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永远的骑士>第二十八章 水落石出

  Chapter Notes

  好吧,我知道我说过了,但tome_raider的校对工作真是做得棒极了,叹为观止,这话我说多少遍都不够。我是说,你们大概不会相信……她不仅指出文中的错误,还跟我交流了她对某些段落的想法,感谢她的努力,本章的质量提升——哦,是指数级的(顺便说一句,这是我最近喜欢上的词)。非常感谢tome_raider!你是最棒的。

  也感谢Sheryl Bennett,她既是一位读者,也是一位诗人,被《永远的骑士》感动,写出了那首迷人的小诗《假如你离我而去》。我希望诸位读者也能分享我的感动。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在吸血鬼生涯中,赫敏曾有几次万分希望自己能直接晕过去,逃离那可怖的现实。比如这一次就是如此。

  她无助地眼看着吕西安,她挚爱的影亲,承受难耐的痛苦;而哈利,这个她最深爱的人,正冲进致命的危险之中。

  然而无论作为吸血鬼还是人类,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晕倒的小女人,所以她无比清醒地旁观着一切发生,仿佛慢镜头放映,细节历历在目。

  当哈利从吕西安手里夺下法杖,吕西安倒在地上显然还活着的时候,虽然每一根神经都在啜泣焦躁于他显而易见的痛苦,她还是告诉自己吕西安会没事的。

  他会挺过去的。他会没事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根法杖握在哈利手心里,悄无声息,似乎被哈利的触碰压制住了。有那么一瞬,赫敏感觉如释重负,但随后哈利的伤疤开始发出明炽的紫光,恐惧如海啸般将她吞噬。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她一定是尖声叫出了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和罗恩、所罗门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

  刺骨的寒流突然扫过整个房间,照亮地窖的魔法火炬被吹得摇摆不定。

  狂风在耳畔咆哮,卷起她的长发遮住了视线,赫敏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

  发生了一次爆炸,红色蓝色的电光交织,然后是一声雷鸣般的轰响,紧接着,她看见哈利腾空飞向地窖一侧,法杖则飞向了另一侧。

  他就要撞上石墙了,她尖叫起来,愤怒且沮丧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平缓减震!”罗恩高喊道,向哈利将要撞上的位置射出一道咒语。

  缓冲咒堪堪赶在哈利撞上墙前命中目标。他的身体还是摔在古老坚硬的石壁上,但罗恩成功护住了哈利的后脑勺。至少,哈利没有撞碎颅骨。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哦天哪!

  “所罗门,马上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咒!”她喊道。

  所罗门静静地松开她。

  她挣扎起来,稳住身形,刚要奔向哈利的方向,却一阵内疚。“吕西——”

  “我会照看他,”所罗门说,“他还活着,会没事的。去看看哈利。去吧!”

  能有所罗门这样的朋友真是该谢天谢地,她冲到哈利身旁时,罗恩刚刚完成了对他的检查。

  “他还活着。”罗恩说。

  她几乎当场搂住罗恩狂吻。这家伙刚救了哈利的命,那道咒语非常及时,就是换成她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她的宽慰之情汹涌却也短暂。惶恐开始侵蚀着她:她本该更警惕的,她不该让哈利有机会冲到前面,她不该在昨天夜里吸他的血,她本该动作更快一些……但她摁下了这些情绪,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实问题上。

  克制住将哈利搂在怀里痛哭的冲动,她轻巧地摘下他用咒语固定的眼镜揣进口袋里,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她举起魔杖,念了句“荧光闪烁”后凑向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收缩迟缓,这一点叫人忧心,但起码证明他还有应激反应。此时此刻,她愿意抓住手边的任何一根稻草,将希望寄托其上。

  城堡里的各色人等都赶到了,嘈杂声从门口漏进来。她充耳不闻,专心检查着哈利的生命体征。他不省人事,这令人害怕,但她必须保持乐观,她必须告诉自己哈利还在呼吸,对外界刺激也有反应,他醒来只是迟早的事。否则,她一定会彻底崩溃。

  罗恩回头看着赶来的人群。“还得把那根法杖收好。你站在那别动——”

  “不,你站在那别动,”她咬着牙答道,“出了这样的事以后,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靠近那东西?说真的,要是总为你、哈利和吕西安担心,我迟早会成为第一个死于心脏病的吸血鬼,我向你保证。”

  “可——”

  “我想,哈利在最后一刻对它采取了一些措施。你还能感觉到法杖的压迫吗?”

