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诚和谭雅平要登记结婚。
郑亭林像是无法理解这句话,一直到新筷子递到她手中,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怎么了?”谭雅平意识到不对,盯着她看。
“……没。”郑亭林找补,“有些意外。”
她这只蝴蝶,好像扇得有些过头了。
傅令君还是给了面子,温声道:“恭喜。”
郑亭林木着脑袋,跟着说:“恭喜。”
只有作为重生者的她才知道,傅伯诚和谭雅平本来是会和平分手的,就在不远的两年内。
这顿饭吃得了无趣味,郑亭林强撑着笑容,附和着他们蜜月的安排,眼神却不自禁瞟向傅令君。
傅令君看起来很平静。
“江城实在太冷了,今年过年我们全家一起去三亚怎么样?夏威夷也不错,你们想出国玩吗?”
傅伯诚的提议并没有得到热情反馈,郑亭林愣了几秒才回:“去避寒吗?”
“我答应了要回京城。”傅令君接话。
谭雅平闻言有些失望,再次期待地看向女儿,郑亭林却说:“你们二人世界我们掺和什么,京城江城,我待哪儿都行。”
反正都没有她的家,只是一个落脚地的区别。
“那哪行啊,来场家庭度假不是很美吗?你俩再好好考虑一下,寒假也不远了。”傅伯诚拍了板,语气却没什么底气。
傅令君吃完了郑亭林给她夹的菜,放下筷子上了楼。
傅伯诚盯着,想要开口叫住又住了口,笑着看向郑亭林:“亭林啊你和令君关系好,待会儿多和她聊聊,一起出去玩一趟多好,还能拍张全家福。”
“好呀,我试试。”郑亭林一边答应,一边礼貌道,“不过您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傅令君的脾气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开心去过二人世界不也很好吗?我们都快成年了,实在没必要这样。”
她的真心话还要更暴躁一些,但考虑到傅伯诚待她一直还算不错,还是调整了措辞。
父母有恋爱自由,自然也有结婚自由,郑亭林不满的并不是他们陡变的关系,而是自己。
是她改变了原来的轨迹,把现实推向未知的方向。
郑亭林恐惧未知,更恐惧这突如其来的改变。
——这意味着,她和傅令君真的有可能成为继姐妹,关系复杂程度再升一级。
就像上一世傅伯诚和谭雅平分手后,她才和傅令君渐渐熟稔一样,郑亭林本能地抗拒自身人际和上辈关系的纠缠。
无论是谭雅平还是郑清,他们都将成为她人生的过去,并永远止步于过去。
郑亭林渴望一段纯粹的联系。
她上楼,看见傅令君不在书房,久未进人的卧室门虚掩着。
郑亭林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傅令君坐在飘窗上,闻声转头,看见来人微微笑:“找我吗?”
郑亭林点头,跟着坐上了铺着软垫的飘窗,双腿却很快被盖上毯子,傅令君道:“这儿有点凉。”
窗户凝了一层冰霜,冰沁的寒意若隐若现,混沌在暖气中的大脑瞬间清醒不少。
“你在想什么?”郑亭林脑袋靠在膝盖上问她。
傅令君低头:“在放空。”
今天放空的思绪比以往要复杂,她没有想到傅伯诚和谭雅平的关系会出现变数。
这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但也证实了她的一些想法——未来是不确定的。
傅令君原本担忧重生后世界的修正会让一切渐渐重回原轨,走向不断向上一世靠拢。
就像她的腿伤会愈合如初,郑亭林离开京音附中后还是走回了既定道路。
但与她预估的一样,混沌系统的状态结果是远无法用“算力”企及的盲区。
傅令君看向郑亭林,突然垂眸问:“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郑亭林愣住:“你也有怕的东西?”
傅令君没有笑,头靠着墙,闭目不语。
“我想想,最怕的事啊……”郑亭林完全想不到,轻笑,“难道是怕我不喜欢你?”
这话她自己都觉得羞耻,说完连连摆手,正经道:“怕学术研究毫无建树?还是怕天才变得泯然众人?”
傅令君睁开眼,口吻平和:“我最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
“……为什么?”郑亭林抬头,“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就算不在一起,有视频有飞机,我又不是——”
她突然顿住,凝视着傅令君,轻声问:“你在怕我死吗?”
