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晚饭就在江边的一处小馆子, 确切地说,最近吃饭的地方,距离邵沛然上班的地方都不太远, 步行即可前往。

  所以吃完了饭, 两人还得走回公司去开车。

  不过这一点距离,正好消食了。而且其中一半的路程都是沿江而行,风景也很不错。

  江边风大,吹在脸上有种很痛快的感觉, 邵沛然不觉放慢了脚步, 人也渐渐在夜色之中放松下来。倒是贺白洲有些手忙脚乱,因为她的头发长度比较尴尬,很快就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怎么都理不好。

  邵沛然不由抿唇笑了一下, “你还好吗?”

  “还好。”贺白洲用一只手按住不听话的头发, 眯着眼睛笑,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 却反而有种别人模仿不来的从容洒脱, “被这风吹一吹, 什么心事都没了。”

  “你有心事?”邵沛然转过头问。

  “可以说是有一件小小的心事吧。”贺白洲停了下来, 一手扶着护栏, 一手指着对面的高层小区, “你觉得住在那里怎么样?”

  还真是自然不做作的开场白, 邵沛然隐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于是顺着她的话道,“我没住过,说不好。不过距离那么近,上班应该很方便。有空也可以到楼下来转一转, 看看风景,吹吹风。”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吧?”贺白洲立刻高兴起来,“你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完全可以换到这边来。”

  “嗯,过几天可以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房源出租。”邵沛然配合地说。

  她以为贺白洲的惊喜,是那种悄悄准备好一切,却不让邵沛然知道是她准备的,只让中介出面,将完全符合她要求的房子以低于预期的价格租给她,哄她高兴,所以才这么说。

  然而贺白洲却道,“不用过几天,也不用找别人问。”她反手指了指自己,“你面前就站着一个有房子要出租的房东,知道吗?”

  “嗯?”邵沛然眨了眨眼,“你要租给我吗?”

  “你可以先看看房子。”贺白洲说着,双手插在兜里,大步地往前走,一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的态度。

  邵沛然不由好笑。

  见贺白洲已经走出去挺远,她连忙提步跟上。

  这个小区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私密性和安静肯定比不上别处,但的确是黄金位置。邵沛然如果要在这里买房,也可以做到,但她依旧为贺白洲的魄力而吃惊,然后不免担心起她的财务状况来。

  当然贺白洲肯定是不缺钱的,但这么乱花,完全没有一点规划,在邵沛然这样的专业人士看来,不免替她心急。

  但她旋即就记起来了,自己对贺白洲说过要“公私分明”,拒绝了替她理财的提议,所以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去反对她的花钱方式。好在买房也算是一项投资,倒也不是不可以。

  贺白洲不知道邵沛然正在担忧自己的财务状况,不过事实上,她最近手里的资金的确是有些紧张。

  主要是一连买了四套房子——林妙然曾经住过的那栋别墅,原本是有人住在里面的,贺白洲开了高价,成功说服对方出售了这里,总算将想买的房子都捏在了手里。再加上后续资金,几乎掏空了她的口袋。

  好在接下来就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了,而且下个月就会有几笔分红到账,重新变得宽裕起来。

  贺白洲买的房子在28楼,视野十分开阔,可以将很长的一段江面纳入眼底,也能看到附近的各种地标性建筑,窗景十分丰富。至于内部装修,更是有不少惊喜。相较于她现在住的那个冷冰冰的“样板房”,这里的整体装修风格看起来柔软舒适,更适合放松下来休息。

  空间的利用却没有那么满,给她留下了改造的余地。

  不过……虽然看起来有生活气息,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切都新得过分,一看就知道装修完后没有人住过。

  “弄这个房子花了多久时间?”邵沛然转了一圈,状似不经意地突然开口。

  贺白洲一时不妨,随口答道,“没多久……”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但显然已经晚了,于是有点紧张地站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观察邵沛然的脸色,迟疑着道,“就花了十几天。”

  所以并不是蓄谋已久,真的是突然想到了,于是为她准备的惊喜。

  邵沛然面色不变,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用上了“交代”这个词,贺白洲更加惴惴不安,只好老实道,“其实……隔壁也是我的。而且这两套房子中间被打通了——不是我打的,买来的时候就这样。”

  她说完,引着邵沛然去看了客厅相连的那扇门。

  邵沛然其实之前就注意到了,但这扇门做得很巧妙,看起来像是独特的墙面装饰,完全看不出别有乾坤。

  她顺着打开的门走到对面。这一边的装修风格与那边是统一的,又有一些不同的变化。但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同一家。

