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镣铐之下>第16章

  二月中旬,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一场针对魔法部长的暗杀行动中遇害。

  为了纪念两年前的最后一战,霍格沃茨监狱举行了一场伏地魔雕像的揭幕仪式。典狱长乌姆里奇站在讲台上,辛克尼斯部长站在她身边。辛克尼斯向在场的狱警、记者以及出席活动的魔法部官员发表了讲话。仪式开始时,一支弩箭自禁林破空而出,毫无阻碍地穿过监狱保护咒,堪堪擦过部长的身体,直插乌姆里奇典狱长的胸膛中央。

  后者并未立即死亡,项链的碎片和箭杆堵住了伤口,减缓了出血情况。然而在场的卫兵们对这种箭尖带有倒钩的中世纪武器和基本的医学常识一无所知,他们直接将箭拔了出来。乌姆里奇当场死亡。

  这场针对已然连任三届并颇得人望的魔法部长的暗杀行动,在整个英国巫师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公众本以为抵抗军的恐怖分子已经被消灭干净,但现如今他们以如此声势再度出现引起混乱,食死徒们自当全副武装出动清剿。

  伏地魔认为此次袭击是对他个人的人身侮辱。

  蒙塔古也突然停止了对马尔福庄园的造访。阿斯托利亚时常脸色苍白、神情偏执地在庄园里游荡。赫敏听见她尖声质问马尔福,庄园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保护咒。

  每当赫敏有机会瞥见马尔福时,他总是穿着某种战斗和狩猎功能结合的衣服。很多时候他都是满身泥泞回到庄园,脸色气得发白。

  而赫敏却是既紧张又兴奋。

  她着魔似地读着新闻报道。《预言家日报》仍旧大肆宣扬这是一场失败的暗杀行动,但赫敏却认为乌姆里奇才是该死的那个人。辛克尼斯不过是个傀儡,乌姆里奇却是死有余辜。

  但是,比起抵抗军仍在活动的消息带来的惊喜和欣慰,报复的满足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赫敏高兴得足足哭了半个小时。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她头一次觉得出乎意料地充满了希望。

  在这之后的好几天里,她走路的步伐都轻盈得如同舞蹈。

  斯特劳德又一次按时来访。发现赫敏依旧没有怀孕后,她的恼怒之意已经再也掩饰不住了。她对赫敏施了一连串的咒语,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嗯,你的钠水平似乎有所改善,"沉默了几分钟后,她终于开口。

  赫敏只是盯着时钟,不发一言。

  斯特劳德在她的医疗包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大瓶紫色魔药。

  "全部喝掉。"她命令道。

  "这是什么?"脱口而出的瞬间,赫敏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把魔药举到了嘴边。

  "助孕剂。本来应该是没必要用的,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恐怕你不会喜欢它的副作用,同时它也会增加多胞胎的可能性。"

  赫敏只觉得血液争相离开大脑,整个人几乎就要从体检台上摔下去。魔药瓶从她手中直直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斯特劳德立刻清理掉了地上的碎片。

  "除了乳房肿痛、头痛、情绪波动和小腹肿胀,它还可能导致热温敏感,也可能会让你的焦虑症复发。"斯特劳德一边解释一边在赫敏的档案文件中添了些额外的笔记,"这些我都会告诉将官长的。"

  赫敏咽了口唾沫,咬紧下嘴唇,视线越过房间定定地望着时钟。

  那天,马尔福没有到她的房间里来检查她的记忆。赫敏并不感到奇怪,她已经猜到了。

  伏地魔。在她怀孕之前,每隔两个月,她都必须去面见他。

  第二天,马尔福带着疲累的怒容走进她的房间。他一句话没说便抓起她的胳膊幻影移形,来到了通往伏地魔所在大厅的那条曲折的通道。

  比起上一次,大厅里显得更加温暖,空气中黑魔法的腐臭味也更浓了。赫敏刚一吸气就开始止不住地干呕。马尔福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他拖着她走上前去,跪下身子,把她拽到身边的石地上。地面又湿又黏,反射着淡淡的微光。

  房间里几乎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几座烛台发出微弱的光亮。赫敏无法辨认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仆从或食死徒。

  "我把泥巴种带来了,主人。"

