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她活不过二十(GL)>第49章 暴风雨前

  深夜,皇宫。

  唐炙留在御书房内,仍在强忍着不耐烦,不断浏览文书折子。

  御书房内除了他再无旁人,就连本应时刻守在主子身边的太监都没有一个。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唐炙揉揉额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烦躁。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息过后,宗师王天霸……或者说死士立夏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殿下辛苦了,今夜宫中并无异象,殿下可早些休息。”

  唐炙点头:“辛苦你了,立夏。”

  王天霸憨厚笑道:“为殿下办事,臣怎会觉得辛苦?”

  寒暄几句,王天霸正欲离开,刚好又有一名黑衣暗卫快步上前,正是负责收集长京各处情报的死士春雷。

  唐炙的四名死士之间,明面上都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所以春雷并没有瞒着王天霸,直接向唐炙汇报道:“六殿下,今天有侍卫注意到,长宁殿下与南家大小姐外出踏青。”

  “哦?今日……可是花朝节啊。”唐炙眼中的烦躁一闪而光,眼神灼灼,“可有看见她们做了些什么?”

  “这……”春雷只是将收集的情报整理归档,再按照唐炙的要求,向他上报他感兴趣的事情,并没有揽跟踪的活儿。所以他仅仅知道无名和南月出城踏青,却并不知晓其中细节。

  春雷犹豫片刻,如实相报:“臣不知,但听闻那两位举止亲密无间。”

  唐炙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眸中闪着诡异的光。

  “殿下可是喜欢长宁与南姑娘?”王天霸挠挠脑袋,声音醇厚。

  唐炙手指微微动了动,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王天霸见他默认,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那两个姑娘,配得上殿下您。尤其是南家姑娘……对了殿下,南姑娘武功不好,京城中坏人又多,您将她娶进门之前,她若是遭欺负了怎么办?不若我帮您盯着,谁敢欺负她,我将他打出长京。”

  唐炙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立夏叔,你就这么喜欢南月那丫头?”

  “对。”王天霸笑道,“我一生无儿无女,却不知怎么的,觉着那姑娘像是我家闺女。”

  唐炙:“那就麻烦你了。”

  王天霸连说几声“不麻烦”,行了个江湖上的抱拳礼,转身退开。

  等春雷也离开后,唐炙终于收起脸上的笑,神色再次变得不耐烦。

  他烦躁地吐口气,下意识揉揉肋骨。

  年节那天他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何事,但他是疯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在大皇子府中遭遇了什么?

  到现在,他的身上还痛着呢。

  唐炙妖异地舔舔嘴唇,突然趴在桌上,爆发出一阵诡异笑声。

  长宁……长宁打他了!哈,这感觉真是美妙……若不是现在脱不开身,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长宁了……不,他现在就要去!

  唐炙癫狂地站起身,往门口踉跄而去。

  一道灰色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拦在唐炙面前。

  秋分声音沙哑至极:“殿下……不可分心。现下当以国事为重。”

  唐炙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秋分的身影消失,他才逐渐恢复清明,坐回方才的位子上去。

  ……

  天气渐暖。

  春日的又一个夜晚,司涟悄无声息地回到京城中。

  司涟没有先去公主府,而是翻入王府之中,摸着夜色走了会儿,最后坐在湖心亭中安静等待。

  无名和二师父打着哈欠,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相继走来。

  “怎么样,调查清楚了?”无名仔细打量着司涟。

  半年未见,司涟长相虽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气质却改变许多。少了一丝柔媚,多了一丝清冽,如果说以前她像是妖娆的桃花,现在则更像凌寒独自开的梅。

  “是。”司涟点头,单膝跪地,“多谢姑娘提点。”

  最初按照无名的指示查到芙蓉坛时,司涟仍然是将信将疑的。可随之越是深丨入,司涟就发现各种线索越是做不了假。

  真正的北晋公主早已死了,而她司涟,只是一个被北晋死士利用的孤儿罢了。

  更可笑的是,将她养大的师父,竟然是她的杀父仇人。

  师父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国仇家恨,什么为了报仇而活,她吃过的苦受过的伤,一切都成了笑话。

  二师父走过来,靠着柱子问:“那么司姑娘,你还要坚持复仇吗?”

