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时间存在的意义◎
河边的风有些凉。季青柚仍然坐在露营椅上,黄澄澄的露营灯被挪到了她的右边,照耀着手里书本上的每一个字。
虞沁酒坐在她左边,很温顺地靠在她的肩窝,轻轻阖着眼皮,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些什么。
总之,季青柚能察觉到从她身上传递而来的轻松。
风变大了一些,吹落散在天空中的鲜白花瓣,掀起她们几近缠绕在一起的发,掀落虞沁酒身上反盖着的外套。
外套落下来,轻吻着虞沁酒受伤的膝盖。
季青柚很小心地将书本放下,轻轻拿起外套,重新盖在虞沁酒肩上。过程中,虞沁酒没有睁开眼,呼吸绵软匀长。
应该是睡着了。
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虞沁酒安静的脸上,很久很久,没有移开,也没有再将放置在旁边的书本打开。
风持续变大,吹得书页哗啦啦作响。
响声有些吵,注意到虞沁酒轻轻蹙起了眉,季青柚将书本重新拿在手里,将书页摁紧,不再让它发出响声。
于是虞沁酒轻蹙起的眉心微微舒展开来。
季青柚稍稍松了口气,背往椅背上靠了靠,却又在一瞬间僵住,因为她能感觉到,垂落在腰侧的手指上倏地传来温凉的触感。
被轻轻捏了捏,然后被牵住。
很柔,很轻地牵住。
很温,很软地被包裹住。
她们的手都被放置在了外套下,这让季青柚无法看清这个动作是否可以被准确标认为“牵手”。
虞沁酒仍然轻阖着眼,没有说话,呼吸仍旧绵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又像是没睡着。
可到底,表情彻底放松下来。
眉心舒展,眼睫微垂,嘴角放松。
僵了几秒后,季青柚也跟着虞沁酒放松了下来。
她们没有继续用言语填补这个静谧的夜,只是感知到彼此的存在,就能感知到这个夜晚的存在。
季青柚只是注视着虞沁酒,不需要问虞沁酒到底睡着了没有,也不需要问虞沁酒要不要进去睡,更不需要问虞沁酒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捏住她的手指。
她只知道:
在河边的潺潺流水声中,与虞沁酒度过的这个夜晚,天边的星光追逐着月光,灯下的飞虫粘绕着阴影,外套下的手指缠绕着手指。
这已经是时间存在的意义。
-
露营之后,秦霜迟快速联系了自己那位家里一堆小煤球的朋友,把联系方式和小黑猫的照片都发在了【露营之家】的微信群里。
和露营那天说好的一样。
纪西阮和黎南梨一人一只。
季青柚和虞沁酒一起养一只,先放在虞沁酒家里,等虞沁酒和林映香她们回了英国,再将那只小黑猫托付给季青柚。
经过露营那天的交谈,虞沁酒仍然打算与林映香一同前往英国。林映香像是早知道虞沁酒会如此执拗似的,只是苦涩地摸了摸虞沁酒的头,到底也是没提出反对,也没再反复通过各种行为和举动暗示她们。
季青柚也将自己的想法在林映香面前全盘托出,她知道虞沁酒最想要的是维持现状,但如果现状难以维持,也许选择与林映香回伦敦才是虞沁酒此刻最需要完成的人生旅程。
虞沁酒并不消极,也并不打算就此被病痛折磨,可此时就让她做这么艰难并且算得上是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决定,实在是太过困难。
很显然,这是一场持续时间很漫长的战斗。
主人公是虞沁酒,没有人可以替代,也没有人能够代入虞沁酒的位置,思考她的所想,战胜她的恐惧。
那么,季青柚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虞沁酒。
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无法将自己再次置入虞沁酒的对立面,她不能再次成为抛弃虞沁酒的那个人,也不能试图将虞沁酒与最爱的人分离。
如果能让虞沁酒短暂得在这场耗费心神的博弈里喘一口气,季青柚愿意花费成千上万倍的努力,替她维持现状。
焦虑症这个名词离季青柚有些遥远,尽管她这些年已经在学习这些知识,可这毕竟不是季青柚专攻过的领域,她只能继续按照老套沉闷的学习方法,阅读许多专业参考书目,阅读许多心理医生出版的个人志,从中获取不同患者的情感经历和细腻的精神世界。
她从来不是一个具有天赋的人。
在这个方面,也只能采取这种笨拙的方式,试图与虞沁酒产生更深层次的感同身受,试图将自己嵌入虞沁酒生病时面对的世界。
可她知道。
不管她怎么努力,她所能理解到的痛苦,所能感受到的病痛,只不过来源于文字、话语和那些被掩藏起来的情绪。
这与虞沁酒来源于精神世界和灵魂深处的痛苦并不一致,甚至达不到那种痛苦的十分之一。
偶尔想到这一点,会让她产生某种挫败感,而这种挫败感,从来没在她学习某种事物的时候产生。
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在喧嚷繁杂的普外科办公室休息时间内,寂静地坐着,从字里行间中艰难地阅读这些知识。
某种时候,她会迫切希望自己还能认识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心理医生。
有同事看她最近在学习这些知识,也乐于和她分享自己身边的心理疾病患者病例,
“这年头,要是听说谁得了抑郁症和焦虑症,都觉得挺正常的,甚至还觉得不是什么大病,但其实作为病人来讲,还是蛮难过去的,光是获得其他人的理解都挺难的。”
“我一个老家表妹就得了抑郁症,失眠内向情绪低落这些就不说了,还经常幻听幻觉,还有自残倾向,有时候拿小刀划自己,家里不住楼房,为什么?因为表妹有时候就站窗户边上愣着看着,当然这属于严重的哈。”
“我上大学那会得过焦虑症,真的是上一秒还在开心下一秒就开始难过了,而且自己还没办法控制,不只是精神上的不好,还有很多躯体化症状,成天成天失眠掉一大把头发,走在路上突然就整个后脑勺胀痛,还经常耳鸣,感觉有虫子往耳朵里面钻,有时候又是胸闷连着胸骨这块都疼得不行……”
“那你现在怎么样?”