傅令君沉默了几秒,出声:“害怕到,听见你说这个字眼都会不舒服。”
郑亭林车祸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傅令君都拒绝接受她的死亡。
她可以接受郑亭林和其他人恋爱结婚,可以接受两人点头之交见面寥寥,但她不能接受死亡,不能接受骤然归零的可能性。
眼前血泊染红雨水,郑亭林突然抓住了傅令君的手腕。
“……你为什么,会担心我死呢?”她问。
她们才十七岁,正是人生的开端。
傅令君并没有抑郁倾向。
郑亭林紧盯着她,想要从那双看不懂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怅惘、悲伤,还是怜爱?她看不懂。
她攥得太紧,傅令君的手腕被圈出一道红痕。
气氛沉寂中,傅令君轻声回:“因为一个噩梦。”
梦总是不讲道理的,郑亭林手松了松,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
她出神地低下头,看到了对方雪白手腕上的红印。
“对不起。”郑亭林轻柔地牵起她的手,“我刚刚太用力了。”
“没关系。”傅令君没有在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抱住她低声道,“你不会死的。”
郑亭林窝在她怀里笑了一声。
郑亭林恐惧未知,然而傅令君要的就是未知。
——它意味不确定性,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
她们相拥着,谁也没有提起傅伯诚和谭雅平结婚的事。
然而事情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
郑亭林逃无可逃,晚上睡前,谭雅平来了她的房间。
目的太过明显,郑亭林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你不支持我和你傅叔叔结婚吗?都已经交往同居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适应了,只是去登记一下而已,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谭雅平叹气:“我以为你会理解的,你不是也挺喜欢你傅叔叔吗?”
郑亭林突然转身,抬眸看向她:“你以前不是说结婚登记很麻烦吗,你们是生意上的伙伴,牵扯起来很复杂。”
她试图和母亲讲道理。
谭雅平回:“人年纪大了,就总想着安稳下来,今年过去,估计以后就没那么忙了,正好定下来。”
灯光下,郑亭林看到她脸上的细纹,看到了盘发下的疲惫。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
谭雅平和傅伯诚要结婚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她太自私了。
自私地一边想要傅令君,一边想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谭雅平:“反正以后你也不会在我身边——逢年过节能来看看我就谢天谢地了。现在能找到一个作伴的也不错。”
作为女强人,作为母亲,谭雅平很少在郑亭林面前表现出这么弱势的一面。
郑亭林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不再看她。
为什么那人偏偏是傅令君的父亲呢?
如果将来她们两人的亲密曝光,郑亭林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场面。
同在一个屋檐下,加上剪不断的父辈纠葛,郑亭林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察觉。
她不怕谭雅平,但害怕傅伯诚,他毕竟是傅令君的亲生父亲。
这种压力和郁闷下,郑亭林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抱头把自己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着。
她果然做了噩梦,傅家客厅里,东西被摔了一地,谭雅平怒骂她不伦不类,不知羞耻,郑亭林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然而傅伯诚厌恶地看着她,嫌弃出声:“就是你把我女儿带坏的?”
郑亭林半夜醒来,弓背靠床,睁着眼睛。
暖气太足,被褥太厚,她的后背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她半梦半醒,再次睡过去,这回傅伯诚带她们去拍了全家福,丈夫妻子笑吟吟坐在中央,旁边分立着两个女儿,照片后期特意用大大的字体突出标签——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
郑亭林迷糊爬起来,摸到手机,清晨六点。
她干脆起了床,别墅内静悄悄的,她简单洗漱后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窝在沙发开始继续补觉。
两世记忆不断交替,心动和恋爱全部显得飘渺遥远,郑亭林想起了陆池佑。上次滨城她放了他鸽子,事后也没有认真解释和道歉,直接把他晾在了列表。
然而圣诞时陆池佑还是发来了祝福。
郑亭林没有回。
索菲亚她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但陆池佑是去到柯林斯后避不开的人。
重生来大小事件交织,变化的没有变化的,细密的过往记忆全都是负担。
郑亭林只想把当下作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活。
冬日暖阳初升时,雪地融化,傅令君喊她下楼吃早餐。
她回着傅令君关怀的问话,心不在焉地把豆浆喝完。
傅伯诚和谭雅平没有下楼,也没有人去催喊他们。
郑亭林搁下玻璃杯,听到傅令君说:“我今天中午要去薛老师吃饭。”
张姨应声记下,郑亭林问:“要去多久?”
不到三天假期,傅令君今天还要出门。
“下午四点左右回。”傅令君略感歉意,主动问,“你要一起去吗?”
