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萧启不知道, 所以茫然无所觉地,踏入陷阱。

  她是个武将,只知道在战场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她没有退路了, 这是躲不掉的。

  手下的力道不容置疑, 闵于安紧紧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真是奇了怪了, 萧启居然挣脱不开,她不进也得进。

  朱红色大门自内推开,婢女衣着统一, 端着各式托盘立于两侧, 齐齐躬身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驸马爷!”

  萧启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这样大费周章的么?

  她当然不知道,这全是韦嬷嬷安排的,为的就是先把她给镇住,才好继续计划。

  该说闵于安不愧是韦嬷嬷给带出来的么?用的手法套路都是一样, 而且,深宫中待久了的韦嬷嬷显然比闵于安更深谙其道。

  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更深了,让萧启不是很舒服。

  是为什么呢?

  她思索片刻, 又倏尔笑开。

  萧启摇摇头,啼笑皆非,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不过就是泡个澡而已,还是跟她的妻一起, 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都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还在乎这些?

  踏进门内的那一瞬,她释然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以她的武力,闵于安能把她怎么样?

  再说了,这些日子,她们你来我往,胜负都在五五之数,若非闵于安经常性地装可怜,惹的萧启不好意思继续下去,怎么会让闵于安有得瑟的余地?

  脑内万水千山,事实上才过去了片刻,旁人都未察觉她心里的变化。

  萧启吐出一口浊气,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吐出去,清空大脑。

  室内水气缭绕,夹杂着热气迎面扑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赶路的疲惫就得到了些许缓解,她微眯了眼睛,反手握紧了闵于安的,两手交握,萧启笑道:“走吧。”

  闵于安回她一个笑。

  只是两人的笑含义有所不同罢了。

  闵于安笑的是:该怎么去形容你呢?我的将军,你太单纯了,次次都输给我。再这样下去,她都不好意思……才怪,还是很好意思。

  婢女把托盘里的东西全都摆放到汤池边上,方便她们在泡的时候取用,便识趣地退下了。

  主要是韦嬷嬷吩咐过,千叮咛万嘱咐,让婢女们不要留在室内打扰驸马公主,不然就扣她们的月钱。

  韦嬷嬷哪里都好,既不打人也不骂人,做错了事会好声好气地同你说,只是这月钱就……婢女们只要一想自己的荷包,就不敢有半点马虎了,规规矩矩按她说的来。

  公主驸马的感情,韦嬷嬷是不用担心了,能做到生死相随的地步,哪里需要她操心?

  可是,可是!

  这眼看着成亲都要满一年了,公主这肚子还没个动静!大半年的分居,难道不该小别胜新婚,荒唐一把?

  上了年纪的长辈总是这样,未出阁的姑娘,就盼着你成亲,成亲了就催着要孩子,有了孩子又想有更多孩子,操不完的心,止不住的唠叨。

  韦嬷嬷再怎么有资历,也是个下人,自然不敢催她们生孩子,但是,做些手段还是可以的嘛,只要不被发现。

  皇宫里头什么没有?

  这类物什韦嬷嬷见得多了,挑了几个实用的偷偷放进去,再给水里面加点东西,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韦嬷嬷深藏功与名。

  这类气派的大门永远逃不过产生巨大噪声的命运。

  伴着长长的吱呀声,朱红大门就此关闭,断绝了萧启心里的最后一丝退路。

  退不得,那就迎难而上!

  大不了今天,她狠狠心,不再对闵于安的眼泪心软便是了。

  坚持住,一定不能再给她可乘之机了!

  萧启在这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闵于安毫不在乎,任你如何,我自有我的办法。

  闵于安绕着汤池转了转,奶白色的浴汤里,艳红花瓣飘飘荡荡,阵阵香味撞入鼻中,这样好的景色,不做些什么对得起么?

  果然如韦嬷嬷所说的那样,几张矮矮的案几摆在汤池边上,看那菜色,就让人垂涎欲滴。

  韦嬷嬷这是摸透了萧启的喜好啊……闵于安默默给韦嬷嬷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母后的亲信,姜还是老的辣!我真是爱死您了!

  萧启决定抢占先机,吃饱了才有精力做事。

  “长空,我觉得……”萧启在空荡荡的房里开了口,打破了一室沉寂,她也没想到这么静,一说话似乎都能听见回音。

  闵于安也熟悉得差不多了,闻言停止了四下顾看的眼,耐心地问:“嗯?怎么了?”

  萧启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底的慌乱:“我有点饿了,先用膳吧。”

  末了加上:“好不好?”

