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君只愣了一瞬,就迅速往电梯门口走去,郑亭林面露惊讶,迟疑偏头:“……今晚你不用陪家里人吗?”
“我更不愿意你一个人过除夕。”傅令君抱了一下她,高星酒店大堂冷清,大过年的来往的人寥寥,她松开郑亭林,问:“吃饭了吗?”
郑亭林摇头道:“没什么胃口。”
她们重新进了电梯,房卡刷亮后,傅令君看到了那满桌的丰盛菜色。
几样主菜已经凉了,筷子扒拉时没有什么热气冒出。
傅令君无奈抬头:“季家其实很期待你来过年的。”
郑亭林窝在客厅沙发,对着落地窗外的繁华街景,不解:“为什么期待我?”
她自认几次造访都表现一般,和季家其他人也毫无私交。
“他们想见你。”傅令君回完,挑了几样郑亭林喜欢的菜,拿到套间里干净整洁如模板的中厨温热起来。
郑亭林靠近,看着她重新炒热,问:“不能直接用微波炉吗?”
套房很大,中厨西厨一应俱全,傅令君熟练地热着菜,把它重新装盘,轻笑回应:“那样不好吃。”
她自己其实不计较口感风味,但今晚是大年夜,她希望郑亭林能吃得好一些。
傅令君问:“现在胃口好些了吗?”
香味四溢间,郑亭林嗅了嗅,许久未进食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她捂住肚子,笑出声:“应该。”
傅令君把有些烫的盘子端到了餐桌,郑亭林有些雀跃地捧脸坐下,亮晶晶地盯着发亮的菜色,用筷子戳了戳重新煎过的鱼:“好多刺。”
这是淡水家鱼,自然不比少刺的海鱼,傅令君闻言抽了双新筷子,一点点给她挑起细密的鱼刺来。
郑亭林笑弯眼:“其实我不吃鱼也没关系的,还有好多别的菜。”
她把筷子伸向其他荤菜和青叶,傅令君把挑好的一块鱼肚皮夹到了她碗里,温声道:“过年必须要吃鱼。”
这是季家的传统。
“是吗?”郑亭林侧头,“我只知道要吃很好哈哈哈!”
她把那片鱼肉一口塞进了嘴,含糊道:“我家里好像没什么讲究。”
郑家根本没有过年的气氛,更无所谓传统,过去的很多个除夕跨年夜里,她还在照常练琴。
傅令君又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慢点吃。”
“好饿。”咽下去后,郑亭林神情委屈起来,瞥了眼做侧边的傅令君,忽地夹起一口菜朝她伸去。
傅令君无奈地笑了声,张嘴含住,细嚼慢咽吃下,好笑:“你不是饿了吗?”
“对呀,可一个人吃好无聊。”郑亭林手肘支起,“你不陪我吃吗?”
傅令君全都依她,拿来一个新碗真的陪了起来。
“想起刚来傅家那阵子。”郑亭林边吃边说话,“那会儿你还在坐轮椅呢,我就去二楼陪你吃饭。”
傅令君一点儿没忘,浅笑:“是啊。”
“不说话也没关系。”郑亭林陷入了回忆,扒拉几筷子低声道,“只要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她缺少的是陪伴。
傅令君突然按住了她的手,郑亭林抬头,两人离得很近。
傅令君莞尔:“你看,我在你身边,你可以随时找我聊天。”
郑亭林眨了一下眼,笑容止不住,脑袋突然朝她倾倒,靠在了她的肩胛处。
她撞了撞头,傅令君只觉得有毛绒绒的脑袋在怀里拱着,笑着揉了揉,郑亭林仰起脸,突然说:“傅令君啊,你对我是不是好过头了。”
她知道傅令君喜欢她,也知道傅令君认定了一个人不回头的风格。
这就是喜欢吗?郑亭林扪心自问,觉得自己的“喜欢”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傅令君太好,好到让她羞愧,让她怀疑自己凭什么得到这份喜欢。
她没有问出口,片刻后,傅令君反问:“这样就算好过头了吗?”
“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够,你还值得更多的‘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傅令君从不开玩笑,语气认真,郑亭林以前觉得刻板木讷,如今听来却差点潸然泪下。
她突然开始害怕失去傅令君,害怕这些话只能成为自我安慰的回忆。
郑亭林抬头看了看炫目的吊灯,眼睛被刺得流泪,她笑着抽了张面巾纸,装作自然道:“酒店干嘛到处都搞这么亮啊。”
傅令君没有拆穿她,只轻笑道:“是啊。”
今夜除夕,京城没有一处角落是不亮的。
用完饭已经临近晚上九点,然而对跨年夜来说还为时尚早。
酒店无趣,郑亭林主动提出要去逛街。
除夕夜的京城市中心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大厦闪现的绚丽图案往复变化,傅令君往年经常被季培风拉出来游逛,轻车熟路领着郑亭林到了蓝色灯光节的广场。
郑亭林头上戴着酒店送的兔耳头箍,惊喜地四处张望,入目尽是璀璨斑斓,明丽的色调温暖热闹,她看到了爱神铜像,看到了硕大的充气锦鲤,还看到头顶星星点点的绵延彩灯。
她挽着傅令君,把挂脖手套取下,分她一只:“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连着两只手套的红毛线依旧粗粝,傅令君笑着接过戴上,强调:“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郑亭林真的很容易迷路,对方位几乎没什么概念。
她哼了哼,狡黠一笑,忽地跑起来,手套相连,傅令君只得快步跟上,眼角带笑地任由郑亭林牵着她走。
郑亭林停了下来,趴在露天滑冰场的栏杆上看小孩们溜冰,有的笨手笨脚,有的身轻如燕。
傅令君走近了,问:“你会滑冰吗?”
