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黑暗, 窗户透进缕缕夜光。

  夏逐溪双手环着沈静松的细腰,沈静松回抱她:“不打算跟我聊聊?”

  夏逐溪的鼻子埋在她胸口:“聊什么?”

  沈静松:“你登机之前去了哪里?”

  夏逐溪小声叹气:“公安。”

  她们坐下,沈静松开了盏小灯, 暖白柔和地扩散。

  沈静松凝视夏逐溪少许,轻轻启唇,“是不是和裴家有关?”

  夏逐溪点头。

  沈静松说:“裴梓莹?”

  夏逐溪没有隐瞒:“嗯。”

  和裴家有关的话题算不上禁忌, 但沈静松在夏逐溪面前极力规避。

  夏逐溪登机前匆忙离开,还去了公安,沈静松不能不担心。

  她不禁问夏逐溪:“出什么事了?怎么还去公安?”

  夏逐溪的眼神有点空,似乎在回忆,“裴梓莹怀孕了。”

  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也不清楚裴梓莹现在在做什么。

  夏逐溪把在公安见到的事完整、客观地说了。

  沈静松听后推测:“可能她在吴嘉手下接到了有钱的男客, 傍上了想翻身吧。”

  这才能解释裴梓莹那么傲慢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一个男人怀孩子。

  沈静松担心一件事:“你说她在下街惹了事?如果她勾结混混,你会不会有危险?”

  夏逐溪笑道:“不会。你想想我老板是什么出身?哪个流氓头子敢跟楚家作对。”

  楚韫......黑白通吃的笑面虎。

  沈静松哑然。的确, 读大学的时候裴梓莹就说过不敢惹楚韫的圈子,最后还是脑残把自己作进狮苑了......

  沈静松的心这才落回肚子。

  房门敲响:“静静,我有个血压器好像放在你房里,你找到给我哦!”

  小别墅里常年只有漆佩珺一个人住, 东西也随意放置,提前收拾过也难免有遗漏。

  沈静松应了声好,打开顶灯到抽屉里找。

  头发散乱地披下,摇摇晃晃地干扰视线。

  刚才被夏逐溪堵在墙上一阵用力, 发圈都不知挤到哪去了。

  沈静松撩了好几次头发,夏逐溪看见了, 一时也找不到发圈,于是摘下自己的走过去, 双手从后面拢起沈静松的长发,动作轻柔地束起。

  指尖磨蹭沈静松的后颈,沈静松感到细微的尖锐,背着夏逐溪蹙了下眉头,没有做别的反应,继续找血压器。

  等她找到东西,要拿去给漆佩珺,出门前特意叫夏逐溪把床头的钙片一起给她,夏逐溪握着瓶子递过来,沈静松看了她的指甲。

  看样子是没比赛闲下来了呀。

  ......

  盛京家里采购过一批年货,那是二人世界的小家的。

  柳霖这边,漆佩珺等着两个闺女来,三十的早晨去采买,主要是年夜饭用的新鲜食材。

  沈静松想让熟悉的会员商超发专送,漆佩珺觉得这样没有过年的气氛,得去超市听几圈“我恭喜你发财”才有年味,沈静松便选了人最少的时间,商超一营业就去。

  漆佩珺拉着夏逐溪,比对沈静松还亲热,问她吃不吃这,喝不喝那,得知夏逐溪从小在城市长大,还教她辨认青菜,怎么挑选果蔬。

  漆佩珺性质昂扬地跟夏逐溪说了一通,讲到猪里脊适合做什么、猪后腿适合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停住嘴,哎一声,说:“这些你都用不着记,想吃什么叫静静给你做。”

  夏逐溪连忙道:“妈,你多教教我,我可喜欢听了,我想学。”

  沈静松回过头看她们,漆佩珺对着她说:“静静比小夏大好几岁,大的就该照顾小的。”

  夏逐溪左手拿着鱼,右手提着鸡,“妈,我们都是大人,我也照顾静松。”

  漆佩珺高兴道:“小夏真懂事!”拉沈静松:“快来帮你老婆拿东西,我去前面看看大促销。”

  老母亲撑着拐杖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冲。

  剩下沈静松和夏逐溪在生鲜冷柜旁边。

  夏逐溪看着两手左右为难:“静松姐,选哪个好?”