季青柚顺着望过去,微抿着唇。
被提问的女医生嘴一撇,“现在啊,好了呗。”
“怎么好的?”有人提问。
女医生眯了眯眼,“反正那阵子就是去看医生,医生开药我就吃,睡眠能好一些,然后又去心理治疗,医生问我什么我就回答,然后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吧,就得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觉得此时此刻是幸福的,总的来说,这病还得靠自己治愈,别人都很难帮你。”
季青柚攥住的笔落在了纸上,她轻垂着眼,紧紧盯着纸上开始晕染的黑色笔迹。
“那周围的人能做什么呢?”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有人替季青柚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医生思考了一会,又说,
“虽然我觉得焦虑症最重要的是自我治疗,但我想想,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我妈和我朋友她们,我也撑不下来。身边的人,最大的作用就是陪伴和理解,以及不要被传染,也要给人灌输一些比较积极的想法才好……”
说着,她停了下来,望着季青柚坐得端正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要是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积极又强大地陪伴着对方,不会消失,也不会因为对方受到伤害。”
话在喧嚣的环境中落下。
放置在桌边的手机发出振动,属于绿色小标的通知一条条地弹了出来。季青柚将书本和笔记阖上,打开手机,便看到了虞沁酒发过来的微信。
几张图片:
一张里面是一条墨绿色条纹小围巾,看起来很适合戴在她们的小黑猫上。虞沁酒说,这是她自己花了好几天织好的。
一张里面是被拼好的猫爬架,明明接回来的小猫才一个月不到,还不能在猫爬架上玩耍,她就已经买好了拼好了猫爬架。
还有一张,看起来是一个自制的逗猫棒,竟然是一条用草绳编制的弹簧蛇形状。
还有很多。
譬如猫咪专用秋千、猫咪隧道、类似于沙发材质的猫咪小窝……这一切都彰显着她对那只小猫的期待。
好像只要能买到的东西,她都能为她们的小猫买来。
是的,拥有一对名叫阿尔卑斯和棒棒糖金鱼的是她们,拥有一只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煤球的,也是她们。
将图片一一滑过去,季青柚忍不住问虞沁酒:
【你有没有想为小猫取好的名字?】
虞沁酒最近好像没总是忘记给手机充电,很快回复她:
【是哦】
【好像没有】
【那你呢】
在取名字或者是外号这方面,季青柚总是没什么天赋,她想她应该取不出“南梧甜心”和“阿尔卑斯山小姐”这样的外号,阿尔卑斯和棒棒糖这两条小金鱼,已经是她取名的极限。
思考了几秒,目光滑落到电脑桌面设置好的“阿尔卑斯山壁纸”上,她发觉自己好似取不出其他名字。
便回过去:
【我也没有想到】
【想不出来的话,可以等见到小猫之后再想】
微信回过去,手机上的分钟跳到她准备手术的时间,那边的虞沁酒可能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工作打断,没能很快回复。
她等了几秒。
有人提醒她,“季医生,要去准备手术了噢。”
“好。”季青柚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没有被回复的微信,终究还是将手机锁了屏,锁屏界面也是那张阿尔卑斯山的壁纸,和电脑壁纸完全一致。
换好刷手服,她将自己手上的腕表摘了下来。
那只被虞沁酒送给她的腕表,寂静地留在了繁忙的办公室里,秒针按部就班地跳动。
一下一下,缓慢而平常。
倏地,有人路过季青柚的办公桌,不小心被绊倒,手上水杯里的水洒了出来,全洒在了季青柚的桌上。
他慌张地拿起纸去擦,反复查看,把桌子收拾干净,确定没有遗漏,才松了口气。
但他没有注意到。
有几滴水从抽屉缝隙滴落进去,滴落在抽屉里的手表表盘上。
有那么几秒,秒针停止了转动。
-
下午,虞沁酒开完会,看到季青柚发给她的两条微信,嘴角漾起弧度,回过去:
【好啦,那我等会下班就先去接小猫?】
季青柚没有马上回复,这很正常,要么是在手术,要么就是在开各种会议,医生总归是很忙的。
虞沁酒给自己倒了杯水,仰靠在办公椅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脑上的图纸。
有同事讨论起她这个项目上一个负责人的事情:
“桑斯南是不准备回来啦?”
