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

  在当地人的带领下,他们先开车走过一条去山底的路。路非常的崎岖,拐弯的地方也很多,路面上都是碎石子。刚经过一个拐弯,前面有一户人家,公路刚好在那户人家的门口,路边竖着一块黄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前方滑坡,当心落石。

  开车的人开得很慢,他们开到了一个废弃的水库,水库接近干渴,但仍有小溪般的水流向下流。前方的路越来越窄,导游在水库边停下车。

  “前面的路在山里,我们要下车步行。”导游说。

  他们下车步行,走到修在水库前面的一座石头垒成的桥上,导游介绍说:“这里原本是一个小水电站,这个坝拦着水库里的水用来发电。后来有了新的水电站,这里就被废弃了,水库也因无人管理渐渐荒废。小的时候,我们要从这里走到镇上上学,还有很多人在这个水库里游泳和洗澡。现在这里都不怎么有人来了。”

  他们走过桥,是一段山路,路边长满了枯草,导游领头向上爬。四周的树多了起来,松柏长在路的两边,隐隐有水声传来,米迦勒扒开路边的草,一条隐在草丛里的沟渠露在眼前。再往上爬,遇到了从石头上流下来的溪流。水非常清澈,清可见底。

  “这儿的水可以直接喝,下面住的几户人家都是饮的这里的水。”导游说。

  溪水旁边的石头十分湿滑,导游提醒他们注意不要滑倒。走到前方,是一潭浅浅的潭水,潭水清可见到潭底的青苔,小溪的水就是从这里流下去的。再往前走,就到了一个石岩层前,石岩层上方流出一股清泉,四周长满了青草。石岩层下方是两个连成葫芦状的深潭,其中一个谭边还有一艘小船。

  “这里就是入口,我们要划船进去,但这个船最多只能坐三个人。”导游解释说,

  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导游一定要去,剩下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人要留下来。最后贝利尔留了下来,加百列和米迦勒跟着导游坐船进到洞中。入口很昏暗,导游打着手电照明,四周的山壁上都是滑滑的青苔,洞口很窄,他们在里面只能坐着,头顶就是山洞顶。

  又划了二十多米的距离,视野渐渐开阔,里面是一个十多米高的洞,他们把船停在洞口,上了岸。洞顶是露天的,从上面照下来一束白光照亮了整个洞。加百列看到洞壁刻着许多天使,其中一个天使拿着一把宝剑,身后跟着天使大军。那个天使就是米迦勒,他剑指的方向就是地狱的魔族入侵的方向。

  米迦勒仿佛听到了天使齐声唱:“哈雷路亚!圣父在上!一切归您,万物皆主!”

  恍惚中有一个慈爱又威严的声音说:“米迦勒,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洞里开始摇晃,像要倒塌下来一般。洞顶落下的石灰顺着他们的头发滑到脖子里,脚下的小石头也在不停颤动。导游紧张地大喊:“我们快回去!塌方!塌方!”

  加百列和米迦勒没有动,导游好几次推他们,他们都没有理会。虽然他们给了钱,但在生死关头,命和钱哪个重要不言而喻。导游丢下米迦勒和加百列向洞口跑去,他上了船就拼命地划船,很快就消失在洞口。

  洞顶的白光变成了金光,金光缓缓落下,光芒刺得人睁不开双眼。米迦勒感到胸口有股热流淌过,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他闭着双眼伸手去握住什么。当他握住那样东西时,金光慢慢变小了,直到完全消失。

  那是一把全身漆黑的秤,它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它的作用却不容小觑。它就是公平之秤,当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就会被放在公平之秤上,左边放灵魂,右边放一根白鸽的羽毛,如果灵魂比羽毛重,那这个灵魂就下地狱;如果羽毛比灵魂重,那这个灵魂就上天堂。

  米迦勒对这把秤十分熟悉,这就是他的秤,他用它称量过不计其数的灵魂,判定它们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但公平之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快答案就出现在米迦勒面前。

  天上有一团白光飘下来,那光停在米迦勒和加百列的上方,一个温和又沉稳的男声说:“我的孩子们,恭喜你们找到了公平之秤。我将他放在这里,希望它的主人能找到他。米迦勒,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身负的使命,希望你找回自己的记忆,回到我的身边。”