  沈静松先把她手里的鱼和鸡放下:“你想吃红烧鸡肉还是炖鸡汤?”

  夏逐溪:“红烧吧。”

  沈静松指了指冷柜里带大鸡冠的:“选那只。”

  夏逐溪伸手去拿,沈静松说:“我知道你来了我会失宠。”

  夏逐溪看她:“你说妈吗?”

  沈静松:“对啊。”跟她诉苦:“但我没想到失宠得这么彻底。”

  夏逐溪很真诚:“那我加倍能宠回来吗?”

  沈静松挽住她,弯着眼睛点点头。

  夏逐溪结账,沈静松没跟她争,走去自助收银区旁边的礼品专柜。

  春联福贴,生肖抱枕,红辣椒,中国结,应有尽有。

  海报上说可以自选商品,购买新年礼盒包装。

  沈静松心下一动,走到生活馆,目光迅速地掠过琳琅满目的货架,取下一件精美的包装,单独到服务台结账。

  从会员商超回家的路上,街道已经空空荡荡。

  夏逐溪看着窗外感叹:“还以为只有盛京是这样。”

  沈静松说:“都一样啦。”

  夏逐溪把头转回前方:“可是这个时候老街很热闹,就像突然活过来一样。”

  和市中心不同,环城路外的老街区可以放响炮和烟花。

  天黑之前,邻居会交换一道菜拜年,漆佩珺提着喜沙扣出门,换回元宝馒头和如意蒸糕,喜气洋洋地摆在玄关。

  漆佩珺要看春节联欢晚会,声音放得很大,热热闹闹的。

  随着《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屋外劈里啪啦的炸开花火。

  沈静松穿着红色的旗袍,给漆佩珺和夏逐溪发红包。

  夏逐溪惊喜地收下:“我也有啊!”她给沈静松发的电子红包。

  沈静松扬眉:“当然,我家的习俗,小朋友都有红包拿。”

  夏逐溪:“我还是小朋友啊。”

  沈静松:“你在我这永远都可以像小朋友一样任性呀。”

  漆佩珺叫她们去看一朵好大好绚的烟花。

  “快许新年愿望。”漆佩珺合手闭上眼睛。

  绚烂的影子从夜空降落。

  夏逐溪许愿,沈静松把一只红色的小礼盒捧到她面前,她睁开双眼,惊讶地望着沈静松。

  “新年好,夏逐溪。新的一年里,请监督我成为更好的妻子。”

  夏逐溪笑着捧住礼盒。

  “新年好,沈静松。我会成为更好的沈太太。”

  *

  鞭炮声接近凌晨一点才停歇。

  漆佩珺已经休息,夏逐溪和沈静松回房洗浴。

  夏逐溪先洗好了,躺在被窝里玩手机。

  浴室里停了水声,沈静松卷着热雾出来,莹白的肌肤浮出粉晕。

  床头小灯微亮,光线暧昧。

  “拆开礼物看看?”沈静松走来。

  夏逐溪从沈静松的影子里坐起,打开抽屉,拿出红盒子。

  她还没舍得拆呢。

  红色绸缎缓缓脱扣,细闪的红纸翻折,露出内藏的玄机。

  夏逐溪扑朔两下睫毛,从里面取出精致小巧的包装盒。

  一把镶嵌水晶的指甲剪。

  “!”夏逐溪下意识看双手,心鼓狂擂,她的指甲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长了。

  没有那么那么长,刚刚越过指甲肉一点,可以透过光看见薄薄的一层月牙。

  但是这也不符合她平常的工作标准。

  说起来自从休赛后,她在各方面都松懈了很多。

  包括个人管理。

  夏逐溪刚刚洗干净的身子有点冒冷汗,沈静松新年礼物送这个,是不是暗示她要注重个人卫生?

