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甜味酒精(GL)>第53章

  ◎“撑不住的话,我来替你撑”◎

  幸运的是,虞沁酒配型成功,并且具有捐赠肝脏的良好条件。这一次,从来没有选择站在她们这边的命运,终于在不断的盘旋飘荡中,选择站在了她们这边。

  对虞沁酒来说。

  “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个认知就像是藏匿在某块鱼肉中的一根绵密小刺,在她身体里游转了许久。而这次的肝脏移植手术就像是一个将刺挑出来的机会,可以尝试着将“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个认知从她的精神世界剥离。

  尽管她本人对这种学术性的理念一无所知。但她这一次,终于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有的时候,她甚至产生某种不靠谱的想法,认为就算这场手术让她面临某种风险,也是她应该承受的某种惩罚。

  当然,当她入院,看到季青柚忙碌的身影时,这种想法就会瞬间消散。如果她在这场手术里真的遭遇风险,这对季青柚来说也会是某种再也走不出来的惩罚,对林映香来说也会是。

  所以她打消了自己这样的念头。

  手术前两天,虞沁酒入了院。在伦敦的小姨听说这件事后赶回来陪在林映香身边,甚至让她们住进了医院的VIP病房;慌乱无措的Brittany也每天跟着守在医院,已经退休的秦白兰每天在家里做好病号餐送给在医院的她们,在妇产科上班的秦霜迟每天一有时间就到她们的病房打卡;还有她的管床医生纪西阮也总是来她这里来得很勤,甚至连自己的中午八卦时间都抛弃,十分具有耐心地监察着她的身体状况,但她从不说是因为某个偏心医生的嘱咐……

  而相比于以上这些人。

  季青柚来虞沁酒病房的频率要更低,停留的时间也要更短。在虞沁酒住院的这几天,她看起来很忙碌,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其他病房、会议室、或者是手术室。

  听说刚恢复好的季青柚,已经开始像之前那样频繁地接手术,大型手术、小型手术……只要有机会,她都没有放过。

  于是。

  明明住在了季青柚所在的医院,虞沁酒与季青柚见面的时间竟然会更少。

  对此,纪西阮似乎看透了季青柚忙碌脚步背后的心思,每次来虞沁酒病房问季青柚有没有来过,得到虞沁酒摇头的答案时,她总会撇着嘴和虞沁酒解释,

  “她是怕看见你躺在病床上,自己会忍不住哭,那太丢脸了,她受不了,也怕影响你。”

  “是吗?她会哭?”虞沁酒惊讶地问,却总是嘴角上扬。

  纪西阮费劲地想了想,嘟囔着,“应该会吧。”

  不只是纪西阮一个人注意到了季青柚的不对劲,还有很了解季青柚的秦白兰,也总是和虞沁酒解释,“她是觉得只要看到你穿上病服,自己身上这白大褂就穿不住了。”

  这些人都很了解季青柚,也知道虞沁酒对季青柚来说很重要,更担心季青柚在虞沁酒面前也总是这般不善言辞,所以才会抢在季青柚之前,给虞沁酒解释。

  可没人想到,在虞沁酒面前,季青柚从来没有不善言辞过。而虞沁酒,也从来不需要这样的解释。

  她只是担心季青柚再这么让自己忙碌下去会很累,毕竟季青柚的伤口才刚刚恢复好。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没人能劝住季青柚。

  她们对彼此的了解,比了解自己的程度更深。

  在住院准备手术的两天时间里,除了大部分时间用以检查身体、配合医嘱和陪伴林映香之外,剩下的时间,虞沁酒会穿着空空荡荡的病号服,嵌入与她穿着一模一样的人群里,偷偷的,或者光明正大的,注视着季医生。

  季医生大部分时间都戴着口罩,蓝色的口罩与她清淡的眉眼相得益彰,和病人说话的时候虽然看起来眉眼微冷,可总是轻声细语,需要重复的地方总是不吝于重复,有时候遇到病人很难理解的专业名词,她会微蹙着眉心将这些内容掰碎了讲。

  遇到病人需要抢救的情况,她总是马上放下自己手中的一切,从食堂、从走廊、从中庭……跑步的时候,她看起来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季医生很喜欢穿墨绿色的刷手服,但是她还有一套天蓝色的,穿墨绿色的时候季医生看起来会更内敛,穿天蓝色的时候季医生看起来会更活泼;季医生医学院毕业就过了司法考试,季医生很招那些年轻小女孩小男孩的喜欢。

