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重回云仙客栈,掌柜听说她们吃了闭门羹,甚觉意外:“不能够啊,莫非你们说了什么得罪人家的话?”

  “冤枉啊掌柜的,我们只是报了名号,还未来得及说旁的,人家就把门关了。”云碧月坐在客厅饭桌边,活动疲累的脚踝。

  昴日星官从她肩膀上跳下来,和祝彩衣大眼瞪小眼。

  掌柜摩挲下巴,喃喃道:“那就怪了!”

  “哎呀,掌柜,先别说这个了,店住不了,饭菜总吃得吧?您这儿有什么可口的佳肴?我们饿半天了。”云碧月道。

  “这好办。”掌柜打了个响指,跑堂伙计立刻小跑过来点餐上菜。

  云碧月另外又要了一碟黄豆,放在地上给昴日星官吃,看得掌柜和伙计啧啧称奇。

  一顿酒足饭饱后,云碧月一边拿着牙签剔牙,一边厚着脸皮不死心地追问:“掌柜的,您看我们饭也在您这儿吃了,酒也喝了,就差个能休息睡觉的地了,您能不能也给安排一下……”

  掌柜一摊手:“两位姑娘啊,真不是我不给安排,有钱谁不想赚呢?实在是真的没有空房啊!”

  “没有空房,马厩也可,再不成,你们伙计住的员工宿舍能不能腾出一间来,我也能接受。”

  “都被人占了,我家的伙计这两天晚上都在客厅打地铺呢!”

  “那我也打地铺!”

  “云师姐,勿要为难掌柜的。”祝彩衣横她一眼。

  云碧月乖乖闭上了嘴。

  看在外人眼里,倒不知她们谁才是师姐。

  掌柜一笑:“还是这位姑娘通情达理。”说完,低头继续算账,装聋作哑,似害怕云碧月再来纠缠。

  云碧月也知自己有些为难人,便没再多说,只是到底不甘心,双手托腮看着祝彩衣:“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露宿街头?

  “你忘了?天户庄也派了人来营救,算算日子,应该比你我早到,我们可去寻他们。”祝彩衣道。

  云碧月一拍大腿:“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

  “我也是刚刚想起。”

  祝彩衣起身询问掌柜:“掌柜的,这两天可否见过衣服上绣有北斗七星标志的人?”

  掌柜道:“这几天住店的人太多,我也不记得了,要不我给你问问伙计,平时一直是他招待客人。”

  伙计歪着头思索片刻,方道:“哦,我记起来了,前天有几百号人过来住店,就是这个打扮。不过当时客房实在不够,他们留下两位,其余都投住别家了。”

  “那两位在哪间房?”

  “二楼右边那两间。”

  祝彩衣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谁?”

  里间的人声音清越,偏带一丝稚气,听着像是未成熟的少年。

  “请问阁下可是天户庄的同门?”祝彩衣问。

  门吱嘎一下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位个头儿偏矮、身穿白衣、稚气未脱的少年。

  那少年看见祝彩衣,先是一愣,而后绽开明亮的笑,惊喜道:“扁师姐!”

  祝彩衣搜索扁秋双的记忆,从某处拽出一个名字来——

  “无机师弟。”

  尹无机,是师姐尹无华的亲生弟弟,二人出身商贾世家。

  尹无华自幼慕道,九岁时拜天户庄长老岳西横为师。尹无机受了姐姐的影响,十岁时也投入天户庄门下,和自己的姐姐做了同门师姐弟,如今修为在练气九阶,即将筑基。

  扁秋双大他三岁,比他早入门。扁秋双性格软糯又敏感,对待这位师弟态度不亲不疏,但尹无机本人格外活泼,对待同门都很热情。

  “扁师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师尊,他若知晓定十分高兴。”

  “师尊出关了?”祝彩衣眸光闪动,她现在还没做好直接面对岳西横的准备。

  岳西横是扁秋双的师尊,想必极其熟识扁秋双的性子,她没把握骗过他,若是身份被拆穿……

  祝彩衣下意识地瞥向云碧月,她不怕天户庄得知真相后会将自己怎样,却担心云碧月知晓后的心情。

  尹无机道:“七天前出的关,大师姐飞鹤传信,说庄主他们遭魔族暗算,师尊听到消息便亲自带我们来救人。”

  说到此处,眼神逐渐黯淡,毕竟他的姐姐尹无华也在被掠之列。

  “师尊就在隔壁,我带你去见他。”尹无机引祝彩衣过去,这时才发现她身后的云碧月,“扁师姐,这位是?”

  “阙阳宗弟子云碧月云师姐,这几个月以来是她一直为我看病,这次也是她陪我过来救人。”祝彩衣道。

  尹无机握住了云碧月的手,笑容开朗,自来熟地道:“云师姐你好,多谢你照顾扁师姐,我叫尹无机,以后你来天户庄,随时可以找我玩。”

  “尹无机?尹无华是你什么人?”云碧月一听两人名字如此相近,就觉有关系。

  尹无机道:“尹无华是我姐姐。”

  难怪……

  云碧月看着他那双伶俐的杏眼,是与尹无华有些相像。

  三人来到隔壁房间,尹无机敲了三下门,神情由方才的活泼转为恭谨:“师尊。”

  “何事?”