郑亭林点头,又飞快摇头,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以前会一点。”
后来因为怕她受伤,郑清停了她的这项爱好。
“你会吗?”郑亭林礼尚往来问。
傅令君却学着她说话,浅笑:“以前会,现在不知道。”
“什么呀。”郑亭林嘟囔,想到她的腿后突然顿住,轻声问,“你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参加这些运动了?”
滑雪滑冰,登山攀岩,她记得傅令君上一世很擅长这些。
“医生说今年内不要剧烈运动。”傅令君没有直接回复,“还是有很多能参加的运动的。”
郑亭林趴在栏杆前看追逐打闹的小孩们,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拢了拢围巾:“好冷。”
“你靠冰场太久了。”傅令君扯了下她的羽绒服连衣帽,把它戴上,郑亭林却把它又掀下,见傅令君不解,郑亭林偷瞄了眼她,低头不好意思道:“我戴了发箍呢……”
一个长长白色兔耳朵,会发粉红色光的生肖发箍。
傅令君失笑:“对不起。”
她正了正郑亭林的脸,把刚刚连衣帽弄耷拉的兔子耳朵支棱起来,郑亭林就这样像兔子一样睁着圆眼睛乖巧盯她。
傅令君忍俊不禁:“很适合你。”
郑亭林两只手比出“耶”凑到脸颊旁,大笑起来时像是真的十七岁青葱少女。
“你没有戴那顶红帽子,喔它在我这……”郑亭林挽住她的手臂,漫无目的地碎碎念起来。
忽地,她把自己另一只没戴手套的冰手故意探进傅令君的口袋,傅令君果然被冰沁得一缩,然而没等她恶作剧般嬉笑出声,她那只凉如冰雕的手就被重新握住,紧攥中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手背传进掌心。
“你会着凉的。”傅令君把她拉近,郑亭林两只手都被她牵住,几乎是贴着她走路,然而傅令君这回不理会她的小声抱怨,一直到她手暖和起来才肯放手。
“傅令君傅令君……”郑亭林就这样叫唤一路,突然,她大喊,“傅令君!”
周围游客行人纷纷转头,傅令君闻声停下脚步,郑亭林眼睛发亮地盯上了一个路边小摊,取下手套,回眸露齿一笑,指着她画了个圈圈,倒退行走:“定住!你就站在这等我,木头人不许动!”
傅令君哑然失笑,她听见路人的笑声,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觉翘起。
不到两分钟,郑亭林手背在后面,止不住笑意地回到了她面前。
灯光旖旎下,郑亭林清了清嗓子,在傅令君好笑又好奇的目光中,突然踮脚,把一个发箍戴在了她的头上。
傅令君反应过来,莞尔:“是什么发箍?”
郑亭林摇头忍笑:“不告诉你。”
是很可爱的橘色猫耳发箍。
傅令君伸手去摸,笑:“也有耳朵呀。”
郑亭林的是长耳朵,她的是短耳朵。
“等你回去就知道了。”郑亭林抿唇笑,“反正呢,很可爱,我很喜欢。”
傅令君闻言收回触摸的手,很听话地回:“那就好。”
郑亭林被她莫名萌到,伸手想要去捏她脸颊,快摸到时却被握住,然后爪子被套进了暖和的手套。
隔着厚厚的毛线手套,傅令君握着郑亭林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颊,笑:“脸好像快被冻僵了。”
正是冷空气最肆虐的时节,这会儿京城的户外差不多零度,但即便如此,街市彩灯下依旧人流如织。
两人坐上呜呜的小火车在广场冰场盘旋,寒意丝毫不能阻断郑亭林的热情,她点了一杯热烤黑糖牛乳,两口后,舀起一勺递到傅令君嘴前,眼睛轻眨:“真的不试试吗?”
傅令君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对上郑亭林亮着的眼睛那一刻,还是顺从地张嘴。
唇齿奶味浓郁,温热甜意驱散冬日冰丝丝的冷酷。
勺子收回,四周不少人突然驻足兴奋地默念起数字,众人抬头,一瞬蓝光划破夜空,直冲天际——这是凝聚着无数期盼的希望之光。
它标志着新岁零点的到来。
没有烟花灿烂,只有那道科幻绮丽的蓝色光束,以及头顶星罗棋布的细碎彩灯。
傅令君仰着头,这儿看不到星空。
突然,温热毫无征兆地凑上她的唇角,一触即分。
郑亭林像只做了坏事的猫,后退一步,抬头看她,眼睛里却仿佛有星星闪烁。
她唇角翘起,礼貌得可爱:“傅令君,新年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谢谢大家上章的留言,给了我一丢丢自信,爱你们,贴贴!
ps:六月会比较忙,我会努力保证更新的,鞠躬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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