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天才造疯者[无限]>第82章 杀死监狱长

  过了半个小时,托盘被收了回去。

  江秋凉靠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这种感觉很熟悉,等待朦胧睡意的到来, 和现实世界里无数个夜晚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酒足饭饱,隔壁的老人估计被关了太久, 难得遇到了愿意搭话的,话多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恨那个医生?”

  “不知道。”

  “你是怎么出去的?”

  “不知道。”

  江秋凉侧躺过去,背对着墙壁,他不喜欢有人打扰自己刚刚浮起来的睡意。

  “你是不是对心理医生有特别的排斥心理?”

  “没有,”江秋凉随口答了一句, 反应过来这句话有很强的针对性, 反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你杀死的不就是心理医生吗?”

  “心理医生?”江秋凉重复这四个字, 只觉得荒谬, “我为什么要杀一个心理医生?”

  “谁知道呢?”福克纳不以为意, 轻飘飘说,“传闻总有不真实的成分存在, 口口相传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错, 意思都会差之千里, 更可笑的是除了当事人没有人会在乎所谓的真相。”

  很浓重的情感倾向。

  江秋凉靠着枕头,他的角度正对着镜子, 被人注视的暗示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叫嚣,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偏偏又避无可避, 这间牢房根本不存在死角。

  “你呢?”江秋凉主动开口询问, “你是怎么进来的?”

  隔壁有片刻的安静。

  头顶的灯突然灭了,大概是因为到了睡觉的时间, 整间牢房陷入黑暗之中,只有窗户的位置传来一点稀薄的光线。

  福克纳开口,很轻,呼吸之间明显有老年人习惯的沉钝:“我杀了很多人,并非我的本意。我会一直被关在这里,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很多吗?”

  是连环杀人犯?还是纵火犯?

  江秋凉在心中勾勒一下福克纳的形象。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法令纹深刻进他的皮肤,像是连绵起伏的丘壑,一张散落着老年斑的脸上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即使老了,他的眼神依旧犀利,眉毛竖直微微向下,鼻子不容置疑地高耸着,嘴巴时常紧抿,带起两颊松弛的肉。

  他的手一定曾经很有力,毕竟是浸润过鲜血的手。

  “很多,”福克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多到我数不过来。”

  江秋凉皱眉。

  “他为什么会放你回来?”

  “不知道。这很不寻常吗?”

  “很不寻常。这些年,死在瞭望塔的人不在少数。我以前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在找到你的时候杀了你,他甚至让你完整地回到了这里……现在我明白了,既然他选择放你回来,你对他一定还有利用的价值。”福克纳笃定道,“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榨干你利用价值的机会。他一定还会让你去瞭望塔,杀了你。”

  闻言,江秋凉的眉头终于舒展。

  莫名其妙的搭讪,没有必要的关心,多少有些无事献殷勤的怪异,原来这么多的话,最终是为了指向一个目的。

  利益和利益的交换远比所谓的情感来得坚不可摧,更加值得信任。

  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交流就变得高效简洁了很多。

  “我和你说了我想活下去,你就明示我死亡的结局。这和你之前的关心格格不入啊,你是想让我产生恐惧的心理,顺着你的话术思考吗?”江秋凉直截了当挑开了两人对话之间的白纱,“这么多次暗示瞭望塔,不是偶然吧?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福克纳轻笑了一声:“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不需要你的肯定。”江秋凉沉声打断,“我需要的是更加实际的代价。”

  “我在寻找一扇门。”

  “什么样的门?”

  “一扇高大的、黑色的门。”

  “这样的门有很多,我怎么确定哪一扇是你想要的?”

  “它的颜色很深沉,表面不是单纯的黑色,表面覆着一层深浅不一的铜锈……哦,上面还有一个花束,有粉红的花,很娇嫩的花,点缀在绿叶中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次倒是具体了,又太过于具体了。

  江秋凉问:“你见过?”

  “我见过,每天晚上做梦我都会看见它。它永远在那里,在我的面前,这么近,但是每当我伸出手,它又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梦里。

  江秋凉不太确定这扇门是否一定存在。

  “你为什么觉得那扇门会在瞭望塔?梦里也有瞭望塔?”

  “没有,梦里只有门。”福克纳在回想,“这是一种直觉,像是指引亡灵的路,从来不会有人迷失……其实不需要这些描述,它有不可名状的吸引力。只要一眼,你就能认出它。不,甚至早在看到它之前,你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了。”

  “就像它感觉到我的存在?”

  “不一样,”福克纳否认,“这要早许多,时间不足以衡量它的价值。”

  “找到那扇门就可以出去了吗?”

