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甜味酒精(GL)>第29章

  ◎“那今晚你陪我睡一次?”◎

  大年三十,就算是医院,情景也比平时要热闹一些。

  科室廊前提上了红色对联,医院门口的LED屏幕上用红字写着“欢度春节”的字样,交完班后,当天值班的医护收到了医院印着“感恩有你”的红包。

  季青柚不值夜班,也在下班之前收到了红包。

  下了班的纪西阮飞快地收拾包想窜出去,却又在走出办公室门之后又闪现回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还滞留在办公室的季青柚,倒了回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干嘛呢你!大年三十都还不回去吃年夜饭?还真想留医院吃食堂的盒装年夜饭啊?”

  “马上回了。”季青柚将收到的红包好好收起来,然后又看向纪西阮,“你怎么还不走?”

  纪西阮嘴一撇,“这不是关心你吗?我可听秦医生说了啊,说你今天不打算和家里一起,要去陪你的阿尔卑斯山小姐?”

  季青柚手中动作一顿。

  纪西阮又看了看她,狐疑地说,“那你怎么还没走?”

  “……”季青柚沉默地看她一眼,“我这几天没怎么和她联系,也没问过她的安排……”

  我只是,习惯了做好最万无一失的准备。

  怕她在这一天需要我,而我那个时候在和虞睦州一起吃晚饭。

  ——就像以前出现的意外状况一样。

  “没问过她安排?”纪西阮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那你问啊?”

  季青柚垂落的手攥了一下,“嗯,应该问的。”

  纪西阮凝视了她好一会,轻叹口气,她知道虞沁酒回国只是暂留两个月的事情,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季青柚的肩,良久,才慢慢吐出几个字,“珍惜当下吧。”

  纪西阮没停留多久就离开,在她留下的“珍惜当下”四个字的萦绕下,季青柚打开了微信,点开和阿尔卑斯山小姐的聊天框,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发了出去:

  【你现在在哪?】

  【我等下下班来找你。】

  两句话发的很简短,却没有很快得到回复。

  可发出去之后,她却又像是将心底沉下去的那块石头搬开,轻松了成千上万倍,这种轻松让她直接忽视了家庭群里出现的虞呈和虞睦州这两个人,好似这才是她应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也许十年前就该如此。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被掐灭。她没再敢继续往下想,而是打了个电话给秦白兰。秦白兰接得很快,那边有些嘈杂,好像是在厨房里。

  “小柚啊,下班没?”

  坐在电脑椅上的季青柚往后仰,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准备下班了……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明天再回来。”

  “行,我听你姐说了,你是要陪小酒是吧?”秦白兰爽快应下,“也没事,我们平时都一块吃,你今天陪陪小酒也没什么,我知道她和她哥这几年不对付……”

  “哎,算了算了,大过年不说那些,当年的事过也就过去了,你姐也都和虞家那小子认识快三十年,谈这么久要结婚了,都新时代了,我也不可能真像个大家长似的独断,而且说归说啊,虞家那小子虽然软弱了点,但对你姐还不错……”

  季青柚听着秦白兰在电话里的碎碎念,没有提出反对,也没有给出回应,直到秦白兰说完这段,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天花板挂着的吊灯上,有一瞬晕眩。

  “总之,你今天就好好陪着小酒,不用管我们,要是小酒不高兴,你就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省得虞家那小子还在我旁边,被她听到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通情达理的声音灌入耳膜。

  季青柚抽出思绪,轻轻“嗯”了一声。事情好像变得异常简单,她好像是可以像现在这样,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选择虞沁酒的。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次年夜饭可以,两次呢,三次呢?

