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甜味酒精(GL)>第23章

  ◎心跳次数超过100◎

  时间好似在这一瞬间被快速解离,接连重组。

  将季青柚暂停在这个漫长如同永恒的瞬间。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若听到了秒钟转动的声音。可她试图转动自己的手腕,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戴手表。

  于是,她迟钝地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头顶空调风将虞沁酒柔软的发丝掀起,轻轻拂到季青柚侧颈时,她顿住的手指才以最轻微的幅度颤了一下。

  “我……出了很多汗。”季青柚僵着肩膀,连续几个小时手术的肌肉酸麻,好像都无法比拟这一瞬的紧绷感。

  长时间的手术下来,让她的状态看上去绝对算得上是狼狈,汗水满背不说,摘了头巾后,绑好的头发散乱下来,额发凌乱地搭在脸侧和额前,还有几缕散落在颈下的碎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虞沁酒轻笑一声,柔软的嗓音轻轻伴着空调风吹过来,“这可是季医生努力工作留下的印迹,我怎么能嫌弃呢?”

  她用的是问句。

  可季青柚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答这句话,脑海中的齿轮仿若生了锈,不受控地停止转动。让她只能保持沉默,连呼吸似乎都要在这一秒停住。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紧绷。

  虞沁酒只又拍了几下她的背,便很快放开她,彻底将这个拥抱变为一个支撑性质的抚慰动作。

  “你还是这么不习惯肢体接触。”她盯着季青柚鼻尖沁出的薄汗,说了这么一句。

  季青柚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干脆偏了偏头,没有看虞沁酒的眼睛,转移了话题,“手术是成功了,但她现在被转入ICU加强观察和护理,等情况好转后就会转入普通病房,我这几天会守着她,等好转了再通知你。”

  “好,我知道了。”虞沁酒点了点头,“那你今晚?”

  “不回去了。”季青柚靠在墙边,有些疲倦地微垂着头,“你不是有事要忙来不了吗?怎么这会又来了?”

  虞沁酒望着她,“忙完了就过来了。”

  季青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虞沁酒动了动唇,似是想说话,可看到季青柚疲倦的状态,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歪着头看季青柚的脸,好一会都没移开视线。

  季青柚躲开视线,“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虞沁酒的目光落在她干净的侧脸上,忍不住伸出手指,去帮她捋了捋阻碍视线的发,声音很轻,“就是觉得你现在很漂亮。”

  季青柚停顿几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空荡荡的刷手服,上面还沾染着几大块汗水晕染的湿迹,又摸了摸自己颈下散乱的几缕发,最终将自己额边的碎发捋到耳边。

  从小到大,她被夸漂亮的次数虽然不算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夸漂亮,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一次。

  她犹豫了几秒,没有谢绝虞沁酒的好意。

  “谢谢。”

  “真的呀!”虞沁酒很专注地盯着她,嘴角沁着柔软的笑意,“你得相信我,我一般不会轻易夸人漂亮。”

  虽然话这么说。季青柚仍旧摇摇头,“漂亮才怪。”

  “不漂亮才怪。”虞沁酒和她斗嘴。

  季青柚不是一个幼稚的人,可她说,“你也夸过黎南梨漂亮。”

  虞沁酒有些疑惑,“有吗?”

  季青柚“嗯”了一声,没什么语气,“有,高二上学期,你因为黎南梨给你让了座位,夸她漂亮;高三下学期,你看到黎南梨打羽毛球,也夸了她漂亮;高三毕业……”

  说着,她停了下来。

  “嗯?怎么不说了?”虞沁酒托着下巴,眼睛都笑弯了,“我倒要看看季医生记性到底有多好。”

  季青柚轻抿着唇,“黎南梨跳女团舞的那天,你也夸她漂亮。”

  她巧妙地避开了“毕业晚会”这个敏感字眼。

  “好吧。”虞沁酒盯了她一会,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原来季医生的记性真这么好,还能记得我夸了黎南梨多少次。”

  季青柚望着她,“是比你好一点。”

  虞沁酒扬了下眉心,“是吧,季医生记忆这么好,就是有件最重要的事不记得。”

  季青柚的心跳了跳,“什么?”

