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勤工作有自己的优势。至少,Harry不需要每天面对Dawlish了。

  除此之外,Malfoy喜欢把办公地点紧靠着他睡觉的地方。他以为Shacklebolt这样安排是为了让他每天睡到十点半再起床,因为他想让他快乐。

  按照Malfoy一贯的风格,当Shacklebolt不再每天出现时,他便会把Shacklebolt当成无所不知的精神导师。

  “在这样的艰难岁月里,我不禁回想起亲爱的师父(sensei),”他们在家中工作了三天后,Malfoy真切地说,“我问自己——Shacklebolt会怎么做呢?”

  Harry能从他的话里听出庄严的敬意,并感到追悔莫及。他不该让Malfoy看关于空手道的电影。

  “Malfoy,我只不过是在问你想吃什么口味的三明治。”

  “Shacklebolt也吃过三明治,”Malfoy说。“哦,我想起来了。往事不堪回首。你还记得吗?那些快乐的日子。”一时间,他沉浸在忧伤之中。“我是多么怀念领袖的指导啊。我想他吃的是金枪鱼黑麦三明治。”

  “好吧,”Harry说。“提醒你一下,我正在嘲笑你,并觉得你浑身冒傻气。”

  “你才不会呢,”Malfoy说,他盖着被子,紧闭双眼,安详地蜷缩起来。“你永远也学不会嘲笑的表情。这算是一种残疾。我真为你难过。”

  Harry走过来,把三明治放在咖啡桌上,正好放在文件旁边。

  “起来,”他说。Malfoy懒得不像话,他本来想用命令的语气。然而他看着Malfoy困倦的脸,声音不禁变得低沉,近似于温柔,可惜他的声音会把温柔划破,就像粗糙的手刮坏丝绸。

  Malfoy仍然闭着眼睛,渐渐露出微笑。“唔。我起来了。”

  “我在对你摇头,”Harry告诉他。他盘腿坐在咖啡桌上,拿起一份关于拦路打劫的巨怪的报告。

  几分钟后,他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窸窣声。Malfoy艰难地从毯子里冒出几厘米,他感觉到Malfoy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Malfoy带着责难把尖尖的下巴埋进他的肌肉里。

  “你的拼写错得离谱。”

  “你还没睁开眼睛呢,”Harry说,他一点也没有向对方靠近。他知道Malfoy的脸很近——他能从眼角瞥见在阳光下飘扬的金发。虽然看不见,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微笑。

  “现在我已经能听出你的拼写错误了,”Malfoy慢慢说道。

  Harry写字时,他便靠在Harry身上。隔着一件薄薄的T恤,Harry的背部感受着他的温暖强壮的胸膛。他总是需要花点时间积攒力气才能抢走他的咖啡杯——在那之后他才能沐浴更衣,像一根绷紧的直立电线一样微微抖动着,以比正常人快两倍的速度准备上班。

  早晨的时光很美好。Harry试着假装其他事情也很美好,尽管他们不能练习搏击了,无尽的书面工作无聊得让人麻木,他或者Malfoy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烦躁中走来走去。Harry只有穿上隐身斗篷才能出门散步,邻居们都以为Malfoy疯了,一直在自言自语,不过邻居们对Malfoy的印象本就如此。他们曾尝试在附近的健身房搏击,结果有人报了警,他们只能跳窗逃跑。

  他们在Andromeda家过新年。Harry不得不回答Weasley夫人对他的感情生活的善意打听,Malfoy也不得不回答Andromeda对Katie的善意打听。

  当Weasley夫人两眼放光地提出Harry需要的是来自从容不迫的成熟女性的爱时,他们只能提前告辞。Malfoy倒在沙发上控制不住地笑个不停,Harry坐在扶手椅上,感到惊恐万状。他们便是这样迎来了新年。

  Harry渴望着肾上腺素几乎冲破身体极限的感觉,渴望每周至少一次的死里逃生,渴望打破已有的每一条规则和法律。他知道这种想法有违常理,但他不在乎。他只想回去上班,这种渴望带来无尽的烦恼,令他憎恨全世界。

  有时候Harry醒得早,Malfoy还在沙发上熟睡,Harry会靠近他,用他最温柔的方式帮他别起落在脸上的发丝。这样做——会让他更舒服一些,Harry也会更加释然,想要做些什么的野蛮冲动也能暂时平息下来。

  不需要让Malfoy知道。

  *

  如今Malfoy基本上独自出门采购日常用品。Harry靠在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这样Malfoy回来时他会知道。这时他听到Malfoy一步两级登上楼梯的声音,还有女人的说话声——那个苏格兰女孩,她叫什么来着——她说:“嗨,Draco。”

  “嗨,Fiona,”Malfoy说。原来叫这个。

  “我在想,”Fiona说着,停下了。“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Harry把头靠在门框上,他皱起眉头。她想干什么?天啊,她该不会是想约Malfoy出门吧?

  Harry几乎毫不怀疑如果有哪个麻瓜表现出对Malfoy的好感,那么Malfoy对麻瓜的偏见大概会马上蒸发。他提醒自己Malfoy不是自己选择住在这里的——他住在这里是因为他心碎了,Harry不能永远留住他。

  他一直不喜欢Fiona。她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他怀疑她在蹭三楼一户人家的网络。她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我手中的购物袋没有自己在动,”Malfoy告诉她。“那是光线产生的幻觉。正如你所见,它们好端端地在我手中呢。它们自己不会动,必须由我提着它们走。”

  “好吧,”Fiona说,听起来她似乎在微笑,并觉得Malfoy有种莫名的魅力。这真够傻的,因为Malfoy明显是个疯子,她应该躲得远远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嗯,你搬过来了吗?”

  “呃,”Malfoy不确定地说。“我猜你可以这么说。”

  “一切还好吗?”