  十年呢?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除非她彻底和秦家断开联系,和在火灾中收养了她并将她培养成为一名医生的秦白兰断去这段关系,和在她进这家医院前提前打招呼让其他人别欺负她的秦霜迟再也不联系……就算如此,她也没理由抛弃自己在南梧市的一切和虞沁酒一起去伦敦,更没理由也没资格让虞沁酒抛弃伦敦的一切为她留在所有痛苦源泉的发源地南梧。

  她们仅仅可以是遥遥相望的朋友关系。

  十年前,她经过无数次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可能性。

  现在,好像也只能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还有仅剩的不到一个月,这是那阵由漂亮蝴蝶粘连而成的龙卷风,仅剩的短暂存续期。

  无比珍贵的,存续期。

  -

  临下班之前,季青柚又处理了几个小情况,去看了一眼所有的管床病人,还有即将出院的虞稚酒和黎南梨,两个人都被父母围绕着,看起来其乐融融,数据也一切正常。

  到了每个病人那,都要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她没能准时下班。

  换好衣服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玻璃窗外已经飘落起了皑皑雪花,在路灯下飘摇。季青柚习惯性地往窗外白絮乱飞的世界瞥,没有在大雪纷飞的医院空地看到雪人。

  装在兜里的手机没再传来动静,秦霜迟这会估计也和虞睦州在一块,没敢和她联系;纪西阮估计已经回家抱上了母亲的大腿,没空和她掰扯;陶幸子和科里的其他规培医给她发了一句过年好,便没再联系……

  只剩下虞沁酒。

  不知道今天在做什么的虞沁酒,在这个特殊的日期里,仍旧没有回复她的微信。

  季青柚有些担心,正想打电话过去,却又在路过病房时没由来地驻足,目光顺着飘落,落在病房里两个相互依偎着的少女身上。

  是丁盼盼和阮在宁。

  ——那对生气时会互相送猫猫狗狗玩偶的青梅。

  这间病房的病人不多,外面挂着墨色的夜,衬得病房内的暖光等散发着柔柔的光晕,笼在阮在宁和丁盼盼身上,好似一个安全又稳定的光罩。

  阮在宁趴在床边,似乎已经睡着了。丁盼盼倒是没睡,只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时不时又看看趴在床边的阮在宁,捏捏她的双马尾,偷笑一会,然后又费力地拿起自己搭在床边的外套,想要为阮在宁搭上,可又不太方便。

  季青柚看到了全程,便适时走进去,接过丁盼盼的外套,替她盖在了阮在宁的身上,然后就对上了丁盼盼感激又带着笑意的眼。

  “季医生你还没下班吗?”她用气音说着,似乎是害怕打扰阮在宁的睡眠,又指了指床边的阮在宁,说,“她刚刚从北京飞回来的,昨天晚上听说我做手术之后,几乎没怎么睡觉,说是一直在担心我,然后她爸又不肯她回来,她闹了很久才回来的……”

  原来阮在宁说的奶奶家,指的是北京。

  离南梧有1054.6公里。

  季青柚了然地点点头,声音也很轻,“你爸妈今天晚上都值夜班,有空就会来陪你。”

  “我知道。”丁盼盼笑眯眯地点点头,“其实这个年过得也还不错,至少医院的暖气挺足的。”

  季青柚瞥了一眼盖着外套的阮在宁,意思不言而喻。

  丁盼盼又嘟囔着,“哎呀,她睡觉肯定要冷的嘛……再说了,她就是个小病秧子,动不动就生病,感冒发烧那是经常有的事,我可不能让她今天晚上生病了,不然明年一年都不顺利。”

  ——小病秧子。

  这个称呼,被每个人说出来的意义都不太一样。

  季青柚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微颔首,揣在兜里的手又碰到了硬硬的边角,她下意识地拿了出来,是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丁盼盼看到了她从兜里变魔术似的掏了两颗糖出来,便笑她像个小孩,“我之前听说季医生很喜欢吃阿尔卑斯棒棒糖来着,然后又有人说季医生之前从来不吃甜食也不吃糖,还想说哪里来的不靠谱谣言,没想到是真的啊?”