  “你住在这里?”她回头问贺白洲。

  贺白洲心下一跳,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连忙打起精神,否认道,“没有没有,这边是空着的。因为卖家是整体卖的,不愿意拆分,所以只能都买下来。我想都已经买了,就一起装修。不过这边暂时是空着的,不会租出去,你放心。”

  其实就算邵沛然不问,等对方看好了,决定定下来的时候,她也会主动说出那扇门的存在。毕竟她又不准备偷偷住在隔壁搞什么偷袭,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

  贺白洲当然也想搬过来住。毫不讳言地说,她买两套房子,就是为了跟邵沛然做邻居。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邻居这个身份对她来说有别的意义。再说近水楼台,不有的是机会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吗?

  迟早中间的门打开,两边又可以变成一家。

  只是自己主动说出来,跟被对方发现之后“逼问”出来,效果显然大不相同。

  短时间内,搬过来住是不要想了,而且还不知道邵沛然是否会因此而生出疑虑。但是现在再去说可以把中间的门填上,显然更不合适:既然可以填,之前为什么没填?越发证明是在打别的主意。

  于是贺白洲一咬牙,便开口道,“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两边一起租下来,我把钥匙都给你。”

  她说完了,抬眼看向站在几步之外的邵沛然,眼神期待。

  对于贺白洲而言,邵沛然提前发现了另一套房子的存在,有坏处,当然也有好处。那就是两人讨论的主题一下子从要不要租房子,过渡到了“怎么处理两套房子连在一起”的问题,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确定邵沛然会住在这里了。

  所以她现在有点紧张,害怕邵沛然戳穿这个小小的把戏。

  但邵沛然却只沉默着,参观完了别的地方,最后转到了阳台上。

  贺白洲跟过来,对方沉默得太久,让她不得不开口追问,“你觉得怎么样?有任何不满意,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再让人去改也可以。——或者,如果你对我的做法觉得不满,也不用跟我客气。”

  她心里其实有点害怕,但又有一种超然的无畏。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对贺白洲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了机会,当然不会原地踏步,势必要不断地试探邵沛然,表达自己,了解对方。在这个过程中总会有失当的、让对方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只有邵沛然说出来,她下次才会避开。

  一段亲密的关系,需要双方都去表达,才能够打下稳固的基石。

  而她已经准备好去面对可能会由此产生的风雨。

  邵沛然扶着阳台的栏杆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从这里好像可以看到我的办公室。我可以选这一边吗?”

  “当、当然可以。”贺白洲一个激灵,“那……没有别的了吗?”

  “别的什么?”邵沛然转过头看她。

  贺白洲抿唇,“隔壁……”

  “隔壁一起租下来吗?”邵沛然笑了,“可以,但没必要。我和你不一样,每一分钱都只花在有用的地方。而且我相信,我的房东应该不会在没有知会的情况下,突然跑到隔壁来住。”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点了一句。

  但贺白洲暂时没有注意到,她眨了眨眼,看着邵沛然,一时还不敢相信事情竟然真的就这么定下来了。

  邵沛然看她这样,又忍不住笑。

  她后退几步,偏头将贺白洲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哪里进修了?”

  夜色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带笑的声音,这声音让贺白洲心里微微发慌,好像有一把火,不知在什么时候点着了,正在她的心间燃烧跳跃,让她一时有些迷糊,结结巴巴地开口,“什、什么?”

  “你好像……”邵沛然看着她,语气揶揄而轻松,“很会对付我。”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的文案修了一下,在这里存一个。

  说好做彼此的替身(GL)

  作者:衣青箬

  片段一:

  情人节。

  谢南园接过陆开颜送的定制香水,心头一片冷漠。认识三年,她身上从来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几时用过香水?

  面上却露出做作的惊喜,“谢谢亲爱的。”

  然后反手掏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双限量版运动鞋。

  她当然知道陆开颜常年死宅,最讨厌运动,但礼物本来也不是给她挑的。

  还好,我也只是把你当做替身。

  ——

  片段二:

  朋友们都说,谢南园那张嘴不饶人,陆开颜对此并没有感受。

  直到分手后,她去找谢南园,听见她对身边的朋友说:

  “有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死了的前任,才是最好的前任。要么当自己死了,要么当对方死了。这样即使将来不小心碰了面,毕竟阴阳末路,只要遥敬一炷香就好。”

  说完,真的从包里掏出一根蚊香点燃,对着她拜了三拜。

  ——

  若你窗外照耀着一片白月光,我心口当然也可以点缀一粒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