  “水管没有故障,如果你是指这个,”Malfoy说。“你家的水管有问题吗?天啊,别告诉我这里闹鼠灾了。我讨厌老鼠。常见的老鼠身上至少有11种潜在的致命病毒。鸽子也是。你知道吗,很多人以为鸽子是无害的,但其实不是,它们就是害鸟。并且脾气暴躁。如果鸽子长着尖牙,伦敦会有血光之灾的。”

  他像个疯子一样对Fiona喋喋不休,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你知道我喜欢你,Draco,”Fiona急忙说。这个贱货。

  “是吗?”Malfoy的声音带着暖意。“我也喜欢你。”

  Harry气急败坏地意识到,Malfoy很像一种狗,外表很凶,其实看见谁都想求摸摸头。

  “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Fiona继续说。

  “我向上帝发誓购物袋没有自己动——”

  “我指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Fiona说。“对Harry来说。”

  接下来是一阵充满困惑的漫长沉默。

  “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还有其他人,”Fiona不安地对他说。“那年夏天一个长雀斑的帅哥一直都在,最近一个金闪闪的小家伙也经常来。很抱歉由我来告诉你这些事,可是——他对你不忠。”

  “啊,”Malfoy说,他的声音怪异而又飘渺。“唔,其实,他不是——”他顿住了,Harry随即惊恐地听见他用平静而愉悦的语气开口说话,这表示他想到了在他看来有趣的主意。“不应该怪他,”Malfoy告诉Fiona。“他有毛病。”

  “什么?”Fiona说。

  “没错,”Malfoy流利地说,仿佛正从中享受到不正当的快感。“他是性瘾者。”

  “什么?”Fiona说。

  “一个人永远满足不了他,”Malfoy愈发欢快地对她说。“这让我伤心,”这明显是他刚想到的。“没错。但我很勇敢,也很有耐心。我知道这是一种病。”

  “什么?”Fiona说。

  “好啦,我得走了,”Malfoy说。“有空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件事,可以吗?我真高兴终于有人愿意听我倾诉了。”

  他走进来,灵巧地绕过Harry,关门之前Harry瞥见了Fiona震惊的脸。Malfoy走进厨房,靠在水槽上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天啊,我恨你,”Harry说。“你坏透了,我恨你。”

  “谁让你背着我出轨,”Malfoy说着又笑了起来,显然他觉得Fiona的误会太荒唐了。

  *

  他们一直拖到接近二月才动身前往Hogwarts。那时他们已经快疯了,Malfoy念叨着要把淋浴喷头改造成像烤面包机Cyril一样会说话。

  烤面包机Cyril一直在厨房里提供有用的建议,Harry觉得那很有意思,然而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浴室里真心令他无法接受。于是他让Malfoy给学校寄了一只猫头鹰,警告他们准备好薄荷。Malfoy对于即将见到Snape表现得兴奋过头,在Harry看来这就像兴致勃勃地赶去地狱底层度假。

  他们取了车,Malfoy头一个钟头一直在向被他命名为Maurice的车载广播倾诉衷肠。Harry感到平静,就连转动方向盘的手感都显得亲切。车子飞过晴朗的天空,驶向一份工作。Malfoy的声音延绵不绝,就像无尽的天空。

  “既然我们知道了Snape教授喜欢你妈妈,我觉得你应该喜欢他,”Malfoy随意说道。

  “我不懂你的逻辑,”Harry说。“不关我的事。况且,我觉得那有点诡异和恶心。”

  “才不恶心,”Malfoy反驳道。“Snape教授是绝色美男!你妈妈是——”

  “Malfoy,如果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从车上扔出去。”

  “怎么啦?”Malfoy生气地说。“我不是在针对谁。天啊,你应该更了解我的,我想说的是她不是红头发。”(注:Lily的头发是深红色,大概跟Weasley式红发不同,或者Maya记错了。)

  “红头发有什么不好,”Harry说。他喜欢鲜艳的发色——可以点亮房间,仿佛使人更温暖,更有家的感觉。

  “你的性喜好诡异得令人愤慨,”Malfoy沉重地对他说。

  Harry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然后他看到Hogwarts在地平线上出现,塔楼被午后的阳光镀上明亮的金色,这幅景色总能让Harry屏息凝神,就像偶然邂逅了所爱之人。花园,山坡,Quidditch球场与黑暗森林盘旋而出,城堡宁静地立于其中,岿然不动。他的第一个家——也是他迄今为止的唯一的家,一时间他感觉Ron和Hermione就在Gryffindor长桌边等他,他安全了。他终于有了归属,并将永远属于这里。

  他们兜着圈子降落,把车停在大门外时,这种感觉依然没有消失。他忍不住说:“有时候我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毕业。”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不放过每一个骂你的机会,并用最纯粹的仇恨的目光看你。”Malfoy说着,用夸张的力气关上车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Harry开口道,但Malfoy已经大步离开,推开门走进了礼堂,这时一个女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女人沿着楼梯走下。她个子高挑,身体健壮,脸上有几个雀斑,棕色的短发有些斑白。Harry没有认出她,她正对着Malfoy展露笑颜。

  “Draco,”她显然很高兴。“趁着还没上课我来看看你。你气色很好。”

  她走过来亲吻他的脸颊。Malfoy搂着她的腰,脸上洋溢着他所特有的笑容,苍白的脸与灰色眼睛中的一切冷淡都被点亮成五色的光芒。

  “还有Potter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叫我Harry就好,”Harry好奇她究竟是谁。

  “你从没上过我的课,对吗,”女人说,这没能帮助Harry弄清她的身份。“Draco可算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呢。”

  Malfoy笑得更灿烂了。“我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他的语气仿佛即将为众人表演他的自传。“大家都这么认为。我像个金发的小天使,从不惹事生非。更别提我有多聪明啦。”

  “实话实说,这真不是我印象中的你,”Harry说。

  “你很可爱,”不知姓甚名谁的教授说着,拧了一下Harry的胳膊。“在我班里从没出现过像你一样糟糕的纯血学生。你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还表现得仿佛把胳膊肘放在书桌上就会得传染病,我多想扇你一巴掌,把那该死的冷笑从你脸上抹去。然而你的第一份作业交上来之后,我发现那是几年来最好的一份作业,于是我想起你选择了麻瓜研究。”

  “我的成绩总是很棒,”Malfoy毫不在意地无视了其他部分。“并且我很可爱。”

  “傲罗的工作让你变得憔悴了,”麻瓜研究教授说,Hermione绝对告诉过他,好像叫Burbling。不,Burbage,没错——Burbage教授说着,凑过来吻了Malfoy的脸颊。“下次来参加同学会吧。”

  Malfoy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Burbage教授亲切地对Harry点了点头,随后重新走上楼梯。Harry惊讶地看到Malfoy的脸色变得阴沉,他走过去,挡在他身前,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Malfoy烦躁地说,然后压低声音:“只是——战争时期我一直担心她会遇害。我拜托了Snape教授,他确保了她的安全。”

  他们很少聊起战争,除了少数几次两人都酩酊大醉的时候,Harry说起血腥,Malfoy谈到恐惧。Harry清了清嗓子,再次靠在Malfoy身上。

  “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Malfoy若有所思地说。

  “Malfoy!她一定有50岁了!”