  昏暗的高台上传来一声长而缓的嘶嘶叹息声,伏地魔血红的双眼突然浮现在黑暗之中。

  "带过来。"片刻后,伏地魔开口道。

  马尔福拉着赫敏走上前,一把将她推到地上。赫敏带着厌恶抬头望着眼前的景象。

  之前伏地魔坐过的石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巨蟒盘叠而成的大巢。那些蟒蛇彼此交错盘缠,形成轮廓模糊的椅子形状。伏地魔正斜倚在上面,蛇群就在他身下懒洋洋地盘绕着,起伏着。

  伏地魔微微侧过头,蜘蛛脚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口,带着沉思打量着赫敏。

  "还是—没有怀孕。"话音里尽是威胁。

  "非常遗憾,主人。"马尔福恭敬的语气里带着歉意。"不过,您很快就会亲眼看到,精神治疗师所言不虚,她独处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开始恢复记忆。"

  伏地魔恼怒地叹了口气。一只蟒蛇的头从成堆的、不断蠕动的蛇身中钻了出来,爬上了他的大腿。伏地魔懒懒地抚摸着那条蛇,身子又往巨巢般的蛇堆里陷了一些。

  "抓紧她。"伏地魔命令道。

  马尔福用双膝夹紧赫敏的肩胛骨,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赫敏抑制不住地颤抖。伏地魔鲜红的瞳孔直直刺穿了她的虹膜,深入了她的脑海。

  赫敏感到自己的喉颈被马尔福死死挟住,疼得她直打哆嗦。而伏地魔的摄神取念就像一把利刃撕裂了她的思想,尖叫声不断从她牙缝中逸出。

  这一次很慢。不是那种灼烧的、强烈的、令人晕眩的痛楚,而是一种渐进的、隐伏于什么之中的痛苦。一种深入骨髓和意识、徘徊不去的感觉。

  伏地魔如闲庭信步一般,不慌不忙地将她的记忆撕扯成碎片,像一只抓着猎物恶毒作乐的猫。赫敏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他毁掉了那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东西,而目的只是为了感受她的反应。她的父母对东方神话的争论,她对于折纸的记忆,她在马厩边抚摸那只格拉灵…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撕成残渣,就好像在撕纸片一样。

  她感觉那些记忆飞走了…正在渐渐消失,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可它们还是慢慢地不见了。她边哭边挣扎,直到心中的痛苦让她忘记了她想要抓住的是什么。

  那些关于金妮的记忆令他十分着迷。他抽身而退后,赫敏瘫倒在马尔福身前,除了伏地魔愤怒猩红的双眼,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真的看到了他的眼睛吗?还是说那双眼睛只是在她的脑海里燃烧着的残影?

  她的头疼得厉害,几乎让她以为整个大脑都会溶成液体从耳朵里滴出来。透过那股挥之不去的痛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马尔福手掌的挤压下疯狂地跳动着。

  "很遗憾你没能把韦斯莱家的那个女孩活着带回来。"赫敏听到伏地魔终于开口说话了。

  "非常抱歉,主人。我并不知道她如此重要。您一定还记得,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

  赫敏微微动了一下,仍在呜咽,但她努力地想在痛苦中保持清醒,仔细地听着这场对话。

  "这倒是解释了这个泥巴种袭击苏塞克斯的原因,"伏地魔若有所思地说,"一项自杀式行动,只为了解救垂死的朋友。凤凰社还真是毫不意外地一眼就能看透。"

  "的确如此。"马尔福毫不掩饰声音里的轻蔑。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马尔福松开了挟住她脖子的双手。赫敏感觉到自己滑倒在地上,然后,一条浑身冰冷、肌肉发达的蟒蛇开始慢慢缠上她的腿。

  "你在寻找暗杀事件责任人方面进展太少,这令我很失望,将官长。"伏地魔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愤怒。

  赫敏感到难以呼吸,大厅里的湿热和腐臭让她透不过气。那条蟒蛇在她的袍子里蠕动着,仍然缠在她的小腿上,蛇鳞将她的羊毛长袜都变得黏腻湿滑。她浑身一个寒颤,只想把腿抽出来。