  一点气势都没有。

  主要是因为闵于安在这种事上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平日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姑娘,怎么就能这样不知羞,尽缠着自己~

  凡事做两手准备,万一自己又被她哭得乱了心神怎么办?可不能说狠话啊。

  所以眼看着躲不掉了,萧启只能放低点姿态。

  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闵于安凑近了萧启,把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归拢在一处,莞尔一笑:“当然好,赶了一天路,这腹中空空,真扛不住了呢。”

  闵于安拉着萧启坐下来,盘腿在案几边坐下。

  没有酒,只有茶。

  喝酒之后不宜泡热水澡,会醉的更狠,更甚者,还会有生命危险。

  乐极生悲可不行,所以韦嬷嬷只准备了茶。

  茶可是个好东西,解油腻,消除疲劳,还能润滑肠道,配上山珍海味正好。

  但也不止是这个目的。

  因着菜色是大鱼大肉,吃了重口的菜再喝茶,她们是唱不出来里头的变化的。

  喝茶,吃菜,气氛倒也算和洽。

  萧启绷起些许的心稍稍放松。

  但是渔夫捕鱼,猎人狩猎,都会先用些手段让猎物放松警惕,这样才好捕捉。

  吃饱了,血液涌到胃肠周围以加速消化,脑子,就不太清醒了,有点困。

  萧启用茶水漱了口:“好困。”

  原本是二人并排而坐的姿势,现在,闵于安贴近了她:“那就睡,一身的汗尘,洗漱干净了再睡吧?”

  很有道理,萧启:“嗯~”

  “那你就别动了,我来替你宽衣。”

  萧启虽然困,但独立惯了,不习惯别人服侍,况且这人还是她的小公主,怎么舍得。

  她摇摇头,拒绝道:“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好热啊……”她小声抱怨道,把身上的束缚都除去。

  眼前人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防备,一丝都无。

  闵于安忍住了到了唇边的笑意,没有什么比猎物自动往陷阱里撞更令人开心的事了:“很热啊?那我有可以让你凉快的方法,想试试么?”

  没有喝酒,怎么脑子还是不清醒了?萧启试图把困意从脑子里甩出去。

  “什么,办法?”

  “泡澡,泡个澡就不热了,水不是可以把汗洗掉么?”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萧启似是懊悔,抬手往自己脑袋上敲了一下,真笨。

  闵于安拉下萧启的手,搂住了她:“我来带你进去。”

  萧启信了她。

  后果是差点溺水。

  案几就在汤池边上,闵于安一手推开了案几,另一手搂着萧启,直接往汤池里倒了下去。

  她有恃无恐,这边汤池够深,压根不会磕着碰着。

  扑通的落水声。

  萧启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浸在水里了。

  这种时候,人会反射性地挣扎。

  她呛了两口水,往水面上扑腾,才顺了呼吸,就又被拉进水里。

  唇瓣相贴,闵于安将空气渡了过来。

  因为不敢睁眼,所以就看不见闵于安脸上的狡黠之色。

  没错,闵于安是故意的。

  原因嘛,恶趣味算不算?

  越是与萧启亲近,就越想看见她不同于往常的面目。

  比如此刻,呛水到眼角泛红,湿漉漉的,对比于在外面的形象,闵于安真是爱惨了她这模样。

  经过这么一遭,再困的人也该醒了。

  睡意消散了个干净,萧启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胡闹!”虚张声势,她也没有真的怪她,只是恼羞成怒。

  闵于安装委屈:“我就想省省事嘛!你都那样困了,再起身走台阶下去,多费事,直接下来多好。”

  萧启:“……”得,你最有理。

  室内水花扑通的时候,门外的人也笑开了花。

  韦嬷嬷又一次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光明正大……听墙角。

  她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磨,没多久就站得腿疼,里头却没什么声音,可把她给急死了。

  恨不得冲进去按头,让她俩亲密亲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索性不会一直安静。

  韦嬷嬷捶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扶着腰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站下去了。

  巧的是,这时她听到了水声。

  那样大的声音,可不会是正常能发出来,别不是驸马爷吃了喝了她准备的东西,猴急了吧?

  为了避免太久未见的夫妻俩生疏,省掉些不必要的步骤,韦嬷嬷略施了手段,加速了进程。

  也害了闵于安。

  因为,闵于安早就命柯壹准备了药。

  两波目的相同的人事先没有交流,都做了同样的事。

  本来用的量就大,现在……双倍药效下来,谁都别想逃过去。

  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室内的两人谁都不知道即将中标,还在继续。

  闵于安嘴巴一瘪:“走台阶我也扶不住你,万一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萧启有点头疼,热的。

  ——水里,怎么会这么热?

  闵于安也有点热,但她想,应该是刚用完膳吧,夏季本就炎热,也是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你们不留评论,哼,刹车刹车!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萧攻还是闵攻?猜对的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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