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甜味酒精(GL)>第52章

  ◎“你可以相信我。”◎

  光线昏暗。虞沁酒仍然试图躲在“嘿嘿”背后,可“嘿嘿”大概不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弱弱地“喵”了一声,很无辜地想要挣脱这个怀抱。

  “是吗?”虞沁酒举起“嘿嘿”小小的猫爪,很无害地说,“是不是因为她的肉爪子太软了,所以弹你脑门儿的时候,会让你感觉会有点像亲亲?”

  电影明黄光影投在她恣意漂亮的脸上,明明灭灭,充盈着她眼底饱满的情绪,描摹着她脸部柔软的五官轮廓。似是刚刚趁黑暗时喝了口水,沾着水光的红唇一张一合,看起来很软。

  “是这样吗?”季青柚思绪有些出神。

  “可能是?”虞沁酒有些不确定,琢磨了一会又将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或者是因为‘嘿嘿’也知道,女孩子闭上眼睛的时候仰头,就是让你亲她吧。”

  季青柚怔住。

  十八岁初吻发生的那个晚上,虞沁酒也说过这句话。

  当时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十八岁的虞沁酒就已经醉倒在她肩上;后来想要回应,十八岁的虞沁酒身上又发生了许许多多足以割裂人生的事情;

  再后来,十八岁的虞沁酒问她记不记得,她说……不记得。

  最后,她给了自己三次机会,去回应那个十八岁时发生的初吻,每次自以为竭尽全力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现在,二十九岁。

  她遇到了二十八岁的虞沁酒。

  她们一起拥有了“嘿嘿”,在“嘿嘿”弹她的脑门之时,虞沁酒又说了这句话。

  明晃晃的机会重新摆在她眼前,分明在唾手可得的位置,可是,她竟然,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捡起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虞沁酒……”她张了张唇,喊她的名字。

  “季青柚。”虞沁酒望着她,安静了几秒,轻垂着眼睫,朝她很轻柔地笑,“电影还没结束呢。”

  在电影细碎的台词声和背景音效里,季青柚静默地与虞沁酒对峙。

  几秒过后,她说了声“好”,于是虞沁酒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抱着猫的手松弛地垂落。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在播放,所有的台词和剧情都没有进到脑海里。她的思绪也来来回回,没有停止转动过。

  她的确不能如此轻易地对待这件事,在她和虞沁酒分开的十年期间,确实有很多需要向彼此坦诚的事情。

  不管是提问也好,还是给出答案也好。

  都不能仅仅是这种暧昧氛围下的冲动,绝不是在播放着无聊喜剧片的客厅,不是面临着随时会有其他人回来的环境,也绝对不能与“嘿嘿”加冕仪式的日期重合,更不是有“嘿嘿”这只第三猫存在的场合。

  而是需要一个独一无二的日期,需要双方都准备好并且想清楚的场合,带着在心里反复念过千遍万遍的话语,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想法剖析开来。

  才能对得起她心底壮阔庞大的爱意。

  才能将她说过的那句“不记得”彻底弥合。

  才能对得起她们分开的十年。

  电影剩下的播放时间漫长又安静,虞沁酒没再和季青柚玩着“嘿嘿”游戏,只强撑着困倦的眼与这部无聊的电影做着抗争。

  可最后,就算是没喝酒,她还是像十八岁时那样,迷迷糊糊的,一头载倒在了季青柚的肩上,将她的恣意和温柔全都渗入了季青柚的生命。

  光影摇晃,呼吸交融。

  季青柚放轻动作,将虞沁酒怀里的“嘿嘿”抱到自己怀里,扯过薄毯盖在虞沁酒的肩上,又挣扎着拿起遥控器想要把电影声音调小。

  可刚按了一下,肩上的虞沁酒便又迷糊着出声,“季青柚,我没有压到你的伤口吧。”

  季青柚压住呼吸,“没有。”

  虞沁酒的呼吸便又重新变得绵长起来,持续了几秒,她含糊的声音又出现,“还是把电影声音开着吧,感觉开着更好睡。”