  罗恩摇摇头,长叹一声。“那么去吧。把它收好,可我发誓,如果你再出什么状况,我马上呼叫凤凰社。”

  她点点头,看着哈利,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把他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别让他们对他进行不必要的移动,如果必须移动他的话,告诉他们动作一定要慢要稳。千万不能让他们毁了他的脊椎。要是醒过来发现自己瘫痪了,他会抓狂的。”

  她顿了一下,想了想自己的用词。当然,“抓狂”咋一听好像有点表达错误,但以她对哈利的了解,他不会屈服于绝望,所以“抓狂”又似乎是最合适的。哈利就像穆迪一样,从不会不战而降。

  她站起来,抱着匣子向法杖走去。她小心翼翼地绕法杖踱着圈子。它每过几秒就迸出点火星,但似乎已无力再释放那强大的压迫感。不管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状态,赫敏不打算等待。她握住法杖,感觉到它的反抗。它送出一波剧痛,顺着她的胳膊向全身扩散,但她咬着牙抓起它一把塞进匣子里,砰的盖上盒盖,以魔咒封印。

  一种很长时间都没有过的奇怪的感觉席卷了她。她弯下腰,直犯恶心。一开始似乎没呕出什么,但剧烈的疼痛最终逼出了一股暗蓝色的薄雾,不是从她胃里,而是从她周身的毛孔中散出。浓重的雾气包裹着她,仿佛在寻找回到她体内的路径,随后慢慢降落到地面,不见了踪影。赫敏感到无比的虚弱和钻心的痛楚。她干呕了几次,最后跪倒在地,全身虚脱。

  “还好吗,赫敏?”罗恩担心地问她。

  她深吸了一口温热的空气,集合起一点力气答道:“没事!”当然,她并非没事,但她预计自己过几秒就能缓过来。

  等她觉得能站起来而不头晕目眩的时候,她回头看着哈利。威克多尔在那儿,正大吼着对小精灵们、幽灵们和淡然的温彻劳斯发号施令。

  她只想回到哈利身边,看着他安全转移到治疗机构,但能帮上忙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他身边了,罗恩也在那里,他会确保哈利不落在一群毛手毛脚的人手里。

  强压下心中的内疚,她朝房间另一头跑去。

  所罗门把吕西安抱在怀里,挽起袖子,把手腕凑到吕西安嘴边。吕西安贪婪地吸食着宝贵的血液,眼中仍透着痛苦引发的狂躁。吸血鬼的血不如人类的血健康,但作为临时补给非常有效,至少能帮他撑到方便取得人血的时候。

