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窗户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而来,但是文森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径直走到最黑暗的角落,缓缓蹲下。

一个叫做塞巴斯蒂安的男人靠在墙角,双手抱住小腿,头埋在膝盖里瑟瑟发抖,随着文森特的靠近,他的呼吸变粗,颤抖的更厉害了。

“你连蜡烛都没有点。”文森特动了动手指,就好像他指甲盖上有透明的活动的光点似的,它们被弹到半空中,跳进烛芯里,整个室内立马明亮起来。

“把头抬起来。”

塞巴斯蒂安照做了。

这是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年轻男人,他的五官俊美极了,造物主精雕细琢他的轮廓,力求每一笔都趋于完美,此刻他的嘴唇发着抖,恐惧的泪水盈满他的眼眶,烛光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悲剧的光环。

如果善良和美貌也算作一种罪孽,那么塞巴斯蒂安值得被关进牢狱。在一个青天白日里,他遇见迷途的美少年文森特,将他带回家里,承诺他:“乖孩子,别怕,我会打电话给警察局的,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的确这么做了,并且在拨通警局电话之前端来一小碟蔓越莓饼干,用以安慰文森特这只迷途羔羊,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着文森特的情绪,这看起来是个很坚强的孩子,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这让他感到很满意,这些年他做的好事可不少,他坚信上天给了他样貌的同时也给予了他美德,但像这样省心的孩子可不多。

电话拨通了,塞巴斯蒂安说:“你好,这里是……”

文森特忽然在他身后说:“我想用用你的脸。”这句话从文森特嘴里说出来就像“我想用用你的橡皮小猪”。

“什么?”塞巴斯蒂安捂住电话筒,他刚想问问文森特能否再说一遍,他没有听清,但紧接着他就昏迷在地不省人事了。醒来之后,他成了文森特的囚犯,被关在箱子里,给文森特提供头发的囚犯。

*

文森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塞巴斯蒂安的头发,轻声说:“我烤了饼干,你要吃吗?”

一张鼓鼓囊囊的叠成方块状的厨房纸巾飘飘忽忽的飞到他面前,将自己一点点打开,露出几只小动物形状的饼干,厨房纸巾上吸到了星星点点的油。

“求……求你,放了我。”塞巴斯蒂安的声线断断续续,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文森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他揉搓着塞巴斯蒂安耳边的一缕头发,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脱凡成衣店高级定制面料。

“你知道你曾经拥有一头怎样迷人的头发吗?”文森特一根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目光相碰,“黑色的,韧性极好,像打湿的煤块,在阳光底下泛着健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