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野人身周的气势, 顾思存心头一寒, 浑身汗毛竖立, 他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来。可是野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两侧膝弯, 酸麻疼痛让他起身的动作稍微迟疑了一点。

  而就是这一瞬的时间, 野人便以一种比以前都要快的速度到了顾思存的身后。那一瞬间野人当真仿佛白日中的幽灵,无声无息,速度却快的超乎人类想象。

  顾思存忍着腿部的不适,不过向前走了两步而已, 野人就已经凭借着极快的速到到了顾思存的身后, 然后——

  顾思存感觉腰部一凉, 疼痛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到了脑部。

  野人一手搂着顾思存的腰,另一手则用匕首贯穿了他的腰腹,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几乎是在同时,顾思存靠着直觉,将手中拿着的那节锋利的断骨插进了野人的身体里。

  顾思存感觉到野人明明能躲过他的攻击,但是他却完全没有躲闪, 只是任由那节断骨深深嵌进了他的手臂中, 然后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顾思存的身体。

  野人几乎将顾思存半抱在了怀中,他用从没有过的冰冷声音在顾思存的耳边说:“我、说过, 我会、杀了、你。”

  顾思存握住断骨的手狠狠使力,想要摆脱野人。

  可是野人就像是失去了痛觉神经一般,完全没有动容, 只是勒在顾思存腰上的手臂力道越来越大。

  最后顾思存干脆孤注一掷, 拼着匕首会被拔.出来的风险, 想要挣脱野人的束缚。

  而在感觉到顾思存动作的同时,野人握着匕首的手犹豫了瞬间,最后他还是没有把匕首拔.出来,而是选择了松手,被顾思存逼退。

  顾思存知道以现在这种情况,他是不可能再继续跑了,只能继续和野人对峙。

  野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然后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顾思存,话语支零破碎:“骗、子。”

  救援的人就在身后,顾思存想要拖延时间,他的脸上没了往日伪装出来的温和,因此显得格外冷漠:“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会对绑架犯产生感情?”

  野人的嘴唇动了动,一时却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好不容易说出话来,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点颤抖:“你、都、在、骗我。”

  顾思存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被野人插刀的地方:“你觉得你对我有多好?随便就能对我下杀手,难道我还会对你这样的人产生感情?”

  野人又是沉默半晌,最后他摇头,像是想要辩解:“你、不骗、我,我、不、会、伤害、你。”

  “是吗?”顾思存微笑,然后脸色转为一片冰冷,“你的意思不就是只要我惹你不开心,你就会随便对我下杀手?我凭什么要战战兢兢,一直讨好你?”

  野人知道自己不是顾思存说的那种意思,可是他却一时辩解不出来。

  顾思存冷笑一声,余光瞥见救援的人在往这边赶来,于是说:“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这句话掷地有声,里面带着不容无视的反感。

  野人的眼睛睁大,心脏骤缩,放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的视线死死盯着顾思存,想要说什么,但是在他张嘴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肩膀处传来剧痛——他被赶来的救援人员射了一枪。

  顾思存见此,松了口气,他慢慢倒退,直到退到了救援人员的身边才止住脚步。他看向身边执枪攻击野人的救援人员,说:“多谢了。”

  救援人员发现了顾思存身上的伤口,连忙找人来给他做紧急处理。与此同时,因为不知道野人是什么来头,他们派出人来对着野人喊话。

  可是野人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他甚至无视了身上伤口的疼痛,只是执着地盯着顾思存,可是顾思存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野人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时间心口传来疼痛感甚至超过了他身上的所有伤口。

  野人看着被救援人员团团围住的顾思存。他知道救援人员手中拿着的是枪.支,这种东西不是他靠着肉体力量能够敌过的。于是他最后深深看了顾思存一眼,然后转身以极快的速度逃走了。

  救援队的主要任务是解救顾思存,在顾思存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们没太多的功夫去理会野人,发现野人跑了之后,他们也没有去追。

  因为那把匕首插得很深,救援人员不敢贸然处理,于是连忙找人将顾思存运送到了医院。

  进了医院之后,顾思存就被送到了手术室。做完缝合手术之后,医生告诉顾思存,虽然匕首插得深,但是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和大动脉,所以出血不算特别严重,也没有生命危险。

  顾思存知道野人最后还是留了手,凭着这些天对野人的了解,他知道在之前那种情况下,野人如果真的想要杀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顾思存不知道野人最后是为什么对他手下留情,但是他也不感兴趣,反正现在能捡回一条命就够了。

  顾思存处理好伤口之后,被送到了病房里面。他发现这个病房绝对是vip级别的,医疗设施十分齐全,但是环境就像是高级公寓,几乎没有消毒水的气味,而且整个房间里面就他一个人。

  这样的条件一定价格不菲,顾思存连忙对送他来的医护人员说:“我不用住这么好的病房,一般的就可以了。”

  医护人员笑着说:“病房是余先生已经订好的,您就放心住在这里吧。”

  顾思存听此,只好作罢。

  在病床上躺了没多久,他就听见门被敲响,他说了一声“请进”之后,余清常推门而入。

  余清常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脸色苍白,黑眼圈厚重,一向整齐的衣着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连头发都有几分凌乱,不过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进门之后只是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顾思存,在确定顾思存还好好活着的时候,他整个人紧绷的神经都仿佛放松了下来。他之前似乎一直靠着一股劲撑着,于是放松之后连身体都晃了晃。

  余清常走到顾思存的身边,声音低哑:“严重吗?”

