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定风波(GL)>第133章 破镜重圆

  ——景行坊——

  叮叮当当,骏马胸前挂着的两颗铜铃叮当作响,马车刚进入景行坊不到片刻车夫便将马匹拉住,铃铛声也随着止住。

  察觉马车突然停顿,婢女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咦,这不是王公子的家奴万年吗?”旋即回头禀报两位姑娘道:“姑娘,是王公子的人。”

  萧若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妹妹,萧婉吟便朝车夫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扭头回应,“姑娘,有人挡道。”

  万年骑在马上,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朝车夫抱拳道:“我奉主人之命来给七姑娘带几句话,说完便走。”

  车夫如实转告后朝挡在马车前的万年微微点头,万年便轻轻骑着马从绕到车窗边。

  隔着垂下的车帘万年微微低下头道:“姑娘近来安好?”

  万年不知道车内坐着除婢女之外还有两个女子,恰好所对的车窗内坐着的是六姑娘萧若兰,不等妹妹回应,萧若兰抬手制止,旋即扭头问道:“不知小郎君这话,是代谁问的?”

  听声音不似七姑娘,万年楞了一会儿,回道:“是主人命小人问的,七姑娘不在马车上么?”

  “主人?”萧若兰装作不懂。

  “秋官侍郎王瑾晨。”万年解释道。

  “你告诉她,我无事。”萧婉吟开口道。

  万年听出了萧婉吟的声音,便松了一口道:“如此便好,主人还让小人传话说她在利通坊的万春楼等您。”

  萧若兰掀开车帘冷盯着万年道:“难道王侍郎不知道我家妹妹现在是什么身份么?”

  “万春楼是胡人开的酒楼,主人说有些话,他想与七姑娘当面说。”万年道。

  萧婉吟遂开口,“有什么话,不可以让小郎君代传么,妾刚丧夫,是个不祥之人,侍郎升迁之喜,妾不想冲撞。”语气还有些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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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

  ——利通坊——

  万年将萧婉吟的冷言冷语如数告知,一杯消愁的浊酒下肚,有些微醺的人便趴在桌案上长叹了一口气,“丧夫...”

  “七姑娘如此说,明显是记仇。”万年道,“主人与姑娘相互折磨又是何苦。”

  ——咚咚咚!——酒楼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万年朝门口扭头,“何人?”

  “王官人,有人求见。”说话的是万春楼店家。

  万年回头望了一眼主子旋即提步朝门口走去,吱~门开后,万年瞪起双目,清澈的眸子里旋即印上一个身形消瘦戴着帷帽的女子,万年便退开一步,抬手示意道:“主人在里面。”

  女子端着双手迈步入内,万年没有跟随而是径直走出,顺手将房门带紧。

  隔着帷帽周围垂下的薄纱,女子的容颜有些模糊,不知是脚步声还是因窗外偷入的和风所带起的淡香过于熟悉,使得微醺之人从桌案上猛然抬头,“七娘?”

  萧婉吟未将帷帽摘下,缓缓走近但未靠拢,距其一丈而止,福身道:“妾是来谢王侍郎搭救之恩的。”

  王瑾晨撑着站起却也不敢靠前,“我唤你来正是要说金簪之事,那簪子...”

  “将随身携带的亡妻遗物用来救人,王侍郎是否会觉得不太好。”萧婉吟道。

  “七娘也觉得我日日携带从不曾离身的金簪是亡妻的遗物吗?”王瑾晨挑眉道。

  “难道不是?”萧婉吟反问,“侍郎挚爱妻子,总不成日日带着别家女子之物吧?”

  王瑾晨僵住,白皙的脸因为酒而通红,借着酒劲道:“江南式样的金簪雕刻着一朵虞美人,是我多年前...当时酷吏正用严刑逼供,我身无他物,才想到用此法。”旋即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里面装着一根擦拭干净还有些油光发亮的金簪,捻起簪子时似有些站不稳,一手扶着桌案弓腰举起簪子极认真道:“谋逆之罪株连九族,我要救的并不是李昭德。”

  萧婉吟盯着王瑾晨手里拿的簪子以及她认真的模样,脸上泛着轻微的红润,桌案上摆着一壶烧酒,酒杯里还剩半杯没有喝完的浑浊酒液。

  “不会喝酒便不要喝。”萧婉吟皱起眉头道。

  后劲上头,王瑾晨只觉得头胀,身子的重力全向手臂压去,于是用力闭眼轻轻晃了晃脑袋,萧婉吟见之连忙摘了帷帽随手扔至一边走到王瑾晨的身侧将人扶住,“喝酒误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顺势倒入萧婉吟怀中后王瑾晨便因心中难受而颤哭,“我只是难受与懊悔,为何会弄成这般田地,今日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萧婉吟拖着王瑾晨沉重的脑袋将其搂进怀中,“我不怪你,没有我,你本不该过得如此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是我害你至此,却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一人承担如此之多。”

  王瑾晨卷缩成一团,“七娘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自私又怯懦。”

  萧婉吟看着她卷缩成团的模样忽然一阵心疼,“解萧氏之围的,几次都是你,包括皇嗣一案,你对萧家的恩,我从未忘记,至于旁的事,谁都有无奈,可是错不全在你,若要说自私,其实是整个兰陵萧氏吧,包括我。”

  王瑾晨睁着泪眼婆娑的双眸,似哀求,“而今你我,还可重来吗?”