  赫敏能觉出所罗门已经快到极限了,她跪在他们身旁,想把吕西安从所罗门手腕上强拉开来。吕西安不愿松口。他比平常虚弱,但仍有着吸血鬼的力气。

  吕西安用吸血鬼化的眼睛狠瞪着她,凶恶地挥手朝她抓来。

  他的指甲划过她脸颊,留下三道血痕,殷红的血淌下来渗进她衣领里。

  “吕西安!”所罗门嘶声喝道,握拳作势要打。

  “不,”她静静地说,“他现在不是他自己了。都是我的错……”她一边轻声安抚吕西安,一边把他从所罗门身上拉开。她试着使用外激素,似乎有效果。

  所罗门跌坐在一旁,弓身抱着手腕,集中精力愈合伤口。他显得精疲力竭,但他会好的。

  茫然无措的吕西安沉浸在她催眠般的调子里。她让他把头枕在她胸口,环抱着他,将一边手腕递到他唇边。

  吕西安的尖牙刺破了她的皮肤,压得她手腕隐隐作痛,然后他的牙缩了回去,开始舔舐着溢出的鲜血。

  她听任他像孩子一样饮着鲜血,用另一只手抚平他的头发,轻声哄着他放松。放松。尽管喝,但别太快。稍后还有的是时间让他吸血。

  越过吕西安头顶,她能看见他们正用移形咒语搬运哈利。

  她必须相信罗恩能照顾好哈利,至少眼下可以。

  天哪,我们都已经成长了这么多。她想道,心中自豪和遗憾交织。过去罗恩那么让人难以放心,因为他似乎总爱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甚至危机迫在眉睫时也是如此,但罗恩的活力也给了她支持,因为相较于她近乎刻板的认真,他是最好的缓冲剂;他的表现让他们记得他们依然年少,可以原谅他的种种小错误,以及幼稚的争吵。他们几乎还未及觉察,那些少年懵懂的日子就飞逝而去,她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如今她可以无条件地信任罗恩。不再是“罗恩,别干傻事!”或者“我向你发誓,罗恩,如果你不好好照应哈利——!”等等。如今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哈利的安全托付给罗恩了,她为罗恩的成长感到骄傲。

  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异常虚弱。有个声音远远透过思绪传到耳畔,一声比一声急切。

  “赫敏!”

  她猛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见所罗门的脸悬在上方。她仰面躺在地窖的地板上,吕西安依然在吸食着她的血液。随后她意识到必须把吕西安拉开了,否则他会把她吸干的,虽然这样不会杀死她,但康复将是个痛苦的过程。她用空闲的那只手按住吕西安的额头把他往后推,所罗门同时趁机拽开了吕西安。

  赫敏看着所罗门对吕西安施了道束缚咒,然后俯向她,眉头纠结。

  “你会好起来吧?”所罗门问道。

  她困倦地眨着眼,点点头。她想,也许她希望能单独待一会儿。现在她心中波澜起伏,需要尽快平复。“我想也许我会在这里待一阵子。你可以先带他去剧场……”

  所罗门蹙蹙眉。“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的——”

  “这是命令……”

  “该死,赫敏!”所罗门嘶声咒骂着,起身执行她的指示。来自头儿的命令应无条件履行,而且就当前情况而言,显然吕西安比她更需要救助。然而,这并不表示所罗门就必须一声不吭地接受。

  “倔驴……如果哈利知道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会杀了我的。你以为他会在乎这是不是你的命令?他才不会管呢!一碰到有关你的事情,他就他妈的一点道理都不讲!好吧,我去了,可你要是不在二十分钟内出现,我一定会回来的。那时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以头儿的身份下令让我丢下你呢。我会带你一起走!傻瓜,倔驴……”

  所罗门带着吕西安离开了,赫敏自顾自大笑起来。她精疲力竭了,真的,但她不得不感谢她的不朽之躯,因为要不是靠它,她大概撑不过这个夜晚。

  *

  赫敏终究还是逼着自己在二十分钟内上了楼。她不想让所罗门多跑一趟;而且以她对罗恩的了解,他现在应该也很担心。

  果然,她在走廊里遇见了所罗门。他正在去接她的路上,或许是看到她安好,他开始报告吕西安的情况,只字不提她命令他把她留在地窖的事。

  所罗门建议她直接去哈利那儿,因为吕西安正稳步恢复。

  怀着感激,她深情地拥抱所罗门,并吻了他。去看哈利前,她先换了件干净上衣。原来穿的那件沾了血,没必要让别人看到了又担心那道早已从她脸颊上消失的伤口。换完衣服,她动身寻找哈利。

  那个幽灵小女孩瓦茜尔卡告诉她,哈利在他卧室里。

  当赫敏抵达时,原本正看治疗师照顾哈利的罗恩和威克多尔都抬起头来。

  罗恩似乎有点吃惊。

  “你还好吗?”他问道,眉头担心地拧起,“你看上去……更苍白了。”

