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沛然接完电话回来, 就只剩下贺白洲了。

  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两人就去了贺白洲的办公室。这里比之前空了很多,倒更像是个办公的空间了。贺白洲见邵沛然转了一圈, 就问, “要午睡吗?我帮你铺床。”

  是的, 正式搬过去之后, 她就理直气壮地把这边的床直接给拆了。

  “不用了。”邵沛然没有午睡的习惯, 在小沙发上坐下来, 拿了一本书翻看。

  贺白洲见状, 便打电话给食堂, 让他们送点水果零食什么的上来。

  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一大袋子的东西, 贺白洲拎进来,一一取出摆在矮桌上。水果都是洗好切好放在保鲜盒里的,有桃子、蜜瓜、西瓜、葡萄和樱桃, 零食都是小袋塑封的, 全是食堂自己出品, 贺白洲找了个大盘子摆上去, 推到邵沛然手边。

  邵沛然拿了一片桃子放进嘴里,贺白洲已经在她身边坐下,整个人朝她靠了过来, 伸长手臂抱住她的腰, 把头搁在她肩上,用下巴轻轻蹭了蹭。

  这是个撒娇的动作, 邵沛然笑着问,“怎么了?”

  “就是觉得……”贺白洲抬起眼看向她的侧脸,“我好幸运啊!”

  她也是刚刚跟许乘月聊天,忽有所感。即使是像她那样运筹帷幄、魄力十足的人, 面对感情上的事,却还是要努力克制自己。

  一段能够迎来完美结局的感情,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追逐和强迫,而是两个人的互相奔赴。所以许乘月有无数的耐心,愿意等邵清然自己明白过来。

  而贺白洲以前是不懂这个的,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冒失而又莽撞,差一点就把邵沛然推开了。

  但她是这样幸运,因为邵沛然最终还是给了她靠近的机会。

  塞林格说,“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但在她收回手之前,邵沛然主动握住了她。

  贺白洲一边说着,一边就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邵沛然空着的那只手,然后手指一动,变成了十指紧扣的姿势,“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想吃桃子就直说。”邵沛然挑了挑眉,往她嘴里塞了一片桃子。

  贺白洲怀疑她在内涵自己,而且有证据。

  但是桃子确实很甜,还是邵沛然亲手喂的。贺白洲吃完了,还不满足,“我还要。”

  “自己拿。”

  “我没有手。”贺白洲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那只手,理直气壮地说。

  邵沛然也没在意,又喂了她一片。

  一盒桃子并不多,就这样你一片我一片,没一会儿就吃完了。贺白洲见已经是最后一片,眼珠一转,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在邵沛然把桃子递过来的时候,她张开嘴,连桃子带手指一起含住,还用舌尖舔了一遍。

  “这样就干净了。”见邵沛然转头看过来,她还故意笑眯眯地说。

  但她失望了,邵沛然可不像她那么害羞,反手就塞了一个樱桃进她嘴里,“技术还得练一练。”

  “嗯?”贺白洲下意识地咬了一口樱桃,酸甜可口。

  “你没听过那个标准吗?”邵沛然瞟了她一眼,“只有能用樱桃梗打结的舌头,才是好舌头。”

  贺白洲终于听懂了,脸上立刻泛起了桃花。

  她怎么能这么……色。

  但还是很心动有木有!她含着樱桃,几乎没怎么挣扎,就用舌头尝试了一下,并且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邵沛然见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练习上,才用手背擦了擦鼻尖,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啦,食堂今天买的这种樱桃,虽然个大皮红、肉厚多汁,但樱桃梗却很短,就算用手打结也有点儿费劲,何况是用舌头?

  贺白洲自己尝试了一会儿,始终没能成功,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吐出嘴里的樱桃核和梗,凑到邵沛然面前逼问她。

  邵沛然轻咳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会相信。”

  “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她故意做作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居然骗我,你怎么这么坏啊你……我要罚你,你服不服?”

  “服,怎么不服?”邵沛然笑着回,“你要怎么罚我?”

  贺白洲早就蓄势以待,闻言立刻吻了上来,并且顺势把人压倒在了沙发上。

  可惜没等她更进一步,刚准备动手去解邵沛然上衣的扣子,就听她一边笑一边说,“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刚刚打电话来的人……是我妈?”

  “谁?”贺白洲的动作顿住。

  “我妈。”

  “伯母不是坐船去北极了吗?”贺白洲问。

  “是啊。”邵沛然闻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呢?他们是一路走一路玩,遇到大城市就停靠一阵……这不是就路过S市了吗?靠岸之后突然想起我在这里,就说顺便来看看我。”

  这下贺白洲就是有再多的坏念头,也无法实施了。

  她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顺手把邵沛然也拉了起来,替她整理衣服,“那现在是怎么说,要去码头接人吗?”

