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父竹母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散落的照片。
还未来得及捡起来,听到自家儿子正乖乖软软的喊:“爸爸妈妈。”
听的心一软,可一走过去,手里被塞上了照片。
竹溪抬起温软的眸子,主动开口,“我和池荆南在谈恋爱。”
一屋子的人,包括门边的戚楚都不自觉的竖起大拇指,靠在门上,呼吸声都压低了。
溪,勇还是你勇。
池荆南愣了一下,桃花眼里泛着无措,没想到竹溪会公开,他有些担心,“溪溪。”
竹溪抱着竹母的手臂,声线软软的告状,可委屈可怜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呀,妈妈,我们是真心互相喜欢的,曾阿姨来,是想让我们分手,介绍联姻对象给他。”
“阿姨还说,我很坏。”
听听,多可怜。
竹家人的特点,护崽。
竹父迟迟的反应过来,被竹母一句话按下,心疼自家崽,“你先别说话。”
竹父点头,“好。”
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竹母抬头,看向曾明丽的目光带上了不悦,“我说,本以为你是来看我们家孩子的,没想到是来问罪的,刚才在屋里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我们两家以后也没什么交情。”
“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家,以后也见面了。”
“至于小池还有明慧,他们性格好,我愿意来往,曾明丽,你请吧。”
竹母正在气头上,说话的语速也很快。
曾明丽几次想开口,插不上话,气冲冲的扔出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一家子都心肠坏,自己儿子乱来还不管。”
“姐,现在同性婚姻法已经完善了,你在说什么?”
曾明慧看向曾明丽的眼神有些错愕,她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刻薄了,之前来的时候只告诉她,回国想要看看溪溪,才让跟着她来的。
曾明丽看向曾明慧的眼神带上了怨念,“连你也向着他们,你还是我妹妹呢,一点儿不帮我管。”
曾明慧感到头疼:“姐,你尊重一下吧,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会有自己的估量。”
“妈,我还有课,送我回学校吧。”戚楚找个理由走过来,白毛垂在额角前,桃花眼眸带着不羁感,准备把母亲带走。
母亲总是容易心软,但曾明丽显然变了许多,这样待下去只会被无端指责。
曾明丽微扬下巴,态度暴躁的拉住了曾明慧的手腕,发泄自己的怨气,“曾明慧,我还要怎么尊重?他自己偷偷跑回来一年,我都没有管过他,我已经给够了时间。”
“你…”
曾明丽继续说,仿佛全天下只有她是对的:“你看你的孩子,染发唱歌,一点正事的不干。”
戚楚神情一瞬间冷了,常年态度温和的少年,伸手强行拉开了曾明丽的手腕,挡住了自己母亲,“姨妈,慎言。”
“溪溪一点都没说错,您确实很刻薄,而且老了不少。”
戚楚挽着曾明慧的肩膀,和竹父竹母打完招呼,直接离开了。
曾明丽站在原地,有些怔愣。
老了吗?
池荆南站在床边,软软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
并且眼巴巴的拽着,不让他松手。
小猫咪满眼的心疼,很想去遮住他的眼睛,不让他去看到这一切,“池荆南,你不要生气。”
池荆南微微弯下腰,他说:“嗯,我不生气。”
漆黑幽深的眸子里,阴郁的气息四处飘散,但他极为的冷静,比上次镇定的多,饶是如此,竹溪还是无比担心。
“溪溪,等一等我,好不好?”
他温温柔柔的说,让人无法拒绝,“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很快回来。”
“好。”竹溪充满担心的松开手。
抬头时,池荆南的嗓音都是冷的。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谈。”
曾明丽无比在意自己的容颜,现在心里都是关于戚楚说的话,看他愿意,就不再纠缠,“走吧。”
竹溪不舍得看着门关上,曾明丽总算被带走了。
一室安静,软白的指尖抱紧了玩偶。
还是好担心。
竹母摸了摸竹溪的脑袋,带着些许的无奈,小孩的眼神一看就能看出来,“儿子,就这么喜欢吗?”
自己过去竟然只以为两个孩子只是好朋友。
竹父正捡照片,整整齐齐的一小摞,放在了床头柜上,带了带眼镜,站在墙角,正自言自语道:“看着挺配,就是溪溪低了一点。”
这边,竹溪水润润的眼睛看向妈妈,声音闷闷的,柔软的脸颊贴在抱枕上,“我很喜欢。”
小猫咪的勇敢只是在刚才,现在开始担心了起来。
“妈妈,你也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儿子,从小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竹母重新讲着小时候对崽崽说过的话:“人生的道路都是需要自己往前走的,你只要自己想清楚,妈妈就不会阻拦,你爸也是,我们一直一个意见。”
竹溪鼻子有点酸,“妈妈。”
“别哭啊,乖宝宝。”
竹母用幼时的称呼喊儿子,极为温柔说道:“在刚刚有你的时候,我们认真讨论过,当时的形式还是很严峻,但我们彼此都选择支持你,更不用说现在了,条件更好了。”
一点都没有刚才冷言冷语的样子。
“只是,你们要面临的问题会很多,小池是一个好孩子,但他的家庭会影响他,溪溪要变得成熟一点,一起处理问题。”
竹溪抱着玩偶点头,认真的听进去了。
如此顺利的得到父母的支持,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从小到大他做什么,好像都能得到同意。
竹溪还是忍不住的哭了。
竹母拿起纸巾,笑着给他擦眼泪,“小哭包。”
小猫咪鼻尖红红的,小声反驳,“才…才不是呢。”
…
咖啡厅,池荆南和曾明丽坐在了窗边的位置。
面对近一年没见的母亲,按照常人讲,是感动的画面,可惜,池荆南和曾明丽都没有这份心情。
他们的关系只是比仇人好了一点。
咖啡端上来。
曾明丽喝了一口,显然不喜欢,直接嫌弃的放下了,“这比起你父亲给我买的咖啡都差远…”
池荆南漠然的打断:“说说吧,你找我都有什么目的。”
曾明丽忍下了,“我给你找了一个联姻对象,那孩子家世好,人品好,比你身边现在这个不知道好多少倍。”
“你明天就去见,趁早定下来。”
眼前的池荆南不同以往,闻言只是讽刺的看着她,“凭什么你说,我就要去?”