  手心却是触到温润的柔软,夏逐溪抬眸,沈静松托着她的手,握着指甲剪,专心致志。

  “不许动。”沈静松压低的声音也很柔。

  “嗯、嗯......”夏逐溪由她掌控。

  指甲剪咔擦,咔擦,轻快有节奏。

  然后换做呲呲的轻响,甲锉轻缓的摩擦。

  夏逐溪的心思被她牵着走。

  长这么大,第一次印象清晰地被别人修指甲,不是母亲,而是沈静松。

  沈静松托起她的手指,轻轻吹拂,几乎快要吻上她的指尖。

  夏逐溪垂眸,正巧迎上沈静松向着她的笑眼。

  心跳错拍。

  “女孩子的手是第二张名片,要好好养护。”沈静松就这么注视她,嘴唇翕动。

  “是......”夏逐溪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紧紧聚焦在那双饱满的红唇。

  沈静松放低夏逐溪的手:“帮我拿一下护手霜。”

  夏逐溪如梦初醒:“在哪里?”

  沈静松檀口微张:“枕头下边。”

  “好。”夏逐溪探长胳膊去摸,另一只手依旧牵着沈静松,指节相扣。

  咦?

  这个形状......

  这护手霜好特别哦。

  第一次见长柱形的护手霜包装。

  把它拿到灯光下,呆住。

  零感润滑......

  夏逐溪觉得这只小瓶子好烫,有点拿不住,沈静松双手贴上来,包裹她的手和它。

  上下蔓延的念火烧掉的不止那只手,还有心脏和脸颊。

  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听说很好用。”沈静松在她唇边说,像试化妆品那样倒出一点,在掌心抹匀。

  夏逐溪把她搂近,真丝吊睡裙外柔软,沈静松顺势贴到她身前,心口呼之欲出,她用润泽的手圈住夏逐溪的手指,从指尖到指根,叽里咕噜。

  “所以......真正的新年礼物,是这个?”夏逐溪借着暧昧的灯光,凝视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雪白。

  “喜欢吗?”沈静松伏着她,肩头泛着莹莹的光。

  夏逐溪也不知吻到了她的哪里:“喜欢。”手和心跳一样乱。

  沈静松话音越来越小,最后被吞没,“那你喜欢给我看......”

  小灯照出的影子颠了个倒。

  床被沙沙,沈静松消去的声音又渐渐响起,只是变了调。

  夜光从她们的身上流走,在窗外的远处,偶有几声还未休憩的烟花。

  沈静松觉得自己开出了比窗外更加热烈的花火。

  夏逐溪追上她逃走的耳垂:“静静......”

  “啊嗯!”沈静松十指扣紧。

  那些火星,迸溅成雨,降落在她和她。

  ......

  ......

  浑身淋漓,夏逐溪靠在床边,打开了灯。

  浴室里淅淅沥沥。

  夏逐溪望着毛玻璃里绰约的身姿,遍身泛红,久久不能平息。

  沈静松婉转的声音永久地刻在了她的灵魂里。

  小腿碰到床单的褶皱。

  夏逐溪看向那里,好大一片湿痕。

  “......”

  她别过熟透的脸,默默把床单卷起来,换了一套新的。

  “小溪,你要洗吗?”沈静松坦荡地打开浴室,热水还流着,浴缸里微漾涟漪。

  夏逐溪闻了闻身上,有些舍不得。

  沈静松说:“现在不洗,明天就不能洗咯。”

  夏逐溪惊奇:“为什么?”

  沈静松:“初一忌洗浴、扫除,会扫走气运呀。”

  “可是静松姐,现在已经是初一了。”

  沈静松怔住,她按早晨六点换一天算的。

  可是夏逐溪说的好像才对。

  算啦。

  洗都洗了。

  不然那个样子还......泞着?

  沈静松用手上的热水泼夏逐溪:“刚才欺负人的时候怎么叫我的?”

  “静......静。”夏逐溪改口。

  “嗯哼。”沈静松勾勾手,夏逐溪迷得走进浴室,和她拥吻着隐入朦胧的热烟。

  大年初一,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