  “我不介意,”Malfoy说。“其实我觉得Weasley夫人新年那天的话很有道理。她是怎么说的,哦,对了——”

  “没时间了,”Harry威胁他。“也许我们还是别去见Snape教授了。”

  “唔,算了,”Malfoy说。“我会听话的。我们走吧,快点,这边——”

  Malfoy现在情绪微妙,Harry想让他开心起来,于是他决定他和Snape可以像过去那样,假装没有和对方共处一室,他们所厌恶的只是一团空气。

  他们打开了魔药学教室的门,听到Snape说:“扣十分——你是哪个学院的?”

  “Hufflepuff,”一个矮小的黑发男孩立刻回答。

  Snape在教一年级,这让Harry松了口气。Malfoy不得不提前警告教职工们吃薄荷,并把所有进入青春期的学生隔离开。

  “得了吧,Ratcliff。Slytherin扣二十分,”Snape冷冷地说,Malfoy露出了微笑。

  “先生,”他敲了敲门框。“我们是傲罗,请问您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Snape回过头来,他的嘴角翘起,露出发黄的牙齿,Harry意识到这个惊讶的表情接近于微笑。不过当他的黑眼睛越过Malfoy的肩膀看到Harry时,微笑便消失了。

  “Malfoy先生,”他的声音变得冷淡:“Potter先生。当然可以。请进。”

  Malfoy悠然地走进去,靠在Snape旁边的桌子上。他的身体很放松,随意得像一滩水。他在不经意时是最优雅的。他开始讨论列一份混种学生的名单,他的声音低沉,不时比划着手势。

  Harry靠在门框上观察一年级学生,他们在阴沉的魔药学教室里显得渺小又兴奋。几个孩子正在看着Harry,表情或敬畏或害怕,这取决于他们的父母是怎样向他们描述战争的。有几个孩子显然被傲罗的名头惊呆了,他们像看到摇滚明星一样盯着他和Malfoy;还有几个孩子看到Malfoy和Snape凑得那么近,脸上的表情仿佛看见有人在炸药旁边玩火。

  其中一人,名为Ratcliff的黑发小男孩看起来很警觉,他正焦急地挥着手。

  Snape向他投去一个比往常更加不耐烦的眼神。“怎么了?”

  “先生,我好像让鼻涕虫死而复生了,先生!”

  Snape眯起的眼睛让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缩得更小了,他小声求饶:“我不是故意的,先生!”

  Snape叹着气。“Malfoy先生,我相信你的魔药水平刚好足以应对这种情况。我实在是没力气管了。”

  他的语气冰冷,充满蔑视,可Malfoy却笑得仿佛刚从疼爱他的叔叔那里得到了一根棒棒糖。Malfoy转身后,Snape脸上的敌意稍微减轻了一点,Harry觉得也许Snape真的是在发棒棒糖。

  Harry还注意到Snape与Burbage教授不同,身上没有薄荷的味道,他惊恐万分地抓紧了门框。

  “拜托,Potter先生,”Snape没有看他,只是擦掉了黑板上的板书,几个学生低声抱怨着,他们明显还没抄完。“我向你保证我一片薄荷也不需要。我的大脑封闭术炉火纯青,而且比起长得像James Potter的人,我情愿喜欢一只大蜘蛛,以及抵挡Veela魅力的另一个因素——”说着,他露出可怕的冷笑,“——也还在。”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Malfoy和Ratcliff在发出声音焦急地恳求一只鼻涕虫上天堂。Harry想到:爱着别人。

  “你,”他看着地板。“依然?”

  “永远,”Snape回答,然后他很毁气氛地补充:“这与你无关。”

  “可是,”Harry说。“如果那只是因为Veela——我是指,那不是真的,对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蠢到以为一种感情的起源就是它的本质,”Snape愤愤地说。“恰当的时机,一件特别好看的裙子,合适的话语,共同的爱好或者魔法——有什么关系呢?二十多年了——Veela魔力在Veela离开五分钟后便会消失。Veela和其他生物一样都能让人心生真正的感情。”他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考虑到你那单一无趣的性格,我怀疑你永远也做不到。”

  “多谢夸奖,”Harry冷冷地说。他刚想问Snape他自己能得到多少人的真心,忽然又想起真正好奇的事,于是转而问道:“那么战争期间你的间谍工作——那也都是为了……?”

  “当然不是,”Snape吼道。

  “噢,”Harry曾经以为那样挺浪漫的。

  “也许一开始是那样没错,”Snape不情愿地承认,仿佛他还会有其他理由似的。“然而如果一种感情封闭了其他所有感情,那么它还有什么价值呢?度过不完整的生命会是对那个人的侮辱,”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如果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纪念一段感情——那将是狭隘的生命,我也会成为一个狭隘的人,有生之年将无法再做其他事情。我参加战争是为了很多理由,Potter先生,其中包括我对一些人的爱与尊重。当然,其中绝不包括你。”

  “真是出乎意料,”Harry说。

  他知道Snape在战争中保护了Malfoy,他聆听了Malfoy的担忧,保护了Burbage教授。他本来有可能成为一个只在意琐事的狭隘的人——一切都有可能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当然,现在的Snape也没有一颗博爱之心。

  “先生!”一个女孩尖声说道。“Ratcliff的亡灵鼻涕虫想要吃我的炖鼻涕虫!”

  “它没有!”Ratcliff生气地瞪着她说。

  “Ratcliff的吃鼻涕虫的亡灵鼻涕虫毁了我的魔药!他总是这样!”

  “它没有,”Ratcliff向Malfoy求助。“怎么可能?我从没听说过吃鼻涕虫的亡灵鼻涕虫。她在胡说!”