“对啊,你没听说啊,之前她奶奶生病之后她请了一个月假回老家,结果才回一周,老板打电话给她,说是有个会要开,她必须来,结果前脚刚到公司,后脚人奶奶就走了,没过几天她就铁了心要辞职,老板其实也挺愧疚的,还给了她不少补偿,现在她已经回老家咯!”
“她不是好不容易才从老家读研究生出来吗,现在混到这个位置,就这么走了?”
“你不懂,对有些人来说,生活比工作更重要。”
“也是,不过你还记不记得那天?”
“哪天?”
“就是桑斯南奶奶走了那天啊,我看着桑斯南脸色不太对劲,问她怎么了,奶奶严不严重,她又说奶奶状态不错,但开会的时候她一直捂着胸口,整个人看起来闷得慌……”
“害,你说这个啊,这不就是心电感应吗,我也有过一次,我爸被查出肝癌那天,我胸口疼得以为是要犯心脏病了呢!”
“还真有心电感应这种玩意儿?”
“对啊,真有!”
……
细细碎碎的话语传入耳膜,虞沁酒却没怎么听进去,心不在焉地阖着眼皮,长期的焦虑症状让她总是习惯性地感觉自己很疲乏。
精神有些不济。
直到办公室的话题从已经辞职离去的“桑斯南”转到她自己身上,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喊她,
“虞工!虞工!”
却又好像产生幻听,似乎变成了季青柚的声音,季青柚在喊她的名字。
一声一声。
声音很轻很轻,却莫名用力。
有些模糊,但这些明显来自于错觉的声音,却让她有些心悸,像是就这么突然被拽入一个可怖的黑洞里,直到她猛地从这种恍惚中惊醒,心跳却突然变得极快。
光线弥漫,迎面而来的。
是同事友善的脸,语气也亲切,“虞工,到点了,该下班了,你不是今天心心念念着要去接你新买的小煤球吗,今天也没什么加班的必要,可以走了哈。”
虞沁酒微微怔了几秒后,深深呼出一口气,点头朝对方笑,说,“好。”
同事拍了拍她的肩,又将她椅子上滑落下来的毛毯帮忙捡起,然后收拾东西,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虞沁酒眯了眯眼,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端着那杯被倒好的水,她喝了一口,水温还是热的。
这说明,她刚刚阖眼才不过很短的时间。
却产生了这么离谱的错觉。
目光在水面的漩涡上停留一会,她捞起手机,季青柚并没有回复她刚刚发过去的微信。
她抿着唇,仍旧有些心悸。
可到底才过去不久。
想了想,她又发了一条过去:
【我还是先来接你】
【等你下班后,我们再一起去接小猫】
【好吗】
理所当然的,季青柚没有马上回复她的微信。她知道这是季青柚工作时的常态,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恐惧和不安,完全产自于她不太稳定的情绪和焦虑症。
这并不意味着季青柚发生了什么事。
只意味着,她产生了某种很难缓解的焦躁感。
于是,她收拾好东西,不打算先去接那只即将入驻她们世界的小煤球,而是迫不及待地赶往医院。
从她公司去往医院的路程有些遥远。
十三公里,她几乎用了自己能用的最快速度,开着车,前往医院。其实之前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很多次,
身处伦敦时。
她总是在与林映香分开时产生这种莫须有的恐惧,莫名想象林映香再一次出了车祸或者是受到伤害。
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见到林映香在她面前,她才会真正安心下来。明明知道这种恐惧时不合理的,但是只要遭遇某些小事,她就总会给自己某种暗示。
现在也是如此。
现在,也只能是如此,必须是如此。
在开车过去的路程中,她不断暗示自己,这仅仅是因为焦虑症所产生的一种无能为力和过度紧张。
但季青柚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偏偏,车在开到离医院仅剩一个拐角时,遇上了较为严重的堵车,她抿紧唇,听到有路过查看路况的司机说“前面医院出事了好像”。
很模糊的一句话。
她以为自己听错,可就像是某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她打开车门下车,紧迫地追问司机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愣了几秒,看她慌里慌张的,和她解释,
“哦,就是滨河路那块出了车祸,好多人被送到医院去了,救护车一辆辆地开,我们就只能让路呗!”
