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屏住了呼吸, 大气都不敢喘。
眼看着裴离慢慢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她的心快速跳动起来。
“统统,”花映在心底紧急呼叫系统,“你确定她真的看不到我吗?”
系统:【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是看不见的。】
怎么还剩下百分之一啊!
花映紧张地咬着唇。
裴离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不足两米的地方。
只要她再往前一些, 说不定就会碰到花映。
隐身衣虽然能隐形, 但不代表不能被碰触。
可离得如此近, 花映又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发出丁点声响, 说不定都会被裴离撞破。
一旦被发现,以裴离的性格, 估计会直接把她灭口。
裴离那双温秀的眼里掠过疑惑, 将上上下下都寸寸打量过。
她皱眉, 难道是错觉吗?
可她刚刚分明察觉到了有人窥视的感觉。
裴离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竖直并拢,于虚空中迅速画了个简易法阵。
花映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范围性攻击法术。
裴离也太谨慎了吧!
要是对着她这方向使过来,她肯定要暴露!
越是危急关头, 花映只能强迫自己越冷静。
她闭上眼,嘴上念念有词。
在她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道道灵力化为的利刃成了铺天盖地的网,扑了过来。
在即将落到花映身上的时候, 她的身体化作不起眼的一缕轻烟消散。
而在原地的石缝中, 多了一朵幼小的黄色小花。
这是她的种族秘法, 能够短暂化为原型缩小数倍,用来躲避伤害。
没感受到任何的阻碍以后, 裴离这才收回术法。
她自嘲地一笑。
看来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容易疑神疑鬼。
她背转过身, 走回裴云初跟前。
身后狭窄石缝里的小花缓慢地舒展了下花瓣,如同大松了一口气。
裴云初此刻体内全身的每条经脉,都在经受魔气的冲撞,痛不欲生。
他额角青筋暴起,不得不分神抵抗着魔气入侵他的识海。
一旦被侵入进去,那么他将化作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不!不行!
裴云初咬紧了牙,他可是血脉纯正高贵的裴家少主,怎么能沦落到失去意识供人驱使的地步!
裴离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垂死挣扎的痛苦模样。
裴云初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你动用魔物,卑鄙!”
“只要能对付裴家,是魔物是灵物又有什么区别。”
裴离全然没有半分作为仙门世家子弟的觉悟,对她而言,物尽其用才是硬道理。
她笑着说:“兄长不如猜一猜,到时候我会控制着你去做什么?”
裴云初汗流浃背,专心和体内的魔气作斗争,并没有接茬。
裴离也不介意。
她随手用灵力勾织出几面宽大的水镜,摆放在裴云初的四面八方,保证他能从各个角度清晰地观看到其中场景。
裴离说:“从离恨天出去以后,我们将会返回北域。”
水镜中的景象随着她的话而慢慢变化,浩荡广域之中,有一高门府邸屹然伫立。
上面的牌匾散发着炫目的白光,刺得人脑仁发疼——裴府。
那是北域第一仙门世家,裴家。
“父亲那么喜欢兄长,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查看兄长的情况。”
裴离指尖灵力转动,水镜中的场景逐渐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一张脸严肃端正,看起来不怒自威。
但在看见裴云初时,就显得柔和了不少。
“云初,”裴殊光问道,“去了离恨天一趟,可有哪里受了伤?”
水镜中的裴云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有没有,孩儿这般厉害,怎么可能受伤。”
裴殊光微微一笑,又问:“明光书院的名额可拿到了?”
“父亲放心吧,”裴云初傲然地抬头,“自然是孩儿的囊中之物。”
裴离嘲讽地看着水镜,继续缓声说道:“父亲大喜,必然会和兄长彻夜痛饮,不醉不归。”
于是水镜里的场面一下子变成了裴府的幽寂竹林里。
竹叶青青,月色朦胧。
两父子一人一边而坐,桌上摆着几坛珍贵的美酒。
裴云初向着裴殊光一杯又一杯地敬酒。
裴殊光心里高兴,打定主意要跟儿子喝个痛快,根本没有用灵力化解酒气。
他将桌上的酒都痛饮下肚,脚边还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空酒瓶。
裴离弯了弯眉眼,轻声说:“但是父亲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最喜欢的亲儿子手里递上来的酒中,会藏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她看向地上的裴云初,说道:“不久后就是母亲的生辰了吧?”