  “你们两个除了吵架还会说什么,”Snape吼道,他从黑板前气冲冲地走向学生,学生们像风暴中的树苗一样靠向椅背。“Malfoy先生,你让局势失控了,请退后,让我来处理。Varley小姐,停止抱怨——我确信你的尖嗓子只会让鼻涕虫更暴躁。Ratcliff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要杀他!”Ratcliff尖叫着。“Malfoy先生为他取名Eustace!”

  “我的炖鼻涕虫全都没了,”Varley小姐用责备的目光阴沉地盯着Ratcliff。“和Slytherin们一起上魔药课就是这个下场。”

  “Eustace没有恶意的,”Ratcliff鬼鬼祟祟地看了Malfoy一眼。“我真想早点毕业,”他愈发坚定地说,“然后当一名傲罗,那样就再也不必和Gryffindor们扯上关系了,也不会再有女人欺负我的鼻涕虫!”

  “嘿,”Malfoy随意地说。“我的搭档就是Gryffindor。”

  “噢,天哪,”Ratcliff震惊地从头到脚打量Harry。“你是说我们永远不可能彻底摆脱他们?”

  Ratcliff扑了过去,Varley抓起课本当作武器,Snape咆哮着:“Ratcliff先生,立刻放下Varley小姐的坩锅——你听见了吗?马上!”

  “您过生日时我可以登门拜访吗,先生,”Malfoy尝试着说。

  Snape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待会儿再说,Malfoy先生,”Malfoy听了,开心得快飞起来了。紧接着,吃鼻涕虫的亡灵鼻涕虫全面战争打响了。

  Harry有点不安,他想不到自己竟能理解Snape的感受。他想到Ron和Hermione,还有Pansy,Crabbe,Goyle,Dean和Ginny,他的朋友们,他热爱的工作与他帮助过的人们,还有Malfoy的陪伴,尽管除了陪伴他无法得到更多。让他在一生中只关注一件事情会让他的生命变得狭隘,他也会成为一个狭隘的人。

  他已经能接受求而不得的感情。可是现在这该死的Veela魔力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工作和朋友——如果它能消失该有多好,一切都将好起来。他便能继续过他的生活了。一定会的。

  *

  Lavender和Firenze住在Hagrid曾居住过的小屋中。Hagrid辞职了——“他是被解雇的,”Malfoy每次都坚持这么说——然后去法国与Maxime夫人过上了淫靡的生活。

  不过Lavender补充了很多家具。她的女儿有一间粉红色的小卧室,她自己有一个独立厨房,她的丈夫有观星的平台,还有一座小牧场可以让孩子奔跑。

  一开始她很高兴见到他们。握手之后她端上了薄荷茶,Harry拒绝了,Malfoy没有拒绝。她还恭喜他们成为了一对儿,这令Harry尴尬极了。Malfoy不动声色地纠正了她,然后请她把丈夫叫来。

  小姑娘名叫Jasmine,长得娇小玲珑。聊天时Lavender把她抱起来,她躺在妈妈怀里正合适。她的棕发上系了两条丝带,然而本应是脚的部位却长着一双小蹄子,只有这里暴露了她的混种血统。Lavender给她穿上了粉色的袜子。

  婴儿Fornax看起来像一只完整的人马,只是他的上半身和人类一样发育得较慢。Lavender颤抖地告诉他们,他的双腿已经可以奔跑了,头部却依然需要支撑。

  “前六个月就像一场噩梦,”她说,“有人说我们有Jas这一个孩子就很幸运了,不能再贪心。有几个夜晚我觉得他们是对的——可是,噢,我们爱他。”

  她看向Harry的目光中几乎带着恳求,仿佛她的不安曾让孩子处于危险之中,而Harry是裁判她的母爱是否能救赎儿子的法官。Harry移开了视线。

  “四名傲罗将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们的房子,”Malfoy向她保证。他坐在地上,用悬空的勺子逗Fornax玩。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显得有些头重脚轻,还差点摔倒,不过Firenze伸出手轻轻扶住了他,显然他早已习惯了这个动作。

  “他会适应的,”Firenze对他们俩说。“再过几年,没有人能看出他的母亲是人类。但他会知道,并将永远记住这三年的脆弱——总有一天他将成为伟大的人。”

  Harry不清楚这是父爱的期望还是奇怪的预言,于是他说“是吗?”,然后拿起一块Lavender做的司康饼。

  “当然,我一直都知道Lavender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Firenze自顾自地补充道。“我从星星中看到了命运。但我感觉在她毕业之前我不应该告诉她。”

  Lavender幸福地看着他,显然在Firenze和Lavender家里,“我从星星中看到了命运”是爱的告白。Harry觉得这说得通。

  “同样地,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我的孩子们会遇到危险,”Firenze说。“危险尚未消失。”

  “星星告诉过你任何名字或地址吗?”Malfoy问道。

  Firenze不满地看了Malfoy一眼,并告诉他星星的原理不是这样的。Malfoy阴沉地自言自语道占卜课会让他得溃疡。

  “我认识Muremble一家,”Lavender说,她看起来越来越不安。她伸出一只手,Firenze不需要抬头看便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动作就像扶起儿子一样是长期养成的习惯。“我们都参加了终极小组(LAST)——跨越种族的爱情小组(Love Above Species Team)。你知道吗?”

  “可以告诉我们所有组员的姓名与住址吗?”Harry询问道,并把信息都纪录下来。“Snape教授在纪录所有混血种族的学生名单,如果可以,请帮他补充一下漏掉的——”

  “当然可以,我们一定会尽力,”Lavender说。Malfoy完成了所有Harry做不到的事,他像个政客一样安抚着他们的情绪,那是他三年级时的职业理想。

  告辞时,Lavender在门口握住了Harry的手,他低头看着她忧虑的脸。

  “我不会让你的孩子们发生意外的,”他脱口而出。“我发誓。”

  她露出了更坚强的微笑,并拥抱了他。他有些窘迫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很可爱,”当他们穿过绿色的山丘走向汽车时,Malfoy说。Harry能看到远处的Quidditch练习场和飞来飞去的小人,孩子们高声咒骂犯规的美妙声音隐约可闻。“在Gryffindor休息室,那些漫长无聊的夜晚中,你们难道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玩爆炸牌。”

  “还好我在Slytherin,”Malfoy对他说。“连一丝暗恋也没有过吗?”

