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惊呆了。他刚从浴室里走出来，Malfoy便突然从沙发上坐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考虑到Malfoy除非迫不得已，连续几天都没有离开过沙发，这就更奇怪了。这些日子里他躺在那儿，用手臂遮住眼睛，滔滔不绝地向Harry倾诉他内心的痛苦，仿佛认定了这完全是一种合理的生活方式。Harry有些担心要不要去杂货店买包嗅盐。（注：嗅盐是用来唤醒人的意识的化学物质，通常主要成分为碳酸铵和香料。拳击比赛中有时会用它来唤醒昏厥或意识不清的选手。）
抛开嗅盐的问题，这样其实——不赖。他并非乐意看到Malfoy不开心，只是多年的搭档关系让Harry相信一旦Malfoy开始倾诉——无论是对Harry，还是对他的朋友们，或者是对有偷窥癖的幽灵——那么他就会逐渐好起来。他总是需要倾诉的。
并且，虽然Harry一想起来便感到自责，但连续几星期没有案子的生活总是很难熬。以前Ron和Pansy，还有Malfoy和Katie总是在恩恩爱爱，而Hermione总是沉迷于工作，有时候Harry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间空荡幽静的公寓里，这让他坐立难安，仿佛周围的墙壁都在向内逼近，渐渐收缩成一个碗柜。
自从该死的Veela事件起，情况更糟糕了。现在每次出门散步时都会有人对他山盟海誓，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他还不得不躲避飞来的内衣内裤。
有Malfoy在的日子里，他的公寓仿佛没那么空荡了，并且绝对不会寂静无声。就算没有工作似乎也没关系了，尽管Shacklebolt开始对那些声称Malfoy卧病在床的猫头鹰邮件起了疑心，并对Harry按时下班还把没完成的工作带回家这一举动更加怀疑。Harry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为此生气。
这种日子还算不赖，可现在Malfoy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Harry的背突然狠狠撞上了浴室门。他的脑中同时浮现出几个念头：“哦，不，”以及“现在我该怎么办？”。他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其他几个念头，然而那些想法还是浮现在了意识的深层：诱惑，猜测，还有恐慌。如果发生什么……，他恐怕无法信任自己能坐怀不乱。
“Potter，”Malfoy慢慢说，他的目光异常深邃。“你对你的头发做了什么？”
Harry眨着眼睛。“什么？”
Malfoy的语调愈发不详，尽管他看起来仍然惊呆了似的，Harry觉得这莫名其妙。“你用了我的洗发水，是吗？”
“呃——也许吧？”Harry说。“对不起。我没仔细看。你介意吗？”
Malfoy做了个无助的手势，然后退回了沙发上，双手抱头。“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吧，”他无可奈何地说。
Harry小心地来到了起居室与卧室之间的走廊，那里的墙上挂了一面小镜子。镜中的倒影困惑地皱眉看向他，他的头发湿着，稍微有点——
“Malfoy，”Harry说。“我知道最近我饱受压力，但——这不至于让我一夜白头吧？”
Malfoy略微抬起了头，但比起看Harry，他似乎对自己的手更感兴趣。
“我以为你的金发是天生的，”Harry继续说。
听到这句话，Malfoy终于抬头看他，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被冒犯了。“我是！那个洗发水只是有辅助效果，为我天生的发色增添些许银色光芒。”
“嗯哼，”Harry说。
“良好的护发习惯极其重要，”Malfoy自言自语。“尤其对有不良基因的人来说。”
“Malfoy，你不会变成秃头的，”Harry说，他不止一次听到这段话了。“你的爸爸有很多毛病，但秃头不是其中之一。”
Malfoy露出阴沉的表情。“Jemima姨妈就是秃头。这可说不准。”
“我能说准的是现在我的头发变成了明显的银色。这要怎么解决？”
“能洗掉的，”Malfoy的眼神飘忽不定。“多洗几次的话。”
Harry再次看向镜子，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作出了一个决定。“你知道吗？这样也好。”
他回过头，刚好看到Malfoy在眨眼。“什么？”
“这样也好，”Harry重复道。“也许这是好事。就像Weasley毛衣。能让人们不再——扑向我。”
“哦，天啊，你不能这么想，”Malfoy绞着双手说。“这和毛衣不一样。这可是你的头发啊。难道你的头发给世人带来的痛苦还不够多吗？”
“别开玩笑了，Malfoy，我说的有道理，”Harry说着，走进了房间。
他关上房门，当他努力套上一件Weasley毛衣时，他听到Malfoy阴沉地说，关于他的头发的一切都没有道理。
Harry走出卧室之后，Malfoy仍然饱受着Harry的头发的折磨，但他似乎接受了可怕的命运。他重新站起来了，这让Harry感到高兴，他正在认真研究着烤面包机。
“你有没有想过，它可以变得更有效率？”
“你说什么？”Harry说。
“没什么，”Malfoy打定主意，转身对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这种笑容表示他不值得信任。“你去上班吧。没有我的监督不许写任何报告。今天你要和Blaise Zabini一起吃午餐。我会像往常一样独自呆在这里，沉浸于无尽的痛苦之中。下班后你能带中餐外卖回来吗？”
“为什么我要和Blaise Zabini一起吃午饭？”Harry问。
“他会为你提供关于Veela魔力的帮助，”Malfoy坚定地说。“你需要一些建议。你上班的时候我一直在考虑对策。后天你还要和Fleur Delacour一起吃午餐。”
“噢，”Harry说，他权衡着自己对和Zabini共进午餐的轻度厌恶，与Malfoy的关心。“那好吧。谢谢你。”
Malfoy不屑一顾。“我只是被关在这里太久，感到无聊而已。才不是关心你。”（梅林啊，这教科书式的傲娇。QwQ）
Harry扬起眉毛。Malfoy没有看到，他正拿着一把叉子轻拍着手心，并意味深长地看了烤面包机一眼。
当他走进办公室时，接待员Lisa惊讶地看着他，Harry很高兴他的头发起作用了，他给了她一个微笑。Lisa大声叹了口气。