  房间里的人似在休息,隔了一会儿才道。

  “师尊,我遇上扁师姐了,她没被魔族掠走。”

  祝彩衣满心戒备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谨慎地开口:“师尊,是我。”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不出片刻,一位黄冠黑袍的中年男人从房里走出来。

  他的容貌颇有几分沧桑,下巴留着稀疏的短须,眼神如鹰如隼,锐利非常。

  “双儿。”

  岳西横柔声轻唤扁秋双的名。

  祝彩衣心里很是紧张,脸上仍无比恭顺:“师尊。”

  岳西横轻轻颔首,语气放松:“平安无事就好。”

  自己的弟子被魔族所掠,使他万分焦心,咋见其中一个安然无恙,也是心怀安慰。

  祝彩衣看向身后的云碧月:“多亏阙阳宗的云师姐相救,才让弟子免于危难。”又叹道:“可惜没能救下季师兄和尹师姐他们,是弟子无用。”

  “魔族诡计多端,你能保住自身已是难得,师尊又岂会怪你?”岳西横伸手摸了摸祝彩衣的头,面容慈爱:“放心吧,师尊定会将你师兄师姐他们救出来的。”

  祝彩衣身子一僵,她是真的讨厌被当成小孩子摸头,但对方是扁秋双的师尊,她现在附在扁秋双身上,不能露出马脚,只好默默承受。

  云碧月瞧见她一脸窘迫的表情,不由抿着嘴偷笑。

  祝彩衣背过手去,偷偷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云碧月吃痛,禁不住叫了一声:“呀!”

  岳西横这才注意到她:“云师侄也来了?”看来是见过云碧月的。

  云碧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如同逢年过节在长辈面前装作乖乖女那样:“岳师伯好。”

  岳西横与原主的师尊毕海生交情甚笃,他又是扁秋双的师尊,云碧月下意识用了比“岳长老”更亲近的称呼。

  “是你一路护送双儿过来的?”

  “阙阳宗离岭南路程偏远,扁师妹身体不好,我担心她路上出事,便厚着脸皮跟着了。”云碧月笑道。

  岳西横欣然而笑:“你有心了。”

  “我与扁师妹一见如故,她帮了我很多忙,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云碧月将前世哄七大姑八大姨的本事祭了出来,和岳西横聊了一会儿,便将对方哄得眉开眼笑,指着她连说:“你这女娃,一张嘴越发会哄人了,难怪双儿一向孤僻,竟愿同你交好,看来你成日也没少拿这些话哄她。”

  “瞧师伯说的,我同扁师妹交好是发自真心,绝非仅凭一张嘴,不信您自可问扁师妹去。”云碧月笑道。

  说说笑笑间,岳西横得知她二人没有住处,便决定与徒弟尹无机住一间房,为她们腾出一间来。

  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云碧月和祝彩衣一进房就将身上的狐裘换了下来。

  二人纷纷洗过热水浴,祝彩衣没带换洗的衣裳,云碧月从自己的储备空间里拿出一件,闭着眼递给她穿上,约定明日再出门采买。

  待到临睡前,云碧月可犯了难。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们两个凑合凑合也能挤下。

  但祝彩衣一向不喜与人太过亲密,云碧月又对之前一起睡被祝彩衣咬了的事心有余悸。

  当下决定,让祝彩衣睡床上,她打地铺。

  祝彩衣刚换好衣裳,就看见云碧月将自己的被褥铺在地上,面露疑惑:“你在干嘛?”

  “睡觉啊!”云碧月一脸茫然,仿佛不明白祝彩衣为何有此一问。

  祝彩衣秀眉微拧:“睡觉为何不到床上睡,要打地铺?”

  “你不是不喜同旁人一起睡吗?”

  “天寒露重,你睡在地上会着凉。”祝彩衣偏过脸不去看她,语气故作淡然,“我可以破例。”

  云碧月略显迟疑:“真的?”

  “嗯。”

  云碧月又道:“那你得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半夜起来咬我!”

  “这次不会。”祝彩衣看过来,柔声道。

  云碧月这才重新将被褥拿回床上:“我要睡外边。”

  虽然有了祝彩衣的保证,但她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祝彩衣睡迷糊了,忘记自己的保证,她睡在外边,随时方便逃跑。

  “好。”

  二人对面而卧,互相枕着对方的发丝。

  云碧月一直盯着祝彩衣,祝彩衣被她看得很不舒服:“怎么还不睡?”

  “我……我睡不着,你能不能……转过去?”云碧月弱声请求道。

  祝彩衣奇怪:“为何?”

  云碧月摸着自己的肩膀,讪笑:“我看着你的脸,总……总觉得肩膀疼。”

  祝彩衣一窒,深深看她一眼,默默背过身去。

  云碧月终于放心,缓缓阖上眼。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紧张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祝彩衣仍背对着自己,才长松一口气。

  云碧月怀疑自己得了ptsd,睡在祝彩衣身旁,一闭眼就闪过肩膀被咬的画面。

  她从储备空间里拿出自己的云篆清书,轻轻戳了戳祝彩衣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623:00:31~2021-01-0823: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旼月从霜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