  “我在学校里只暗恋过Cho Chang和Ginny,”Harry坚定地说。

  “爆炸牌一定是抑制荷尔蒙的最佳手段,”Malfoy说。“我暗恋过好多人。告诉你吧,我也喜欢Cho Chang。”他有些怀念地说。“她的头发很漂亮。还有她飞翔的样子……”

  “你们之间有发生过什么吗?”Harry问道,他不确定自己对此做何感想。

  Malfoy哼了一声。“还用问吗,你、Michael Corner和Cedric Diggory都在追她。不,她从没注意到我。当然啦,我一般通过在与Ravenclaw比赛时作弊来表达我的爱意,我觉得这样是很有风度的告白。”

  Harry回忆着印象中的Slytherin与Ravenclaw的比赛。他基本上只记得自己站在看台上坚定地为Ravenclaw加油助威。他隐约记得偶尔伴随着一阵劲风,蓝色与绿色的旗帜变成了一片蓝宝石色的丝绸之海,那时他看到其他选手像落叶一般随风飘扬,而Malfoy乘风破浪,模糊的面孔苍白而又专注,Harry知道当Malfoy不像恶魔一样忙于作弊时,他可以飞得很棒。

  “在学校时我总想不通为什么我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Malfoy说,语气比起不满,更像是若有所思。“当然,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生活就是这样。我主要怪你。”

  Harry也曾经怪他。他想起Malfoy无数次针对他,那是Malfoy对待讨厌自己的人的方式,带着愤怒与不知所措,施展心机让对方更讨厌自己。Harry好奇如果在另一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如果他们没有糟糕的邂逅和更糟糕的重逢,如果Harry被分进Slytherin,如果Harry奇迹般地与Malfoy和好,或者更有可能的是如果Hermione早点说服Harry。也许他们可以一起打巨怪。

  深灰色的城堡映照在傍晚的苍茫天空下。城堡中传来灯光与喧嚣,孩子们从窗边跑过。

  “如果我们在学校里没有彼此仇视就好了,”Harry慢慢说道。

  当然,如果他们没有彼此仇视,如果他认识那个为了吸引Cho的注意而飞出风度的Malfoy,假装不喜欢麻瓜研究却谁也骗不过的Malfoy,那么,也许……实际上,Harry清楚记得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如果学生时代的Harry突然绝望地迷恋上了Malfoy,他绝对会以为是Voldemort在影响他的头脑。

  “是啊,”Malfoy同意道。“直到我看不顺眼世界对你的偏爱而替天行道向你挥拳。或者直到我发表出什么种族歧视的言论,你向我挥拳。”

  Harry皱起眉头。“是啊,直到那一刻。”

  “那么我们之间美好的和平大概只能持续四分钟,”Malfoy说,不过他微微笑了。Harry瞄了他一眼,为他的愉快感到欣慰,他扬起眉毛说:“你只暗恋过Cho Chang和Ginny Weasley?天啊,世界真不公平。你这一生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对吗?”

  Malfoy停下来,回头看向Quidditch训练场,并用手遮住阳光。夕阳让他看起来更美——将他的头发染成金色,眼睛变成朦胧水润的镜子。落日的余晖甚至洒上了他那单薄生动的嘴唇,让它们看起来接近于温柔,Harry知道它们原本从不是这样。

  如果这是因果循环,那么Harry讨厌命运。该死的Veela魔力让他举步维艰,只有Malfoy一直在他身边。Malfoy现在单身,可以一直陪着他。这丝毫没有改善他的处境,他却不能自拔。

  他的双手在口袋里握成拳头,这样便不会伸手抓住他了。

  当他开口时,声音又变成蛇鸟嘶鸣。“不是的。”

  *

  “我们要WOOD!”一百道声音在尖叫。“我们要WOOOOOOD!”

  Harry想留在Hogwarts长期监视,但上面只允许他们站几轮夜岗。Malfoy这个叛徒欣然从命,还嘀咕着上学时看见女同学们疯狂涌向Harry已经够糟了。

  不过他们绝望地争取过了,Shacklebolt决定派他们去一个所有人都爱着另一个人的地方。

  那个人是一个男人。

  Oliver Wood,凭借一己之力把Quidditch变成由女性观众主宰的运动,并且是收到情书与死亡威胁数量的世界纪录保持者,此刻正在休息室里朝队友们微笑。

  “听上去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啦!”他兴奋地说。“我也是,伙计们!别担心那些嚷着自家老婆爱上我了所以要杀我的小子们。也别担心那些嚷着如果她们得不到我,别人也不能的女士们。因为这两位优秀的傲罗来保护我们啦。伙计们,你们可以相信harry,他本可以进英格兰队的,结果却决定当一名傲罗,为了——呃,Harry,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除暴安良,”Harry说。

  Wood眨眨眼,显然完全不理解,他说:“唔。我猜你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政府还没有回应我那封关于Quidditch强制征员权的信。”他清了清嗓子。“大家上吧!”

  尽管队伍总部已经被疯狂粉丝炸过七次,队友们对他的爱仍然不减,大家齐声呐喊。

  “你身上没有Veela血统吧?”Malfoy意味深长地问。

  “没有,”Wood说,小麦色的脸上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就是个人。”

  “多棒的一个人啊!”一名队友崇拜地说。

  与粉丝相比,队友的狂热根本不算什么。比赛开始了,他和Malfoy抓起扫帚,在高声尖叫的疯狂人群上空徘徊。他们没有发现丝毫威胁,Wood的队伍以高于对手400分的大比分胜出。

  Harry和Malfoy跟随Wood走上被鲜花与内裤淹没的颁奖台。

  “我们要什么?”裁判尖叫道,此人貌似已失去理智。“WOOD!什么时候要他?现在!”

  “帅哥,”为Wood递上奖杯的女人说,“约吗?”

  “很高兴你喜欢这场比赛,”Wood对她说。“遇见粉丝真开心。”

  Harry总算能出门了,还在天上飞了一回,工作也十分顺利。他心情好极了。他和颁奖的女人握了手,对方说他也很帅,但比不上Oliver Wood,他简直想吻她。

  他和Malfoy跟在Wood身旁离开球场。

  “你们的保安工作太棒了,”Wood说。“什么东西都没被炸飞。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企图行刺!那些杀手总是害我不能比赛。”

  Malfoy正忙着抱怨被一位老巫师的裤子糊了一脸,于是Harry友好地对Wood微笑,告诉他比赛很精彩。

  “谢谢你,Harry,”Wood说。他开心地笑了,Harry也回以微笑,几周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轻松愉快,Wood眨了眨眼。“Harry,”他缓缓说道。“我,呃——你真的很好看。”

  他似乎有点困惑,仿佛这是他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造型优美又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扫帚之外的东西上。

  “谢谢,”Harry匆匆说道,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消失了。“Malfoy,你的薄荷喷雾剂呢?”