  大厅里太暗了,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这也使得她对四周的声音变得异常敏感,她能听到蟒蛇吐信的嘶嘶声以及蛇鳞移动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如果是凤凰社做的,我一定会将他们揪出来。"马尔福的声音平静而坚决,如死一般。

  赫敏觉得自己的嘴唇在颤抖,噙满泪水的双眼隐隐作痛,双手颤抖不止,满腔的愤怒已经完全盖过了脑海的痛楚。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要马尔福愿意,他甚至可以把他抓到的人带进她的房间里杀死,而赫敏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我恨你,马尔福。我恨你。我恨你。

  "一定是凤凰社。否则还有谁知道呢?斯格拉霍恩那个蠢货肯定告诉了邓布利多,波特也必定知情,所以他才会闯进霍格沃茨。清洗行动中,一定有什么人被忽视了,一个对凤凰社相当重要的人,绝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我敢肯定这个泥巴种知道是谁。"

  伏地魔说话的时候,大厅里的黑魔法似乎变得愈发浓重,仿佛空气本身变成了一种坚实而沉重的物体,无情地压在赫敏身上。她能感觉到肋骨在重压之下弯曲了起来,被残忍地挤压在石地上,肺部已经无法扩张,轻轻一个呼吸就能让她气喘吁吁。

  "主人,也许是时候召回西弗勒斯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勉强。看来赫敏不是唯一一个快被压迫致死的人。

  "不…"伏地魔语调冰冷,"罗马尼亚至关重要。如果我们因为一场针对辛克尼斯的暗杀而召回西弗勒斯,那会引起质疑。西弗勒斯必须继续留在那里。你知道挂坠盒是怎么落到她手里的吗?"

  压迫感终于减轻了些。赫敏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双肺被撑得满满的。蟒蛇仍盘绕在她的腿上。她能感觉到蛇鳞擦过她长袜上方裸露的肌肤,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厌恶的呜咽,更加用力地想要挣脱,然而,又有一只蟒蛇缠上了她的另一只脚踝。

  "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在95年魔法部的合照里,她似乎就戴着它了。她本人声称那是塞尔温家族的传家宝,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得来的。不过,一位前秘书员曾经提到过,典狱长有个习惯,就是把无执照小贩的东西全部没收。"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凤凰社的人是如何从那么遥远的距离摧毁它的,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识别出它的,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得到它的。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伏地魔咆哮道。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更加平静却更具威胁的语气说道:"你太令我失望了,将官长。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上一次你让我如此失望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钻心剜骨!"

  赫敏感到马尔福突然倒了下来。他并没有直接倒在地上,而是蹲在那里,蜷着身子悬在她上方。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由于在钻心咒的折磨下僵硬地颤抖着,喉咙深处逸出了一声低沉隐忍的痛呼。

  伏地魔的咒语并没有持续很久,刚过一分钟便停了下来,她身子上方传来的战栗也随之停止。赫敏听见马尔福的喘气声回荡在耳边,他正在努力恢复平静。

  "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主人。我已经让妖精检查过了箭头和挂坠盒的残片。"此刻,马尔福的声音里只剩下一丝最轻微的颤抖。他站起了身子。"这只箭尖是妖精锻造的银器,浸过了蝎尾狮和蛇怪的混合毒液。前者能让箭矢穿过保护咒—后者能摧毁挂坠盒。"

  "你有调查过可能的来源吗?"

  赫敏感到一条蛇信在她裸露的大腿内侧滑过,忍不住轻声呜咽。

  "对于任何一位饲养蟾蜍并且在致盲毒咒上有点天赋的巫师来说,只需要耐心一点,很容易就能抓到一条幼年蛇怪。自您接管魔法部以来,大多数的原料监管工作一向十分严格,如此看来,蝎尾狮的来源就更值得怀疑了。麦克尼尔一直坚持要亲自负责调查此事,这份积极实在有些异常。我私下审问了他的一个助理,看起来,他日志里记录的生物进口数量一直与事实不符。在过去几年里,黑市交易可是相当有利可图的。"

  "叫他过来。"伏地魔的语气里是明显的怒意。"若非他玩忽职守,便不可能有这次暗杀事件。看来,我的某些仆人是越来越耐不住寂寞了。"