“呃，”Harry说。“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Lisa说。“只是——你今天真是仪表堂堂，Harry。”
Harry自己也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
＊
Zabini选了一间浮华的餐厅，并且迟到了。Harry正阴沉地盯着精致的银器和水晶杯，这时他终于出现，但没有直接走过来。
他先是停下，优雅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光滑的黑发像美丽的阴影落在脸上，灯光在他眯起的眼中点亮琥珀色的光芒，餐厅中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皮裤深深吸引住了。
Harry深刻意识到他的同学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最终Zabini不再靠在柱子上摆姿势，他优雅地走过来。伴随着他的每一次扭腰，餐厅里的其他顾客同时发出叹息，听起来就像是他每走一步都会带来海浪。
光是坐在他对面就让Harry尴尬不已。
“你好啊，”Zabini说，声音在舌尖翻滚，仿佛它们很美味，而他每说一个字都会得到禁忌的快感。“你最近怎么样？”
Harry震惊地看着他，Zabini瞪了他一眼，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我看得出你一如既往地散发着魅力，Potter。”
“噢，什么？”Harry质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记得以前我甚至从没跟你说过话。”
“那，”Zabini说着，“啪”的一声打开了菜单，“正是我的意思。天呐，我为Malfoy那个傻瓜做了多少事情啊。”
Harry面露愠色。“别那样说他。”
Zabini抖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刚才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痛，那大概是学生时代的记忆伴随着讽刺的钝响砸在了我的脑后。”
Harry和Zabini瞪着对方，直到侍者走过来说：“抱歉打扰你们的对峙——我是说对话！请问我能为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更衣——啊不，点单吗！”
Zabini靠在椅子上，慢慢向侍者露出微笑。“我正好迫不及待等着……点单呢。”
侍者的脸涨成了斑驳的紫色。
“噢天呐，”Harry大声说。“你怎么了？”
“你的头发怎么了？”Zabini反问道。“为什么它的颜色和污水一样？光是看一眼就让我想死！请给我来一份希腊沙拉。”
“当然，”侍者说。“您深刻的魅力几乎像您的朋友的野性之美一样令人窒息。呃，我是说——您想要面包来搭配沙拉吗？”
“不用了，让我完美的身体摄取不必要的碳水化合物是一件惨无人道的罪恶，”Zabini漫不经心地说。“‘几乎’是什么意思？”
“请给我一份总汇三明治，”Harry小声说。“还有，如果你再靠近我就揍你了。”
令他惊恐的是，侍者反而更感兴趣了。他悄悄把电话号码塞给Harry，然后离开了。Zabini怒不可遏。
“你知道吗，当初Malfoy说得对，即使在Gryffindor当中你也是特别惹人讨厌的，”Zabini眯起眼睛看着Harry用桌上的蜡烛烧掉了电话号码。他勉强压下怒火，然后说：“好吧，我有Veela血统，向我提问吧！”
Harry瞪着他。Zabini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们可以慢慢来。当然，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身上流淌着Veela的血液。两只Veela靠的太近可能会引发严重的领土纠纷，所以在Hogwarts时我总是躲着你。”
“是吗，”Harry漫不经心地说。“我倒是没注意。”
“并且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你！”Zabini生气地说，Harry觉得他没必要这么粗鲁。Zabini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吧。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你的Veela血统，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
“我不会辞职的！”Harry吼道。“我还能工作，我可以——”
Zabini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Harry。“我相信你可以，”他说，“但你为什么还想去工作呢？你明显完全不清楚作为全英国最英俊的人之一，你将得到多少好处，光是被你吸引的无数追求者就会占据你所有的时间。”
“我不想成为那种——我不想要什么好处，”Harry咬牙切齿地说。
Zabini愣住了。“我不理解你。”
“我只想好好工作，不受这些事情打扰。你能告诉我怎样让魅力消失吗？”
“你怎么会想让魅力消失？”
他们的午餐上桌了。Harry的思维方式令Zabini焦虑万分，他只能用优美的动作疲倦地戳着沙拉。
“好吧，我猜你可以尝试——别散发出原始性欲？”Zabini提议道，他听起来既绝望又无助。
“我没有！”
Zabini斜瞅着他。“哇哦，你不是故意的？”
Harry压抑着抓紧餐巾纸的冲动，他想像维多利亚时代的淑女一样用床单裹住自己全身。
“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法来控制这种能力？”Harry粗哑地说，仿佛受了最严重的屈辱。
Zabini摇头。“没有。差不多只能靠做爱来解决。”
他情愿和复活的Voldemort共进午餐，至少他的宿敌从未尝试与他探讨任何丢脸的性话题。从前Harry不懂得珍惜。
“这算什么解决方法？”
“呃，不知道，非常好的方法？”Zabini提议道。“要知道，大多数人喜欢做爱。”
“我就喜欢，”侍者热情地打断他们。“抱歉再次打扰你们，有人送给您这个。”
他把一大块巧克力蛋糕放在Zabini的沙拉旁。蛋糕上用糖果点缀成心型，弯弯曲曲的粉色糖霜拼成一句话：你是黑巧克力做的爱神。