她口中的“母亲”,是裴云初的亲娘,人称瑶清仙子的付瑶清。
裴云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狂躁不安起来:“你想做什么!裴离,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身上黑气缭绕,神色状若疯癫,裴离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转眸,看着水镜笑道:“我想做的事,兄长继续看下去不就明白了吗。”
水镜中的裴府变得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因为这日是主母付瑶清的生辰宴。
世人都知道,裴家家主对瑶清仙子一往情深,多年来盛宠不衰。
因而每年瑶清仙子的生辰宴都办得极其盛大,不仅会让所有家丁仆人休一日的假,还会邀请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
裴殊光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装扮,一向严肃的面容此刻也带上了笑。
他朝里屋拱手,“夫人。”
里间的人轻轻应了一声,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那是个容光焕发的美妇人,一双眉往上提起,英气逼人。
可以看出,裴云初的容貌大半继承自这个妇人。
两人的眉眼间如出一辙的傲气,像是天生就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这人正是付瑶清。
付瑶清将手放在裴殊光的手上,颔首道:“走吧。”
在外威名赫赫的裴家家主,弯了弯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前走去。
若是有人从后面看,就会觉得奇怪,这不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裴殊光在付瑶清面前竟然更像个奴才似的。
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才知晓jsg,这就是这对夫妻一直以来相处的模式。
在很早以前,裴殊光并不是家族中看好的继承人。
他有个样样出众的大哥,被誉为未来百年最有可能成为北域最强者的少主。
为了上位,裴殊光设计认识了付瑶清。
付家是北域的老牌世家,家学渊源,付瑶清是付家最得宠的大小姐。
他哄骗付瑶清春心萌动,成功让她珠胎暗结,然后又安排人撞破此事。
没办法,付家的人只能帮助裴殊光去争夺裴家继承人的地位。
而那个惊才绝艳的裴家少主,则死在了他和付家的阴谋算计之下。
为了保全地位,裴殊光只能将付瑶清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原本付瑶清很是享受着夫君的“宠爱”,但多年前裴殊光上了那个蛇妖的床,还生下了裴离之后,她对裴殊光就经常横眉冷对。
裴殊光要借着付家的势力,自然对她更加小心柔情,对裴离也更加冷漠,这才勉强让付瑶清打消了和离的念头。
裴离盯着水镜中的两道人影,墨瞳中暗色涌动。
她对裴云初说:“兄长能够在裴家享受被人追捧的滋味,都是因为你有个好母亲。”
“那如果,你所仰仗的一切,都没有了呢?”
裴云初猛地瞪大了双眼。
水镜中,裴殊光已经扶着付瑶清到了宴席之上。
“瑶清仙子和裴家主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啊。”
“就是就是,可真是神仙眷侣,叫人羡慕!”
众人纷纷吹捧起来。
付瑶清骄矜地点了点头,“诸位请坐。”
宴席进行到众人呈上各自的贺寿礼物。
身为夫君的裴殊光,当然是最后一个上场。
他捧着一个锦盒,满脸柔情地到了付瑶清跟前。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好奇地张望着,想看看裴家主会送给付瑶清什么样的珍宝。
锦盒打开,那是一根极品寒玉制成的玉簪,通体莹润,很是漂亮。
付瑶清在大家的恭贺声中,喜滋滋地等待着夫婿为自己插在鬓间。
裴殊光面上带笑,伸出手带着玉簪贴近。
但就在离付瑶清寸余的地方,他突然顿了下来。
付瑶清不满地皱眉:“磨蹭什么呢?”