  "遵命,主人。"话音刚落,赫敏就感到马尔福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而蟒蛇仍然盘绕在她的腿上,紧紧缠着她,将她向下拖去。伏地魔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嘶嘶声,蟒蛇才慢慢松开了她,同时回以一声嘶叫,似乎在表达不满。当赫敏终于被马尔福从蛇身里拽出来后,她看到了伏地魔的模样。

  许多条蟒蛇盘绕在他的身上,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身体。他正仔细地端详着她。

  "这个泥巴种身上有黑暗的痕迹,蛇能尝得出来。"伏地魔一边说着一遍轻轻抚过他那几乎没有嘴唇的嘴,"而且,她的生育力似乎相当旺盛。"

  赫敏盯着他看了一眼,而后移开视线。她感觉到马尔福紧紧抓着她的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颤抖。

  "斯特劳德治疗师昨天喂她喝了些魔药,"马尔福解释道,"至于黑暗—苏塞克斯那边的损失报告也说明,她并没有遵守凤凰社关于黑魔法的原则。"

  伏地魔赞同般地嘶了一声。

  "仔细看着她。既然凤凰社又开始行动了,他们肯定会来找她的。"

  "必不辱使命,除非我死。"马尔福低声应道。赫敏觉得胳膊上的那只手收得更紧。

  "我想要他们的尸体,将官长。无论是谁做的,都是凤凰社最后的余孽。我想把他们的头骨加入我的收藏里。"

  "您会如愿以偿的,就像我曾经献给您的一切。"马尔福回答。

  赫敏瑟缩了一下,想挣开他的手。伏地魔的目光注视着她,毫不隐藏其中残忍的恶意。他张开嘴,吐出舌头,仿佛在品尝空气中的味道。他的牙床像蛇一样惨白,没有牙齿,舌头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微光。然后他合上嘴,身子前倾,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嘶声。

  他的脸离赫敏只有几公分远,她能感觉到空气如鬼魅一般贴在她的脸颊上低语。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像蛇一条舔舐她,还是想再对她用一次摄神取念。他用血红的双眼打量了她一会,然后重新坐回了蟒蛇巨巢中。

  "一旦泥巴种交代了所有的秘密,我就会杀了她。她知道的太多了,不能再留在斯特劳德的项目里。不过…如果她怀孕了,我会准许你等到继承人出生。"

  "遵命,主人。"马尔福毫不犹豫地答道,然后拖着赫敏走出了大厅。

  一走进曲折的通道,马尔福就将止疼剂塞给她。赫敏轻嘲一声,把药咽了下去。

  她试着让大脑恢复清明,挣扎着想看清眼前的事物。刚才大厅里的空气仿佛让她中了毒。她虚弱地滑坐到地上。即使吃了止疼剂,大脑仍在痛苦地翻腾不息。然而她心里却满是疑问。

  "我袭击了一座监狱?"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在波特死后。"满目黑暗中,她只能听见马尔福的声音,"最后一战结束后几个小时,你为了闯进去把那里一半的地方都炸平了,然后你就被抓了。这实在是一次意料之外的反击。我也只是在你被分到我这儿之后才去看了有关的损失报告。很可惜,居然没有人早点想起来审问你。我想,他们大概被胜利冲昏头了。"

  赫敏顺着他声音的方向抬起头,只能依稀辨认出几缕铂金色的头发,紧接着又是一片黑暗。她将头向后靠在墙上,想让自己找到一个支撑点。

  "可我是个治疗师…"她困惑又茫然,"我没有—他们也从不让我—战斗。"

  她蹙起眉,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金妮被救出来了?我把她救出来了?"

  "是的。"

  "可是你说—当你—当你杀她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为什么?"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满是痛苦。

  一阵沉默后,马尔福才缓缓开口。

  "她在苏塞克斯被当作实验体研究。"

  一道低沉而可怖的声音突然从赫敏内心深处传了出来。

  "多洛霍夫的诅咒研发部门…"她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但她在视野的阴影里看到马尔福点了点头。

  她身子一个痉挛,弯下腰吐了起来。天哪,金妮…等她终于停下呕吐,马尔福才伸手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幻影移形回到她的房间。

  空间跳跃的眩晕和压迫感让她发出了动物一般的痛呼声,整个人瘫倒在马尔福身上。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潮湿的、发亮的、腐烂的尸体包围着。视线只能维持片刻的清晰,继而又开始摇晃发暗。她强忍着喉间的哭泣,盲目地用同样脏的袍子擦着双手。