郑亭林摇头:“你们的话题我根本听不懂……”
“只是随便聊聊。”傅令君解释,“薛老师最近正好想搬去京城。”
郑亭林迟疑:“我还是练琴吧。”
话是这么说,等傅令君一出门,郑亭林就上楼趴在床上大睡起来,精神萎靡得站都要站不稳了。
昨晚没有下雪,地面积雪被铲走融化,体感温度更低了一些。
郑亭林突然想起傅令君出门的时候没有戴帽子和围巾,有些在意她的身体。
然后下一秒她自己就打了个喷嚏。
她摸摸痒痒的鼻尖,笑着抱起橘猫公仔在床上打了个滚。
午觉后郑亭林头脑清醒不少,睡眠解救了她,终于有精神打开琴盒,练到一半时谭雅平上楼,问起她学校的事:“柯林斯那边还没来消息吗?”
虽然郑亭林水平有目共睹,但申请的毕竟是世界最顶尖的音乐殿堂,出什么意外都不足为奇。
但现在郑亭林已经走上了这根独木桥,谭雅平平时嘴上不问,心里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接到了面试通知。”郑亭林停下琴弓,顺带提醒,“不要在我拉琴的时候找我说话。”
这是郑清时期她养成的习惯,哪怕一首曲子练得再纯熟,肌肉记忆再连贯,她也不会在拉琴时同人说话,必须停下认真说。
一心一意贯穿了她整个演奏生涯。
“下次我注意。”谭雅平平时和她接触得实在太少,这是张姨都已经知道的习惯。
“我和你傅叔叔待会儿要出门,夜里才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和张姨说。”谭雅平交代完下了楼,郑亭林搭在琴弦上的手指一顿,继续拉起巴赫小无。
她再次拿起手机时,看到了傅令君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英文邮件截屏图片——林顿大学发来了录取通知书。
郑亭林惊喜得直发了一长串感叹号给她,再发:[Congratulations!!!]
傅令君配合回:[o(∩_∩)o]
郑亭林惊了惊,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从哪学的?]
傅令君:[薛老师教的。]
怪有时代气息……郑亭林忍住吐槽,没有打击傅令君2G冲浪的兴致,回:[很可爱!]
确实挺可爱的,尤其傅令君发的。
郑亭林又看了眼那个开心颜文字,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和音乐学院不同,林顿大学没有面试,直接发放的是录取通知,傅令君选择的是秋季入学。
这意味着除去物理竞赛,她还有足足超过半年的假期。
太美好了……郑亭林感慨一声,祈祷自己的Offer也能这样顺利拿到。
随后她雀跃地拉了支小步舞曲,收起小提琴后依旧抑制不住欣喜,飞似地噔噔下楼,问张姨今晚吃什么。
她决定亲自动手,为傅令君庆祝!
“还没见亭林你进过厨房呢。”张姨看着她发笑,“你会做什么?”
“……煎饼?”郑亭林想了想,“我还会做三明治!”
这是她在国外留学时的两项重大厨艺突破。
张姨笑呵呵:“中餐呢?”
“炒炒饭还是会的,把菜一起放进锅里就行——不过今天是庆祝,怎么能吃剩饭呢。”郑亭林左右张望,灵机一动,“我们做蛋糕吧!”
“家里可没有材料和工具。”张姨头疼,“而且我不会唷。”
“没事,我会!”郑亭林斗志高昂,虽然她从没做过,但看过别人做蛋糕,印象里并不复杂。
“正好有这么多车厘子。”郑亭林扒拉起冰箱和食品柜,“还有巧克力耶,黑森林蛋糕是不是就用的它们?”
张姨无法回答她。
郑亭林打开了一个手机教程,像模像样地做起来,还不让张姨插手。
“今晚看我的。”她露齿一笑,张姨无奈笑,只好由她。
教程复杂,郑亭林通通自动低配,没有低筋粉和可可粉就用普通面粉和切碎的巧克力,没有蛋糕模具就用普通的透明容器,至于时间和数量,全靠感觉。
几十分钟后,她看着煮好倒出来的车厘子,后知后觉:“我好像没去核。”
张姨也陷入了沉思,郑亭林果断道:“别浪费了,吃的时候再吐吧。”
说着她浇上了一瓶朗姆酒。傅伯诚生意人,什么都可以将就,但酒不能将就,哪怕不怎么喝,家里也国内外名酒齐全。
张姨眼见着朗姆酒没过整碗煮熟的车厘子,啧啧:“……这会醉人吧。”
郑亭林疑惑:“会吗?”