  季医生的三不原则都是错的。她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不碰酒精;她现在变得爱吃甜食,特别是阿尔卑斯棒棒糖;她也会睡觉,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稍微趴在桌上眯一会,或者是就靠在虞沁酒病房外的墙边,稍稍阖一会眼。

  得知这一点纯属巧合。某次午休时间,虞沁酒刚走出病房,就看到了坐在她病房门口的季青柚。

  日光四溢,穿着白大褂的季医生仰靠着墙,轻阖着眼,任由柚子皮色的阳光落在自己的侧脸或者侧颈上,落在颈边的发有些乱,看起来是没时间整理。

  看到这个画面时,虞沁酒不知道,季青柚到底这样安静地在她病房门口“休息”过多少次。她也没有问,为什么季青柚宁愿这么坐在她的病房门口,也不进去。

  她只是会注视着这样的季青柚,将季青柚没时间整理的发轻轻整理好,在季青柚不小心向前栽倒时扶住她的头,为她提供自己柔软的肩。

  或者是在散漫流溢的阳光下,用手装成蝴蝶的阴影,在光照下扇动着翅膀,很放松的,和季青柚玩着这样的游戏。

  以这样的方式,虞沁酒竟然觉得自己与季医生的联结更加紧密。而季医生,似乎也知道自己正在与她联结,并不对此感到反感,甚至会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偷偷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干净柔软的脸,偷偷与她在人群里对视,将自己的一切向她敞开,向她剖析。

  这是季医生与她在白日形成的默契。

  到了晚上。

  季医生会变成季青柚,在弥漫的月光里,静静地站在她病床边上,或者是坐着,很柔软地注视着她。有时候会趁她睡着的时候再过来,有时候会在她还没准备入睡时过来。

  但每个在医院入睡的夜晚。

  季青柚都会牵住她的手,似是在向她输送体内的生命力和力量,又似是从她这里汲取力量去应对需要理智和冷静的白天。

  有时候,虞沁酒会忍不住开她的玩笑,“季医生今天没有哭鼻子吧?”

  季青柚也会认真应对她的玩笑,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没有。”

  “要是撑不住了,就来找我。”虞沁酒捏她的手指。

  季青柚寂静又温柔地望着她,兴许觉得她的说法有趣,笑着给她回应,“我来找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嗯?”虞沁酒没想到她会问,但还是给出答案,“那你就哭,我来替你撑一会?”

  季青柚静谧地望着她,好一会,牵紧她的手,说,

  “好。”

  就这样,到了手术前一天。虞沁酒的病房里竟然出现了一个许久没有见到过的人。

  穿着牛仔外套和短裙,自然柔顺的卷发,以往眼底的慵懒落寞被妩媚恣意代替,眼下痣被日光投射出漂亮的光影,颈部的绣球花纹身有些显眼。

  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病房里,抬起瘦削干净的手腕挡太阳,眯着眼打量她好一会,“看起来状况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

  虞沁酒将这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又往这人身后飘了几眼,没发现有其他人,眼神才重新回到那张漂亮的脸上,终于确定裴慕西真的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一个平安夜,她与对方在伦敦某个酒馆偶遇,当时的裴慕西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整个人像是围绕着死气沉沉的一圈光,厌世疲惫。

  恰好,当时的虞沁酒状况也同样不好。

  在喝了一些酒之后,她吐到了裴慕西身上,于是就此与裴慕西认识,一起度过一段同样阴沉的时间。后来裴慕西比虞沁酒先回国,还找了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女朋友,听说那个女朋友是个年轻又澄澈的乐队主唱。

  而现在的裴慕西。

  看起来已经与当时伦敦平安夜的那个裴慕西,完全不一样。虞沁酒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你怎么不带女朋友过来?”

  “这边有个签售会,我来参加,顺便和我之前的心理医生见一面。”裴慕西解释,提到自己女朋友时脸上的笑意又变得明亮了几分,“至于女朋友,她得上学。”

  “噢——”虞沁酒有些憋不住笑,“我忘记了,她还是个大学生。”

  裴慕西挑了下眉,被她打趣,却一点也不恼,“我妈说有个朋友在这边住院准备肝移植,但是她这些天都很忙不方便过来探望,正好我要来这边,所以就替她过来看看。”

  “朋友?”虞沁酒惊讶,“不会是我妈吧?”