  米迦勒和加百列跪在地上,聆听他的话。这声音仿佛天籁之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传到人的心中,使人不得不敬畏。

  “是,我的父。”米迦勒恭敬地回答。

  白光消失,加百列和米迦勒站起来。谜团越来越多,神为什么要把公平之秤放在这里?神又为什么要和路西法做交易?他们交易的内容是什么?这一切只有米迦勒找回记忆才能找到答案。

  加百列召唤出贝利尔,洞中已经停止了晃动,洞顶的白光照在墙壁上,照着壁上的天使画像,画像仿佛活了过来,像天使显灵了一般。船已被导游开走了,要离开洞中,只能由贝利尔带他们飞出去。

  贝利尔一手抱着加百列一手抱着米迦勒,展开双翼从洞顶飞了出去。

  回到加纳利群岛,加百列决定搬家到希腊爱琴海。他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艘船,还把车给卖了。这次搬家不是仓促决定的,而是早在买船之前就定好了。搬家到希腊,可以做做打捞的工作,自己做,自己当自己的老板,这样时间上就能很好的安排,可以在任何闲暇之时去寻找米迦勒的记忆。

  前一会有高中时期的老朋友写信说要来看米迦勒,米迦勒让他这个月再来拜访。好的是虽然决定了买船,但总要准备上一个月,房子要处理,里面的东西,比如桌子、凳子、锅碗瓢盆、书柜、床……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米迦勒就写信让那位老朋友马上来拜访。

  那位老朋友回信说:“这个星期就会来拜访,马上动身,希望不会打扰。”

  米迦勒就专心地等待他的到访。

  一个早晨,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到了加纳利群岛,走进了米迦勒和加百列屋子的院中。青年身材颀长,一张温和包容的面容,一副对谁都很友善的神气。一双湛蓝的眼睛像大海一样美丽,眼角带着笑意,显得很亲近。他敲开了米迦勒屋子的门。

  米迦勒打开门,立刻抱住青年。他们互相拍着对方的背,一脸激动的神情。

  “好久不见了,真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也是,你看起来瘦了不少,真的好久不见了。”

  寒暄之后,米迦勒请他进到屋子里来。米迦勒倒上一杯茶,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加百列去看船了,贝利尔和他一起去的,家里只剩下米迦勒一个人。米迦勒和青年握住对方的手,又用眼睛打量着对方的脸,从眼角直到嘴角。

  “你一点也没变,拉斐尔。”米迦勒说。熟悉的脸孔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记忆,那时候他们还是天真率性的大孩子。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去打破了最讨厌的数学老师家里的窗户,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地趴在窗前查看是谁干的,他们钻进灌木丛里躲起来不让他发现。

  拉斐尔也说:“你也一点都没变,还是熟悉的样子。”

  拉斐尔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绒布面料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说:“这个东西是我带来送给你的,你可以在我离开以后打开看。”

  “你人来了,不必带礼物来。”米迦勒生气地说,“你这是在同我见外,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我们之间还不需要这种凡俗礼节,只要懂了对方的心意就够了。”

  “这里面的东西你绝对不会拒绝,”拉斐尔说,“我不同你见外,我带来的这个东西,正是你最需要的东西,但我要你在我离开以后才打开。你见到里面的东西,就知道我的苦心了,就不会以为我在见外。”

  “你这样说,我就没有别的话了。”米迦勒说。他把茶几上的小绒面盒子收到旁边的柜子上,答应拉斐尔在他离开后才打开看。

  米迦勒决定带拉斐尔在社区里逛逛,他锁好门,同拉斐尔一起出了院子。社区依旧一片安详,街上见不到几个人,仿佛是一个空了的小区,但又确实住满了人。这里住的人来自世界各地,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习惯。

  “欢迎你来到加纳利,拉斐尔,这里是一块美丽的地方。”米迦勒说。

  他们散步到海边,走在沙滩上,看海鸥飞来飞去。路过的渔船同米迦勒打招呼,让他过去。米迦勒走到船上,他们拿出一条肥大的鱼,足有半米长,一定要他拿走。这些人都是善良质朴的邻居,也是加百列的朋友。加百列工作的公司经常租用他们的船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