手无力地松开,虞沁酒愣愣地说,“只是这样吗?”
司机给出答案,“我听到的就是这样。”
季青柚一直待在医院,应该不会有出车祸的可能性——意识到这一点,虞沁酒身体里的焦躁短暂地消失,可又没有完全平复。
正打算上车。
人行道有两个提着菜的中年妇人路过,嘴里的交谈上飘入耳边,
“听说前面南大三院出事了啊!”
“哎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看了一眼,好像有个病人做手术之前,她妈妈突然发病了,叫什么病来着,哦哦,精神分裂,这名字听着就吓人……”
“是不是有个女医生被那个精神病割喉了?”
虞沁酒猛地停住脚步,沉下去的心脏在那一刻被高高悬挂起来,好似即将就此摔落到崖底。
“我也就是在医院门口听了一嘴哈,是说女医生去看病人的时候,那个精神病妈妈突然把旁边病人削水果的刀抢过去了,说是医生要害她女儿,在那里的人都看到那女医生流了一地的血,人一下就不行了,我是听说是女医生是普外科的,和我说的那人还说自己住院的时候也被那个女医生照顾过,人真的很不错,又漂亮又年轻,唉,真是太可惜了,你说平白无故的,怎么就遇上这种事啊……”
“对了,应该是姓ji,我是听到她喊她ji医生来着……”
嘭地一下,悬起的心脏被重重地摔到地上,好似碎成了一块块,只能苟延残喘。
这一瞬间,虞沁酒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躯体,她想不管不顾自己停留在路上的车,可那一刻,路开始变得畅通,有人按喇叭提醒她。
她不得不振作精神,回到车里。
系安全带,好几次,都手滑得系不上。
后面的车仍旧在催促。
她只得强迫自己深呼吸,不断平复自己的情绪,花费了一些时间后,她紧紧握住方向盘,将这辆属于她们的车开到医院。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将车停到了哪里,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抵达住院部里的普外科科室的,只记得她慌里慌张的,将电梯键上的5看成了7,然后在5楼找了一大通。
才发现自己找错了地方。
于是又重新按电梯,电梯很慢,她只能艰难地爬着楼梯,每一步都喘得厉害,胸口也疼得厉害,像是在暗示她正在缓慢地失去些什么。
她不停地给季青柚打电话,季青柚没接。
后来,她又给纪西阮打电话,纪西阮也没接。
而手机上,她发过去的那句【等你下班后,我们再一起去接小猫】,也始终没有被回复。
直到她到达7楼。
所有人的脸色都白得有些吓人,环境喧闹,嘈杂,有人在争吵些什么,传入虞沁酒耳边的时候,她艰难地辨认出“精神病就不要出来害人!”这句话,也能听到“谁愿意和精神病待这么近啊这不是找死吗!”这种话
像是经历了一场刚结束不久的战斗,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人心惶惶。
直到。
她到达一个病房前。
地板湿漉漉的,遍布着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刚刚被清扫过,可每个人在路过这片地板时,都会小心翼翼地绕着走,好像是怕沾染上什么。而放置在旁边垃圾桶里的,全是用过的纱布和纸巾,上面很多很多血,刺目的红在一瞬间充斥着视野。
科室人来人往,路过的每个人都异常匆忙。
顾不上突然出现的虞沁酒。
有个人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穿着的白大褂上全是血迹,口罩上也全都是血,头发凌乱地散在颈下,像是被很用力地抓过,但不是自己的血。
虞沁酒忽然有些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
她费力地辨认,晕眩感却让她很难将那个人认出,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电话,走近之后,那人衣兜里也传来电话的振动声。
可那个人没有接。
有眼泪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在她身体上烫出一个一个洞。
虞沁酒下意识用力攥紧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不只是手机,质地柔软。
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攥着给小猫买的墨绿色围巾,已经被揉皱,浸上了她手心里冒出的汗水,和仿若连成线的眼泪。
可她没能接到她的小猫。
虞沁酒盯着手里的围巾好一会,捂着发疼的胸口,每一口呼出的空气都让她感觉到疼痛。
她不得不走近那个人,很艰难地问出一句,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啊?”
那个愣住的、满身血迹的人转过头来,看到她的那一秒,脸上木然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痕,然后缓缓蹲下去,竟然就这么抱着头哭了出来。
虞沁酒勉强认出,原来这是纪西阮。
那季青柚呢?
作者有话说:
强调一下,本文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