  虞沁酒笑弯了眼,漂亮剔透的眼里倒映着她的表情,“我夸你漂亮的次数,可比夸其他人的次数多了好几倍呢。”

  跳起来的心脏落了回去。季青柚滞住的呼吸又开始正常运转,她靠着墙的背直了起来,“我还要去整理手术记录。”

  “这么忙啊……”虞沁酒微微蹙了一下眉心,“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还不能多休息一会吗?”

  “可以休息。”季青柚说着,刚捋到耳后的发又落了下来,落在脸侧,挡住了她清亮的眼,“但我已经休息够了。”

  “好吧。”虞沁酒声音轻慢地应着,“那能不能再给我一分钟?”

  季青柚歪了歪头,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

  虞沁酒便又弯着眼笑,将她按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期间,她身上甜润松软的玫瑰香一直裹着她,将她包围。

  季青柚怔着还没反应过来,虞沁酒又绕到了她身后。

  轻巧地从她发中挑出她的皮筋,将她松软的发散开,然后缓慢地用柔软微热的手指,将她的长发拢起。

  手指在发间穿梭,好似挑唆着她敏感的神经末梢,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心跳也好似就这么跟着虞沁酒的手指,抵达廊道安静的每一处角落。

  她双手摁在膝盖上面,“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虞沁酒的手指划过她的耳际,语气有点责怪,“我刚整理好,就又被你弄乱了。”

  季青柚没有再动,只稍稍低着头配合着虞沁酒的动作。

  短暂而漫长的一分钟里,虞沁酒轻巧地帮她把头发绑好,她能感受到自己散乱毛躁的每一缕发,都被虞沁酒轻柔地拂顺,最后拢在裹着体温的手心里,束在一根细细的皮筋里。

  虞沁酒的动作很轻,不会让她的头发被扯到,还将她的每一根发梳理得柔顺自然,绑成了利落干净的高马尾。

  结束之后,季青柚还有些走神。

  虞沁酒却又绕到她前面,端详她好一会,满意地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说,“说好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吧,你有没有计时?”

  季青柚抬眼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摇头否认,“没有。”

  “好吧。”虞沁酒嘟囔着,又双手插兜,弯着眼笑,“反正我觉得怎么着也没有超过一分钟吧,之前帮你绑了这么多年头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季青柚有些紧绷地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虞沁酒没有反对,笑眯眯地跟着她往外走。

  寂静的廊道逐渐变得喧嚣。

  人群的吵闹声涌入耳膜,风几乎在这一刻静止,看向虞沁酒的那一秒,季青柚仿若听到了时钟停止转动的声音,是她不久前在脑海里设定的一分钟计时。

  计时直到现在才截止,伴着缓慢恢复正常的心跳。

  可实际上,虞沁酒的动作在她设定好的第四十五秒就已经结束,在这四十五秒里,如果季青柚没计算错误的话……

  她的心跳次数已经超过了100这个数字。

  -

  虞沁酒没在医院停留太久,只和黎南梨的父母说了几句话便离开,说是有事要忙。

  季青柚继续整理手术记录。

  晚饭时间,她去ICU看了一会黎南梨。出来的时候,看到在病房外脸色憔悴却还是将紧盯着病房的黎父黎母。

  她把自己从食堂打包好的饭菜递给他们,“叔叔阿姨,先把晚饭吃了吧,等过两天黎南梨就出来了。”

  黎父默默拿起筷子,又放下,“这次真的是谢谢你啊小季……”

  说着,他哽咽起来,“你说这算什么事啊,怎么倒霉事全瘫我家了?”

  季青柚帮他们把饭盒揭开,“不算倒霉的,只要能治好……”

  黎母抹了一把眼泪,“是这么说,但我们小梨刚结婚不到一年,就得了这个病,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马上就和她离了婚,这会小梨工作也没了,家里又因为之前做生意欠了债一直没还清,要不是医院有援助项目,我们可能连医药费都付不起。”

  医院是见证最多情感和人间疾苦的地方。

  季青柚看着黎父黎母因没休息好而憔悴的脸色,想起之前看到他们晚上轮流看护黎南梨时,在小小的床边蜷缩着不敢闭眼的场景。

  端着饭盒的手指便有些发麻。

  她知道病痛是让大多数家庭一夕之间瓦解的罪魁祸首,也知道对抗病痛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可最终,她也只能苍白无力地说上一句,“她会没事的。”

  黎父哽咽着点了点头,攥了攥她的手臂,“总之这些天你也辛苦了,既然好好做完了手术,你也好好休息,别整天为我们操心了。”

  “的确是。”黎母用饱含泪水的眼看了看她,“之前的医院哪像你们医院这么好,又有援助项目,又碰上你这么一个认真负责的医生……”

  季青柚无声地抿了抿唇,正想结束这个话题,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犹豫地问了出来,“援助项目?”