  “嗯。”季青柚没否认,将自己兜里的两颗糖果递给她,“我一直很喜欢。”

  “给我的?”丁盼盼有些惊讶地接过去。

  季青柚扫了一眼窗外的雪花,定了定神,“祝你们新年快乐,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吃,你可以让你的小病秧子替你吃。”

  “你的小病秧子”这几个字被她刻意放轻,她很少说这样的话,不管是对家人也好,同事也好,还是病人也好……

  她都很少用这种过分跳脱的语言来表达。

  兴许是丁盼盼和阮在宁之间,映射着某种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忍不住,希望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丁盼盼和阮在宁可以做到。

  这像是某种代偿心理。

  好让那阵漂亮的龙卷风不必消散,而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只要知晓这种美丽始终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

  她就可以好过一点。

  踏出医院门的时候,整座南梧城都好似被笼罩在一个自由流动的雪帘之中,白茫茫的雪絮像溪流在鱼缸中涌动。

  冷风席卷而来。

  她注意到自己没有戴围巾,寒冷好似侵入骨髓。等红灯之际,她拿起手机给虞沁酒打电话,雪花乱飞,带来一阵巨大的风,掀起她裹紧的衣角,还有垂落在肩上的软发。

  电话传来嘟嘟声的那一秒,一辆墨绿色的甲壳虫在她面前慢悠悠地停下,车顶堆叠着厚重的雪,像一块造型漂亮的滴落蛋糕。

  电话里的嘟嘟声还在继续。

  季青柚站在原地,看到车窗慢慢下落,虞沁酒的脸从里面跳跃出来。她坐在驾驶座,穿着米白色大衣,戴着雾霾蓝色围巾,弯着月牙眼朝她笑。

  在白雪皑皑的世界,在昏暗车灯光线下。

  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鲜亮感。

  电话没有被挂断。

  虞沁酒轻轻按了一下喇叭,喇叭声便同时从面前和电话里传来,紧接着便是虞沁酒轻慢柔软的嗓音,

  “季医生,我来接你下班。”

  轻得像是天边摇曳的雪花。

  雪花落在季青柚的鼻尖,开始消融。过了几秒,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车,看着驾驶座上的虞沁酒,

  “你买车了?”

  “对啊……”虞沁酒回应着,然后从驾驶座上下来,带着飘曳的雪,轻巧地绕了一圈在她面前驻足,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一圈一圈地帮她围在脖颈上,“这么冷的天,还是不知道多穿点。”

  语气夹杂着点抱怨,可到底没责怪。

  “你不是过一阵就回英国吗?”季青柚攥紧指尖。

  “对啊。”虞沁酒给出同样的回应,然后又自然地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没和她对视,“二手的,等过些天回英国又卖出去,反正花的虞呈的钱,不亏,我还想着多花点再走呢,这个车花的钱不多,但还挺可爱的,想起到时候要卖出去还有点舍不得……”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或者送人也行。”

  季青柚攥着的指尖松开,缓慢地蜷缩起,垂下眼帘的那一秒,她看到自己脖颈上的雾霾蓝色围巾,上面的体温和味道都极为让她具有某种安全感。

  视野模糊一秒,却又马上被严格克制。

  她“嗯”了一声,正想上副驾驶,却又发现副驾驶已经被占据,那个表情很僵硬的鳐鱼玩偶,此时此刻正被绑在副驾驶上,甚至还端端正正地系好了安全带。

  她愣了几秒,与沉默的鳐鱼玩偶对视。

  已经钻进驾驶座的虞沁酒看到之后,笑了一会,然后很正经地松开安全带,把鳐鱼玩偶拿了起来。

  她明明可以直接把玩偶扯出来。

  却还要多做这一步。

  “不好意思啊季医生。”虞沁酒笑弯了眼,“我副驾驶的第一次被它坐了。”

  季青柚抿了下唇。

  “不过也不亏……”