Zabini充满爱意地看着它。“啊，Hortense，”他说。“我真的很喜欢她送来的这些爱的小礼物。话题回到你身上，Potter。好吧。我理解。这次Malfoy要欠我一大笔债，不过我想我可以和你做爱。”
“我不想和你做爱！”
“我希望你能别再说我不理解的话了！”Zabini悲叹道。“我不知道Malfoy为什么不来给你当翻译，这顿午餐是他要求的。他应该知道你的话完全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的是Zabini，但Harry也希望Malfoy在场。如果Zabini真的知晓什么有用的建议，他能从对方那里套出话来，并且他会觉得Zabini的傻样很可笑，也许还会模仿他。如果他像往常一样在这里就好了，像Harry习惯的那样。
“自从和Katie分手之后Malfoy就没走出过家门，”Harry闷闷不乐地说。
Zabini不再继续摆姿势了，他凑过来，说：“什么？那姑娘甩了他？”
他皱起眉头，那样子一点也不好看。这让Harry对他稍微有了一点好感。“是啊。”
Zabini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知道吗，我一直不喜欢她。我早就知道她会做出令他变得更加疯狂的事，他的父亲已经够混账了，如果再发生什么他会受不了的——你觉得我应该和他做爱吗？”
“不，我不觉得，”Harry冷冰冰地说。
Zabini看起来很伤心。“也许你是对的，毕竟他有着洁身自好的信念，真是古怪。”
他推开了沙拉，开始吃蛋糕。然后他透过长长的睫毛和美丽的刘海看向Harry，并轻轻把蛋糕推向他。
“你总是和他在一起，”吃了几口之后他说道。“他会没事吗？”
Harry考虑着应该怎样回答，因为Blaise Zabini显然对性爱了如指掌，Harry不想让那点可怜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他决定不说他会照顾好Malfoy，或者Malfoy是他的搭档，也不说如果Zabini胆敢睡Malfoy，Harry就会宰了他。
“嗯，”他最终说道。
他拿起叉子开始吃蛋糕。味道不坏。
“那就好，”Zabini说。“你毕竟拯救过世界。就算是保护Malfoy的心理健康也不会比那更难了。”他停下来，从蛋糕上偷走了心型糖果，然后继续说：“我的朋友很少。我是指，没睡过的朋友。”
“哇哦，Zabini，听你这么说，Veela血统仿佛很棒。”
“它有好处也有坏处，”Zabini承认，并努力用叉子平稳端起写着“神”字的一整块蛋糕。“举例来说，整理头发的过程就像刑罚。”他瞄了一眼Harry的头发。“你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闭嘴，”Harry带着足够的友善说。
“我——很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Zabini说。“我从没试过控制能力：我一直在运用它，它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没有这种力量。告诉Malfoy我尽力了。”
侍者蠢蠢欲动，企图吸引他们之中一人的目光。蜡烛发出轻微的滋滋声，Harry几乎全程盯着掉在白桌布上的一小块巧克力。他不想回到办公室，Malfoy不在那里，情况正在恶化。
“好的，”Harry告诉他。“我会的。谢谢。”
＊
回到家时，Malfoy正在播放一首忧伤的乡村歌曲。一周前他便听完了所有稍微符合气氛的歌，这首歌描述的是一个女人的心上人正背着她与染着金发的荡妇跳慢舞。
他靠在厨房工作台上，阅读那本关于Veela的糟糕的书，同时伴随着音乐节拍用叉子敲烤面包机。
“晚上好，Potter，”他刻意漫不经心地说。“工作辛苦了。想来一片吐司吗？”
“Zabini的皮裤差点让我失去生存意志，”Harry说。
“你的情绪好像有点低落呀？我听说吐司能让人振作起来。”
Harry笑了，决定配合他。“可是烤面包机连电源都没插上。”
“没有吗？”Malfoy两周以来第一次展露微笑，转瞬即逝的坏笑，暗示Harry他准备分享一个疯狂的主意：这样的微笑表示“这是为你准备的。”“也许现在它已经是一台有魔力的烤面包机了。”
“我真高兴啊，”Harry干巴巴地说，“你决定闯入我的公寓，把时间全部花在制作魔法烤面包机上。我希望你知道明天我会期待得到一个魔法水壶。”
烤面包机现在看起来非常怪异。它的插头被向上拧成奇怪的触角，Harry有个阴暗的想法，他怀疑上面多出来的金属部件原本是他那可怜的筛网和奶酪刨。他伸手从橱柜里拿出面包，塞了一片进去。
“你好，Potter，”烤面包机用微小的声音说，Harry觉得这可以理解。“我是由一位非常伟大的天才发明出来的高科技魔法产品！”
“哦，真的吗，”Harry说，他把胳膊靠在餐具柜上，卷起袖子观看烤面包机的表演，他感到在家里才会有的放松。Malfoy靠在他对面，尖尖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再也不必像麻瓜一样摆弄按钮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吐司？我们提供多种激动人心的选择：微焦，充满活力与男子汉气概的焦棕色，或者焦得像美味的煤渣一样！你喜欢哪样？”
“呃——焦棕色？”Harry说。
“好的！”烤面包机说。“加果酱吗？黄油？草莓、树莓或者玫瑰酱？还是那种神之果酱，辉煌的金色天堂般的橘子酱？”
“呃——黄油？”
“不要橘子酱吗？”
“不用了，”Harry说。“抱歉。哦，天啊，现在你让我向烤面包机道歉了。”
“我叫他Cyril，”Malfoy自豪地说。
Harry哼了一声。“你当然会这么做。”
吐司弹出来了，是棕色的，上面有一层融化的黄油。Harry吃掉了它，味道很棒。剩下的面包不多了，这让Harry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杂货店买东西，”他说。“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至少上班可以用壁炉，出门散步可以穿隐身斗篷。然而看不见的存在会让人害怕，即便那位隐身者只是想买卫生纸而已。
Malfoy抬头看他，尽管Harry努力不让表情泄露心中所想，Malfoy一定从他绷紧的肩膀看出了什么。他点了点头，随即去拿斗篷，仿佛这不是他两周来第一次走出家门。
＊
天已经黑了，这对他们有些帮助，黑衣修士桥下阴暗的水流反射着白色的街灯。一走进灯火通明的店铺，Harry便不得不竖起衣领提高警惕。Malfoy比较安静，尽管他趁Harry不注意时偷偷往购物车里塞了很多花里胡哨的甜味麦片。