  “嗯……”黎母缓慢地点了点头,“之前我们还在愁手术费呢,结果小虞就给我们在网上查了查,说网上有什么筹的援助项目,我们家正好符合条件,就给我们申请了,不然就算有医保,这剩下的手术费也是个难事。”

  病房里的嘈杂声簇拥在一团。

  季青柚安静听着,反握着黎母干瘦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据我所知,网上虽然有众筹项目没错,但审核一般不会这么快,而且……”

  她看着愣住的黎父黎母,突然想到黎母话里提到了虞沁酒的名字,思绪闪烁几个来回,便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还需考证。

  过了几秒。

  还没说出口那句“一般都是需要自己申请才能在网络平台上筹集”在嘴边反复斟酌,最终,她还是迟疑着改了口,

  “可能是你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而且又比较着急,有平台捐了款。”

  黎父黎母提起的心在这一刻落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攥住她的手,“那还是得亏小虞帮忙啊……”

  季青柚的手被两双苍老粗糙的手包裹着,她动了动喉咙,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着黎父黎母把晚饭吃下,才回到了值班室,思考着所谓“援助项目”的事情。

  秦霜迟来值班室找她的时候,她正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墨绿色的筋膜球,反复揉搓着。她的视线也跟着手里的筋膜球,始终停留在一个方向。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医生,手术都做完了还不回去?”

  秦霜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眼镜摘下来扔到桌上,揉着眉心,“秦主任还等你回家吃饭呢,都多少天没回去吃过饭了。”

  筋膜球落在季青柚手里,她侧眼看向秦霜迟,有些迟缓地说了几个字,“我今天得留医院看看情况,过几天再说。”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啊。”秦霜迟瞥了她一眼,语气有点故意,“就是不想回。”

  季青柚微抿着唇,否认,“我没有。”

  “在医院和我们保持距离也就算了,在家里也和我们不亲近……”秦霜迟说着,目光落在她细瘦羸弱的肩膀上,转了一圈,又看着她眼眶下的青黑色,轻叹口气,“算了不说你,你自己注意身体就行,记住啊,别碰过敏源,也别熬太狠,适当休息才能科学进步。”

  季青柚“嗯”了一声,又揉了揉手中的筋膜球,“我知道。”

  自从很久以前当着秦霜迟的面吃了一个奶油蛋糕后,秦霜迟就总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反骨,知道自己过敏还硬要吃。后来,“别碰过敏源”也就成了秦霜迟每次见她必嘱咐的事情。

  正值晚饭时间,值班室只有她们两个。

  秦霜迟也就仰着脖颈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放松了一会,又漫不经心地唠家常,“每次来你们科,都觉得你们科室氛围最好,主要还是年轻人多,所以聊什么都放得开,不像我们科普遍年龄……”

  絮絮叨叨的声音灌入耳膜,又接着飘远,化作引不起任何注意的环境声。

  季青柚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片白,用指腹摩挲着筋膜球上粗糙的纹路。她的思绪仍然停留在黎父黎母刚刚和她说的那番话里,试图努力梳理线索。

  显然,之前那些天,她都没有注意到黎南梨手术费窘迫的问题,更没有听说过黎南梨申请网络上的众筹项目这这件事,如果是虞沁酒单方面出的手术费……可她明明该和她说的,这样也不至于让虞沁酒一个人负担……

  季青柚想到这一层,唇角便抿成了一条直线。

  “喂你听没听我说话!”

  耳边模糊的说话声突然变得清晰,季青柚从恍惚中抽出思绪,看向已经凑到她面前的秦霜迟,还没反应过来。

  秦霜迟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季青柚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听……”秦霜迟抱怨着,却还是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普外?”

  季青柚微微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秦霜迟又靠坐了回去,仰头揉了揉脖颈,“就是随口一问呗。”

  停顿了几秒,她又叹了口气,瞥向季青柚,“就是怕你是因为秦主任不选神外,因为我不选妇产科……”

  “没有。”季青柚否认得很快。

  秦霜迟有点怀疑,“真的?”