  “他们人多,说是会统一订酒店,我们直接去酒店那边就行了。”邵沛然说。

  “你怎么不早说?”贺白洲听到酒店两个字,立刻道,“早说的话,我来给他们安排。”

  “不用,他们几十个人呢。”邵沛然说,“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贺白洲下意识地想说“那当然”,但旋即才反应过来,这……这是要去见家长啊!就这么随便去合适吗?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弄得正式一些?

  她立刻就怂了,“我去合适吗?”

  “倒没什么不合适的。”邵沛然想了想,道,“先以朋友的身份见一面,让我妈对你有个印象,然后我再告诉她吧。”

  “那也行。”贺白洲说。

  但旋即她就焦虑起来,直接从沙发上起身,“那我们现在回家去换衣服吗?我要不要去做个造型?但那样会不会又太正式了?还有,要不要给伯母带点儿礼物,但这样的话,其他人不带也不合适……”

  “别担心。”邵沛然见她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已经开始团团转了,又好笑又心疼,牵着她的手捏了捏,“你冷静一点,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贺白洲没有多想,立刻期待地问,“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是我妈。”邵沛然低声笑了笑,“我那么想喜欢你,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贺白洲这才知道她是在说情话,虽然她很喜欢听,耳根也悄悄红了一片,但还是板着脸道,“不要闹,我是真的很紧张。”

  “那如果我说,就算她反对我们,我也不会听,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最好不要吧……”贺白洲已经代入那样的情境了,十分担忧地道,“那样你夹在中间多难受。”

  邵沛然发现她现在这种状态是劝不好的,只好放弃了。

  最后两人还是回家换了衣服,又去做了个简单的造型。大概是新造型带来的信心,贺白洲看着状态倒是好了不少。这时时间刚好差不多,邵沛然就开车去了酒店。

  真正见了面,贺白洲才发现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在她的想象里,是邵沛然单独将自己介绍给她的母亲,到时候对方必然会仔细观察自己,所以她的压力才这么大。但真的到了这里,却是直接去了吃饭的地方。

  因为人多,所以他们直接包了酒店的一个宴会厅吃晚餐,两人一进门,耳朵里就灌进一片笑闹声和说话声。邵沛然领着贺白洲在人群中穿梭了一会儿,才找到邵思语。

  她看起来精神极好,眉眼间与邵沛然至少有六分相似,看到这张脸,邵沛然倒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邵思语原本正在跟人说话,所以听见邵沛然的声音,她回过头,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用英语跟她们打招呼。邵沛然介绍了贺白洲,她也只是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就转头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贺白洲松了一口气,又有种所有准备都落了空的失落感。

  邵沛然看出来了,拉了她一把,“坐下吧。”

  她们坐下之后,陆续又有人过来跟邵沛然说话,贺白洲坐在一边当背景板,看到这一幕,莫名地有点儿酸。

  她以前就听陶雪芳说过,邵沛然的朋友是很多的,只是这未免也太多了一点,而且每一个人都对她热情极了。陶雪芳说过,有很多人其实都在心里爱慕她,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贺白洲发动自己的火眼金睛,看每一个人都像情敌。

  好在没一会儿就开饭了,大家各自落座,总算安分了一些。

  席上没有喝酒,所以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很多人另外有别的节目安排,纷纷告辞离开,没多久就只剩下几个人了。这时,邵思语才终于有空跟她们好好说话。

  她看向贺白洲,笑着道,“我这个孩子,性子太倔了。在这里恐怕没少受你的照顾,我先谢谢你了。”

  “是沛然一直照顾我才对。”贺白洲有些心虚,连忙说,“她又聪明又能干,比我强多了。”

  “唉,我就是怕她一味聪明能干,不知道心疼自己,也没人会心疼她。”邵思语叹气。

  贺白洲险些脱口说“我会心疼”,幸好反应过来了,赶紧说,“谁说的?伯母不就很心疼她吗?”