  “不是。”裴慕西慢悠悠地开口,“但也在这个医院住着,来看她的时候才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说也在住院,而且也正在准备成为你妈肝移植手术的供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微皱着眉心问。

  虞沁酒顿了几秒,脖颈在被子上蹭了蹭,又笑,“现在不就说了?”

  裴慕西看着她,好一会,笑出声,“算了,不和你计较。”

  “不过你知道吧虞沁酒,我妈是很有名的肝移植手术专家,我刚刚问过她了,你们的手术在她眼里并不复杂,而且这家医院也是国内肝移植手术比较成熟的医院。”

  “好啦。”虞沁酒知道裴慕西在让自己安心,但这一切季青柚早已做到。她只是弯着眼笑,“这些我们季医生早就和我说过了,说得很清楚的。”

  “你们季医生?”裴慕西挑了挑眉心。

  “对。”虞沁酒微抬下巴,“我的季医生。”

  这下变成了她的季医生了。

  裴慕西注视着虞沁酒,为她感到开心。

  虞沁酒也看着她,突然发问,“你现在和你女朋友……过的好吗?”

  之前她在南广市与裴慕西相遇的时候,裴慕西正在纠结她和她女朋友的关系,说是纠结,实际上那时裴慕西的答案已经足够坚定。

  裴慕西抬了抬眉心,“挺好的,她准备出国,我准备等她。”

  她的语气很轻松,听起来像是在轻视那种跨越国界的距离。或者,也称之为坚定。

  虞沁酒怔了几秒,“那就好。”

  “那你呢?”裴慕西又问,“你和你那个重要的人呢?你们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

  在其他人眼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受过这么多伤害的她们,现在又面临着这样一场大型手术的她们,自然不算过得好。

  但是。

  当裴慕西问出这个问题时,虞沁酒给出的答案却莫名坚定,“挺好的,我们拥有了我们的小猫、小金鱼,而且我们为它们取的名字都很可爱。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拥有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拥有过的快乐瞬间。”

  这十年来,我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过得好。

  特别是当我用“我们”来形容,我和她的时候,这已经是我最为快乐的一个瞬间。

  “等这次手术结束,我们要一起去看鸽子,也要把我们的小黑猫养得白白胖胖,还要让我们的两条小金鱼住得更舒服……”

  说这些的时候,虞沁酒的嗓音里承载着愉悦和笑意,从阳光四溢的VIP病房,飘到了病房外的墙边。

  季青柚靠着墙,双手交叉,将一字一句听完,将自己的内心充盈完整,低着头,轻轻地笑,笑完了还在想:

  把小黑猫养得白白胖胖,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不过既然虞沁酒说了,她是不是得试一试?

  病房里的细碎话语奇怪又直白,季青柚就这么站在墙边,听了一会后,她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快要到达十分钟。

  尽管已经习惯了季医生这个身份,但是她仍然不习惯穿着白大褂,去面对穿着病号服的虞沁酒。便用这种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方式,来探望虞沁酒,同时也为疲惫的自己充盈着力量。

  正打算离开时。

  病房里有人走了出来,是刚刚在病房里与虞沁酒交谈的人,季青柚听到虞沁酒喊她“西西”。

  “季医生?”那位“西西”这样喊她,甚至还在打量她一会后,惊讶地问她,“怎么不进去?”

  季青柚显然不会喊出“西西”这样的称呼,微微颔首,“还有事要忙。”

  “我叫裴慕西。”裴慕西主动介绍自己,又与病房里的虞沁酒对视一会,笑着看向季青柚,“季医生有空和我聊一会吗?”

  季青柚迟疑几秒,看了看手表,与病房里的虞沁酒对视,虞沁酒冲她弯着眼笑笑,“她就是对你有些好奇,哦对了,她还是个漫画作者,想问你一些关于医生的问题,你要是不方便就算啦。”

  裴慕西听着,笑了笑,没否认虞沁酒的说法。

  季青柚了然,于是友好地朝裴慕西点点头,“我现在不是很忙,可以回答一些问题。”

  她本想就在这里聊,可裴慕西提出想去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于是她又带着裴慕西走到医院长廊的另一端,这边比较安静,季青柚经常来这边透风。

  “季医生你的名字叫什么?”这是裴慕西和她打过招呼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季青柚停顿了几秒,“我叫季青柚。”

  “青柚?”裴慕西眯了眯眼,“是一种水果吗?”