  不是没有可能,监狱里有这么多的人,都是后天犯罪被送过来的,需要有这么一条通道,来运送犯人和日常的食物。

  可是,江秋凉很快想到了之前从上往下望去,悚人的高度和汹涌的海水。

  真的会有这么一条通道吗?

  “不,”福克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和出去没有关系。”

  那是和什么有关?

  江秋凉没有问,福克纳也没有回答,浓重的睡意浸润在黑暗中,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留下了一串脚印。

  空气潮湿,许是高空又临海的缘故,分明只是初秋,夜晚却透出几分入骨的冰冷。

  江秋凉做了个很短暂的梦。

  梦里的他站在万众瞩目处,无数道目光投向他,或是赞许,或是嫉妒,或是冷漠。

  很多的脸孔,面容模糊。

  每一张脸,每一只眼睛,直勾勾望过来,像是要活生生从他的身体里剜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空气中的葡萄酒香气在血液中流淌,灯光打在无所遮挡的灵魂上,玻璃杯碰撞的轻响是指向迷途的塞壬歌声。

  想逃。

  快逃走吧。

  随便逃到哪里都好。

  他的视线无措地扫过整个宴会厅,这是为他一个人打造出来的金丝鸟笼,密不透风地关住了任何有关自由的奢望。

  江秋凉看见了一扇门。

  那是一扇黑色的门,有着斑驳的铜锈,和华美的宴会厅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娇美的粉红花朵被绿叶包裹,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点缀在正中央。

  很熟悉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

  江秋凉情不自禁走向了那一扇门。

  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如同书中的摩西分海。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江秋凉,目光如影随形。

  “靠近一点,”那扇门里面传来了含糊的话语,“我会告诉真相,告诉你所想知道的一切。亲爱的孩子,再靠近一点,让我看清你的脸。”

  江秋凉走过去,停在了门前。

  他闻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不是好闻也不是难闻,却又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引着人,打开那扇门。

  江秋凉鬼使神差伸出手,将要搭上把手。

  有人早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秋凉如梦初醒,味道和呼唤顷刻烟消云散,他偏过头,看见了凌先眠。

  确实来说,是十九岁的凌先眠。

  “我找了你好久,”十九岁的凌先眠笑着对他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迷路了。”

  江秋凉愣愣看着眼前这张脸,任由凌先眠拉着自己朝反方向走去。

  人群在喧嚣,凌先眠置若罔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风吹起他的碎发,举手投足之间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凌先眠突然松开了他的手。

  江秋凉回过头去看他。

  “走吧,朝这个方向走吧。”凌先眠朝着他笑,笑容破碎。

  “你呢?”江秋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先去,我很快就来。”

  喧闹声越来越大声,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涌了过来。

  凌先眠拍了拍他的肩头:“快走吧。”

  江秋凉朝着那个方向,先是走,后来步伐越来越大,近乎是跑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些悚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而且越来越近……

  江秋凉猛地惊醒!

  梦中的紧迫感仍在,江秋凉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呼吸是乱的。

  江秋凉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么深的恐惧感,是盯着他的人群,是神秘的黑门,还是十九岁的凌先眠。

  让凌乱的呼吸平缓下来不难,江秋凉的耳畔有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海浪声,海浪拍打着海浪,海浪拍打着礁石,海浪拍打着灯塔,海浪拍打着浮在海面上逃跑失败的犯人。

  海风从通电的铁网缝隙里艰难钻进来,空气咸涩而潮湿。

  明明知道是一场梦,明明已经醒过来了,江秋凉还是感觉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跟着自己,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把头深深埋进双臂的安全区域,手腕弯出一个颓然的弧度,江秋凉随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打算再次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抬起头,江秋凉呼出一口气,想要让自己放松一下。

  他的视线不经意之间扫过干净的墙面,吐出一半的呼吸戛然而止。

  江秋凉的瞳孔微微放大。

  透过外面一点稀薄的月光,原本平坦的白墙凸起数以百计的弧度,不止是环绕的三面,地上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眼睛。

  黯淡的眼白,各色的瞳孔,迥异的情绪。

  所有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盯着江秋凉。

  ----

  作者有话要说:

  门参考惊悚画家伊万·阿尔布莱特的成名作《门(The door)》。

  有兴趣可以去搜索一下图片。

  门的另一端是什么?一部分艺术史学家认为,门的彼端代表死亡,因为门上的花环是葬礼上的花圈,而门槛则是按照墓碑绘制。从顶端俯瞰,这扇门也像是棺材的盖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