  上车的时候,她听到虞沁酒又轻声嘀咕了一句,“毕竟都是南梧甜心,没差别。”

  她抬了一下眼,有些疑惑。

  虞沁酒又捏了捏鳐鱼玩偶的肚子,然后将玩偶上的标签展示在她面前,“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季青柚视力很好,在车内昏黄的环境下,也看到了标签上写着的“NWTX”四个字母,便很快联通了字母的含义。

  她轻微地扫了一眼鳐鱼玩偶脸上的表情,“可是她一直在笑。”

  “难道你不是吗?”虞沁酒轻快地说着,然后将玩偶塞在她怀里,“车里没地方放,那你就把你自己先抱着。”

  季青柚沉默,“我没承认它是我自己。”

  而且,它天生就长着一副笑脸,买来的时候,我明明觉得它像你……

  虞沁酒睁大眼,“当然是我说算就算,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没办法控制她,除非经过我的同意。”

  虞沁酒的幼稚总是来得恰如其分。

  将季青柚心底的沉闷一扫而空。譬如她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些将她桎梏着的绳索,只与手里柔软的鳐鱼玩偶对视,不受控制地进行着推导过程:

  她说它就是我自己。

  但是她又说它已经是她的了。

  也就是说……

  季青柚没有在脑海里将这个答案明晰起来,虞沁酒就已经启动了车子,却还没上路,屏声静气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

  “这可是我刚拿国内驾照第二天啊,你不怕?”

  季青柚这才迟来地反应过来,“你真的在这个月把驾照考下来了?”

  “那当然!”虞沁酒扬了扬下巴,“没有我虞沁酒做不到的事情,除了当不了医生。”

  季青柚轻轻提起唇角,“那我不怕了。”

  “真的啊?”虞沁酒问了一句,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安安稳稳地将车子开动上路,“骗你的,其实我有好多事情都做不到。”

  “比如?”季青柚问。

  “比如……”虞沁酒低头,散落的发遮去她脸上的表情,过了几秒,她轻笑一声,“给季医生做一顿年夜饭,这件事我也很难做到,但今天总归要试试,连菜都买好了,在后备箱里,买了你最爱吃的鸡,今天要挑战一下啤酒鸡。”

  季青柚望着她,她在笑,似乎今天晚上的心情很好,也许是提了车,也许是因为纪西阮说的那四个字:

  珍惜当下。

  在虞沁酒饱满鲜亮的笑容下,季青柚忽然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全部内涵——从现在开始,与虞沁酒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异常珍贵。

  至少她不应该用消极的态度来面对。

  外面的雪花堆叠在车窗外,厚重,沉闷。

  车里却是一个温暖拥挤的世界,车内空间不大,这种感觉像是有一层厚厚的保护罩,将她们两个与寒冷纷飞的世界隔绝。

  有一瞬间。

  季青柚觉得包裹自己的鱼缸未必不好,至少当虞沁酒与她一起时,她能被这种稳定的安全感裹挟。

  她开始想让这辆车永远开下去。

  虞沁酒察觉出了她对这辆车的喜欢,轻慢地开口,“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这几天找了好多辆甲壳虫,才找着这辆独一无二的,是改装过的,你看啊……”

  因为还在开车的关系,她吐字很慢,却又卷着轻懒感,细细碎碎,但不吵,“这个智能屏是我特意加上去的,倒车影像什么都有,国内路多车又多,还得看导航,这是主副驾驶座椅加热,冬天得用用,然后音响是升级过的,音质会好听一点,车颜色还是你最喜欢的墨绿色……”

  她说这些的时候,好像是在嘱咐一些什么。

  季青柚抱着鳐鱼玩偶的手紧了紧,虞沁酒便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声音顿了顿,开口的时候放轻了很多,

  “我还挺想把这辆车送给你的。”

  季青柚压着嗓子,“为什么?”