  “好。”季青柚给出回应,动作很轻地将遥控器放下,“你要不要回房间睡,在这里睡肯定不是很舒服。”

  虞沁酒没说话了。

  季青柚噤声。

  过了几十秒左右,肩上的虞沁酒又动了动,语气有点像是撒娇,尾调上扬,“不要。”

  季青柚怔了几秒,才发现虞沁酒是在回答她几十秒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她明白,虞沁酒这是处于即将睡着又没完全睡着的区间。虽然觉得虞沁酒这样慢一拍的反应有趣,可到底还是没舍得出声打扰虞沁酒进入睡眠。

  喜剧电影播放到尾声,无聊的节奏迎来高潮,主角开始用着真挚的表情表白:

  /遇见你

  就像一个宇宙迸发的奇迹/[1]

  细碎的台词声传入耳膜,听进去的不只有季青柚,还有看起来已经快要睡着的虞沁酒。

  在这句台词出现时。

  虞沁酒很轻缓地睁开眼,电影画面在她眼前一帧帧滑过。

  “季青柚。”她只是喊她的名字,什么也没说。

  “嗯?”季青柚给出回应,声音很轻。

  虞沁酒抿了下唇,揣在衣兜里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下周我们公司之前的一个文化展厅项目要开业,给了我两张票……”

  说着,她的心提了起来,“你和我去看吧。”

  被她枕着的季青柚安静了几秒,“好。”

  虞沁酒攥紧手指,又说,“到时候我有话和你说。”

  季青柚仍然给出一样的答案,“好。”

  虞沁酒鼻尖有些发酸,“你要做好准备,可能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想和你说的话,也可能是会让你为难的话。”

  电影片尾字幕滑过,客厅光线暗了下来。季青柚侧头,很静默地注视着她,极具耐心地重复自己的答案,

  “好,我会去的。”

  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会准时抵达。

  这天晚上,虞沁酒问了很多个这样的问题,可季青柚反复重复自己的答案,竭力弥补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不记得”。

  如果说能遇见虞沁酒,已经是宇宙迸发的奇迹。

  那能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丧失过这么多次机会之后,再次遇见虞沁酒,就是平行宇宙堆叠之后的奇迹。

  她不能浪费奇迹。

  -

  第二天,季青柚重新回到医院上班。

  齐小迷已经被分配给其他管床医生,她空下来去看了一眼,没有听到特别刺耳的话语,而恢复状况良好的齐小迷正戴着耳机听些什么,就算是有些不好听的话,她看起来也没有再强逼自己去忍受。

  之前她选择了忍受,不逃避,在那些话语面前表现出一种温顺的接受,这是一种典型的自我惩罚机制。

  因为愧疚,所以认为自己必须受到某种惩罚,不断地约束自己,甚至给自己施加某种“不愉快感”。如果不及时切断这种自我惩罚,就会演变出更严重的后果。

  季青柚从不认为自己是在以德报怨,只是秉承着一个医生的职责,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也可能是因为在齐小迷身上,看到了那个受过创伤的虞沁酒。

  尽管齐小迷的管床医生已经不是她。

  但在科室其他医生问她时,她还是给出了“只是因为维护自己医德”的回答。

  中午休息时间,她在办公室整理之前落下来的病例资料,有个男同事晃了一圈,问,“纪医生哪里去了?平时这个时候她准在办公室聊八卦的?”

  季青柚耐着性子回答,“跟着丁医生上肝移植了。”

  “这又是一台啊。”男同事“啧”了一声,“我记得昨天刚结束呢。”

  旁边的女同事笑了一下,“这还不是因为季医生伤还没完全好没办法上这么大的手术,不然科里教授一有肝移植手术,都很喜欢带季医生的。”

  季医生目光晃悠一圈,没有否认。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上。

  只是为了保险,季青柚宁愿等几天。

  办公室的讨论声很快从她身上讨论到了其他地方。季青柚专注地整理着病例资料,等办公室安静下来进入午休时间,她这才仰靠在电脑椅上,阖了阖眼。

  过了五分钟。

  就又拿起之前没看完的心理学专业书籍,一行一行地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在窗帘缝隙里摇晃。

  目光扫到“自我惩罚机制”这一页时,有个人影悄悄走到后面,落在她面前的影子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她淡定抬手,甚至都没转身,就马上箍住了从身后偷袭的纪西阮。

  “哎哟——”纪西阮痛哼了一声,注意到周围有零星几个同事正忙里偷闲眯会眼,又马上放轻声音,认输,“错了错了,不该偷袭你,对不起。”

  季青柚松了手,将自己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刚下手术不去吃饭?”