  司涟眼神怔了一瞬,很缓慢地摇头。

  司涟不恨师父,只因是她将她养大。但师父的国仇家恨,她不愿再去背负,就如当初无名所说,她更想清醒地活着。

  司涟坚定道:“从此往后,我只为我自己而活。”

  说着,司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型的暗弩,递给无名:“无名姑娘,这是我承诺送给南姑娘的暗器,里边有三支弩丨箭,若是日后还需要箭支,可以找信得过的工匠打造。”

  “多谢。”无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暗弩没有问题后,才暂时将它扣在自己手腕上。

  无名抬起手腕,欣赏似的打量一会儿,才笑着看向司涟:“所以司姑娘,你所说的为自己而活……是怎么个活法?”

  无名没兴趣干扰司涟的生活,但问题是……司涟喜欢唐池雨,她未来的打算,很可能与唐池雨有关。

  “我会回公主府。”司涟声音忽然变得柔和,目光也专注起来,然而她此时盯着空无一人的花园,专注的眼神反而显得有些渗人,“不论七殿下对我是何态度,不论她是否喜欢我,我都会回到她身边,心甘情愿做她的婢女。”

  二师父突然妖媚地轻笑出声,他拍拍手,连说几声“不错”后,将一颗黑色丸子扔给司涟。

  “你身上应该还有一颗解药,加上这颗,还够半年时间。至于母蛊嘛……”二师父咬着字,靠近司涟的耳边,“半年后,你若是表现得足够好,我便将母蛊交给你。”

  司涟身体僵硬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好。”

  交涉完毕,无名和二师父各自回房,司涟也离开王府,暂时到客栈中住着。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司涟换了身衣服,又出现在王府侧面的小街上。

  二师父身影如鬼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跳落至司涟面前,狐狸眼笑盈盈地眯起。

  方才二师父靠近司涟时,故意用内力压低声音,告诉她半个时辰后在此见面。

  “宇文公子……”司涟单独面对这个诡异的男子,身上那份清冷都消退不少,她仿佛又成了醉花间里的那个花魁司涟。

  二师父打断她的话:“司姑娘,我单独约你见面,自然是要和你谈母蛊的事情。我可以将母蛊给你,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

  司涟眸光闪烁:“只要这件事对七殿下无害。”

  二师父挑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七殿下?我故意背着小无名和你见面,就不能是我想害小无名?或者是想害唐正则?”

  司涟:“……直觉。”

  二师父“噗嗤”捂嘴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小无名说的女人的直觉?呵哈哈……”

  “司姑娘,我的要求的确和七殿下有关,但不是要你害她。”二师父逐渐收敛笑容,正经道,“我要你,将你的身份,你曾经来京都的目的,完完整整告诉七殿下。”

  “为什么!”司涟瞳孔猛地放大,她后退一步,“当初无名说,只要我放弃刺杀秦王,就不用将身份告知七殿下……我、我可以瞒着她的。”

  依唐池雨的性子,她若是知道司涟一直在骗她,得有多伤心?得有多崩溃?

  而司涟她自己,还有机会和唐池雨在一起吗?

  二师父随手摘下墙缝中的一朵野花,吹了口气,野花轻轻飘摇时,他轻飘飘道:“瞒?你瞒得下去吗?”

  “现在倒还好,可以后呢?长京城中纷乱四起,甚至……”二师父顿了顿,隐去“渭北”二字,改口道,“甚至整个天下都可能乱起来,届时你瞒得住吗?你武功已入一品境界,难道你一身武功就此荒废?你甘心躲在公主府里,被七殿下保护一辈子?你不想护着她?”

  司涟怔了怔:“可是……”

  “没有可是。”二师父笑眯眯道,“届时你武功暴露,瞒,是瞒不住的。”

  “更何况你爱她,你不想和她神魂交融,让她也爱上真正的你吗?难道你甘心永远带着虚假的面具面对她?”他的语速快了些,咄咄逼人。

  “可是……可是……”司涟踉跄后退,“若我向她阐明真相,她会伤心的。”

  “伤心?”二师父嗤笑一声,“这心迟早会伤的,比起在乱世中伤她的心,不如趁着现在一切安稳,将事情阐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追回她的心,就算心碎了又如何?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缝合。可若是以后瞒不住了,再被七殿下发现真相,届时天下那么乱,发生什么都说不清,你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你还怎么去缝她那颗满是伤痕的心?”

  “司姑娘,你虽然爱七殿下,但为爱放弃她,看她恨你,看她与别人定下终身这种事,你是绝不愿意的吧。你虽爱她,可你的爱终究是自私的,你是不愿为七殿下牺牲的,不是吗?”