说着,她倒了小杯尝了起来,笑着抬头:“是甜的诶。”
郑亭林没有纠结,算着时间,赶紧把它放进了烤箱,抹了抹额角的汗,休息感慨道:“我们傅君君应该快回来了。”
傅君君是她刚回忆起那个颜文字时突然想到的称呼。
正说着,大门声响,张姨探头,立马喊:“令君啊,来这边!”
郑亭林跟着探头,傅令君意外,走近问:“你在厨房做什么?”
“为你庆祝!”郑亭林清了清嗓子,“你再等半个小时就知道了。”
傅令君看着她套上的围裙,轻笑:“你在做菜?蛋糕?”
她瞥见了台上混乱的面粉和各种材料,也看到了正运转着的烤箱。
“没错!”郑亭林抬手拍了拍,扬眉,“你一定会为我的手艺折服的。”
傅令君忍俊不禁,连张姨也超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郑亭林并不是盲目自信:“我每一步都是按教程来的,这比做菜要容易多了。”
“张姨,你平时真是辛苦了。”郑亭林还不忘感恩,“我都没怎么开火,就已经冒汗了,你天天做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姨笑得直捂嘴,傅令君打量起厨房内的状况,拎起开塞的酒瓶:“朗姆?”
“你喝了酒?”傅令君偏头看她,“怎么突然开这个?”
“放蛋糕啦。”郑亭林自如道,“黑森林蛋糕,我现在要继续切巧克力了。”
傅令君看了眼,认出那是季培风上次过来时送的昂贵黑巧。
郑亭林把它利落地切成了细碎的巧克力屑,拍拍手示意搞定。
傅令君笑:“看起来还挺专业的。”
“待会儿撒上就好了。”郑亭林看了眼烤箱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郑亭林出了厨房,张姨笑着摇摇头,开始择菜准备再做几道下饭的菜。
客厅无人,郑亭林告诉傅令君家里长辈出门,突然想到什么,嘟囔:“说不定他们过年就要去度蜜月了。”
“你过年想去哪?”傅令君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心。
郑亭林啜了口:“还没想好……”
以前过年她都在京城郑家,外面年味十足,家里却无趣单调得很。
谭雅平和郑清离婚已经好几年,郑亭林对过年团圆的希冀也早就烟消云散。
去哪里过年对她都没什么差别。
傅令君问:“你要来我奶奶家吗?”
她指的是季家。
郑亭林哪敢,连连摇头,讪讪:“我不好意思。”
“他们挺喜欢你的。”傅令君笑,“你不用担心什么。”
郑亭林担心的可多了。
要是傅伯诚和谭雅平真的结婚,她的身份就更尴尬了。
更别说还有傅令君这层关系。
“还是别了,我宁可过得无聊一点。”郑亭林托腮,“我会有地方去的。”
傅令君没有强求,只说:“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郑亭林眼睛笑成月牙儿,轻快:“好呀。”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话题转回傅令君申请成功上,郑亭林留学时人脉不错,但身边没几个林顿大学的学生,反倒是H大的朋友多。
“林顿大学感觉挺低调的。”郑亭林感慨,“我都没去过。”
“每年招的人很少,而且没有设商学院法学院,做学术的人比较多。”傅令君莞尔解释,“你不太了解也正常。”
林顿大学的数学世界排名第一,上一世傅令君在京大读数学系时来林顿大学交换过几年,毕业后博士方向转为物理,最后进入了林顿的高研院成为了特聘研究员。
从数学转到物理的阻力不必多言,哪怕是学习力超群的傅令君,也通宵达旦了无数个日夜。
然而落在旁人眼中,评价依旧是理所应当。
[你这也太拼命了,应该很累吧。]
回忆里,郑亭林知道后这么对她说。
两人并没有多熟,她甚至未必清楚那样大的转变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地捕捉到了傅令君的疲惫。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试音响起,郑亭林夹起琴托,琴弓停顿,侧头朝她一笑:[巴赫恰空献上。]
回忆如水中花,镜中月,烤箱“叮”的一声将它清脆击碎。
托腮的郑亭林眼睛亮起,抬头高声:“蛋糕好了!”
傅令君倏尔一笑,当下比追忆更值得珍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在路上!
ps:之前有小可爱提到没写硕士,这是因为傅神读的是直博啦~
感谢在2022-05-28 22:00:23~2022-05-29 20:0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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