  威克多尔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大概试图寻找罗恩看到的不同。赫敏则惊讶于罗恩的敏感。一位朋友能注意到苍白度的差异并非小事。大部分人不会注意到其中不同,而罗恩注意到了,这就表示他特别留心了,因为他在意。这令人感动。

  “我没事,罗恩,”她宽慰他道,“谢谢关心,但哈利……”

  罗恩又看了她一眼,才朝治疗师的方向点点头。

  她和他们一起等待,又过了一阵子,治疗师终于抬起头来。

  “他没伤到要害,”治疗师说,他说英语时带着浓重的口音,“而他的沉睡……是诱发性的。是身体的某种魔法防御机制。我没有大脑封闭术或者摄神取念术背景,但体检显示他脑内存在针对意识入侵的魔法屏障。他在保护自己免遭某种东西的侵害,强行唤醒他只能令他的大脑更加紧闭。他必须自己从这个状态里走出来。等他醒了,让他服一剂这种魔药,应该会让他感觉好点。除此以外,我们也爱莫能助,只能等待。”

  赫敏抿紧双唇接过魔药,忍住了责备治疗师的冲动,没有说出“你算是哪门子的治疗师”这类可怕的话来。可怜的治疗师不该受到这样的苛责,他在专业内一定相当出色,才能不靠大脑封闭术或者摄神取念术就诊断出意识屏障的存在。只是她太紧张了。她才刚刚回到哈利身边,一想到可能失去他,就令她难以承受。

  她感觉威克多尔在看她,是那种极好奇的眼神,然后他把视线转向治疗师,用保加利亚语说了几句。治疗师点点头,向他们告辞,说再需要他的话,可以到走廊尽头的书房里找他。

  “他会没事的,赫敏,”罗恩说,“他会熬过来的。他一向如此。”

  赫敏觉得罗恩说得相当肯定,转头望去,在他眼里看不到一点疑虑。罗恩又怎么会不相信呢?他们都亲眼见过哈利多次化险为夷。

  奇怪的是,这居然让她安心不少,她点点头,又看了哈利一眼才把视线转向威克多尔。“有心事?”

  威克多尔似乎有点惊讶她居然注意到了,她发觉自己也说不清和他交往的六个月对他们俩有何意义。她通过信件往来对他的了解似乎反而比待在克鲁姆堡那段时间更多。

  就像她曾对哈利说过的一样,威克多尔是个肢体行为优先的人——这么说和性没有关系。他在行动方面比口头交谈更富表达力。他是个运动员,更习惯于在运动场上跟对手硬碰硬,而不是与人交流内心想法。他总是这样冷着一张脸,却又似乎喜欢和人待在一起,在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同时,让你知道他的存在。或许这就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喜欢他的唯一原因。他从不刨根问底,总是静静倾听,当他知道应该照顾她的时候,就付诸行动。就仿佛在说:“你知道我不擅长说话,我也努力试过,但就是搞不定。我是个打魁地奇的。那才是我擅长的事。来看我打球吧,那才是我将自己表达得最清楚的时候。”当然,问题是她几乎不怎么看他打球。

  威克多尔开始点头,迟疑一下,又摇了摇头。

  她支棱起一边眉毛。“这算是保加利亚的‘是’,还是英语的‘不’?”她知道保加利亚人有个独特的习俗,他们点头表示否定,摇头表示肯定。很奇怪,但确实如此。大多数时候,威克多尔会照顾她的习惯,但偶尔,他也会失误——一般是在他紧张的时候——她就会看到他一边说“是”一边用力摇头。

  威克多尔居然红了脸。“是英语的‘不’。”

  “Dobre li si?[1]”为了缓和他的紧张情绪,她用他的母语问他是否还好。

  他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没事。只是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他扫了哈利一眼,似乎轻轻松了口气。“我得走了。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有需要的话,就到办公室来找我,赫米翁。”