  二师父诱惑道:“你若真的爱七殿下,若真心想与她共度一生,便去向她阐明吧,这是对她好,也是对你好。”

  “这是你们之间的一道坎儿,只要能迈过去,往后便是一马平川。”

  司涟沉默许久,又颤抖着问:“可你……你为什么要瞒着无名和我商量此事?”

  “因为小无名啊……她比我心软。”二师父捏碎手中的野花,笑着轻轻晃晃头。

  无名和唐正则都做不出逼着唐池雨成长的事儿,可是他能。

  就让他,推着唐池雨睁眼去看看这个满是谎言的糟糕世界,然后鼓起勇气,面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吧。

  二师父低声笑着。

  “我、我……考虑考虑。”司涟惶惶地退入一片黑暗中。

  司涟离开后,二师父抬头望着无边夜空,自顾自轻声喃喃道:

  “而且,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究竟还能陪在他们身边多久。整整十年啊……我舍不得小无名,舍不得正则,可是长京城终归不是我的家。”

  “就算再不想回楼兰,就算再厌恶父亲,可我终归是要回去的……”

  “但至少我还留在京都的日子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便由我来做吧。”

  “他们……由我来守护。”

  ……

  无名回屋后,又将暗弩拆下来仔细检查一遍,从弩身到软皮套再到搭扣,又拿出一支短箭在手中把玩。无名确认每一个零件都没有问题后,才再次将它戴在手腕上。

  第二日傍晚,无名去了趟商行。

  李昭带着商队在外奔波小半年,年节都没有回京,直到二月初才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老大!”李昭远远看见无名,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明朗的笑,“你要的东西,我帮你弄到了。”

  无名伸手接过那两个精致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狐狸眼愉悦地眯起:“谢了,你在城东的那套房子,我帮你打理好了,随时可以搬进去住。”

  木盒中装着两个漂亮的翡翠簪子,一金一银,镶着两朵浅粉的玉石桃花,再以翠绿翡翠点缀,好看极了。隐约可见两个簪柄处刻着极细的字,一边是“南月”,一边是“无名”。

  寒暄几句,无名走出商行,将刻着自己名字的那个簪子拿出来,打量一番,随手插到头上。

  两年前,无名随商队游历大江南北时,偶遇过一对卖簪子的老夫妻。据说夫妻俩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两姐妹感情极好,夫妻两人本就是手艺人,便给两姐妹做了一对又一对漂亮簪子。后来两姐妹出嫁离家,夫妻两舍不得她们,从此便不做其他饰品,潜心打造成双成对的簪子。

  夫妻俩手艺极好,簪子做工精湛,城里不少生出姐妹花的富贵人家,都愿意花大价钱向他们求一对发簪。

  无名那时候便觉得夫妻俩做出的簪子极美,只可惜她对打扮没什么兴趣,也想不到另一个簪子能送给谁戴,便没有买,却将此事记下了。

  李昭带着商队离京时,正是十月中旬,那时无名便拜托他去买下一对簪子。无名本以为商队会在年节前回来,她便将发簪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南月,没想到耽搁了一些时日,不过现在正好和暗弩一起送去。

  无名潜入南月的小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从半透的窗子看过去,可以看见南月正点着火柱,认真地捧着书看。无名柔和地移开目光,敲门:“是我。”

  “无名?”南月眼睛微亮,盖过眼底的一丝慌乱。她不着痕迹地将正在看的那本书,压在另一本话本子下面,起身开门。

  天气微暖,南月现在早已脱下外衫,穿着单薄的里衣,只随手披一件薄披风在外边。或许是小院里没有外人的缘故,南月没有绾起头发,柔顺的青丝散在身后,衬得她异常乖顺。

  无名伸手,手指探入她的发丝之中,从上往下缓缓抚过:“你新年给了我一个惊喜,所以礼尚往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新年惊喜……?

  南月回忆起两个月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眼里立刻泛起一层水雾。

  无名要、要将那个轻吻还给她吗?

  无名终于想明白了,其实她也对她有那种喜欢的吗?

  南月心跳快了起来。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乖顺地蹭了蹭,声音微弱:“……进、进去坐坐吗?”