  纪西阮嘿嘿一笑,“刚和秦医生一起吃完。”

  季青柚掀起眼皮看她,“嗯”了一声,“挺好的。”

  纪西阮又是嘿嘿一笑,从她抽屉里拿了块小饼干,利落地撕开包装,“秦医生说晚上送我回去。”

  季青柚视线停留在书本上,很敷衍地“嗯”了一下。

  纪西阮也不在乎她的敷衍,笑嘻嘻的揉着自己的肩,“她说怕我害怕。”

  说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凑过来问,“你说她为什么不怕你这个妹妹害怕,还怕我害怕呢?”

  季青柚看她一眼,耐着性子,“因为我有虞沁酒。”

  纪西阮欢快的脸瞬间僵住,“哦。”

  季青柚觉得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实在是好笑,“那她也没有怕其他人害怕呢?”

  纪西阮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也是,嘻嘻。”

  季青柚没再说话了,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刚翻了一页,纪西阮就又无聊地凑过来,把她看的书名正儿八经地念出来,念完,又皱着眉心,

  “既然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你为什么一开始大五的时候不干脆选精神科?”

  季青柚目光顿了顿,“我不是感兴趣。”

  “不感兴趣?”纪西阮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你打算治好阿尔卑斯山小姐?”

  “不是。”季青柚否认。

  纪西阮更加疑惑,“那你为什么总是看这些书?”

  季青柚本来不打算回答,可目光一扫,便扫到电脑屏幕上那张阿尔卑斯山的壁纸,于是心底某一处塌了下去。

  她静了几秒,说,“我只是想要更理解她。”

  纪西阮恍然大悟,结果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刚明白就又陷入了疑惑,“可是我记得你当时选科的时候,的确好像是在精神科和普外科之间犹豫了一会,这也和阿尔卑斯山小姐有关吗?”

  她的问题太过直接。

  如果回答无关,好像有些说不通。

  平心而论。

  关于学医的这件事,的确与虞沁酒有关,因为季青柚不想看到虞沁酒在生病的时候那么无助,她不想让虞沁酒在生病的时候接受的只是其他医生那些高高在上的目光。

  ——这是她十七岁时单纯又无知的想法。

  可后来,当她真的踏上这个行业时,便明白,她当时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那个时候,我很想成为她可以信赖的医生。”午后静谧的办公室里,阳光弥漫,季青柚终于出了声,“有一段时间,她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很痛苦,我很想救她,但是十八岁的我,没有任何可以救她的办法,甚至可能成为伤害她的某种机制。”

  “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想,以后再也不要这么束手无策,至少可以成为她面对这个世界时的盔甲。大五选科的时候在犹豫,是因为我很想拥有可以救她的力量。可最后没有选也是因为……”她静默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书,“如果我是精神科医生,我会更难拥有这种力量。”

  纪西阮听完了整个故事,就算季青柚没有把那些细节描述出来,就算季青柚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可她还是觉得季青柚身上的难过像是从十年前飘散过来似的,很淡很淡,却已经足以将她包裹。思考几秒,她收起了脸上不太正经的表情,轻着声音说,

  “因为精神科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卷入具有一定的限制,虽然她不一定会是你的患者,虽然她的焦虑症可能没有严重到我想象中的程度,但一旦你成为了精神科医生,你就会和她处于一种不平衡的关系,而且在她面前,你注定无法维持自己的专业理念。”

  “所以你说如果你是精神科医生,也没有办法救她。所以你以一个非专业的身份看这些书籍,只是为了更加理解她所看到的世界,而不是成为她的医生。”

  季青柚没有否认,目光仍旧停留在书本上,一动不动,良久,才说,“那个时候我的确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了普外科。可实际上……”