  他虽然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了顾思存生病的情况,但是他还是想要听到顾思存的亲口确认。

  顾思存摇头:“没事,养几天就好了。”然后担心地看着余清常,“倒是你,怎么看着比我这个病人还憔悴?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余清常依言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顾思存。

  顾思存感觉有点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随便找了个话题:“怎么给我订了这么好的病房,我的伤也不严重,没必要啊。”

  余清常说:“这里环境好,对你养伤有好处。”

  顾思存正想着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说,就听见余清常说:“对不起。”

  顾思存一愣:“对不起?”

  余清常说:“那天晚上我要是陪着你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顾思存看出来余清常是真的后悔痛苦,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然后说:“老板,你怎么什么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啊?”他理了理思路,说,“那天晚上是我自己要求守后半夜的,而且守夜向来都是轮换的,我怎么可能让你陪着我?那样第二天我们还要不要爬山了?”他忍着扯动伤口的疼痛,拍了拍余清常的肩膀,“这件事可以怪我不小心怪坏人对我下手,但是怪谁都不能怪你。”

  余清常愣了一愣,眼神微动,最后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温柔地把顾思存的手轻轻放回了床上:“你不要乱动,会拉扯到伤口。”

  顾思存笑:“让我不要乱动,老板你就不要总想写有的没的。”

  余清常看着顾思存,露出浅笑:“好,听你的。”

  顾思存问余清常:“我不见了之后,节目怎么样了?”

  余清常说:“你都这样了,还关心节目?”

  顾思存笑:“毕竟人家给了我那么高的报酬啊,我就算冲着钱也要上心啊。”

  “你呀。”余清常一笑,然后轻描淡写地带过,“你好好养病,不要再操心这些事情了,放心,我已经和节目组的人谈好了,该你的钱一分也不会少。”

  顾思存说:“算了吧,中途出了这种事,节目都没拍完,我拿什么钱啊。”

  余清常笑:“不是有后期剪辑吗?你拍的素材已经够了。”

  顾思存顿时感觉有点心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余清常轻轻敲了顾思存一下:“这是节目组的事情,他们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都说了,少操心这些,好好养病。”

  顾思存见余清常神色认真,于是也就听他的话不再提这件事。

  顾思存不知道,在他失踪之后,节目组一方虽然吓了一跳,派了人四处找他而且还报了警。但是做完这些基本措施之后,节目负责人就和余清常联系,说顾思存这边他们一定会派人去找,但是希望余清常能够继续完成节目拍摄,不然节目组的损失会很大。

  余清常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敬业和好说话,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基本上只要有人求他,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而且他进了娱乐圈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看见他红过脸发过脾气,他向来都是风度翩翩以笑对人。

  可是这一次,余清常身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有幸见到了余清常发怒的样子。

  在节目组负责人说完请他继续拍摄的请求之后,余清常脸上的所有表情都突然消失了。

  余清常平常大多时候都是带着笑容的,就算不笑也是表情柔和,但是这一刻,周围的人才发现,原来余清常还有这样一面。这样的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块锋锐的坚冰,眉眼容貌明明和以往没有区别,却偏偏显出了一种锋利的感觉,仿佛只要看他一眼就会被刺伤。

  节目组负责人许久没有等到余清常的回应,似乎也感觉到一点不对,于是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余清常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笑容,但是这个笑容不同于他往常的所有笑容,在场的人在看见这个笑容的瞬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余清常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温和:“我们法庭上见。”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在这一瞬间,因为感受到余清常身上的气势,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有几个甚至都不敢看余清常。

  余清常微笑着看向他们:“你们还不去找人吗?”

  这句话一出,大家一个个争先恐后:“我这就去!”

  “我也去!”

  “我马上走!”

  …………

  这一瞬间,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一个想法,这样的余清常最好不要惹,还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吧。

  ……

  时间转回现在,余清常坐在床边,一边和顾思存聊天,一边给他削苹果,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顾思存有点惊讶,不知道谁会在这种时候来看他,莫非是节目组的人?

  他一边想,一边扬声说:“请进。”

  病房的门于是被推开,一个带着帽子墨镜口罩,全身上下包裹的无比严实的人走了进来:“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