  “对。”季青柚颔首,虽然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位为什么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那平安夜对季医生来说很特别吗?”裴慕西又问。

  季青柚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是我的生日。”

  这句话落。

  裴慕西注视着她的目光停顿了好一会,良久,嘴角才重新扬起笑容,“原来是这样。”

  季青柚没反应过来。

  裴慕西就又说,“我第一次和虞沁酒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平安夜,当时下了雪,在伦敦的一个酒馆,服务员把她的饮料上错,本来是应该上酒的,但是上成了一杯青柚汁,然后她就哭了。”

  “我当时想,这个人太奇怪了。”说着,她看向季青柚,“可我现在知道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对吗?”

  季青柚愣住。

  “后来我和她成为了短暂的朋友,我知道原来她每年的平安夜都会去那家酒馆,有时候喝酒有时候不喝酒,但都会点那家酒馆里的蛋炒饭,不吃,就只是看着,然后坐一个晚上。”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是因为有一次平安夜,她莫名就走到了这家酒馆。所以她每年平安夜都会再来这里,但是不会再喝那么多,因为她妈妈被查出肝硬化,她不能再喝那么多酒。”

  “但是她还是会在每年的平安夜来到这家酒馆,这家酒馆的名字叫一般般酒馆。”说这些的时候,裴慕西与季青柚对视,甚至产生错觉,她觉得自己从季青柚眼底,看到了那个在飘摇雪夜的酒馆里痛哭的虞沁酒。

  “关于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觉得,至少应该要把我知道的事情和你说清楚,因为她那段时间简直看起来比我更加糟糕。”

  季青柚安静听完她说完的一切,轻垂着眼,双手插在衣兜里,微微鼓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这些是否和你有关,只希望你们在这件事情过后,都能过得比之前好。不管虞沁酒是继续回到伦敦也好,或者是留在这里也好,我都这么希望。”说着,裴慕西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一位我很信任的心理医生,人还不错,也许你不久后可以带着虞沁酒去试一试。”

  静默的长廊里。

  季青柚滞缓了几秒,才伸出手指去接过裴慕西递过来的名片,“为什么不直接给她?”

  裴慕西望着她,语气有些像是在开玩笑,“因为比起一位人不错的心理医生,我更希望她拥有一位耐心又广阔的支撑者。”

  “而且我也相信,对她而言,季医生就会是一位这样的支撑者。”

  她用“支撑者”来形容她们的关系。

  话落。

  裴慕西的电话响起,便朝季青柚点头示意,转身接电话的那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弧度拉大,轻轻地喊出一个名字。

  她已经走远。

  季青柚有些听不清,不过应该能猜到那是她那位比她小六岁的女朋友。

  在廊道里站了一会,季青柚目光下落,看着自己手里的名片,上面写着心理医生的名字,叫祈随安。

  为自己设定好的休息时间早已过去。

  可她还是在廊道里站了许久,将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就这么寂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好似被裴慕西的话语就此带入了那个飘摇着雪花的平安夜。

  风突然变大,变得寒冷,像是软刀子似的刮过她的世界。季青柚站着,感受着肢体的酸麻,想象着虞沁酒在伦敦度过的十年。很短的时间内,时间开始胡作非为,将所有的想象塞入她的脑海,然后一帧一帧地在她面前滑过。

  独自坐在酒馆里,落寞的虞沁酒。

  独自走在雪夜里,悲伤的虞沁酒。

  在嘈杂环境里独自寂静的虞沁酒。

  ……

  季青柚在这里站立了不到五分钟,在想象中成为“伦敦的虞沁酒”的时间也不到五分钟,就足够让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电话响起,她猛地发现自己心跳很快,也必须去处理病人的状况,才终于从这场接近于凌迟的想象里脱离。

  当她离开的时候,从伦敦飘进廊道的雪也在这一瞬间消散。

  -

  吃完晚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纪西阮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季青柚。

  她坐在自己的电脑椅上,笔挺地坐着。季青柚这个人就是这么奇怪,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总是笔直得像个机器人。

  恢复好之后,季青柚又成为了那个“手术型机器人”,上手术的时候仍然表现优异,成为各大教授的得力助手。

  可是,基本上从不拒绝手术的季青柚,这次却很果断地拒绝了丁医生和主任的邀请,不打算参与虞沁酒和林映香的手术。

  这让科室的许多人感到惊讶。可纪西阮并不意外,她完全理解季青柚的想法,因为害怕,因为“无法成为虞沁酒的医生”。

  所以纪西阮果断地将手术接了过来。

  明天上午就是手术时间,季青柚在办公室里静默地坐着,桌子上仍旧摆着那个装千纸鹤的盒子,里面几个零星的蓝色和绿色千纸鹤都被拿了出来。

  纪西阮走过去。

  发现她正在把蓝色千纸鹤拆开,而后又重新折成千纸鹤的样子,反反复复地操作,蓝色纸张已经被揉皱。

  纪西阮注视了一会,问她,“为什么不拆绿色的?”