不过，当人们开始露出色迷迷的眼神时他便用力把购物车撞向对方膝盖，所以Harry准备原谅他擅自买一堆麦片的事。
他们拿着购物袋走出店门之后，Malfoy用命令的语气吩咐道：“把袋子放下来，我们才不会像平民似的亲自把东西拿回家。”
“如果你准备在街上吃咖啡豆，Malfoy，那我只能说——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
“嘘，”Malfoy说，并撞了下Harry的肩膀，然后他跪下来，开始轻声对购物袋讲话。Harry认命似的把手插进口袋，准备作为和疯子在一起的人接受路人的指指点点。
Malfoy站起来，那几包购物袋开始动了起来，直到它们全都像白色的塑料水饺一般在他身后一字排开。Malfoy自豪地回头看着它们。
“现在出发吧！你们的任务是不被发现，”Malfoy向购物袋们发号施令，它们朝不同的方向散开，飞快穿过黑暗的小巷。他转身对Harry露出得意的笑容。“现在我们不需要负重了。话说——你的能力没有消失，对吗，Zabini没能帮上忙。”
“他尽力了，”Harry说。
他们沿着桥边漫步，Malfoy似乎在头脑中反复琢磨这件事。水中反射的光影如丝带般落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像一张素描。Harry能看到他的表情严肃，很不开心。
“明天晚上我们大家一起去Rick酒吧跳舞吧，”最终他提议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遇到喜欢的人，那么整个问题就解决了，不是吗？就用这个简单的方法吧。”
Harry开口准备反驳，但Malfoy举起了手。
“我支持你，”他说。“但你总不能每次出门买东西都表现得像全世界最显眼的间谍。让我们试试看吧，即使不起作用，也没有损失。况且我本来就想去喝一杯，Crabbe和Goyle也需要找个地方练习华尔兹。”
“我简直迫不及待了，你知道吗，”Harry说，Malfoy仰头大笑。
回家之后，Malfoy打开一扇窗户，塑料袋一个接一个地找到了回家的路。Malfoy把它们聚在一起，开始检查袋子里的东西。
“有人偷了我们的浓茶饼干，”他阴沉地宣布。“我知道每个任务都会有损失，但我希望损失的不总是我的饼干。”
听到这种疯言疯语，Harry忍不住朝他哼了一声，然后看到他瞬间僵住了。
“对不起，”Malfoy说，他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神态让Harry联想到受伤之人的行动。“我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样太过分了。我可以停下。”
Harry想起Malfoy请求自己留在他身边一小段时间，想起两周前在咖啡店里被他握住手腕的感觉，Harry环视这间公寓：他看见一堆堆的书，还有料理台上那本该死的Veela书，他看见那台不知所云的烤面包机，和窗户里凯旋而归的最后一包购物袋。然后他回想起Katie的公寓和她那张印着玫瑰图案的床。
现在无论是谁看见Harry的公寓都会知道Malfoy住在这里。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袋子，开始归置里面的东西，他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谁想让你停下了？”
“喔，”Malfoy说。“不，别把橘子酱放进冰箱，Potter，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件事，我的烤面包机竟然用姓氏称呼我，”Harry说。“这可真奇怪。难道不是吗？”
“有什么奇怪的，”Malfoy说，他伸手整理那些花哨的麦片盒子。“我认识你十二年了，依然用姓氏称呼你。我觉得Cyril只是很有礼貌而已。”
“你不需要那么做的。”
“我天生就是这么有礼貌，”Malfoy平静地说。“母亲以前称我是她的完美小绅士。”
然而Malfoy曾经隔着学院长桌对Harry做过几个下流的手势，他不得不向Ron请教才知道它们的含义，Harry觉得他这么说真是不要脸。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关键问题上。
“我是说你不需要叫我的姓氏。如果你不想那么做。”
“啊，”Malfoy说，他犹豫地扬起左侧嘴角。“你是说我应该叫你Harry？”他那轻浮的表象在关键时刻失败了，说出Harry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在颤抖。“听起来有点怪。我想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况且如果我们再随意一点，Shacklebolt真的会心脏病发作死掉的。他就快退休了。”
Malfoy弯腰把橘子酱从冰箱里拿出来，把它放在架子上。整理好东西之后，Malfoy找出几件Harry拿来的衣服，并说他想去跑步。
“你平时不跑步吗？”
“呃，不跑，”Harry说。“但我可以尝试跑步。”
“那好吧，你可以去练习举重之类的，”Malfoy从浴室门后说，他在里面换衣服。“你不需要照顾我，我一定打乱了你的日常锻炼——”
“我并不怎么锻炼，”Harry说。“唔，我有时候会打人。那算锻炼吗？”
“算吧，通常挨打的总是可怜的我，”Malfoy走出来。“可是如果你不锻炼——那么如何解释搏击时你的表现，并且你吃的那么多，还拥有宽阔的肩膀——等等。”
他冲向了那本可恶的Veela书，靠在料理台上飞快地翻动书页，然后抬起头看着Harry，突然笑了出来。
“你作弊。”
“你说什么？”Harry问。
“哦，没什么。只是Veela血统使人拥有更好的胸肌和二头肌，从而更好地支持转化为有翼生物的过程。更别说有翼生物代表了你会比普通人更加适应在空中飞行，这就解释了你的飞行天赋，还有一件事。Veela之所以会散发出超自然的性吸引力是因为它们曾经生吃猎物。”
“天啊，”Harry说。
Malfoy不经意地挥了挥手。“人类猎物！”他说，仿佛这是个美妙绝伦的好主意。“Veela会先引诱人，再把猎物生吃掉，这表示它们一定拥有很强的新陈代谢能力，才能在消化大量食物的同时保持苗条，从而吸引下一个猎物。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吃那么多，从不锻炼。天呐，我真不敢相信我坚持跑步锻炼，花那么多时间努力与你竞争。”
“那么……”Harry说。“那又怎么样？你从此不再继续努力了吗？”