  萧婉吟与之对视,伤神道:“王郎觉得,破镜可以重圆?”怜悯与决然。

  王瑾晨深皱起眉头,“是,是我辜负了七娘,七娘心中生有芥蒂...”

  “生有芥蒂的是你,是你心中有枷锁,是你心中还存在对另一人的愧疚,于是对我,不再满怀。”萧婉吟打断道,“你应该恨过萧氏,你应该恨萧氏,即便破镜重圆,可裂缝又该如何填补?还能如初么?”

  王瑾晨陷入沉默,旋即又道:“七娘究竟说的是自己,还是我呢?心存芥蒂的人。”

  萧婉吟撇过头,“你明白就好。”旋即将人从自己怀中轻轻扶开,“裂痕是无法修复的,王侍郎做再多都是徒劳,侍郎是聪明人,深陷泥潭,首要做与想的应该是如何全身而退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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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

  长寿二年九月

  是夜,一匹国马疾驰在神都西北方向的官道上,裹着着黑巾幞头的士卒身背军旗,手持着开道的金铃,正宵禁,洛阳城门悉数禁闭,听见马蹄声后,城门郎与戍城将士纷纷警惕起。

  “皇城宵禁,犯夜者坐罪。”城门上响起军将的警告声。

  盛春的寒风从城楼上呼啸而过,城中的佛塔上频频传来出清脆的铃声,士卒没有从马背上下来,而是高举着一支令箭大呼道:“西北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圣人。”

  城门郎闻之,当即向下招手,于是西城门点亮十余火把,禁军上前核验,城门夜开,传递军报的士卒骑马一路狂奔直逼宫城银台门。

  皇帝处理政务直至深夜才睡,传来军报后,徽猷殿刚熄不久的灯便又燃起,皇帝拖着疲倦的身子半躺在龙榻上。

  “吐蕃立了阿史那元庆之子阿史那俀子为西突厥部可汗,突厥与吐蕃联合率兵攻打大周边境。”高延福将军报拆开逐字解释道。

  军报一出,女皇顿时醒了精神,从榻上覆起,“朕就知道吐蕃不会死心。”

  “有威武道大总管与几万精锐镇守,西北当是无忧的。”高延福道。

  女皇接过军报仔细阅览,“边境诸国觊觎中原已久,近些年一直养精蓄锐蠢蠢欲动,怕不止是西突厥与吐蕃。”

  “圣人可要宣李相公入内商讨么?”高延福试探的问道。

  “李昭德...”女皇有些犹豫,“上官氏可在宫中?”

  “回圣人,内舍人今夜不在大内,好像宵禁前就出宫了,这会儿子怕是宿在了公主府上。”高延福回道。

  “如此便一道差人传入内吧,公主与内舍人。”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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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寿二年,吐蕃与西突厥联合伐周,朝廷派遣武威道大总管王孝杰出兵迎击,数日后后突厥率军进犯灵州,大周属国东胡室韦族受后突厥所控亦举兵反周,遂派右鹰扬卫大将军李多祚率军征讨。

  几日后天象出现日食,加之突厥诸部与吐蕃联合攻打中原屯兵边境,为定民心,皇帝于九月秋御卫象神宫祭祀先祖与天地,大赦天下,朝臣纷纷以日食之故请奏上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女皇受之。

  ——武安殿——

  皇帝独诏秋官侍郎商议边防军务

  “吐蕃与突厥联合,室韦反叛,国朝如今被诸国围攻是腹背受敌,加上前几日的日食,王卿应该听到了民间的流言吧?”皇帝沉声道,“武周攥唐,人神共愤。”

  “日食乃无可免的天象,且非灾难,而诸国本就觊觎中原已久,不管是哪一朝,边境之患又何曾彻底消除过。”王瑾晨回道。

  “没有哪个皇帝会乐意听到这些话,外患自古就有,可平了这些乱,百姓就会从心底认可大周么?”皇帝摇头,“他们不会。”

  “臣有一言。”王瑾晨道。

  “说。”皇帝道。

  “若边境诸国诚心归顺与俯首,大周朝缔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垂名青史,陛下此虑自然消除。”王瑾晨叉手道,“若陛下信臣,请许臣监军一职前往陇右。”

  长寿二年十月,朝廷征调粮草押往边境,以文官为监军与武官一道押运粮草,诏命秋官侍郎王瑾晨监理军事,前往陇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