  “我是说——你真的,非常好看,”Wood告诉他,他仍然带着迷惘的表情,但他的棕色眼睛中渐渐有了暖意。“并且飞得很棒,”他补充道,这回声音更坚定了。“你在空中的动作如美梦般耀眼。”

  “Malfoy,”Harry急迫地说。

  “你知道吗,”Malfoy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也许你们俩可以多聊聊空中的美梦。我可以去车上看会儿Quidditch杂志。你们慢慢来。”

  “哪本Quidditch杂志?”Wood问,他的目光暂时转向了Malfoy。

  “你已经看过了,Wood,”Malfoy坚定地告诉他,他的声音中充满无奈。

  Harry愣在原地,时运的逆转快得吓人。他恐惧地意识到Malfoy要抛弃他,Malfoy的意图太明显了。

  Malfoy为什么不能那么打算呢?在Malfoy看来,除了能否去上班的差别,这样做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差异呢?一切都会好起来。

  Snape说,度过不完整的生命是一种侮辱。

  快到三月了,头顶的天空蓝得不可思议,他站在Quidditch小屋边,Oliver Wood正用温暖的目光看着他。Veela魔力不断失控。这会让Malfoy更开心,也会让Harry更开心。

  魔力失控之后他第一次直视Wood。Wood穿着凌乱的Quidditch球衣,肩膀宽阔,线条硬朗,黑眸温柔。他的鼻梁上有几粒金色的雀斑。他十分有魅力。Harry能看出来。况且这么做不会伤害到Wood,他认为Wood对任何人的爱都不会超过对Quidditch的。

  Harry觉得,自己可以做。

  他又不是没做过,他回忆着:Smith的牙齿用力咬着他的下唇;Baddock口中香烟的味道;Ritchie真的是好人,并且那么努力,可是真的无法让他有感觉;甚至还有那个他已经记不起任何细节的陌生人。

  “有时间你想一起飞吗?”Wood问,然后不大确定地说:“或者——现在你愿意吻我吗?”

  “是的,”Harry说,他的声音坚定又粗暴,他抓住Wood棕色的手腕把他拉过来。

  Harry背靠着Quidditch小屋的坚硬的木梁。他用手抓住一根木板,上面的油漆剥落了,木屑扎进手掌中。他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于手心,而不是紧靠在身上的Wood,Wood的嘴唇突然覆上来。Wood感觉很好,Harry告诉自己,他很强壮,硬邦邦的肌肉贴在Harry身上,他意外地温柔,味道也好闻。

  他只是和Malfoy待在一起太久而感到困惑,仅此而已。他的脑海中一团糟,不断浮现出毫无意义的画面——比如清晨Malfoy靠在他身上,困倦又可爱,头发让Harry的耳朵痒痒的,仿佛Harry只需转身便可用手指摩挲Malfoy尖尖的下巴。这样他怎么可能想要别人?

  Harry停下来,他被Wood惊讶的声音惊呆了,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抓住了Wood,把他压在墙壁上,真的吻了他。

  为什么不呢,他想。Wood更加热情地回吻,汗水沿着他的颈后流下。他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在浴室里,孤身一人在床上,或者和Baddock,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在他闭上眼睛之前,Malfoy的脸出现在灯光中,即使和Ritchie交往的那段日子,有时他也会过于疲倦绝望而无法管住自己。

  如果他闭上眼睛,想些别的事情,比如——某个闷热的夏日,Malfoy游完泳后爬回了车上。他赤裸着上身躺在滚烫的座椅上,仰起头,露出苍白的颈部和身上冰凉的水珠——Harry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凉爽——水珠沿着腰线一直滑向牛仔裤,Harry想着“天啊,好棒”,不得不抓紧车门阻止自己扑向他。

  Wood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车上的Malfoy从Harry脑海中消失。他呆站着,手指揽上Wood队衣下的裤腰,他感觉自己不是和Malfoy在一起,甚至也不是陪着Wood,而是面对Malcolm Baddock,口中品尝到烟灰与绝望的味道。

  Harry摇摇晃晃地退后,擦着嘴巴,他看到Wood伸手想把他拉回去。

  “天啊,不,”Harry说,他感到茫然与恶心,仿佛被打了一拳。“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想做。”

  他太久没做过了,也许身体想做,然而他在身体发出抗议之前转身逃向汽车。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坐在驾驶席上,血液奔腾不息,他的肌肉仍然绷紧,他想逃跑,逃向哪里——

  如果Malfoy坐在副驾驶席上,Harry一定会做些什么,也许会揍他,但更有可能的是扑倒他,就像他多年来一直想做的那样,把他压在车窗上,吻住那张可恶的嘴巴。他是怎么想的,就那样抛弃了他,天啊。

  Malfoy躺在后座翻看Quidditch杂志。Harry靠着方向盘,把头埋在手臂里。他听见Malfoy爬起来挪向他。他想打架,想要搏击——他的肌肉紧绷着朝他大叫。他仍能从自己身上闻到Oliver Wood的味道,他浑身都是那种气味。

  “对不起,”Malfoy立刻说。“对不起。你们俩关系不错,有很多共同语言,他又很帅,我以为那会是个好主意。你应该说出来的,对不起。”

  “什么,”Harry吼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不对劲,既想威胁Malfoy,又想吸引他,向着两个极端分裂。“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不知道……”

  “好了,”Malfoy安慰地说,Harry几乎恨他,因为他真的感觉得到了安慰,Harry会感到好些,冷静下来,然后就没事了。

  他扑了过去。Malfoy这个傻瓜完全误解了他的意图,噩梦般的短暂挣扎之后,Harry的脑袋被坚定地按向Malfoy的肩膀。Harry犹豫了,不知道应该抓住他甩到车门上,还是干脆逃跑,他不知所措。

