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府邸一般都家教严明,说是几时起,差一刻都得挨板子教训。

  

  纵然新婚燕尔第一天,规定上是比以前迟了一个时辰,可一到时间,院子里伺候的嬷嬷,丫鬟,还有小厮就来了二十多个在外面候着。

  

  嬷子高兴的去敲了门,“小公爷,时辰到了,要带着小娘子去请安了。”

  

  二十来号人在门外等了一小刻钟,还是见不到人出来。

  

  小公爷平日从不这样的,就算赖床,屋里也总得给个回应吧。

  

  嬷嬷察觉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开了门。

  

  “小公爷?小娘子?该起来了!”

  

  嬷嬷隔着屏风,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内堂,又不敢贸然进去,顺着屏风的一侧看过去,赫然看见地上有一小滩暗红,一滴一滴的血迹直接延伸到自己脚边。

  

  直看的嬷嬷头皮发麻,咬着牙走进了内堂,内堂的景象直接让嬷子惊吓出声。

  

  “啊!”嬷子吓得坐到了地上,这...这分明就是血迹!

  

  地上还扔了一把带血的匕首,小公爷呢?!

  

  都知道昨晚赫连将军来府中捉拿贼人,可昨天分明检查过什么都没有!

  

  “快!快去告诉郡主娘娘!出事了!小公爷出事了!”

  

  一时间,齐国公府像炸开了锅一样,一个个人心惶惶,恨不得把府邸翻个底儿朝天。

  

  没有人注意到,后门悄悄的溜出来两个小厮。

  

  跟在后面的小厮走的很吃力,渐渐的跟不上前面疾走的那人,扶着墙一步一步很艰难的行走着。

  

  外面的集市上人还不是太多,巡查的官兵比平日里多了两倍,连城璧悄悄探出头,一对官兵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连城璧缩回了身子,向后一看,那位小公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墙晕过去了。

  

  一个人惯了的他差点忘了身后跟了个不会武功且娇生惯养的小公爷了。

  

  连城璧颇为不耐的架起齐衡藏进了暗处,一靠近他,连城璧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齐衡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着,胸前的大片蓝色衣襟,已经被鲜血染成深紫,他怎么就忘了,他身上还有个血窟窿呢?

  

  他们习武之人,碰上这点上也就是睡上一睡就好的差不多了,可这小公爷就不一样了,就这么一个小窟窿,够他修养好一段时间了。

  

  连城璧伸手在齐衡身上点了两下,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筋脉止了血,想了想便立刻找了个犄角旮旯把齐衡藏了进去。

  

  连城璧刚要起身,齐衡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如果连城璧没有看错,小公爷脸上绝对是委屈的表情。

  

  “你...不能走,你说你要带我离开的...”

  

  连城璧有些头疼,怎么跟带孩子似得。

  

  我能选择把他扔在这里吗?

  

  连城璧难得耐心的说道:“我还不想在我没出城之前你就死了,我去找些药,你在这里等我。”

  

  齐衡微抿着嘴不乐意,奈何眼前阵阵黑雾,在昏迷之前随手把连城璧腰上的玉佩给扯了下来,头一歪迷迷糊糊的嘟囔道:“那你去吧。”

  

  连城璧:“???”

  

  连城璧低头瞅着被齐衡抓在手里的玉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精明的有些蠢的小公爷。

  

  他到底是没有把玉佩抢回来,在清晨的雾气中身手敏捷的朝着相府飞奔而去。

  

  “不是说齐国公府也搜了吗?!怎么他们家小公爷今早就出事了呢!”

  

  高盛气的吹胡子瞪眼,偌大的汴京城到处都是官兵巡逻搜查,区区一个江湖小辈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逃了!

  

  赫连裘跪在堂下,脸上几分紧张之色,“相爷,息怒,齐国公府里里外外确实都搜过了,只是昨天小公爷的喜事,喜房是郡主娘娘让两个嬷子去查看的。”

  

  偏偏就这么一处出了疏漏,结果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说道追责,赫连裘总不能责怪平宁郡主。

  

  高盛急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急道:“去!所有人都出去给我找!三天之内找不到,提头来见!”