  季青柚没再看她,“那你呢?”

  “你为什么要选妇产科?”

  “我啊?”秦霜迟眯了眯眼,“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得仔细想想……我之前刚来医院实习轮转的时候,生怕给秦主任丢脸,总是感觉自己在科室里挨了骂传过去给秦主任听着,让秦主任面子上就遭不住。当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个小时都掰一半,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这在其他科室已经这样了,更别说后边轮到神外,五六个同期一块实习,可全科室的教授都薅着我一人提问,我都快成筛子了……”

  季青柚了然,这种情况她同样也经历过。

  秦白兰终身未婚未育,在三十岁那年收养了秦霜迟;在三十五岁那年收养了大学同期好友的女儿季青柚,并且为此再次拒绝了家里安排的相亲。

  据说那个大学同期和秦白兰很要好,还经常来家里做客,所以秦白兰的父母都认识,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也不太待见人家。

  后来不知产生了什么嫌隙,秦白兰再也没和季青柚的亲生母亲联系过,可也正因为如此,季青柚也不太受秦家其他人的待见。

  除了仍旧将她视若己出的秦白兰。

  同属收养,秦霜迟却和她不一样。

  秦霜迟干干净净,没有复杂的家庭关系,从小就被视作秦家接班人培养,虽说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可她始终表现优异,成为了这家医院妇产科最年轻的副高。

  问题是。

  她没有继承秦家的衣钵选神外,而选择了妇产科。

  虽说季青柚也没选神外。

  不过,比起季青柚的所有事,秦霜迟选妇产科这件事,显然会让外公外婆更不满,因为秦白兰终生未育,他们似乎也在担心秦霜迟在妇产科待久了看多了家庭冷暖,也就不想生孩子了。

  关于选科的原因,经过十分钟的回忆往事后,秦霜迟终于将飘回去的话题拉了回来,“好吧,我选妇产科是因为……觉得迎接生命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虽然我知道对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来说,ta不会记得降临这个世界时见到的第一张脸。但我也想着,至少可以告诉我迎接的每个生命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季青柚将手里的筋膜球扔了起来,有些不经意地问,“什么?”

  秦霜迟眯了眯眼,把话接了下去,“其实所有生命刚出生的那一秒,都是平等的。”

  季青柚歪头看她。

  秦霜迟语出惊人,“平等的丑。”

  季青柚无言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于是秦霜迟又往沙发里陷了陷,轻笑出声,“哪有这么多感人的故事,都是那时候被灌了迷魂汤才来的。轮转的时候,科里教授让我抱了抱刚生出来的小孩。我看了好久,心里想着真像只小猴子……”她轻飘飘地说着,良久,又轻声补了一句,

  “不过还挺可爱的。”

  “好了,我已经给你说了我的两个版本了,你得和我说一下你选普外的理由吧。”她好奇地问。

  季青柚没如她的料,“没什么理由。”

  秦霜迟眯着眼盯了她一会,“真的?”

  季青柚“嗯”了一声,瞥到秦霜迟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转移了话题,“那些网上的众筹项目,适用于黎南梨的情况吗?”

  “她不是做完手术了?手术费肯定也交了吧,你问这个干嘛。”秦霜迟这么说着,却还是思考了几秒答了出来,“适用不适用不知道,但我只知道现在很多的众筹医药费就是个坑,平台为了拉业绩来医院病房里发传单敲门,忽悠病人去申请,可到头来根本筹不到多少钱,筹到的也基本都是自己朋友圈里亲朋好友捐的……”

  季青柚点点头,“我知道了。”

  过了几秒,她又迟疑地问,“虞沁酒很有钱吗?”

  “小酒的事你也问我啊?”秦霜迟看她一眼,“你难道不会比我更清楚吗,我听说的也就是你听说的啊,她不就是在国外做建筑设计师嘛,那是个挺大的公司吧,在国内还有分公司那种。虽说小酒这几年和家里闹翻了,但也应该不至于缺钱,至于到没到很有钱的地步我就不知道了。”

  那虞沁酒会有钱到,随手就能支付昂贵手术费的地步吗?

  季青柚想问,可看着秦霜迟莫名其妙的表情,便也知道在她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筋膜球,然后将它稳当地放置在桌面,扶着腰起身,开门走出去之前,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回头看着秦霜迟,“虞沁酒要回来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吗?”