  他的肌肉仍然紧绷着,拉扯到了极限。Malfoy抚摸着他的后背,动作悠长舒缓,Harry在他手下像猫一样放松下来。Harry闭上眼睛,靠向Malfoy。“我讨厌这样,”他埋在Malfoy肩膀上闷声低吼。

  “我知道,”Malfoy喃喃地说,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我会想出办法的。嘿,Harry。会好起来的。”

  说到他的名字时,Malfoy的声音变得温柔而谨慎,Harry确实感觉好些了,也更冷静了,像每天早晨一样体会到傻傻的幸福,因为单纯的身体接触而感到慰籍。Malfoy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有时当他觉得Harry疯得不像话时便会这么做。Harry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他不需要说服自己便感到舒服,他的手搂着Malfoy的腰,品味着他的触感,Malfoy身体暖暖的,总是有点太瘦,肌肉紧致却没有多少脂肪。他几乎坐在Malfoy的座椅上,吸气,呼气,努力摒除一切杂念,只记住此刻的舒适。

  “一切都会好起来,”Malfoy几乎在哄他,Harry相信了。他满足地轻哼一声表示同意,然后蹭了蹭Malfoy光滑温暖的颈侧。

  他的脑袋突然撞在了车窗上,他差点被撞晕,还咬到了舌头。他眼前一片漆黑,口中充满血腥味。他既愤怒又吃惊,感觉自己像一只饥饿的动物,刚咬了一口,食物便被拿走了。他困惑不已,准备嚎叫了。

  等他能看清Malfoy,Malfoy已经别过了脸,他能看见的只有一副冰冷的模样。

  “够了,”Malfoy慢吞吞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我不是你妈。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记住,不是吗——考虑到你根本没有妈妈?”

  “什么?”Harry茫然地说。

  “没什么,”Malfoy说,一瞬间他仿佛有点后悔。他这个人的问题就是不讲道理。“我们可以走了吗?”

  回家的路上Malfoy一直很安静,似乎专注于与Maurice叙旧。Harry看着他小心地触摸按钮,手指轻盈,几乎饱含爱意,他对自己说疯子才会嫉妒车载音响。

  回家后Malfoy出门跑步,Harry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后他擦着头发走出房间,发现Malfoy显然已经恢复了常态,无论之前他是在发脾气还是回忆起学生生涯,谁知道他是怎么了。他穿着跑步时的装束,靠着厨房操作台吃甜味麦片。

  “你知道吗,考虑到我受伤的心灵,我觉得真正的好搭档会用Veela魔力做些有用的事,”Malfoy说。

  Harry扬起眉毛。“喔?”

  “对啊。你只需要巴拉巴拉释放闪光,无论你是怎么做到的,然后你便能把Patil双胞胎带给我,那样我就会开心。你不想让我开心吗?”

  “我觉得被Padma Patil生吞活剥不会让你开心。”

  “不一定,”Malfoy叹着气说。“我打赌她一定会吞得很优雅的。你能给我带一个Patil双胞胎吗,就一小个?当然,最好是Padma。”

  尽管Harry对Patil双胞胎毫无兴趣,据他所知,大多数人都更喜欢漂亮,爱笑,带着蝴蝶头饰,不像妹妹一样吓人的Parvati。这又一次证明了Malfoy的古怪。

  “不行,”他断然回绝,然后坐在沙发上。

  “那好吧,”Malfoy听起来委屈极了,并且根本没那么伤心。“如果你想让我孤独痛苦地死去,那就这样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Harry哼了一声。“用一百万金加隆打赌?”

  Malfoy笑着给自己重新倒了一碗麦片,然后晃了晃盒子。“如果我不能得到Patil双胞胎,至少我还有Cheerios(注:一种麦片品牌),”他忧伤地说着,走过去看电视。

  *

  按照Malfoy的惯性,大约两天后他便把Oliver Wood那件事当成一个大笑话。他们正开车前往傲罗总部去进行延期很久的同步幻影移形展示。

  “你就是被惯坏了,”Malfoy说。“可怜的小Oliver Wood。他那么帅。Katie一直这么想。”

  Harry第一次听见Malfoy随意说出Katie的名字,于是他受到一点鼓励:“喔?”

  “是啊,”Malfoy说,语气有点凶狠。“他就是个沉迷于Quidditch的白痴。我曾经考虑过剪Oliver Wood那种发型。既然我又恢复单身了,也许我应该那么做。”

  Malfoy把镜子拉出来,Harry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被柔软的头发遮住的冷淡的灰眼睛。

  “你觉得我应该剪Oliver Wood式发型吗?”Malfoy变换着头部的角度,好奇地问。“那会好看吗?”

  “不会,”Harry说。

  “好吧,”Malfoy叹了口气,把镜子推上去。“最好别去招惹疯狂迷恋Wood的疯丫头们。她们只想玩三人行。Katie和我曾经读过一本关于——隐私的书,我相信你懂的——我们本来要写下自己的各种性幻想,等我把羊皮纸都写满后,我看到她只写了一条,就是和Oliver Wood三人行。”

  Malfoy像神经病一样喋喋不休,偶尔说出一些特别不检点的话。他仍然无比随意地说着Katie的名字,于是Harry随声附和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我不介意,”Malfoy有些过于急切地向他保证。“我就是这么开放。你可以说我见识得太多。阅历丰富。我不介意告诉你,有一次我和Zabini亲热——天呐,快停下!”

  Harry失去了对方向盘的控制,车子在空中猛地翻了一圈,Harry几乎没注意,可Malfoy从随意懒散的闲聊状态里猛然坐直了。

  “你做了什么?”

  “把车停下,”Malfoy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Harry降落在一片空地上之后,他把额头靠在仪表盘上。“老天啊,”他假意说道。“刚才我的一生从眼前飞速闪过。你疯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你做了什么?”

  “什么?”Malfoy朝他眨着眼睛,对翻车和走马灯表现得特别伤心。“你说——喔。我和Zabini亲热那次?你不知道吗?”

  “不,”Harry吼道。“什么——什么时候?”

  “上学的时候,”Malfoy说,声音中表现出对他新一轮发疯的好奇。“六年级时,你知道,拥有Veela魔力的人都在那一年暴走。那是一次大冒险,Slytherin玩真心话大冒险,因为爆炸牌对我们来说太刺激了,当时情况有些失控——”

  Malfoy的声音开始带上笑意,他总是喜欢讲故事。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Harry抓紧了他的手腕,几乎阻断了他的血液循环。

  “你知道吗,如果我不了解情况,我会以为你的恐同情绪突然爆发了,”Malfoy说,他毫无怨言地被Harry抓着手腕。“怎么了?”

