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太女观察日志>第33章 长宁十三年(2)

  蓝蔚这时候在的是山西布政司,自然要见在此备军的王志和徐妙云。

  哦,还要提到老朋友姚诚思。一年前,蓝蔚所知道的是,虽然姚诚思五省布政都督,但除了四川是她经营多年直接管辖的“大本营”,其它各地都有自己的布政使,而按察司和都司掌握的司法与军事权,她也难以染指。

  甘肃与青海二省嘛,仍然都原由都司和土司直接管理,只算是谢祯借着要设这个五省布政都督的名义划出来一个稳定行政区域,此二省既对姚诚思的纸钞事业影响不大,又因多民族等等原因主要受军事辖制而不在其管理范围内。但现在来看,四川、山西、陕西三省,却实打实都握在姚诚思手中了,此三省纵贯燕朝疆域,产粮不算最重要的区域但总量也不小,一旦出了问题,其西边乌思藏都司、朵甘都司及西北八卫都将难以控制,半壁江山直接就没了。

  所以谢祯在这里留的后手与节制其实是有许多的,徐妙云算是明面上作为警告存在的,这才教蓝蔚现在很为难喜帖的事情。

  还是先说喜帖的事情,毕竟眼下姚诚思还在陕西,五省布政不用白不用,蓝蔚是不会再跑五个地方调粮从而督运的,自然由姚诚思调度汇总到最北的山西来。而喜帖就在眼前了。

  原来喜帖是鲁王谢礼的,虽然皇帝从谢礼老爹换成了谢礼的姐姐,但长宁帝是退位不是驾崩,婚事之前定在这当口也就这当口办了,权力交替和北伐都不干她的事,只是这喜帖送给徐妙云,徐妙云去不了,才烦恼地向蓝蔚有此对话。

  徐妙云比蓝蔚要小上五六岁,她是徐达的长女,在明朝历史上作为朱棣的皇后留名,但长宁帝并没有那么多需要婚配的儿子,反倒是女儿的婚事比较操心,又要是功勋嫡子,又最好不能是独子,人选就不多了。秦王的驸马李何现在已经没了脑袋,汉安王很早就定的是常升但婚期在明年。

  鲁王的驸马因此当初是很难选的,李善长卖过儿子了、徐达长子都还小、李文忠家只有李景隆适龄却已经婚配连孩子都有了、冯胜连儿子都没有只有一个侄子、汤和幼子汤醴都已经锦衣卫指挥使了、邓愈的长子邓镇则和常媛结婚了。

  结果长宁帝选定的是一位老熟人的儿子,临淮侯王志次子王琙。

  谢祯明白得很老爹的意思,今年北伐,王志就是偏将军,大抵得胜归来就能封个国公,那么王琙的身份当然也就不算差,也应了谢祯当初看他生怕鸟尽弓藏时说的“总归还是要派他去的”,或者也可能反过来——这就是谢祯判断的依据之一。

  想了这么多,其实蓝蔚暗喜的是,功勋男儿可都挑尽了,谢祯想充盈后宫都没处去寻。

  徐妙云说蓝蔚不懂,那又是另一个极长的故事,大抵如下:当初除了蓝蔚跟在谢祯身边,李景娴、常媛她们乃至邓镇都是谢祯的玩伴。闹着也要伴读的康王最终闹来了徐家堂姐,长宁帝又指了徐妙云给鲁王。徐家堂姐现在已经是康王妃,徐妙云和谢礼也可算是莫逆。

  总之看徐妙云的态度,这个大婚,她是一定要去的,但怎么去却是难办,官员无故不能离开驻地,为这件事上折子求恩典难免怕从此失了谢祯的帝王之心。所以徐妙云就想走蓝蔚的关系让她帮自己吹吹风。

  当初谢祯派徐妙云来姚诚思这儿,蓝蔚就担心徐妙云会联姚通鲁,现在怎么愿意帮她去见鲁王?可徐妙云见她不答应,死穴点得却极富洞察力:“你虽不懂为什么要去,蔚姐——你也懂我与谢礼的苗头吧。”

  蓝蔚摇摇头,徐家几个姐妹年龄小了些,一直没玩在殿下的圈子里,徐家却又势大都带着点傲气,她叫蓝蔚“姐”简直是破天荒充满着讨好的意味,但蓝蔚不接茬,反而内心有丝不妙的猜想。

  “我和谢礼,就如同蔚姐和当……殿下。”徐妙云抿了抿嘴,“只是殿下将富有四海,情深亦似海,谢礼就情薄了,奈何?”