Malfoy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走向门口。他打开门，走廊里的日光灯照进来，Malfoy回头冲他一笑。
“怎么会呢，”他说。“你想得美，Potter。”
Harry放松下来。“我只想求你别再向我讲述关于我的祖先的可怕事实。”
“现在我不能讲话，Potter。我必须去跑步。你瞧，我在英勇斗争。对抗着我的搭档的众多不公平优势。”
“你就知道抱怨，”Harry说。
“你就知道作弊，”Malfoy说，他带着无比得意的神情迅速关上了门，这样Harry就不能回嘴了。
Harry微笑着拿出更多吐司。他感觉不错，直到他看向Malfoy打开的那本书，看见一幅图片上的变身中的Veela。他想起Quidditch世界杯上看到的长着翅膀和爪子的Veela，它们离美丽相差无数个野蛮世界的距离，他想到生吃猎物。
他“啪”的一声合上了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他只是不习惯家里又变得如此安静。
他拿着茶杯和文件坐下，开始对比去年发生的所有半goblin失踪案与Murimble疑案的笔记。他看到Malfoy做的笔记，关于八个月前一个半人鱼少年的失踪。
当他伸手去拿另一份文件时，他突然意识到Malfoy已经出去很久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出门。Malfoy坐在Harry公寓窗外的人行道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又黑又冷：Harry脚下响起的声音暗示着路面已经结霜，Malfoy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正瑟瑟发抖。听到Harry的脚步声，他抬起头，脸上的呆滞让Harry一时以为他没有认出自己。
然后他意识到Malfoy只是在痛苦中变得呆滞。
“嘿，”他说。
“嗨，”Malfoy回答。就连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我只是——回来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想事情。”
“过来暖和的地方想，”Harry说。
Harry向他伸出手，他立刻握住，站起来倚着Harry的肩膀，当案情变得危险时他便会这样做。他一直靠在Harry身上。由于他明显冻僵了，这样做可能是为了取暖。
上楼时他没怎么说话，还被最上层的台阶稍微绊了一下，Harry想起被傻乎乎的塑料袋军团包围着的微笑的他，感到十分无力。事情变化得如此之快，他刚开始幻想一直这样下去，却忘记了Malfoy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他垮掉了。他不会永远住下去。
他不会永远住下去，Harry真的不应该为和他住在一起而感到开心，为他的心碎和自闭而开心。
那天晚上Harry躺在床上思考这件事，思考Malfoy微笑着离开，墙壁的收缩，还有那本该死的书。
在他终于闭上眼睛之后，他梦到黑暗的森林，翅膀和血。
即使在梦中他也知道那不是真的，森林是由禁林的碎片拼凑而成，翅膀则更像是鹰头马身有翼兽的翅膀，但他熟悉鲜血，也熟悉渴望的感觉。他希望那就像饥饿一样简单，像黑暗中的翅膀与渴望、索取、占有一般简单。
他希望那是吹拂着羽毛的风，和黑暗中的树叶，还有耳中轰鸣的血管。他仿佛在风中闻到了血腥味，他看到了有什么在动——一具形体——他只想——
他用力扑倒了猎物，狠狠抓住他的肩膀扭动着，于是猎物被固定在他的身下，甚至没有挣扎。Harry睁开眼睛，眨了眨眼，Malfoy没有挣扎，尽管Harry知道他挣扎起来是很凶猛的。而他只是躺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躺在Harry的枕头上，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睁大。他轻易放弃了挣扎，因为他信任Harry。
Harry发现自己正一只手攥着Malfoy的衬衫。Malfoy的心脏在薄薄的布料下剧烈跳动着，但他看上去并不害怕。他不害怕。他没事，把自己温暖可爱的身体信任地托付给Harry。Harry可以让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
Harry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动。”他的声音低沉狂野，像蛇的吐信与鸟的幽鸣。
“Potter，”Malfoy说，声音略微有些恼火。“是我。醒醒。”
Harry把他扔向墙壁。
Malfoy难看地摔在地上，头撞上了窗棂，眼睛在疼痛与愤怒中眯起。“嗷，”他阴沉地说。“我的背。你有病啊，Potter？”
Harry大口喘息着跪在床上，他仍然握紧了拳头。那个被误解的声音让他口干舌燥，嘴里仍有糟糕的余味。“大概吧，”他喘着气说。
Malfoy生气的表情变得柔和，他皱着眉站起来。“做噩梦了？”
“为什么你要和我在一起？”Harry说。“我是指——你不害怕吗？”
“害怕？”Malfoy重复道。他看起来似乎想笑。“怕什么？”
“我梦见，”Harry吞下口水。“我变成了一只Veela。”
“噢，”Malfoy说。“噢我的天。我真是傻瓜。当然，你也是傻瓜，”他仿佛安慰自己似的补充道，然后他走过来，坐在床边。Harry倒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躲开了。“嘿，”Malfoy继续说，他的声音放轻，听起来几乎很温柔。“嘿，对不起。我应该记住你是被麻瓜抚养长大的。对你而言，你一定觉得我在给你看怪物的图片，还对你说你也会变成那种怪物。可是你不会的，Potter，别傻啦，如果你有八分之一的Veela血统就足以令我惊讶了。你不会长出翅膀的，你仍然会是一个小疯子，并继续为自己的疯狂举动负责。那只是个愚蠢的梦境。”
Malfoy伸手抚摸Harry的头发，仿佛Harry是个做了噩梦的孩子。当Malfoy的手指第一次碰到他的后颈时，Harry抖了一下，随即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这种感觉真好。Malfoy总是这样自然地做出亲密的身体接触，而他的触摸总是奇异、简单又美好。
“你当然不会变成吃人的怪兽，Potter。看在上帝的份上。”
Malfoy似乎笑了。Harry闭上眼睛。