裴殊光的手指微微发颤,那张脸也有片刻的扭曲。
无人看见,他的眼底发红,丝丝缕缕的魔气爬上眼眶。
裴殊光好半天都没动作,众人面面相觑。
付瑶清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为自己簪上,深深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不耐地抬眸:“你——”
带着怒气的一句话还没能说话,她突然尖叫一声。
与此同时,裴殊光的手掌握着那根玉簪,刺向了付瑶清的喉咙。
按理说付瑶清作为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应该能轻易躲过的,但她自幼长在蜜罐之中,从来没受过苦。
唯一一点磋磨,还是裴离这个庶女的诞生。
她的修为基本上都是靠着丹药堆上去的,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旁人唤她一声“瑶清仙子”,也全是看在付家和裴家的面子上。
因此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机,付瑶清竟然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般惊恐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是请来的宾客之中一个反应迅速的人,挥出一掌将裴殊光打退,暂时将付瑶清救了下来。
“裴家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但裴殊光此刻根本意识不到他在说什么,就算是有意识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因为他已然被多天前种下的魔气所控制。
他这人本身就不是什么正气凛然的修士,魔气轻而易举地侵蚀瓦解了他的识海。
一击未中,裴殊光转了转脑袋。
他双眼红得仿佛要滴血,脸上呈现出渗人的黑色条纹。
他身上的灵力突然暴涨数倍,快如闪电再次一把抓住了吓得花容失色的付瑶清。
付瑶清看着这个陌生到极点的夫君,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破口大骂:“裴殊光!你个死没良心的,想对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动一根手指头,付家一定会踏破你裴家的门槛!”
魔气会将心中的恶念放大,裴殊光本来就厌烦付瑶清的娇惯大小姐脾气。
此刻还被喋喋不休地念叨,怒声吼道:“闭嘴!”
付瑶清本来还有些害怕,但是被这么一吼,怒气立马压过了畏惧。
她从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气。
“裴殊光!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在我们付家做狗,才换来的家主身份!”
“没有我们付家,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就凭你,能压得过裴明光吗?”
付瑶清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意识到她都说了些什么。
纵使被魔气控制,“裴明光”三个字,还是像根针一样刺痛了裴殊光混沌的神经。
他眼底红色更重。
裴明光!裴明光!
为什么所有人眼里都只有裴明光!
但是那又怎么样,最后登上裴家家主之位的,还不是他裴殊光?
至于那曾经惊艳整个北域的少年,早就成了枯骨一具。
裴殊光忽然狂声大笑:“哈哈哈哈是我赢了!”
他转头盯着付瑶清,“裴明光,去死吧!”
像很多年前一样,去死吧。
死,全都该死!
他体内的魔气在顷刻之间涨到了极致,浓重的杀机弥漫过整个大厅。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不好!裴家主这是入魔了啊!”
但已经来不及了。
裴殊光的手掌扣住了付瑶清的命脉,一点点地缩紧,冷漠地看着付瑶清涨红着脸拼命挣扎。
水镜中的尖叫声从各个角度,钻进裴云初的耳里。
他猛摇着头,“不行!啊啊啊不行,父亲怎么可能会杀了母亲!”
裴离唇角带笑,似乎极为满意眼前的发展。
她轻点着水镜,看着其中裴殊光发狂的身影,温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裴殊光不仅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付瑶清。”
“他还会沉浸在魔气之中发疯,所有人都将知道,堂堂仙门家主,竟然踏入了魔道。”
“兄长继续猜一猜,这样的裴家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树倒猢狲散,闹出这样的丑闻,裴家必然会彻底消散在历史的烟河之中。
这就是她为裴家写好的剧本。
“兄长,”裴离挑起温柔的笑,“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裴云初捂着痛得仿佛快要炸裂的头,怒声咒骂:“疯子!裴离,你就是个疯子!你也是裴家的人,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呵。”裴离颇为冷淡地笑了声。
“裴云初,你们真的当我是过裴家人吗?”
当然,她也并不是很想融入这个家族。
她说:“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陆离。”
陆,是她的生母,那个蛇妖的姓。
她从心底,就没把自己当成裴家人。
被水镜的画面一刺激,裴云初怒极攻心,体内的魔气涌动得更快,此时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他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指着裴离,极尽怨毒地说:“裴离,你会不得好死,业火缠身!”