  路上有个红灯,虞沁酒把车停下来,双手紧捏着方向盘,侧眸望她的时候,车窗外的雪花好似在流动,“就好像你送我一个鳐鱼玩偶,我也送你一辆车?”

  “礼尚往来?”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确定。

  季青柚看了看手里的鳐鱼玩偶,“这个礼尚往来太贵重了。”

  “好吧,好像确实是有一点。”虞沁酒这么说着,话语里带着轻软的笑意,“就是考完驾照去得瑟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你,你住的地方不是离医院有五公里吗,好像平时上下班挺累的,而且你又经常这么晚下班,有辆车总归是方便一些,而且这边的冬天还挺冷的……”

  说着,她望了过来,语气有些责怪,“你又不爱穿多点,每次都说不听,那就只能给你加上有空调和加热座椅的车了,省得整天在外面冻着,你看,我今天一过来,就又看到你在外面站着挨冻了,也不知道打把伞,下这么大的雪。”

  这一瞬间。

  季青柚好想说些什么,等红灯结束,虞沁酒重新开动了车,她们在冰天雪地里踏上了一条终点被注定的道路。

  她很明白这一点。

  并竭力克制,紧紧箍住自己手中的鳐鱼玩偶,好似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像这只鳐鱼玩偶一样,从她怀里坠落。

  可她力气又很小。

  “你怎么不说话?”虞沁酒问,“不喜欢吗?”

  最终,季青柚放弃挣扎,定定地望着虞沁酒,“很喜欢。”

  虞沁酒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只专注地盯着路况,可她还是松了口气,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那说好了啊,这辆车就送给你了。”

  “不过现在还不行,我还得开着玩玩。”她补了一句。

  季青柚点点头,却又注意到她似乎不太习惯自己没有戴围巾,总是伸手摸摸自己的脖颈,时不时轻挠一下。

  “你冷吗?”季青柚把围巾摘下来。

  虞沁酒的手指僵了一下,很快便放下来,摇头,“不冷,车内暖气这么足。”

  季青柚又只好将围巾拿在手里,低眼,“那我们打的那个赌呢?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啊?还有这回事……”虞沁酒像是突然才想起,轻声呢喃着,“那我得好好想想,不能吃亏。”

  “嗯,你赢了。”季青柚重新抬起眼,视线好像轻松了一些,“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事。”

  有那么半秒钟的时间。

  不受控制的情感突破思维的控制,像是碎裂的酒精气泡,将她脑中的齿轮搅得天翻地覆,她忍不住想:

  你要是让我陪你去英国……

  想法很快被颠覆,因为虞沁酒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也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这很不理智。

  可人都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季青柚的理智很快原谅了她的不理智,并且在这一瞬间,理智和不理智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至少比起十年之前。

  她可以以一种更温和更美好的方式为虞沁酒送别。

  就像虞沁酒为她留下的车、两条金鱼和阿尔卑斯棒棒糖,这都是沉闷世界里少见的正向反馈。

  她也应该给虞沁酒留下些什么,好让她们的这段从幼时就缠连在一起的关系,不必保持过去十年间那样的老死不相往来。

  ——而是在三十年后、四十年后。

  也会让虞沁酒和她同时觉得,这是值得经历的。

  等车开进了小区,季青柚将鳐鱼玩偶还给虞沁酒,歪头看她,“想好让我做什么了吗?”

  虞沁酒抱住鳐鱼玩偶,捏了捏,又看了看外面飘落的大雪,思考了几秒,重新望向季青柚的时候,轻轻咬了咬唇。

  她看起来有些犹豫。

  季青柚却不想让她犹豫,“什么都行。”

  虞沁酒凝视着她,剔透的眸子映着的光浅浅亮了一下,“真的?”

  季青柚觉得奇怪,“当然是真的。”

  “那好。”虞沁酒清了清嗓子,别开视线,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安静了好一会,她轻轻开口,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那今晚你陪我睡一次?”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有点虐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