  

  “是!”赫连裘一身冷汗的退了出去。

  

  高盛千不该,万不该低估连城璧的势力,不仅府内藏着的十几位高手没拦得住,如今还劫走了齐国公的宝贝儿子!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万一齐国公的儿子再出个什么事,闹到皇上那边去,调查他是迟早的事!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高盛飞速的转动着脑袋,想着万全之策。

  

  他的脚猛地顿在了原地,眼神带着一闪而过的惧意,缓缓转身。

  

  还不等看清楚是谁,一只手狠狠的掐上他的脖子,空气骤然变得稀薄,高盛大张着嘴努力呼吸着,想要呼救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着那双充满惧意的双眼看着来人。

  

  是连城璧!

  

  他竟然还敢回来!

  

  连城璧如同看蝼蚁一般看着因为见到他而害怕的高盛,讥讽道:“你说我刺杀你?我若想杀你,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你人头落地!”

  

  “呃...来...来人!”高盛感觉到了死亡对他的胁迫,以及来自地狱的恐惧。

  

  “来人?不过是些废物。”他的手慢慢的收紧,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说,为什么要杀我?”

  

  高盛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操守着最后一点倔强道:“是...你的野心...”

  

  连城璧哦了一声,“野心?就凭你想取代我的位置?”

  

  连城璧掐的手累了,毫不留情的将人踹倒在地,极其嚣张的将脚踩在了高盛的脸上,趴在地上的高盛起也起不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进来一个人。

  

  “江湖草莽!我会稀罕你的位置?”

  

  连城璧也没生气,啧了一声,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狗眼看人低。

  

  嗤笑一声,连城璧随手打晕高盛,取他狗命不急于一时。

  

  连城璧在相府搜了一圈,找到了些伤药,顺道在厨房拿了些吃食一块打包,才施施然的逃出了相府。

  

  齐衡在连城璧离开之后,昏睡中也十分没有安全感,昏昏沉沉的就醒了过来,浑身都紧紧的崩着,听着外面忽远忽近的嘈杂声,生怕有人会进来发现他。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越靠越近,齐衡全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手摸到了地上的木头棍子牢牢地握在手中。

  

  那脚步声极近了!

  

  齐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地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手中唯一的武器砸了过去。

  

  若不是连城璧反应快,接住了当头一棒,不然他就要折在这个不会武功的小公爷手里了。

  

  “是我。”连城璧夺了他手中的木棍,没好气的看了齐衡一眼。

  

  齐衡看见是他,瞬间松了一口气,脱力的靠在墙边凝视着连城璧。

  

  连城璧将伤药和吃食一并拿了出来,抬头对上了齐衡的双眸,“看我做什么?”

  

  齐衡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连城璧哼道:“我的东西还在你那里。”

  

  齐衡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些不自然的红晕,同连城璧席地而坐,手里捏着连城璧的玉佩递了过去。

  

  后者抬了抬眼皮子,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拿着吧,什么时候出城了再还给我,免得你总是担心我不守信。”

  

  小公爷脸更红了。

  

  几个药瓶子扔到了自己手边,齐衡拿起来闻了闻,惊喜道:“雪芝凝膏?!”

  

  连城璧哪里知道什么雪芝凝膏,他只是闻着味随便顺了几个。

  

  “九花玉露丸!”

  

  连城璧靠在墙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齐衡跟小孩子一样摆弄着那些药。

  

  反正齐衡说的几个名字,他都不知道。

  

  连城璧微微仰头,不耐的看着齐衡:“你是不是伤的不够重?”

  

  齐衡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个血窟窿。

  

  “这些药花了很多钱吧,以后我会还给你的。”齐衡感激的看向连城璧,眸子弯弯的含着笑意。

  

  这些都是疗伤的圣药,齐衡知道出来不比在府内,都有人伺候着,自顾自用蛮力的把左肩的衣服扒了下来,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和那处伤口。

  

  “...不用。”连城璧的双眼不自觉的往他肩膀上瞥了一眼,又迅速转过了头看向别处。

  

  自己真是疯魔了,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兴趣。

  

  小公爷忍痛敷了药,又单纯的问:“为什么?”

  

  连城璧黑着脸:“这些都是在相爷府抢来的,你吃不吃?”

  

  齐衡:“......”

  

  齐衡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在京城犯了什么事?”

  

  连城璧看过来的眼神冷的让人打哆嗦,齐衡悄悄的往后移了移。

  

  现在知道怕了?

  

  连城璧想翻白眼,“他们说我刺杀相爷。”

  

  齐衡:“......”

  

  为...为什么他们说......

  

  他以为就是个偷东西的贼,偷了官家的玩意儿被追成这样,看来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