  “我多次劝谏殿下小心藩事,但殿下对诸王少疑,你要是真因为伴读情谊非要去——毕竟我已在这里盯着,应该也会应允。”蓝蔚还是不能接茬。

  徐妙云抿着嘴盯了蓝蔚一会儿,方失望道:“好吧。”

  她果然还是上折子去了谢礼那边,蓝蔚却不知道她看自己心上人成婚是个什么感受,甚至不明白是什么心情要促使她去,要换做是蓝蔚自己,一定会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才是。

  姚诚思也这么觉得,她从陕西押粮过来并不显五省布政的威严,便服草帽倒扮装作老农,只是说五大三粗的黑黝汉子这般扮装会像老农,文举出身的姚诚思虽然晒黑了,也锻炼出些肌肉,却毕竟男女有别得明显。她做过詹事府属官,和蓝蔚熟悉些,两人背后议论徐妙云也不自觉小人,反而很有点八卦的兴味。

  姚诚思听得徐妙云为鲁王大婚甚至向谢祯上折子,一掀草帽扔在桌上,大呼糊涂,但又忽然一沉:“若是鲁王也未必不可……鲁王既不占嫡亦不占男,封地府卫也少,再论文武,也都不及殿下,殿下又有贵妃和郡主在手,怕是对鲁王放心的很。”

  姚诚思这么一说,蓝蔚也觉得对了,如果对鲁王不放心,谢祯也不会选择鲁王的同胞妹景云郡主谢奈教导为储,但话到嘴边却刺上姚诚思一刺:“姚姐姐心里敞亮,怎么自己遇事反而糊涂,当初你小叔那个恩典求得太不妥,后来那些实话又太绝情。”

  姚诚思脸上僵了一瞬,才叹气道:“我与你说,我小叔这和尚运气不好,一来和佛家道藏比更擅长阴阳学说,僧录司正常那两次考了大抵也只有末流水平;我大姨又常与我念叨他向来争强好胜,相师上次还断他有乱世封侯之功,怕他想不开去落草了。我想,趁他从我这走的时间不长,赶紧让殿下盯上他,这样酿成大祸之前殿下直接把他抓了就好,至少没有性命之虞。”

  “你要是总为了他利用殿下,可没有好下场。”

  “别说这么难听,他要是搞乱子,我真觉得对殿下很危险啊。”姚诚思不满,“反正殿下懂我的。”

  蓝蔚想,谢祯是怎么懂姚诚思的,懂有一个对自己并不足够纯粹好的男性长辈是什么体验吗,如果谢祯真能像姚诚思一样借刀也要下狠手杀人,蓝蔚愿意为谢祯鼓掌庆祝,然而至少从蓝蔚的消息来源来看,长宁帝确实是自己退的位,谢祯确实也看不出想违抗长宁帝到“懂姚诚思”的地步。

  “蔚啊,不对啊!”姚诚思打断了她的话,脸板着倒反而有教训的意思,“我不妥你更不妥,我与陛下是密信,你怎窥探起来了?”

  姚诚思这样一句话怼上来,蓝蔚没话说了,然后姚诚思带来的粮草,她就拉着姚诚思冒着大太阳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查了个遍,带的押运官兵小心翼翼百般叮嘱了半天,晒得两个人七荤八素,不过没出什么岔子。

  蓝蔚的粮草问题是放心啦,但接到前线快报时又是摸不着头脑。

  前线呢,打了点小仗,北元侵扰为主,一动大军,他们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明明这次是因为北元大量调动部队才起的兵事,但就蓝蔚看来,现在的情况未来正面主力战的可能性不大,而消耗下去也只能限于粮草而撤军。没有事情不透着诡异。

  蓝蔚考虑了有人通敌的可能性,因为蒙古声东不轨之人击西,正好搞内战,但长宁帝是禅位又不是死了更别说现在还没彻底退位,威望仍在,谢祯名正言顺手腕也硬,再加上谢祯这么多年在蓝蔚心里树立了“宫斗不存在的,藩王造反不可能”的印象,她只能以为自己又想多了。

  但她忘记了,长宁帝的反常尽管使蓝蔚放心认为与朱元璋大不相同并不讲道理地推论“谢祯应该不会像朱标一样病死”,但其他人更容易心惊胆战怀疑谢祯的登基是蒙在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里的。而世上没有脑子尽爱添乱的一定要算上康王一个。

  只是康王甚至未曾通信北元,只是带着卫军,内应徐家,就反了。可以大胆假设的是,“北元调动大部队”可能是个由徐达运作的、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