“我真不敢相信，全英国最性感的男人，这样的殊荣在你身上竟然成了一部悲剧史诗，”Malfoy柔声说。“你真是太大惊小怪了，Potter。”
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他的手离开了Harry的头发。打开门之后他停下来，靠在门上，但没有回头看着Harry。月光下，他显得苍白凌乱，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疲倦，但不再黯淡无光。
“睡吧，”他最终说道，随后关上了门。
＊
第二天Shacklebolt召开了全体会议。Harry一直喜欢开大会，因为大会上所有人都要挨批评，而不只是他和Malfoy。尽管会议室里一半的人都在嚼薄荷，并且他又一次把Malfoy留在沙发上睡觉，这样的事实也没能破坏他的好心情。
“Dawlish先生，一个无比简单的唱歌茶壶，请问你究竟如何把它搞砸的？”Shacklebolt问道。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阴沉地审视每一个人。看起来整个部门都令他非常失望。
Harry怀疑Shacklebolt也喜欢开大会。
Dawlish摸了摸额头上新添的瘀伤。“那根蜡烛突然冒出来，先生。”
“我将非常愉快地向Scrmgeour报告，我手下的职业傲罗会被普通的家居用品干掉，”Shacklebolt冷冷地说。“Bell小姐，你能想象你每天偷偷摸摸早退会不被发现吗？”
Katie抖了一下。“现在不能了，先生。”
“至于你，Thomas先生，请问你是真心给我写了一封情书吗，如果你是认真的，我能说我更愿意收到你的苏格兰泥巴精灵爆炸案报告吗？”
Dean仿佛吓呆了。“噢天啊，我该不会给Ginny寄错信了吧！有几只精灵黏在我的长袍上了，先生，它们爆炸的时候可真疼。她一定会笑话死我的。”
Shacklebolt扬起眉毛。“你是说你把本部门的机密报告寄给住在法国的一位平民了吗？”
“呃，”Dean说。
“我可以请问Malfoy先生在哪儿吗？噢，不，我不能问，对吗，因为他又缺席了，尽管下周他要和Potter先生一起向整个部门演示同步幻影移形。Potter先生，请问你准备怎样和自己同步幻影移形？”
“我仍在努力中，先生，”Harry缩在椅子里说。
“好极了，”Shacklebolt说。他停在Harry的椅子后面，把他孤立起来。Harry觉得这真不公平。“尽管我不想问，真心不想问，可我还是要谈谈Veela魔力一事。”Shacklebolt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他叹道：“Potter先生，你的性压抑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Harry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死掉。
“我算是，”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算是在——自己解决？”
他稍微睁开眼睛，却惊恐地看到Dawlish正期待地看着他。
“在浴室里解决？”他梦幻般地问道。
Harry整张脸都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尖叫道。“这与你无关！”
“确实，Dawlish先生，提问的人应该是我！”Shacklebolt严厉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Potter先生。”
Harry不安地抬头看他。令他胆战心惊的是，他发现Shacklebolt的脸离得太近了，他的上司正准备坐到他腿上。
“今天你真是仪表堂堂，Potter先生，”Shacklebolt说，他的声音仍然不慌不乱。“请问——你平时锻炼吗？”
“嗷，”Harry说，Shacklebolt蠢蠢欲动准备坐上Harry的大腿，Harry迅速推开对方宽阔的胸膛。
接下来的三秒之内他们上演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攻防战，摆在Harry面前的选择只有掐死他的上司或者让他上三垒。有几个人在恐惧中尖叫，Harry可以理解他们。Dawlish却在高声欢呼喝彩，因为他是个变态。
然后Malfoy一只手拎起Shacklebolt的衣领，另一只手用魔杖抵着他的下巴。
“先生，”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来点薄荷吧。”
他把Shacklebolt转过来，直接拿薄荷喷雾往他脸上喷。Shacklebolt摇摇晃晃地咳嗽着，Malfoy出于恶作剧心理又喷了他一次。
“以防万一，”Malfoy高兴地对他说。“之后您会感谢我的！”
“好了，”Harry说。“够了。别喷啦。”
Malfoy看起来很失望，但他还是把喷雾收了起来。Shacklebolt疯狂眨眼，驱赶眼中的薄荷味液体。
“Malfoy先生，”他用单调的声音说，Harry从没听到他如此大声讲话。“非常感谢。你从极度可怕的命运中拯救了我。”他整理好衣服，然后说：“我可以建议你们回到工作中去吗？”
就连Malfoy都有些吃惊。Shacklebolt环视着周围一圈惊讶的傲罗，然后坚定地拍了拍手。
“即使你们目击到上司与他的最不听管教的猖狂下属之间的性较量，也没有借口偷懒。立刻回各自的办公桌去！”
短短四秒钟，所有人一哄而散。Harry再也不想进这个房间了。他有点想洗澡，但是有Dawlish在，那个念头明显不可取。
“我想来杯茶，”回到他们的办公桌之后他立刻说。“也许还是更浓一些的饮料吧。”
“噢，你这不听管教的猖狂恶魔，”Malfoy靠在椅子上说。他轻松地微笑着，袭击上司却没有受到惩罚显然让他心情很好，然后他看到Katie Bell经过却没有看他一眼，于是一切好心情都像关上的门一样被封印了。
然后他一动不动，他的脸变成灰色，Harry稍微移动了椅子，让自己挡在Malfoy和其余人之间，瞪着所有企图与他说话的人。过去那些艰难的案子已经让他明白了，Malfoy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无法与人交谈，他需要几分钟时间来编织出能言善道的表象，这样人们便无法看到他深藏的内心。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上班吗？”过了一会儿Malfoy问道，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很无聊。我不应该无聊的。我——真的很难过，Katie喜欢的人，她的意中人不会无聊也不会伤心难过，可我会。我写了那么多信，制作了一台魔法烤面包机，但我还是想要来上班，做这份讨厌的工作。这样不正常，对吗？”