  “不管我是治什么病的医生,都没有信心可以成为她的医生。”

  因为在生病的虞沁酒面前。

  她注定只会是那个无助又慌乱的季青柚,始终没办法成为理性又克制的季医生。

  -

  临近下班时间。

  科室收入一个急诊科转入的病人,肝硬化失代偿期,存在腹水并发症。季青柚刚走进去,和病人说明完症状的丁医生出病房时看到她,扔下一句“考虑肝移植”。

  目光与病床上躺着的人对峙。

  有一瞬间,季青柚只觉得头晕目眩。

  病房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摇晃,像是外太空突然飞来陨石,将她的世界震塌,她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仿若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红着眼眶的Brittany喊她,“季。”

  躺在病床上的林映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仿佛担忧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季青柚的状况。

  “小柚。”她像以前那样喊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温柔的长辈。

  季青柚缓了口气,走过去,“阿姨,虞沁酒她……她知道吗?”

  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她才说完这句话。

  “知道我有这个病。”林映香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刚知道我在医院,还不知道我需要肝移植,估计现在正在赶来医院呢。”

  肝硬化是一种不可逆转的疾病,对于失代偿期的肝硬化患者,肝移植已经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但是。

  需要患者近亲属之间配型。

  如果配型不成功,就需要从社会上寻找□□。

  “可是我不想让小酒做配型呢?”林映香犹豫着说,有些哽咽,“我这个妈这辈子没为她做过什么,因为我和她爸这些事已经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了,现在又要让她因为我挨刀子,还要从她身上切肝给我,我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让女儿这么痛苦呢?”

  “不可以这样!”Brittany慌乱地说着,“那我呢那我呢!”

  未成年的Brittany当然不可以。

  林映香摸了摸她的头,没能说得出来话。

  季青柚紧紧攥住自己手腕上的表带,缓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其实您应该知道,如果你阻拦她去配型,如果她这次配型没有成功,才会是让她更痛苦的一件事。”

  林映香愣住,憋了许久的眼泪就这么滚落了下来。

  季青柚又说,“丁医生和王主任的肝移植技术都很好,成功率也很高,这种程度的肝硬化对他来说不算困难,正好丁医生他女儿上次阑尾炎手术住院,我是他女儿的管床医生,和他女儿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还加上了微信。如果虞沁酒和您的配型成功的话……”

  她揣在白大褂里的手指掐紧,对着怔愣着的林映香,轻扯了扯嘴角,“我会让他,一定让虞沁酒做手术的时候不那么痛,也会让其他的一助二助,做完手术缝针小心一点,缝得漂亮一点的。”

  这番话里,没有出现她的名字。

  正如她中午才和纪西阮说过的那样,不管她是治什么病的医生,她都没办法成为虞沁酒的医生。

  就算只是这场手术里的一助,哪怕是二助。

  她都没有任何办法。

  走出病房的时候,林映香已经差不多认可了她的说法,没有再反复强调“不让小酒做配型”。

  也许她已经知道。

  如果将虞沁酒排除在这件事情之外,才会是让虞沁酒更痛苦的一件事。

  季青柚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可当她走出病房时,却看到虞沁酒就坐在科室廊道的那一排座椅上,微垂着头,戴着口罩,表情却看起来莫名很空,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她看起来是坐在这里。

  可又像是没有存在在这里。

  看着这样的虞沁酒,季青柚突然有些喘不过气,她几乎能感知到虞沁酒此时此刻的悲哀,这种悲哀像是无孔不入的软刀子,将人的皮肤划得七零八落,然后再缓慢地渗透出血迹。

  /我什么也没有做/

  这是曾经最让虞沁酒难过的事情,也是虞沁酒曾经走不出来的一个执念。

  起步于在十年前林映香车祸发生的那一个晚上。在那个晚上,虞沁酒觉得自己本该和林映香一同在那辆车上。可是,当时她拒绝了林映香的提议,选择了和季青柚留在毕业典礼之后的舞台,选择了破坏自己的计划,在林映香看到那些难堪场景时,她正在畅想自己的未来。