  秦霜迟靠着沙发软座,静谧地和她对视几秒,轻轻提起唇角,和以往的表现并无一二,“我怎么会知道。”

  得到了秦霜迟的答案,季青柚没再停留,又去病房看了看黎南梨。之后的整个晚上,她没再回值班室,一直在黎南梨病房里坐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黎南梨的情况好转。

  她便又跟着上了一台手术。

  再走出医院大门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城市的黄昏与霓虹再次晕染,像老电影里五光十色又朦胧的色调。

  路上的每个人影都被嵌入这场老电影之中,步调轨迹交合重叠,却又再次分开,像是一颗颗被设定好程序的棋子。

  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门口时,季青柚按下密码的手指都已经有些虚浮,不小心把12按成了21,于是密码错误的声音响起。

  她微微蹙眉,刚想重新按下密码,身后却传来轻巧的开门声,鼻尖飘来饭菜的香,虞沁酒温软的嗓音在这个单调的世界出现,

  “季医生回来啦。”

  季青柚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了系着围裙绑起头发的虞沁酒。她站在门口,看到一脸疲惫的季青柚后,虞沁酒的鼻子皱了皱,

  “要过来吃饭吗?”

  季青柚愣了几秒。

  虞沁酒又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穿着拖鞋,轻巧地拉着她往里走,动作幅度有些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在她捋在耳边的碎发散落下来的那一秒,季青柚蜷缩着的指尖动了动,她没能忍住,伸出手指,轻轻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

  手指碰到清白的耳尖。

  过了几秒,手指缩了回来,耳尖上泛起了红。虞沁酒的耳朵以微不可见的幅度颤了颤,她轻咬着唇,又抬手将自己的碎发捻紧,重复了一遍季青柚刚刚做过的动作。

  “头发刚刚掉下来了。”季青柚抿唇。

  “我知道。”虞沁酒轻声说着,没有和她计较什么,只又进了厨房,关上了门,将所有的烟火气挡在透明玻璃后。

  季青柚换了拖鞋,停留在原地,喝了口虞沁酒端给她的水。她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可当她坐下来时。

  落在腿侧的手指还是攥了攥,似是躲过大脑的监控,不受控地开始回味刚刚的触感。

  而控制这一切的,应该是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里的虞沁酒。她正拿着瓶瓶罐罐往锅里倒了些什么,看起来有些用力过猛,亦或者这只是季青柚对她的偏见。

  季青柚站起身来,想去帮忙,刚走几步,虞沁酒就被呛得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口后,惊讶得抬了抬眼,

  “你在这站着干嘛。”

  季青柚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两个碗,接了过来,

  “怕你忙不过来。”

  “好吧。”虞沁酒撇了撇嘴,“你最好不是在害怕我做的蛋炒饭不能吃。”

  她之前说的“过来吃饭”,原来就是两碗蛋炒饭。

  季青柚端着碗放到桌前,“我没有这么觉得。”

  “好吧好吧。”虞沁酒认了输,摘了围裙坐在她对面,“你别期待啊,十年的国外生活也没有让我的厨艺提升,毕竟我可是带着妈妈一起出国的。”

  季青柚总是因为虞沁酒独特的说话方式而变得轻松起来,好似虞沁酒一出现,她身上背着的厚玻璃就能变轻,“那我不期待了。”

  “那也可以稍稍期待一下,毕竟我妈这几年也都没做饭给我吃。”虞沁酒眨着眼,“尝尝吧。”

  说着,她犹豫了几秒,语气轻慢而沁着笑意,“对了,要是不好吃的话,你也一定要说很好吃,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季青柚舀了一勺蛋炒饭。

  虞沁酒凑近看她一眼,眯了眯眼,“你刚刚笑了,是吧。”

  “有吗?”

  季青柚吃了一口蛋炒饭,夹生的口感让她处理起来有些费力,也有些费牙。

  “绝对有!”虞沁酒也吃了一勺蛋炒饭,嚼了一口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水里游到一半突然停止游动的金鱼。

  季青柚嘴角的弧度更大,意识到这点后,她没有敛起嘴角的笑容,也没有放下饭勺,而是从容地又吃了一口夹生偏咸的蛋炒饭。

  有些费力地处理口中的蛋炒饭后,她轻着声音说,

  “可能是因为,时隔十年……我再次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炒饭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作者没有话说,只想吃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炒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