面对他的诅咒,裴离只是挑了挑眉梢。
她轻轻一笑,垂下眼睫,声色柔和又漠然:“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会亲手送裴家走上绝路。”
裴离低下身,手指落在裴云初的头顶半空之上。
“裴家的灭亡,”她冷声说,“就从你开始。”
灵力从指尖溢出,落到裴云初身上,化成玄秘的法阵。
这是催动傀儡的法术。
裴云初惨叫一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地抽离。
魔气如找到食物的群狼,一涌而上,将之分食干净。
裴云初两眼翻白,半晌后,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裴离双手迅速结出几个法印,片刻后,灵力慢慢散开。
而裴云初的后颈上多了一个红色的痣——那是傀儡咒的标志。
她收回手,地上的裴云初猛地睁开了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他的动作很是僵硬,好像幼儿第一次学习怎么走路。
花映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处观察,只见裴云初神色木然,扭了扭头,似乎是在熟悉这具身体。
过了一会儿后,他走到了裴离的面前。
低下头,是个恭敬听从的姿态。
裴离吐出一个字:“跪。”
裴云初毫不犹豫地双腿弯曲,朝她跪了下去。
见状,裴离笑了。
其实她的唇边一直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这一刻的她,好像才是真的高兴。
笑意从红唇,慢慢爬上眼角眉梢。
她低声自言自语:“真该让裴殊光看看这一幕。”
裴离在裴家虽然是名义上的半个主子,实际上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裴殊光一向都将她当成隐形人,只有裴云初受伤的时候,他会到她的院子里狠狠责罚她一顿。
他jsg不准裴离参与家族子弟的族学,所以裴离只能独自去裴家的藏书阁自己学习如何修炼。
裴家世代积累,藏书阁中的书类型丰富,什么都有,倒是让裴离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比如用来哄骗裴云初的那本动了手脚的古籍。
那上面其他的都是真的,只是她将魔虫改为了菩提叶。
比如如何能够安全进入暗影沼泽。
又比如,记载了怎样控制魔虫,操纵傀儡方法的书。
如果让裴殊光知道,最终将裴家推向万劫不复境地的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
想想就觉得好笑。
可惜在她的计划之中,裴殊光必须入魔。
难以看到他清醒状态下得知真相的表情,真是有些可惜。
裴离说:“起。”
傀儡裴云初跟着起身。
除了一开始磨合身体时的僵硬,他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有那双眼瞳色淡了些许。
如果盯着那双眼一直看的话,会觉得有些呆愣。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裴离带着裴云初离开暗影沼泽。
等他们离开了一段时间,花映才敢从花形化为人形。
见识到了裴离的手段,她一路更加小心地躲藏踪迹跟在后面。
不过大概是裴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对付裴家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花映看着她一路见人打人,瓜分星痕,还要负责帮已经成为傀儡的裴云初也打一份。
她感叹了声:“当反派可真不容易。”
花映就在后面跟着捡漏,也拿到了小部分星痕。
一路走出暗影沼泽,再次走到之前的岔口。
这次,裴离带着裴云初往着镜屋的方向而去。
花映松了口气,悄咪咪地越过二人,飞快地往前奔去,赶在裴离之前到了镜屋。
她将灰毛斗篷收回空间袋,再次露出身影。
站在镜屋面前,花映认真打量了这诡异的房子几眼。
因为裴离的那几面水镜,现在她对镜子都快得PTSD了。
镜屋,顾名思义,就是有大面大面镜子构成的房间。
听说里面的考验不难,但是破处关卡以后将要面对的守门人比较难打。
但只要击败守门人,就可能会得到极品机缘。因此,只要进入离恨天的人,基本上都会来这个地方试一试。
“花映姑娘?”
花映正在围着镜屋打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柔女音。
她莫名打了个寒颤,转过身扬起假笑:“这么巧啊。”
裴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很巧。”
“如果没记错的话,花映姑娘在半天以前就该到这里了吧。”
花映掩在长袖下的双手紧张地握紧,她脑子转得飞快,面不改色地回答:“因为……”
“因为镜屋需要两个人同时进,”花映一脸无奈,“而我一直没有等到匹配的队友,但我不想放弃,就等着看看会不会有人跟我匹配上了。”
这也算得上实话。
镜屋有个怪规矩,需要两个修士一起进入。
而且还得是由镜屋指定。
如果一直没有指定的队友的话,说明跟镜屋没有缘分。
裴离不知道信了她的话没有,收回了视线,含笑道:“原来如此。”
花映说:“陆离,不然你来跟我试一试吧。”
裴离瞥了她一眼,笑道:“好啊。”
她跟花映走到了镜屋面前的一面竖立的镜子前。
如果两人是指定的队友,镜子里面就会映出两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则什么都没有。
想想这个场景,花映觉得还挺像恐怖片的。
两人站定,眼前白光一闪,镜子里清楚无比地映出她们的身影。
花映小小欢呼一声:“陆离,我就知道我们两个有缘分。”
裴离眉骨轻抬,跟着浅笑:“是啊。”
她咬重后四个字,“果然有缘。”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孽缘了。
裴离走到裴云初面前轻声说:“烦请兄长在此等候片刻。”
裴云初点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兄友妹恭,阖家欢乐呢。
花映现在看着傀儡裴云初,就不由自主地觉得背后冷气阵阵。
裴离偏过头来看她,关切地问道:“花映姑娘,你觉得冷吗?”