  马尔福低声念了几道清洁咒,她周身的气味随之消失。他一把将她推回到床上。

  "三天。"他说完,她便隐隐约约听见他离开的声音。

  赫敏希望能够保持清醒,所以她允许自己一边悲伤一边消化所有信息。但她觉得脑海里的一切都仿佛褪色了一般,她抓不住其中的任何东西…

  她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待纽扣随着她的动作崩落,便把衣裙扔在地上,又用脚趾扯掉袜子,拼命地想要擦掉蟒蛇留在皮肤上黏腻湿滑的触感。

  两天后,赫敏的双眼才终于能看清东西,然而头部的疼痛让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她一站起身,就觉得整个房间都在眼前旋转。

  除了思考,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天,马尔福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坐起身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边打量她边冷冷问道。

  赫敏摇了摇头。他看上去对这个反应略有些吃惊。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好吧,我想…有一个。"

  马尔福等着她的下文。赫敏开始默默在脑海里将所有的线索拼凑起来。事实上,这几个月来,她所获得的信息彼此之间多多少少存在矛盾冲突,但现在,她终于能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了。

  赫敏缓缓吸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睛。

  于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地宣扬,于黑暗隐秘之中悄然无声地行动。

  "战争已经停止了,"她开口,"虽然官方说法是,欧洲巫师界的其他地域仍有战火,但没有人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其实,根据这些报导的内容,我怀疑很快就会宣布停战协议。毕竟在哈利死后,除了征服英国巫师界,这两年之内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马尔福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被小心谨慎地藏了起来。

  "准确来说,在哈利死后几乎没有发生任何事。伏地魔杀死了哈利,而他的整个行动也随之停滞,因为…"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系链,他们被通过某种方式拴在了一起,可能自从他试图杀死还是婴儿的哈利时就已经存在了。所以,他和哈利才会时不时出现在对方的梦境里,我相信你也一定还记得哈利会说蛇佬腔;所以,伏地魔在霍格沃茨放出杀戮咒—要杀哈利的时候—一开始没有成功—"

  赫敏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与此同时,另一种痛苦慢慢从她意识深处蔓延开来,却被她强行忽略。

  "所以,他才必须继续对哈利用杀戮咒,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系链。但是,有这种情况的并不只有哈利,奇洛教授也是,还有你父亲的那本日记。你的主人,他好像不知怎么找到了某种方法,能把他的生命本源与其他生命体或非生命体结合起来。凤凰社一定也知道这个情报,所以伏地魔才会如此确定月中的那次袭击是凤凰社的手笔,而不是什么新的抵抗组织。因为暗杀辛克尼斯只是个幌子,甚至连乌姆里奇也一样,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她的挂坠盒,我在培训的时候见她戴过。挂坠盒是他的东西,是他的一个系链。所以,那位凤凰社仅剩的成员,不管他是谁,他—或者他们—都已经明白了挂坠盒的真相,然后通过杀死乌姆里奇来销毁它。"

  马尔福微微眯起了双眼,赫敏也轻轻歪过头,两人就这样仔细打量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马尔福说:"我想,我应该是听漏了你的问题。"

  "我还没问。"赫敏语气平静,努力不去理会头颅后方传来的阵痛。她的后脑勺在不停地突突跳着,像是有一把手术刀正缓缓扎进她的颅骨底部。

  "人口再增长计划,"她强忍疼痛维持着呼吸,"也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这是个诡计。伏地魔从来没关心过什么巫师人口,这只是为了误导公众,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他是因为担心人口现状才不愿奴役麻瓜。他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通过公开曝光纯血家族的生活去娱乐大众。先是婚配和流产,现在又是代孕。战争停止,不是因为他想停,而是因为他不得不停。"

  一阵剧痛突然击穿了赫敏的大脑。一瞬间,她眼前的房间全部变成了可怖的暗红,仿佛到处都有鲜血向下流淌,遮蔽了她的视线。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整个人都开始向前倒去。她逼迫自己抬头看着马尔福。他正向她走来。

  那个问题终于被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挤出了牙关。

  "他快死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