  季青柚仍旧在折着自己手上的蓝色千纸鹤,过了一会,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回答纪西阮的问题,

  “绿色的我折不好。”

  “折不好?这不会是阿尔卑斯山小姐折的吧?”纪西阮问,又拿起一个绿色千纸鹤放在手里看了看,“怪不得绿色的看起来是要活泼一点。”

  季青柚终于抬起眼皮看她。

  纪西阮嘿嘿一笑,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又瞥到手里的千纸鹤,绿色纸张放在日光下看有些透,里面竟然透出来一些黑色痕迹。

  她谨慎地观摩了一会,确定里面写着某些话语之后,望向季青柚,试探性地开口,“季青柚,这里面好像写着字诶。”

  季青柚折纸的动作一顿。

  她低垂着眼,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

  纪西阮看着她,心底来来回回的想法过了几百遍,想到这里面会不会藏着某些秘密时,她脸上的表情变得焦灼起来。

  可季青柚看起来一点也不急,仿佛这里面不管写着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一般,甚至还在折着自己手中的蓝色千纸鹤。

  纪西阮越来越急,又不敢轻易问,更不敢轻易拆开,只能尝试着透过光去看千纸鹤里写着的字。

  直到。

  季青柚终于将所有的蓝色千纸鹤折了三遍,才从纪西阮手里把绿色千纸鹤拿过来,动作很慢地将千纸鹤拆开。

  纪西阮紧紧盯着。

  季青柚仍然不急不慢。

  一个绿色千纸鹤被拆开,摊到了桌面上,纪西阮凑过去,终于看清楚千纸鹤里面写着的字。

  “祝你……快乐。”

  念出来后,她愣怔着,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又望向季青柚,等她解释。

  可季青柚没有和她说什么。

  只是又寂静的,将剩下的绿色千纸鹤全部拆开,最后,四个绿色千纸鹤变成了四张布满折痕的纸。

  一张空白。

  三张里面,都写了同样的一句话:祝你快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纪西阮忍不住问。

  夕阳流溢,在季青柚漆黑的瞳仁里浸上朦胧的色彩,在这场揭开秘密的仪式里,她表现得异常安静。

  良久,她终于出声,

  “小时候,虞沁酒和我说过,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祝她快乐,不加任何前缀,因为会希望她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很快乐。”

  纪西阮费力地理解着眼前的状况,想明白之后眼睛瞪大,指了指桌上的绿色纸张,又指了指季青柚,将来龙去脉整理好,

  “如果说这些千纸鹤是很久以前阿尔卑斯山小姐折给你的,也就说明,这三个千纸鹤里写的‘祝你快乐’……”

  说着,她竟然都产生难过,声音变轻了许多,

  “都是在说,她喜欢你。”

  即使是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纪西阮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些千纸鹤会代表这样的含义。

  可现在这些话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原来虞沁酒和季青柚的故事,比她想象得要更加精彩。

  或许用精彩不足以形容她们的爱意。

  因为就算是站在完全旁观的角度,看到她们故事里的一个小细节,都会为之惊艳,甚至有点想要为此落泪。

  更何况是经历这一切的当事人。

  愣愣地看了一会后,纪西阮发现一个问题,“可为什么四张纸,只有三张写了这句话?”

  说着,她看向季青柚。

  与她相反,季青柚好像并没有被这件事惊讶到,脸上的表情虽然有落寞,却并不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的反应。

  在季青柚寂静的眼望过来的时候。

  纪西阮突然觉得自己被震撼到,呢喃着,“原来这三个千纸鹤里都写着这句话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每一句祝你快乐,都是在说我喜欢你。

  ps:这个肝移植的剧情其实是小酒治愈的契机,不怎么虐的(后面也没有什么现在时间线的虐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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