“没关系，”Harry说。“我很高兴你能来。”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你认为谋杀Murimble家的孩子的人也在打其他混血的主意？有个半人鱼少年失踪了。你认为这不是一次性犯罪。你认为有一个以混血种族为目标的犯罪团伙。”
“也许吧，”Malfoy说。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
“也许，”Malfoy说，“我不想让你傻乎乎地以身犯险。”
这话让Harry惊呆了，不是因为Malfoy在担心他，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在害怕。而是——他没想到Malfoy猜测中的团伙，一个由麻瓜出身的人组成的团伙，也许已经听说了关于他的新闻。他自己都还没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对方也许已经将他当作入侵者来仇视了。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正在通过不大合法的途径获取更多信息，”Malfoy坦然承认。“在那之后，我们才能制定计划。也许我甚至可以让你傻乎乎地以身犯险——但别太期待唷。”
他回过头，向Harry露出狡猾的笑容，Harry也慢慢回以愉快的微笑。
有他在真好。
＊
去Rick酒吧并不像工作一样有趣。那里挤满了人，灯红酒绿，桌子上痴情男女们送给Harry的酒都快放不下了。Ron似乎对此很满意，因为他的直男危机意识融化成微醺的愉悦。
“这里有好多汉子，”他观察着。“我觉得这种地方应该有更多接吻的妹子。”
Harry还期望他能更可靠一点呢。
“你和Malfoy相处得怎么样？”Goyle自以为隐秘地悄声问道。“难熬吗？他有没有整夜唠唠叨叨不让你睡觉，有没有在凌晨四点把你叫醒向你展示他最拿手的模仿秀？”
他忧心忡忡地环视周围，寻找Malfoy的踪迹。Malfoy在舞池里和Crabbe跳舞，他把Crabbe的领带绕在指间，厚颜无耻地跟他调情，因为他觉得这么玩有趣极了。
“嗯——确实，”Harry说。“不过我不介意。”
Goyle嚼着冰块。“我希望当初你被分进Slytherin，”他说，幸好他没看到Ron和Harry的脸色。“这样我们其他人就能多睡一会儿了。”
“哎呀，Harry Potter，”身后传来一个声音，Harry像被捕猎的鹿一样僵住了。
在他回头之后，他看到小个子的Malcolm Baddock，他的T恤上印着“我不乖——把我叫到你的房间去吧！”，Harry尴尬死了。
“走开，别想和我上床。”
Baddock翻着眼睛。“噢，已经上过了，谢谢。”他说，一边用小纸伞搅拌着鸡尾酒。“虽然我不反对再来一次，但我已经尝过Veela的滋味啦。”他大胆地抛着媚眼。“我记得还是两次。”
今天第二回 ，Harry希望自己死掉。
“你真是个金闪闪的小个子，”Ron严肃地对Baddock说。“为什么这样打扮呢？”
“因为我的美，太销魂，”Baddock回答。Ron点头，仿佛他觉得这句回复颇有深意，Baddock说：“对了，你们几个为什么坐在角落里，守着58杯酒闷闷不乐？”
“Malfoy和Katie Bell分手了，他想借酒消愁，”Goyle说，Harry很感激他没有说出带Harry来酒吧找陌生人约炮的惊人言论，然而Baddock的表情兴奋起来了。
“噢，真的吗，”Baddock慢慢说道。“Malfoy怎么样了？”
“你知道，他还是老样子，”Goyle说。“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像得了肺痨的松鼠一样高声尖叫。”
“嘿，”Malfoy说，他带着Crabbe一起过来了。
“我们疯狂的肺痨松鼠领袖，”Goyle纠正自己。
“给我记牢了，”Malfoy说。
跳舞和太多的酒精让他在麻木中变得放松和满足，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尖锐。Baddock给了他一个饥渴的微笑，他回以甜美慵懒的笑容。
“Malfoy，”Baddock朝他释放闪光。“你想跳舞吗？”
“好啊，”Malfoy慢慢回答，并让Baddock把他领向舞池。
一开始Harry不在意，只是隐约有些反感Baddock占用Malfoy的时间。可是Baddock个子很小，有些脆弱，Harry不喜欢Malfoy和他跳舞的样子。他们看上去就像在认真跳舞，和与Katie跳舞时一样。他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确保Baddock不被人推搡，他的手放在Baddock的后腰。他凑近去聆听Baddock的耳语，他的头发落在Baddock的脸上，在变幻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异常苍白。
Baddock看他的眼神让Harry突然怒不可遏。
“小Baddock和暗恋对象在一起真可爱，”Goyle宠溺地说。
然后Baddock试图吻Malfoy，那么堂而皇之，仿佛那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他完全有权利吻他，Harry想起——他的公寓和烤面包机，他以为Katie出局之后他就能拥有这一切了，可是当然永远都会有人追他，最终将会有人成功。Baddock真的应该停止用那种眼神看Malfoy。
Malfoy笑着，轻轻把Baddock推开，然后他摇着头走回来，揉了揉脖子。
“坐过去一点，Potter，”他说着坐在了长椅上。“这两千万杯酒中的哪一杯是我的？”
“你想要哪杯都可以，”Harry回答，他的皮肤仍然痒痒的，充满了痛扁Baddock的欲望，他想要做些什么。
Malfoy伸手拿过一杯，一口气喝光，Harry盯着他唇上微微反光的汗水，以及他的喉咙的平滑运动。他隐约有些担心Malfoy喝得太多，然而现在他想的全是Malfoy纤细的身体，以及从Harry身边传来的他的体温。Malfoy转头对Harry说话，火热的呼吸落在Harry耳边，他的语速比平时更慢，也更加刻意，他在小心地斟酌词句。
“你真是没救了，Potter。为什么你不去找人跳舞？”
