚁蜂拥而上,把馄饨包裹成了黑色的团块,她心里终于意识到这事情不对,匆匆忙忙去报了警。

  而后没多久,易水区派出所和临近几个区的派出所都接到了失踪男子的报案信息,零零散散有二十多个人在近期失踪。

  季君昱回想着,那段时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不是很快就结案了吗?难道还有一些人没有找到?”

  眼看张姵姵已经被警察给带走了,这人才把季君昱拉到了一边,解释道:“当时案子我也有参与,我们很快就把那个传销组织给端了,里面二十多个男的都被解救了出来,我们就以为这事情已经结束了。”

  那是一个流窜作案的传销组织,刚来到越城不久,就被他们给一锅端了。解救出来的人们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好在身体都健康,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可是张锵没有回来?”

  “对,”那警察点了点头,“张锵和他们失踪的时间相仿,失踪的方式也很相似,我们就将他的失踪也归到了这里。可是当其他人都回了家之后,张姵姵跪在公安局的门口,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二十多个人里面,没有张锵,也仅仅只是没有张锵。”

  传销组织的窝点极其脏乱差,对成员的管制也十分混乱,在问起具体成员个数时,连老大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们的窝点在山腰的一处房子里,如果人员逃了出去,就会在山里转圈。张锵和张姵姵之前一直生活在城中村这一块,根本没去过山里,假如张锵真的从传销组织里逃了出来,那目前很大可能还在山里。山里的地形复杂,不是对丘山很熟悉的人,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匆忙逃走,很容易在山里迷路,陷入危险。

  警方当即组织力量,对丘山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救探查。行动进行了一个月余,几乎把整栋山能走的路都找了一遍,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也只能落了个这样的结果,搜救行动结束了。

  “我们当时也只是去有路的地方找,可是丘山悬崖沟谷多,树也茂盛,要是张锵真的掉下了悬崖,甚至只是翻到了某个小沟里面,草木那么茂盛,我们也找不到他的。”

  警力有限,很快就被其他事情给拉了过去。这座山上有许多失踪的人,有驴友,有村民,甚至有上山写生的大学生,很多人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搜救无疾而终,大抵都化成了一抔黄土,留在了山里。

  可张姵姵不相信,先是哀求,后来是大闹。她固执地觉得张锵没死,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她认为就算人死了,总要留下个尸体才对,可丘山那么大,警察去哪儿找来他的尸体呢。

  “我们动用了航拍机,也聘请了专业的野外搜救机构,但最后还是找不到。这能怎么办?这只能放弃。”警察摇摇头,他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矿泉水的印子,心中一阵唏嘘。

  他能理解,家属最崩溃的瞬间,就是连他们都摇摇头,说一句无能为力。

  “张锵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季君昱却敏锐地抓到了一个两年前、树木茂盛。

  警察同志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前年的四五月份。”

  季君昱心中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个人,徐贺鸣,那个真正的徐贺鸣。

  程冬冒充徐贺鸣的时候,是前年的九月份,据他所说,当时徐贺鸣已经失踪了三四个月,如果这个时间准确,那么徐贺鸣也是前年的四五月份就失踪了才对。

  只不过程冬碍于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去报警,警方那里自然也没有这一失踪人员的消息。

  其实当时没回来的,还应该有徐贺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