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泽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顾知寒重重的看着他, 视线坚定的落在连清泽脸上，像是一定要有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连清泽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更想跟你做朋友, 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那种……”他的眉头皱起，似乎对那个词汇有些忌讳, 好一会儿才措词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我的生命应当献给小提琴。”
他说得郑重，顾知寒信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 松开抓着连清泽的手, 不再纠结没有意义的问题。
只要不是喜欢别人就行，是因为小提琴而拒绝他的话, 他可以等, 等多久都行。
下午还有一些时间，连清泽练了几首其他的曲子, 找回手感以后又将原来的谱子改了一下, 他专注的时候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关注不到其他人的目光。
薄薄的一张曲谱被他捏在手里，那些安静的躺在纸上的乐符经由他口，缓缓变成徜徉的歌声。
他轻轻哼唱着，优雅和动人的旋律在他口中得到糅合。
顾知寒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连清泽的声音是很轻柔干净的, 哼唱时仿佛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他喜欢这种感觉，从与连清泽相识开始，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坐在一旁, 光明正大的看他练琴，听他哼唱曲谱。
从前他会嫉妒那些同在练琴室的人, 他们比他同连清泽相处的时间更多，更久，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情绪很多余，因为除了他，其他所有人都只会嫉妒连清泽的才华。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关于只有他在欣赏连清泽的事情，让顾知寒的心理从某种方面来说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
临近午休结束，连清泽结束了小提琴的练习。
两人离开琴室，从澄明学院的后门往里走，一前一后。
中午的阳光有些晒，连清泽穿着校服走在前方，顾知寒就在后面安静的跟着他，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细细思索着关于参赛谱子后续的问题。
他的谱子其实还没写完，还缺点灵感。
身后的顾知寒突然站住了，他扯了一下连清泽想将人藏进身后，但没扯动，只扯得连清泽一踉跄。
连清泽回神，抬头准备看回去时，一头撞进了嬴狮的视线里。
墙角的阴影将嬴狮笼在其中，他单脚站立，另一只脚足尖点地，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来时先看了一眼顾知寒还扯着连清泽衣袖的手，他的嘴角轻轻勾起，舌尖抵了下后槽牙。
嬴狮冷笑道：“我跟你说的话，你不听是吗？”
连清泽有些烦躁，但脸上不显。
顾知寒知道他在跟连清泽说话，可这个语气很让他觉得很不爽，他一向看不惯嬴狮，也不想惯着他，当下顶了回去：“你是狗吗？不听你的话你就要咬人？那确实该听哦。”
嬴狮脸色一沉，浓郁的戾气顿时涌上脸庞，视线沉沉的落在顾知寒那张嚣张的脸上。
同嬴狮的厌世不同，顾知寒永远对生命充满热情，他一撸袖子：“你看什么看！要打架吗！”
两人身高差不多，但顾知寒的寸头黑皮，一看就不好惹。
他只有对着连清泽时才会收起利爪，连清泽习惯了他的小心，都快忘了他爪尖齿利，是能跟嬴狮打架到一起挨处分的校霸。
连清泽又看向嬴狮，嬴狮没动，他穿着衬衫系着领带，不说话时骄矜贵气，仿佛天生气度逼人，与顾知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这两人怎么做到的，磁场这么不合怎么还能天天撞到一起？
顾知寒还在挑衅嬴狮，怕他们打起来，连清泽忙扯了下他的手，道：“你先回去，我跟嬴狮有点话要说。”
“啊？”顾知寒几乎是瞬间萎靡了下去：“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啊。”
连清泽直白道：“没有，就是单纯的不想让你听。”
顾知寒：“……”行，我走。
他一步三回头，期间还对着嬴狮比了两个中指，嘴型：你特么给我注意点分寸，不然老子弄死你！
等他彻底从连清泽的视野里消失后，连清泽才缓步走到嬴狮身边。
一股热风穿过，吹起他鬓角的发，也带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从嬴狮身上飘来的凌冽的青草味，连清泽嗅了一鼻子，正要说点什么，忽然身体被拉着一踉跄，整个人栽进了嬴狮怀里。
那股青草味顿时变得浓烈起来，疯狂得顺着他的呼吸道往里钻。
连清泽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推开嬴狮，脑后勺却扣过来一只大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他刚被嬴狮扣在怀里，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重型机车疾驰而过的声音。