  扩散在十年前林映香车祸后住院的那一个月。在那个月,虞沁酒觉得自己本该理解林映香,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林映香眼神。可是,她当时觉得不解,甚至与虞呈和虞睦州他们站在了同一边,责怪为什么林映香要这样对待虞睦州。

  成型于十年前虞沁酒目睹虞呈和顾夕苟且的那一天。在那一天,虞沁酒觉得自己本该冲进去,拍下虞呈和顾夕苟且的照片,做一个有勇气拆穿这一切的女儿,成为林映香真实世界里的唯一支撑。可是,她当时没有,她选择了逃避。

  又在后来她和林映香一起生活的十年里不断强化。在这十年里,她本该成为林映香的支柱,忘却那件让她们痛苦的往事,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是个健康的女儿,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永远待在林映香身旁。可是,她因为很多次选择而让林映香受到伤害,因为看到与林映香相同的幻觉而与林映香产生感应型妄想障碍,被迫与林映香分开,在那几个月里,她看着痛苦的林映香,却不能去承担林映香的痛苦。因为她,不是一个健康的、可以去支撑林映香的女儿。所以就算林映香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她也没办法改善她们艰难苦闷的现状。

  于是。

  她让自己患有焦虑症,她无数遍强调自己不能和林映香分开,只不过也是一种,自我惩罚机制。

  所以强制分离并不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路径,所以季青柚绝对不能让虞沁酒在她和林映香之间再次选择自己。

  而这一切,季青柚现在已经比谁都要清楚。

  直到现在。

  季青柚却很难分辨出来,如果这次配型没有成功的话,虞沁酒该怎么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可是。

  她能做的,只能是陪伴在虞沁酒身边,至少不让自己成为虞沁酒继续进行自我伤害的某种机制。

  她静静地走了过去,坐在虞沁酒旁边的空位,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至少把在病房里和林映香说的那番话,和虞沁酒再说一遍。

  但她尝试着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

  在她开口之前,虞沁酒先出了声,声音很苦很涩,

  “妈妈的病在现在的医疗技术下已经不算很严重了,只要找到□□就能治好的,而且肝移植也不算是什么危险程度很高的手术,只要我和她配型成功的话,妈妈就会很健康的,对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季青柚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没办法说,还需要考虑你的肝脏状况是否适合捐肝。

  “可是我之前很爱喝酒,我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妈妈有肝硬化,我还是忍不住喝酒……”虞沁酒愣愣地说着。

  “你没有。”季青柚打断了她的话,握住她冰凉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你之前喝过的酒瓶我都看了,度数很低,你把酒精摄入程度控制在了合理范围之内,这不会对你的肝脏产生任何程度的影响。”

  这一瞬间,奇迹般的,季青柚想起了很多细节。

  为了保护自己的肝脏,虞沁酒很痛苦,却将抗焦虑症药物的服用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因为那些药物会损伤肝脏。

  与其说虞沁酒没有做好准备。

  还不如说,虞沁酒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处于一个尽量健康的状态下,她为这件事用尽了全力,不能接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仍旧无能为力。

  “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季青柚强调。

  虞沁酒不发一言,眼眶却逐渐泛红,甚至还不自觉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很用力,很用力。

  季青柚将她的手指掰开,她还是忍不住用力。

  于是季青柚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能治好的。”

  “真的吗?”虞沁酒哽咽着问。

  季青柚盯着她,一字一句,“就算是你的配型不成功,我也有自信,我们医院绝对可以把阿姨治好,你也绝对不会失去她。”

  握住的手仍旧冰凉。

  虞沁酒很用力地握紧她,身体靠近,像是一块燃烧着的报纸逐渐蜷缩,埋进她的怀里,连呼吸都显现出一种无助的瑟缩。

  良久。

  虞沁酒流淌出来的泪在她肩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洞,很艰难地说,“那我相信你了。”

  季青柚抱住她,义无反顾地说,“你可以相信我。”

  如果有意外的话,被你责怪的那一个,也只能是我。

  作者有话说:

  [1]没有这部电影,自己编的台词。

  ps:这就差不多是契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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