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青色,窗外飘着雨雾,车轮与湿.漉漉的地面摩擦而过发出声响,冷风从缝隙里漏进来,吹得顾迟溪打了个寒颤。她升上窗户,听着温柠挂断了电话。

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天和湾,小区里静悄悄的,许是心理作用,顾迟溪感觉到暴风雨前的宁静,心情愈沉重。

她左手提小箱子,右手拎着给温柠带的点心,忐忑进屋。

天暗,屋子里却没有开灯,温柠坐在沙发上,脸色憔悴,神情呆滞,闻声抬起了头,看着她,嘴唇微动。

“柠柠……”顾迟溪弯起唇角,走过去,“我给你带了‘香园’的点心。”她把手中的纸袋放到茶几上。

一弯腰,一低头,看见桌上的公证书和保单。

她目光微僵。

“解释一下吧。”温柠低沉的声音从旁边飘来。

顾迟溪勾住袋子的手指缩了缩,抄起两份文件,抬头,眼里流露出慌张又愠怒的神色:“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跟温柠说过话。

温柠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到了,半晌才缓过神,“这不重要,我想听解释。”

“防患于未然罢了。”顾迟溪低声说,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身欲走。

“难道你能预知未来?”

“……”

顾迟溪顿住了脚步。

“既然你的遗嘱和保单上写着我的名字,这件事就与我有关,我有知情权。”温柠一字一句道。

她清瘦的背影立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忽明忽灭,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当年苦苦寻找的滋味,那种无助和绝望,深深地烙在温柠心上,就如眼前看到的一样,她要消失了,要离开她——在成功让她陷落之后。

温柠眼眶泛红,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会发生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顾迟溪撇开脸。

“那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

她沉默,脸像灰浆水泥。

雨打在台阶上发出滴答声,空气湿.漉漉的,黏住毛孔,头发丝,黏住温柠和她紧握的手,湿气在滚热的掌心里蒸发掉了。

垂下的浓睫像两把小扇子,遮住全部的心事,平滑的眉心起了褶皱,嘴唇也颤抖起来——她在回忆。

温柠看到她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柠柠……”

顾迟溪闭上眼,将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我撒谎了,我爸妈没有离过婚,更没有结过婚,我也不是独生女,我——”

她尝试着揭开伤口,可是才掀起一点边角,剧烈的疼痛就迫使她停下来。她还是做不到。

脸埋在温柠的头发里,温.软的唇一遍遍亲吻着。

“继续。”

“没有了。”

“你觉得我信吗?”

“……”

等了许久,顾迟溪没吭声。

“你还是不肯说么?”

“看看我现在这个着急的样子,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温柠从怀抱中抽离,冷笑。

“七年前你想走就走,一个屁都不放,好,我只当你死了,结果现在又跑回来,在我面前装深情,你那么了解我,知道我最吃哪一套对不对?你知道我肯定会输的,我只是你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再怎么挣扎还是逃不出你的手……现在你成功了,我又掉进你的陷阱了,你很有成就感吧?”

她抽着气,泪在眼眶里打转,唇边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担惊受怕一整夜,没睡好,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顾迟溪,但却得不到半点坦诚,像个傻子,被牵引来牵引去,宠物一样吊在手心里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