她态度越是温和,花映觉得寒意越重。
“没有没有,”她拉着裴离的袖口,“我们快点进去吧。”
免得多说多错,花映拽得很用力,拉着裴离就冲进了镜屋。
结果在进入镜屋的一刹那,前方仿佛立了一堵无形的墙。
花映没刹住车,冲到上面被弹了回来。
裴离下意识地伸出接住了她。
她的手掌虚虚扶在花映的腰间,小花妖抬起头对她一笑:“陆离,谢谢你呀。”
小花妖的身上带着天然的花香,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道。
略微清淡的,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沁人心脾。
裴离还是头一次跟人离得这般近,有些不自然地摩挲了下指尖。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背在身后,微微笑道:“姑娘小心一些。”
花映连连点头。
刚刚她以为自己必摔无疑,没想到裴离会接住她。
之前因为目睹裴离对裴云初做的一切而产生的恐惧心理,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其实小反派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嘛。
系统:【现在的裴离,还只是对裴家有恨意而已。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力把她拉回来,别成为残暴无情的魔头。】
根据系统所说,这个小世界其实之前毁灭过一次。
就是毁在裴离手上。
可花映看着眼前白衣温婉的女子,怎么也不能把她跟灭世搭上关系。
也许裴离心底确实是想彻底摧毁裴家,但又何必让全天下陪葬呢?
花映想不通。
也许是她盯着裴离的时间有点长,裴离抬眸:“花映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花映厚脸皮地回答,“就是觉得你很好看。”
她眼里闪着真挚的光,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见过最最最好看的人。”
裴离一愣。
她知道这小花妖有些古怪,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扯扯嘴角,礼貌地道:“多谢,花映姑娘也很好看。”
“真的吗?”没想到小花妖一下子来了兴趣。
花映突然凑近她,满是期待地问:“那你觉得我的哪里最好看呀?”
裴离心里冒出四个大字:得寸进尺。
小花妖的脸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光洁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一览无遗。
清晰得似乎都能看到颊边细小的绒毛。
裴离往后退了半步,侧过头,移开视线道:“哪里都很好看。”
可以,很端水的回答。
花映突然觉得逗逗小反派的感觉也不错,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怎么不看我呀?”
“花映姑娘。”
裴离难得觉得有些挫败感,转移话题说:“先应对镜屋的考验吧。”
“好哦,”花映眨眨眼,眼里闪着狡黠的笑意,“不过出来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我哪里最好看。”
裴离:“……”
很烦,有点想杀人。
-
镜屋的考验并不难。
在两人的面前,是一面宽阔无比的巨大镜子。
上面映出她们的身影,但又不完全是她们。
因为那上面的人只是长着跟二人一样的容貌,穿着打扮完全不同。
“这是镜傀。”裴离说。
她们只需要跟着镜傀的动作,而做出一样的动作,就能过关。
花映一度觉得,镜屋的守门人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小癖好,居然喜欢这一口。
镜子里,“花映”最先动了。
“花映”走到了床边,解开了衣裳,换上了挂在屏风上的喜服。
裴离侧身,道:“花映姑娘,请。”
花映确认,她从那温柔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看热闹的笑意。
她磨了磨牙,冲裴离皱了皱鼻子,气鼓鼓地从她身边过去,走向床边。
等着吧,她就不信,镜屋能光让裴离干看着?