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在一年前已经失去了她的儿子。
“我来见你,不过是为了不打扰竹溪的休息。”
曾经乖巧懂事的池荆南,会跟着他奔赴异国他乡,也会在接收她的坏情绪后,依旧安慰她。
可是,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
他在池荆南的身上,彻底消失。
曾明丽脸色难看,“你是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带大…”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
她说:“你是不是听你父亲说了什么?”
“您猜呢?”池荆南桃花眼里正泛着阵阵冰寒,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不知道又瞒了他什么,其实这些言语,在过去的一年里。
他几乎每日都能从手机上看到。
有什么意思呢?
明明只是为了自己快活,偏偏要为他的理由,一次次的想要给他灌输观点,试图让池荆南变成她分割财产的工具。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父亲一个又一个换人,根本不管我的感受,如果再生一个孩子,一定能让他回心转意。”
“你忘了吗?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对你多好。”
曾明丽情不自禁的陷入回忆中,没有看到池荆南的手上,青筋暴起,“那时,他对我也好。”
“你现在努力一点,以后你弟弟也能为你分担。”
池荆南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弟弟?”
曾明丽说着,拿出了手机,想要给池荆南看,“对,他刚足月,特别可爱。”
池荆南掏出纸币压在咖啡杯下。
他站了起来,一眼都没有看,浑身都很恶心,很难受。
怪不得,曾明丽老了这么多。
“池荆南。”
女人喊着,池荆南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甚至不想再同曾明丽讲一个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愚不可及。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池荆南没有带伞,他走在雨里,神情变得满是淡漠,还有心口突增而来的绝望感,感受不到雨水带来的寒冷。
连天空都变成了雾蒙蒙的颜色。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的家庭是这样。
他很想见竹溪,却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会担心的吧。
雨渐渐大了,他的身后跟着一辆汽车。
保镖撑着伞走下来,想给池荆南撑伞,换来少爷冷冰冰的一句,“滚。”
“少爷,池总说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夫人才去见他。”
装什么无辜呢。
池荆南猛的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眸极为森冷,就好像本来碎过的玉,再次碎了一次,“如果不是他乱来,会有这些事吗?”
对上的一刹那,保镖仿佛感到了杀机。
好可怕,也可怜。
“我…”老板的私事,保镖也不敢多嘴,只能照着原话回复,“池总说了,您永远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话。
“滚,不要再恶心我。”池荆南掐住了保镖的脖子,他指尖用力,又厌恶的松开手苡橋:“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独自准备考试的时候,他的母亲正费尽心机的隐藏,想要用一个孩子抓住丈夫的心,偏偏还说都是为了他好。
“不用跟着了。”保镖听到耳机里男人同意的指令,才没再跟上去,“是。”
从在咖啡厅开始,耳机通讯一直是通的,少爷和夫人说的每句话,都传入了池毅的耳中。
耳机挂断,保镖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危险了。
池荆南去了医院门口的便利店。
他买了新的毛巾,买了一把伞,坐在便利店门前的椅子上,他擦了擦头发,想要把自己收拾干净。
可有些伤口是遮不住的,积年累月落在他心里的伤,再次崩开,流了很多血,让他更痛了。
池荆南靠在椅子上,他微微闭上眼眸,俊美的面孔满是冷淡。
仅存的理智还在告诉他,竹溪在等他。
他呆了将近二十分钟,撑着雨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池荆南停下了脚步。
他在医院楼下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竹溪,小家伙腿上盖着毯子,漂亮的眸子眼尾带着微红,看到他来,立刻伸手要抱,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池哥哥。”
池荆南没有关上伞,右手举着伞挡住了轮椅后面的视线,他俯下身,深沉的眼眸低垂,对着柔软的唇瓣落下一吻,仿佛经历一个世纪的离别,“溪溪,我好想你。”
人生有太多令他讨厌的事情了。
除了竹溪,是他唯一的月亮。
挂在心口,永垂不落。
竹溪看向他些许萧条的面孔,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他很心疼,软软的手指拍着池荆南的背,努力用上扬的语调去哄他,“我要告诉你很好的事情哦,你认真听。”
妈妈说的很对,小猫咪要变得成熟。
“爸爸妈妈同意了,很支持我们。”
他摸了摸池荆南的后颈,挠痒痒,“你开不开心呀。”
池荆南总算笑了一下,埋在他的颈窝里,气声:“可是,溪溪还没有同意我的追求。”
小猫咪想起来这件事,脑袋懵懵的,“反正你不是正经的追求我,但还是要追的。”
“我都没有被你追过呢,要好好追我。”
池荆南点头,“好。”
竹溪感到手上有点湿,小心的摸了摸池荆南的衣服。
他好像淋雨了。
“你淋雨了吗?”
“嗯,一开始没有来得及买伞。”
实际上,根本没有想买。
竹溪不信,但这次选择容纳了池荆南的谎言。
“只能一次,下次你要等着我去接你。”
“反正,不可以生病。”
池荆南笑着说,“好。”
接下来,眼看着竹溪让他站好,对他说,“走吧,跟我上去见爸爸妈妈。”
莫名的,池荆南有些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