  “有多失控?”Harry质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不讨厌Zabini。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想把他撕成血淋淋的小碎片,让他再也不能看Malfoy一眼。

  “没什么,”Malfoy回答。“就亲了几口,又在地上滚了滚。毕竟还有观众呢。况且我十分清楚Zabini去过哪里,还有,我是领地吗?”

  “什么?”Harry烦躁地说,想起Malfoy跟别人接吻——那感觉就像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牙痛。他松开了Malfoy的手腕,差点没忍住再次出手。“你说什么?”

  他粗暴地一拧钥匙,点燃了汽车引擎,发动机咆哮着,从灰色的碎石堆里旋转升入空中。

  “呃——领地,”Malfoy一本正经地再次说出那个词。“比如,Fleur来到Hogwarts的时候Zabini很不高兴,Fleur表现得像全世界最无礼的客人是因为离开自己的领地让她烦躁不堪,Zabini因为母亲再婚的事而一直不开心,Fleur一开始甚至不怎么喜欢和Bill的家人在一起。在四年级Weasley跟Thomas和Finnegan混在一块儿的时候你变得特别暴躁,像宠物小熊似的跟在Granger身后去图书馆。我猜我也算是领地,因为我是你的搭档嘛。Veela非常重视自己的领地——因为其他Veela意味着对食物储备的威胁,你明白吗,所以——”

  Harry感到头疼,他在努力克制谋杀Zabini的冲动,Malfoy只会像老师一样讲个不停。他的胸口像被爪子攥住似的呼吸困难,这让他害怕自己。他的拳头握紧变速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发白。他努力呼吸。

  “唔——没关系,”过了一会儿,Malfoy说。“我不会再做了行吗?我本来也没那个打算。”

  “好吧,”Harry咬牙切齿地说。

  “Granger和Weasley从没跟Zabini乱搞过,”Malfoy告诉他,他显然希望这能让Harry感到安慰。“你知道的,Gryffindor住在高塔上,更安全。我真希望和我们一起上学的Hufflepuff也住在塔上。你知道吗,Zabini曾当选‘最可能被冲动谋杀的人’与‘最可能英年早逝死于梅毒的人’。”

  “我们没有年鉴,”Harry疲惫地说,现在他没那么生气了,他好奇为什么Malfoy好像有些高兴。

  “当然有,”Malfoy说。“是我做的。我忘记发给Gryffindor了吗?哦,真可惜。你当选了‘最可能因为惹人厌而遭到谋杀的人’。我不介意告诉你,你的票数遥遥领先。”

  他伸出手,随意但很快乐,仿佛在为Maurice换台,他的手指轻敲着Harry发白的指节。Harry的手稍微放松。

  “别担心,”Malfoy的声音像手上的触感一样温暖轻柔。“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搭档。”

  *

  他们站在屋顶上,Shacklebolt带来了傲罗总部的犯人们。天气如此晴朗,清冽的空气几乎在发光。

  “准备好了吗?”Shacklebolt说。

  屋顶与通道里挤着14名犯人,他们虽然没有魔杖,却仍然十分危险,整个傲罗部的同事都围着他们记笔记。Harry感觉几个月以来头一次这么轻松,飙升的肾上腺素舒展了他的脊椎。他转过头,看到了Malfoy嘴角的微笑。

  “不知道啊,Potter,你准备好了吗?”

  “我想是的,”Harry说。

  “上!”Shacklebolt说,Harry和Malfoy目光对视——Harry把头转向最远的犯人,他藏在下水管道下面。

  Malfoy微微点头,Harry优雅自信地幻影移形,落在屋顶边缘。他笑着低头看向那人,对方松开了手,正好撞进现形于正下方的Malfoy怀里。

  “啧,”Malfoy麻利地用上了他的魔法手铐。“你能有点挑战性吗?我们想做得好看一点。”

  下水管道的目标被抓住了,下一个目标是企图私闯民宅的人,那人跳进窗户看到Malfoy后仓皇撤退,正好落入Harry手中。藏在垃圾桶里的人是由Harry解决的,Malfoy靠着墙壁宣布他才不管。还有几人逃跑了,他和Malfoy去追。三月的空气灌入Harry口中,凉爽而又带着甜味,他大笑着在空中穿行,不断移形换影,Malfoy永远出现在合适的位置,永远知道他的准确方位。

  不到十分钟任务便完成了。

  “很好,”Shacklebolt说,面瘫的脸上难得露出比平时更多的表情。“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想你们都看到团队协作与训练的好处了吧?你们练习过多少次了?”

  Malfoy气喘吁吁的,眼睛在闪烁,他随意坐在一名犯人背上摆弄着指甲。“包括这次的话——一次?”他慢吞吞地说。

  Harry忍住笑声。“先生,”他没有说是。“写报告之前我们可以先去训练房练习搏击吗?”

  Shacklebolt做了个绝望的手势,这一向被他们理解为许可。于是不久之后他们便待在空荡的房间里,盯防着对方,并装出慵懒随意的假象。他一边绕圈一边观察Malfoy的身体动作,Harry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唱歌——Malfoy的瞳孔放大,眼睛几乎变成黑色。

  “久违了,”Harry说,就连声音中的嘶哑都令他愉悦。一切都感觉很好。

  “生疏了吧?”Malfoy挑衅道,Harry迫不及待想做出回应了。

  二十个迷惘痛苦又美好的回合之后,Malfoy投降了,Harry放弃了打碎他锁骨的企图,从他身上翻下来,仰卧在地上,并用手遮住眼睛。他出了一身汗,疲惫不堪,浑身都痛,他只想爬回家里睡上一个礼拜。

  “嗷,”Malfoy叫着苦,他想从垫子上坐起来却又脸朝下瘫倒在地。“我不能动了。”

  “娇气,”Harry说。

  “我恨你,”Malfoy说。Harry只能看到Malfoy的一只眼睛和嘴角,还有盖在那只闪闪发光的眼睛上的汗湿的头发。Malfoy的嘴角上挑,Harry开怀大笑,疯狂地想他应该接受Wood的。为了不失去这一刻,他愿意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