  房间里暖香扑鼻。

  无名摇摇头:“不用了。”

  她顺手在南月脑袋上轻轻一扣,将她揽入怀中,再带着她往院子里走几步。

  无名拿出木盒,笑道:“喏,迟到的新年礼物”

  南月因为误会了无名的意图,羞恼地低声呜咽一下,将脑海里的小心思藏好。

  无名将南月的反应收在眼中,眼底浮出宠溺的笑意:“打开看看吧。”

  南月乖乖打开木盒,看见里边那个精致的发簪后,脸颊上漾出一抹笑,梨涡浅浅:“谢谢无名,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新年礼物,我很喜欢。我……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南月抬头,正好看见无名发髻上的簪子,明显和她手中的是一对儿,眸光惊喜地闪了闪,脸颊上也染起些许羞红。

  南月双手捧着木盒,小心地送到无名面前。

  无名眨眼:“要我帮你戴上?”

  南月轻轻点头。

  无名拿出发簪,轻柔地在南月脑袋上盘一个简单的发髻,将簪子插了进去。

  无名的动作很轻。

  南月乖巧安静地低着头。

  明明只有几个呼吸,可无名却感觉,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

  终于她收回手指,习惯性地搭在南月肩上:“好了。”

  南月抬头,静静看着无名,漆黑的眸中映着院里烛火,闪烁不定,又仿佛有朦胧星光。无名眼神涣散一瞬,鬼使神差地微微低下头。

  她隐约感觉,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该做些什么呢?

  南月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

  无名低头的动作很慢很慢,却越来越近。她搭在南月肩头的手掌,不知不觉缩紧了一些。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老鼠“吱吱”声。

  南月睁眼。

  无名莫名慌乱地后退一步,重复刚才的话:“好了。”

  “……嗯。”南月耳根红得厉害,声音细若蚊蝇。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转而是莫名的尴尬。

  两人安静站了会儿,南月终于弱弱开口道:“无名,你……要回去了吗?还是进屋坐坐?”

  无名摇头:“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摘下手臂上的暗弩。

  “这是……?”南月好奇道。

  “我拜托司姑娘帮你打造的防身暗弩。”无名没有瞒着南月,“以后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若是遇见危险了,便可用它防身。”

  南月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司涟会打造暗器这种问题,而是乖巧问道:“司涟姐姐……她回来了吗?”

  “嗯。”无名道,“伸手,我教你戴上。”

  南月伸出右手手臂,在无名的指导下,将暗弩牢牢戴上。

  “还合适吗?会不会硌着手?”

  南月动动手臂:“嗯……很合适。”

  几句话过后,方才的尴尬终于也散得差不多。

  “试试?”无名问。

  南月点头,顺着无名的指示,抬起手臂对准竹林。

  南月瞄准一棵竹子,动作生疏地扣动扳机。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若不是竹林中发出些许响动,无名都没有察觉到箭支射出的动静。

  无名欣赏地挑挑眉,轻功掠进竹林中,很快便看见那支短箭的踪迹。箭支头部没入一株竹子中,但由于力量不足的缘故,箭身和箭尾还在外边。

  果然如无名先前的推测,这个暗弩在内力不同的人手中,发挥出的威力也是不同的。如果刚才是无名,别说这棵竹子了,就连后边的围墙都会轰然倒塌。

  无名将短箭从竹子中拔出,裂开的竹子立刻歪歪扭扭地朝旁边倒下。暗弩在南月手中威力虽然比不过无名或是司涟,但用来防身已经足够了。

  而且刚才箭支射出时,一丝响动都没有,就连周围的气流都平缓如初。近距离下,恐怕没人能躲过这么隐秘的一箭。

  当初司涟刺杀秦王的那一箭诡谲无比,但仍是杀气四溢。可是南月的这一箭,别说杀气了,连气流都没有。

  是因为南月的内力太弱,所以才没有痕迹?还是因为这是太阴内力的玄妙之处?

  亦或是……

  无名想起曾经二师父说,南月没有杀气,所以最适合那肃杀之道,眉头蓦地紧紧皱起,眸中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无名握着箭支走出竹林,看见南月正睁大眼睛站在那儿,好奇又紧张地往她那边伸着脑袋,眼底的阴霾立刻散了个干净。

  “给。”无名帮南月将这支短箭装回暗弩上,细心叮嘱道,“小心别伤着自己了。”

  “嗯!”南月乖乖点头。

  无名现在几乎天天都和南月缠在一块儿,既然暗弩也送出去了,她也没有理由在南月院中多呆,难道还真要进南月房间坐坐不成?于是没几句话后,无名便起身离开。

  南月回房里坐了一会儿,忽然拿着烛台,走到刚才的竹林中,看着那棵倒下的竹子,南月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刚刚……刚刚她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她描得太准了。

  竹子断开的位置,和她瞄准的位置分毫不差。

  还好……无名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