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严任找到潭衣的时候,她刚好把剧本看完。

  潭衣拿的角色叫做宁丘,是二番。因为父母工作关系转学到小镇上,和另一位主角阮愿同班。老师经常会提到她从大城市来,她也有着符合所有人想象的大方得体。

  她不介意番位,只是这种角色坏在潭衣演过太多。招人喜欢,但是普通。

  她和严任合作过不止一次,也看过他的每一部电影,基本上一闭眼就能想象到画面。好的导演会为这部片子加很多分,如果这部片子能出,她一定会去电影院看它,但让她演,她不太想尝试。

  本来大众对她就有着没突破的说法,她也不想自己被定型,对方是拍文艺片的男性大导演就更不适合合作太多次。奖项她也拿全了,行业之间许多时候更看票房,她现在更在意这个,而这部片子根本不可能在国内上映。

  而且演同性恋的后果,是同性恋的绯闻缠身。

  她还想混呢。

  “怎么样?”严任问她,“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

  “是不错。”

  “那演么?”

  潭衣眨眨眼,笑着说:“我昨天穿了条纯白礼服去走红毯还被人说艳压,我怕我和人一起演高中生对方不乐意。”

  “阮愿的角色还没开始找。”严任假装没听懂,“正想顺便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正想客套地回绝说“往后帮您留意”,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衡春雪十六岁的样子来。

  不高的个子,还总是低着头,捏着衣角,讲任何一句话都小声容易结巴。

  剧本里,阮愿家里条件不好,住在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父母靠出海捕鱼为生,很少有时间管她。学习成绩不好,但玩也不会玩,自卑且沉闷。

  阮愿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是宁丘去阮愿家里,一进去先皱了个眉的时候,阮愿说:“我爸妈是捕鱼的,身上一股海鲜味带到家里很正常,我也是,一身都是腥臭的。”

  这句话很苦,她对上衡春雪诚恳又苦涩的脸:“我家太靠近山了,比较脏,你可以坐我的床,它比较干净。”

  不知道衡春雪能不能演好。

  “公司签了个新人,很干净,可塑性很高,就是不知道严导愿不愿意给个面试机会。”潭衣说。

  “评价挺高。”

  “哪高啊,话还没说完呢,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学过,就怕你到时候骂我给你个白纸。”

  “白纸正好。”严任眼神亮了亮,“那你还演吗?”

  潭衣吁了口气,应:“好。”

  经纪人听说的时候,差点要直接把潭衣骂一顿,最后连念了好几遍不生气口诀,无可奈何地问:“为什么要接?剧本值得?”

  “这部比较好冲奖。”潭衣淡淡地说,“对了,你有空把春雪的资料发给严导。”

  经纪人愣了好几秒,才从这接二连三的霹雳中缓过神:“你不会是因为……”

  “你想多了。”

  潭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保衡春雪进公司,把衡春雪推给大导演,还给衡春雪做配。

  “最好是我想多了,”经纪人气呼呼的,“但你对那小孩这么好,她知道了会想得更多。”

  潭衣站起来往外走,有些不想听:“她不会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俩一起拍感情戏的时候,你出戏她沦陷了,你怎么负责?”经纪人气得想掐她脖子,“你还我一个好苗子啊啊啊!”

  潭衣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