被带起的风几乎贴在他的身侧，如果不是嬴狮，他可能会被撞到。
嬴狮周身的气息变得很阴沉，等车开过去以后才缓缓松开按着连清泽脑袋的手。五指落下来轻轻碰了碰连清泽的耳廓。
他的耳廓很小巧，在阳光下透着光时能看清里面的毛细血管网。
连清泽避开了些，小声道：“……谢谢。”
嬴狮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时强势的牵着他的手带着人往学校里走。
连清泽想躲，但嬴狮握过来的手虽然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在连清泽想要抽离时，他的五指轻轻一收，便制止了连清泽的动作。
“嘶……”
眉心皱起，连清泽听见嬴狮在前面警告他：“离顾知寒远点。”
连清泽选择性听不见。
懒得搭理嬴狮，他自顾自跟在后头往前走，本以为不回答就没事，结果就在路过某教学楼后墙时，手上忽然传来一股拉力。
他懵了一瞬，人被扯了过去时还没反应过来，后背被推着抵到墙，蹭到还没好全的伤处，细微的疼促使他皱起了眉。
这表情落在嬴狮眼里像是在表达不满。
猩红的舌尖舔过唇瓣，嬴狮冷笑一声，侧首再回来，表情瞬间变得冷酷，他单手撑在连清泽耳侧的墙壁上，用另一只手掐住连清泽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仰视自己。
清冷的黑瞳从上至下俯视着连清泽，厌世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嬴狮恶狠狠道：“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从这个角度，他的眼睛里泄进去一缕光，连清泽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并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松绿石一样，迎光清澈避光黯淡。
他有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但平时都被他轻敛着的眼睑藏了起来。
连清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嬴狮的威胁，按照他还在连家的脾气，这会儿他怎么说也得呛回去，但现在他别有所求，并不想当嬴狮那个有骨气的白月光替身。
是的，书中嬴狮的白月光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女人，不管嬴狮用什么威胁她，她就是死活不低头，并彻彻底底的恨着嬴狮，如此莫名其妙的虐完了三百多章，写了一百多万字，才写到大结局。
他们是和好了，读者们却看得一脸痴呆。
讲道理，他现在应该按照计划软绵绵的喊一声“嬴狮哥哥”，再撒个娇就说“我和顾知寒没有关系啦巴拉巴拉”之类，恶心完嬴狮就是胜利，可连清泽这几天遭遇了“鲨鱼计划”已经够委屈了，并不想继续在嬴狮面前恶心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嬴狮的眼睛危险得眯起，他的面庞低沉下来，缓缓凑近到连清泽面前。而连清泽的脑勺后面就是墙壁，避无可避。
他锋利得眼尾轻轻跳动，两人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彼此脸上，本该暧昧的气氛却火花四溅。
嬴狮将连清泽的沉默视为拒绝，他阴沉道：“你要站到我的对立面？为了顾知寒？”
连清泽挑起眉，狭长的眼尾立刻跟着向上，眼神奇怪极了：“这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要污蔑我。”
“呵，”嬴狮冷笑道：“怕我污蔑你？连嬴狮哥哥都不叫了？”
他的指腹不知何时挪到了连清泽的嘴角，温柔得指尖带着恶意，轻轻往下压了压。
什么怪问题？
连清泽满脸问号：嬴狮哥哥不是你自己不让叫的吗？
他忍了忍，双手在身侧攥成拳头，好一会儿才憋着道：“嬴狮哥哥，我们该回教室了。”
嬴狮没理他，甚至很有闲情逸致。
那只流连在连清泽脸上的手指好似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这会儿已经爬到连清泽的脸颊。
连清泽警惕着他，可还是反应慢了一拍，那只手忽然就捏住了他的耳垂。而在他下意识想要挥开时，嬴狮却仿佛猜到他要来这么一下，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他脑后的墙上。
动作精准，态度强硬，带着一股疯味。
一双墨绿的瞳孔死死盯着连清泽，嬴狮空出的另一只手却偏要完成这个动作似得，伸过去捏住连清泽的耳垂。
这动作暧昧又亲昵，因为靠得近，连清泽的鼻腔里也全部塞满了嬴狮的味道，这让他凭空生出一股感觉，好似自己是被嬴狮圈养在笼子里的宠物，除了顺从根本无法反抗。
并且，他正逐渐迷失在这种顺从当中。
连清泽猛地咬牙扭头避开，视线恶狠狠的瞪在嬴狮脸上：“你到底想要干嘛？”
“不装了？”
没等到回答，嬴狮也不在意，他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而后在连清泽以为他将要放开自己时，忽然扯开他衬衫的领口，低头看着那块已经快消失的牙印，恶狠狠咬了上去。
舌尖舔到了血腥味。
嬴狮笑着抬起头，道：“盖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