  “我心疼有什么用,她的事,总不肯跟我说。”邵思语问,“你是她的好朋友,她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你实话伯母说,最近沛然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贺白洲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就被邵沛然打断,“当着我的面套话,您不如直接来问我。”

  “那你说。”邵思语转头看向她。

  其实她并不是完全不知道邵沛然让自己出去旅行的用意,只是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索性不问。但是现在邵沛然在S市,她知道那个人也在,心里自然难免担忧。何况上船之后,陶雪芳还找借口收了她的手机,这就更明显了。

  好在船开往北极,总会经过这里,在她的撺掇之下,大家都同意过来玩一趟。

  邵沛然本来也并不打算一直瞒着,也瞒不住。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就更没什么不能说的,“不是我出了事,是林鹤之。”

  她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对于林鹤之的遭遇,邵思语没有多少感触,倒是听到邵沛然和贺白洲一起出了车祸,她的心都揪起来了,忍不住伸手拍了邵沛然一下,“你这个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报喜不报忧!”

  “只是有惊无险,这不是告诉你了吗?”邵沛然知道这时候怎么解释都没用,便转移话题,“还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林鹤之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可他还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她的心脏不太好,正好明天要做手术,妈你也去看看吧。之后孩子怎么安顿,总要有个章程。”

  林家那边已经没人了,林抒晚的母亲本来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又早就有了新的家庭,很难接纳她。算来算去,这事竟然只能落到邵思语和邵沛然身上。

  邵思语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到了这上面,不再说什么。

  邵沛然这才对贺白洲道,“我今天在这边住,你先回去吧。”

  如果是平时,贺白洲当然也要跟着在这边住。但考虑到邵沛然回头要跟邵思语说她们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告辞了。

  她一走,邵思语就问,“这个不是普通朋友吧?”

  邵沛然的朋友很多,她认识的也不少。就说同船过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她的朋友。但是邵沛然待人一向很有距离感,这些朋友们对她有尊敬有畏惧有好奇,多数都是因为佩服她的能力才跟她做朋友,真正深交的没几个。

  就连陶雪芳这种邵沛然能临时把母亲托付给她的朋友,恐怕也不知道她的很多事呢。

  可是刚才邵沛然说林鹤之的事,却根本没有避开贺白洲。

  “是我对象。”邵沛然承认得很干脆,“您觉得怎么样?”

  “是个老实孩子。”从到了这里,视线就一直落在邵沛然身上,几乎没怎么移开过。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样,邵沛然才喜欢她。

  邵沛然听到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其实有时候也不那么老实。”

  “你看人的眼光比我好。”邵思语说,“你的事,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您还是多说几句吧,今天过来之前,她紧张得话都快不会说了,怕你不喜欢她。”邵沛然说,“你把咱们家只传长孙媳妇的传家宝请出来给她。”

  “我们邵家也才发家没多少年,哪有这种东西?”邵思语白了她一眼,但也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要给贺白洲吃个定心丸的意思。

  看来是真的很上心。

  邵思语是真没想到,邵沛然回国才多久,居然就有对象了。要知道因为林鹤之的事,她从前在这方面一直很冷淡,好像打拼事业比找个知心人重要得多。

  可见缘分这种事,真是难说。

  这样想着,邵思语便道,“我回去开箱子看看,有什么合适做传家宝的东西。”

  “不用您给东西。”邵沛然打开手包,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递了过来。

  邵思语打开一看,是一串翡翠项链,大小一共七颗品质相当、颜色相近的翡翠镶嵌在金链上,没有什么奇巧的设计,主要是突出一个雍容华贵。不是邵沛然的审美,但看起来确实很有传家宝的样子。

  她把盖子重新盖上,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酸涩,又有些高兴。

  那个会挡在妈妈面前,勇敢地保护她的小女孩,长大了。

  ……

  因为邵沛然不在,贺白洲就直接回了医院。

  上楼时,她特意拐去了食堂一趟,给他们提了个意见,要求以后采购樱桃的时候,一定要选梗又细又长的那种。

  就不信她练不成!

  从食堂出来,她正犹豫着是回去睡觉,还是去骚扰一下高助理,就碰见了秦小姐。看到她,秦小姐主动走了过来,打过招呼之后,又道,“这段时间承蒙关照,实在是打扰了。”

  “你这是打算好了?”贺白洲问。

  “是的。”秦小姐说,“我已经想好了,打算出国,等抒晚的手术结束之后就走。表哥答应借我一笔钱,出国之后,打算先申请学校进修一段时间,要是能慢慢站稳脚跟,就不回来了。”

  邵沛然之前说,秦小姐敢于抗争的勇气可嘉,唯一的问题就是选了私奔这种方式,把自己的抗争寄托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看来,秦小姐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次,她打算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挣脱那些束缚。

  所以贺白洲的一句“恭喜”也说得真心实意,“祝你前程似锦。”

  有心气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作者有话要说:  150地雷的加更。

  本来想着评论区要是有人嘲讽作者单身就不加更了,居然没有,哼

  520快乐~祝大家前程似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