因为镜傀是一点点除去身上的衣裳,花映也只能同样如此,不能动用灵力法诀。
她尽量迅速地除去身上的衣裙,拿过悬在屏风上的大红喜服。
这过程中,下意识地往裴离那边看了一眼。
裴离背对着她而站,透过那面镜子,可以看见裴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双眼。
这让花映觉得,小反派其实还有点可爱。
但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裴离都在经历些什么。
她闭着眼,柳眉难忍似的紧紧蹙起。
本想连同灵识一同关闭,但这镜屋中好像有股奇异的力量,硬是阻拦了她的动作。
于是灵识不受控地遍布镜屋,将房中的景象都清晰无比地投影到她的脑海之中。
当然,也就包括正在换衣的花映。
裴离的灵识完全被镜屋的力量所控制,全集中在了花映身上。
女孩象牙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身,和饱满的浑圆,jsg都被迫在裴离的识海中映出。
她攥紧了拳,耳垂慢慢爬上微红。
该死的镜屋,更想杀人了。
终于,身后的小花妖束上了衣带,结束了这一场“酷刑”。
裴离微微松了口气,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花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给裴离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还欢快地提着裙角到裴离眼前晃悠:“陆离陆离,你看看,好看吗?”
喜服很华美。
看得出绣娘十分用心,布料滑顺,上面的绣纹都极其繁复又漂亮。
如果不是只能在镜屋里穿,她真想搞一件带走。
裴离眼都没抬:“好看。”
花映瘪瘪嘴,“你也太敷衍了。”
镜中人再次开始有了动作。
这次是“裴离”,“裴离”同样换了一身大红的喜服。
花映眼里写满了期待,她才不像裴离那么讲究风度,会转身闭眼。
她整张脸上都写着“速脱想看”四个大字,看到裴离没什么动作,还催促道:“你快点呀,不要浪费时间。”
裴离:“……”
这花妖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奈何想要从镜屋中出去,就一定要按照镜傀的所作所为复刻。
裴离拿起另一件喜服,想到刚刚被迫钻进脑海里的一幕幕,觉得碰触到衣料的手指都在发烫。
她沉心静气,暗暗调动灵力对抗镜屋的那股奇异力量。
半晌后,她再次睁开眼。
身体几乎力竭,但那双眼却异常的明亮。
成功了。
于是等了大半天的花映,一个眨眼,就见裴离已经换上了喜服。
花映:???
“为什么你就能这样?”她指着裴离,一脸的不可思议。
裴离平复着有些不稳的气息,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
她扬起笑,说得十分坦然又无辜:“不知道。”
“不公平,”花映不服地嘀咕起来,“凭什么啊。”
她像只想吃鱼的小猫,眼巴巴盼了半天,怎么连点肉沫星子都没见到。
裴离眼底的笑一掠而过,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两人都穿上了喜服,镜傀再次变化动作。
这次,是非常讲究的行礼对拜。
花映和裴离平抬起手,面对面同时一拜。
红衣被带起翩飞的弧度,像是两只翅膀相撞的红蝶。
裴离的感受很奇妙。
俯身,再起身。
顺势抬眸,就撞进对面姑娘的眼中。
小花妖眼神带着不知世事的天真,亮得比四周的镜子还要明澈。
她在其中,看见了身穿红色喜服的自己。
裴离低下长睫,遮断了二人对望的视线。
礼成以后,二人都往着镜面看过去。
在看到镜傀的下一步动作时,都齐齐一愣。
花映:确定了,这镜屋守门人真的有点东西。
裴离:毁灭吧,这镜屋劈了算了。
花映抬眸看着裴离,唇角轻勾,“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啦。”
裴离:“等等……”
后面的话没能继续说出口,因为对面的姑娘已经倾身过来。
花映稍稍侧头,唇瓣落在了裴离的唇上。
裴离瞳孔骤缩。
唇上传来陌生而柔软的一点湿热,她如遭雷击,细细小小的电流顺着脊柱涌上头顶。
清雅的花香笼罩住她的周围,甜得像是想为人勾织一场幻梦。
一时之间,裴离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竟然忘了该推开花映。
“咔嚓——”四周响起镜片破碎的声音。
但花映没动,裴离也没动。
在漫天化为碎片的镜面中,倒映出她们依旧保持着亲吻的影子。
花映正心想着,小反派心挺硬,嘴挺软的。
“花映!”
忽然,肩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有人怒气冲冲地将她拉开,斥责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熟悉的炸毛声音,让花映惊愕地回头看过去。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