Harry握住了Malfoy的手腕。除了Malfoy的喉咙和嘴巴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想要拥有这一切的冲动之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好，”他不在乎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怎样。“和我跳舞。”
Malfoy有些惊讶，然后他笑了，柔情又随和的笑声。“这是作弊，Potter。我不算，Weasley、Crabbe和Goyle也不算，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找到喜欢的人。”
然而他似乎还是很高兴受到邀请，他挽着Harry的手臂，随即放开他去拿另一杯饮料。音乐在Harry听起来太响，他只想回家，只想让Malfoy不要动，只想让Baddock别再看他。
“喂，你俩，”Crabbe说。“现在你们能有点傲罗的警惕感吗？”
“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你，Harry，”Ron开心地说。
Harry回过头，他心里一沉，意识到酒吧变得不像酒吧，一群眼睛放光的人把他们围在中间并逐渐靠近。可以肯定的是，Baddock没有再看Malfoy了。
Malfoy深深诅咒着，从桌下拿出了Harry的隐身斗篷并扔给他。“你快走，”他命令道。“Weasley，跟着他。Crabbe，Goyle！有薄荷吗？”
Ron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紧紧贴在Harry身边，和他一起冲出人群的包围。Harry连续撞在四处张望搜寻的人身上，他死死握着魔杖。房间突然变得令他窒息，愈发喧嚣的声响让人害怕，他受不了了。
天啊，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
他们聚在Rick酒吧后的一条小巷里，Harry仍然穿着隐身斗篷，瘫倒在冰冷的鹅卵石道上。
“你知道吗，”Ron仿佛做出了重大发现，“我觉得Malcolm Baddock想要吻Malfoy！”
Malfoy让Baddock和Crabbe与Goyle一起出来了，Harry的心情没有因此得到改善。
“谢谢你，Malfoy，”Baddock说，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
“身为级长，我不能让手下的人陷入Veela魔力引发的踩踏事故中，”Malfoy告诉他，但他看起来很开心。“况且，身为傲罗我有责任保护平民。不过仅限于没惹我、没有小看我，也没粗鄙到被分进Hufflepuff的平民。”
“你是我的英雄，”Baddock向他保证。“以后有机会我能请你喝一杯吗？只是为了感谢你。也为了帮你打起精神来，你看起来很需要打起精神！”
Malfoy似乎被逗乐了。“好吧，”他说。“我确实很需要打起精神。”
＊
午餐时间，Harry和Fleur在一个庭院里见面。她用盘子里剩下的面包屑喂鸽子，偶尔有麻瓜停下来给她拍照，Fleur优雅地向他们挥手，同时露出了结婚戒指。
“你当然不应该学Blaise Zabini，”她抿起美丽的双唇。“那个可怜的男孩需要安定下来。尽管他喜欢穿糟糕的裤子，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我觉得问题根源是他小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母爱，这让他无法区分善意的关注和令人恶心的关注。你只需要找到一个有担当的人来当你的伴侣，这个人要能够应对Veela伴侣身份带来的困难和挫折，还要能帮忙，嗯，纠正你的不良表现。”她隐秘地笑了。“Bill，他很乐意纠正我的不良表现。Weasley家族的男人很强壮。”
“呃，”Harry说。“那可真好。但是，在你遇见Bill之前，你不会令人们发疯——”
“Au contraire（恰恰相反），”Fleur说，仿佛受到了些许冒犯。“你知道吗，人们为我而决斗。我还收到过很多情诗，能写出那些情诗的男孩们一定是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是啊，我相信那些诗的内容一定够疯狂，”Harry绝望地说。“可是不会引发暴乱。”
“也许会引发暴乱的。”
“我是指，”Harry绝不想与另一只Veela攀比谁更有魅力。“你在单身的时候，至少出门不会遭遇性侵犯！”
“嗯，是的，因为我只释放出恰当的魔力，而且情况不妙的时候我总能找个人拉进灌木丛发泄。所以说，”Fleur微妙地说。“我和某些人不同，我不会允许自己进行不计后果的禁欲。”
“不计后果的禁欲”这几个字令Harry哑口无言。
Fleur严厉的表情变得柔和，这让她有种麦当娜的气场，几台照相机朝他们的方向发出“咔嚓”声。“好啦，好啦。”她拍了拍他的手。“我理解，当你想要求偶时，情况也许会失控。不幸的是周围的人也会受到影响。我记得刚遇到Bill时就很棘手，我们几乎出不了门。尽管那也不坏，”她露出怀念的微笑。“成为一名Veela有很多好处，‘Arry，你需要的只是自律和自觉。”
Harry感到说不出的心酸，他没救了。
“求偶？”他重复道。
“不顺利吗？”Fleur问。“有时候会这样。我还记得可怜的Cedric Diggory，我试过追他，但我不得不放弃，因为其他人也受到了牵连，而且他喜欢别人。即使是Veela也不能永远如愿以偿，Harry。”
“我知道，”Harry说，他感到口干。“只是——求偶——我没有——”
“你不用害羞，Harry，”Fleur平静地说。“Veela会增强自己的魅力来吸引心上人，这很正常。虽然我认为你做得有些太过分了，不过——”
“过分？”Harry几乎在大喊。“我什么也没做啊！”
Fleur正要把茶杯送到嘴边，这时放下了杯子。她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把餐巾纸叠成更完美的形状。Harry与Fleur认识很久了，知道当她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外貌的小细节上时，她要么在沉思，要么在担心。
“你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她时隐时现的迷人口音变得更加明显。“噢，天啊。那么……我想我们也许有麻烦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