  她颔首目送他离开。

  “大忙人啊。”罗恩说。

  赫敏点点头,坐到哈利床沿,把魔药放在床头柜上。她握住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她还没有细想过哈利在地窖里的遭遇,实际上,也不愿细想,因为那意味着她可能必须重新考虑那个她五年前强迫自己封印的想法。

  就在她快要迷失在纷繁的思绪中时,她听见床上有动静。

  她屏住呼吸,将哈利的手握得更紧,向他俯过身去,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碧绿眼眸。

  *

  哈利渐渐恢复了意识,清楚地感觉到全身都像被打人柳打散了架似的。他头部无疑也受到了撞击,后脑勺疼得不行,整个脑壳都隐隐作痛。

  他躺在一张床上,这一点可以确定。他猜,要不是此刻身上仿佛刚被骑士公交来回碾了十趟一样疼,他也许会感觉这床柔软的被褥舒适之极。但就如他过往的生活一般,面对意图统治世界的魔王,不论好坏他都得顶着。

  法杖。

  这个念头令他从昏沉中惊醒,他挣扎了一下,身上顿时一阵剧痛。他不禁泄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简直有种后悔生在这世上的感觉。

  “嘘。放松。没事了……”

  赫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他几乎相信他仍在梦中,但当他睁开双眼时,她就在那里,模糊不清,却实实在在。他感觉到有东西滑到他脸上,知道那是他的眼镜。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她眼中满是关怀,他的手正被她双手紧紧握住。

  站在他另一侧的是罗恩。

  “欢迎回来,哥们。你摔得可真够惨的,标准的狗吃屎。”

  赫敏剜了罗恩一眼,却没说什么。她俯向哈利,把冰冷的手掌覆在他额头上。这股冰凉镇住了躁热的悸痛,感觉很舒服。

  “说话啊,哈利。”她轻声恳求道。

  她神色如此担忧,他真想设法安抚她的焦虑,但当下事态紧迫,而且赫敏一向坚强,把她当小女人哄毫无意义。“吕西安在哪?”他哑声道。

  她眉宇间的忧虑加重了。“所罗门和我带他去了剧场。他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但现在应该好多了……他只是需要恢复。”

  他能看出来,对他以及吕西安的担忧让她心理负担很重。

  虽然吸血鬼是不朽的,除了砍掉脑袋、木桩穿心或者烧成灰烬,通常很难说还有什么能真正杀死他们。

  “好极了。”哈利说,“法杖呢?”

  罗恩担心地瞥了赫敏一眼,哈利也开始担心起来,见她神色僵硬时,他愈发担心了。每次她出现这种表情,都表示她隐瞒了什么情况。

  “装起来了,”她淡淡答道,“在匣子里。”

  哈利挣扎着坐起身,赫敏和罗恩都赶忙伸手帮他。他看了看表,发现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他先坐了一会儿稳定状态。赫敏递给他一剂魔药,看起来像是提神剂,闻起来也像。他一口饮下,感觉瞬间重获新生,疼痛几乎都消失了。

  靠在枕头上,哈利又发问道:“你们怎么把法杖装起来的?”

  “是我,”她回答,“没什么大问题。我把它放进匣子的时候,它没什么反应。”

  “它明明让你很难受。”罗恩责备道。

  赫敏抬眼瞪着他。“没什么。我没事。”

  哈利眉头一拧。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不错,他还是不知道是否该就她的冒险行为说点什么。但鉴于他有过更多冲进可怕险境中的记录,他估计自己没有立场如此苛责她。

  “你真没事?”他问她。

  她点点头。“没事。那根法杖……感觉没什么危险性了,在我把它放进匣子里的时候。我是说,我感觉——它还活着,但——你是不是对它做了什么——?”

  听到这儿,他几乎放声大笑。看来那个“什么”颇为有效。“我和它斗了一场。我和那个黑暗灵体斗了一场。我想……我想,它曾试图进入我体内。”

  “乖乖。”罗恩嘟囔了一句,哈利听出了他言下之意——“又来了。”

  “哦,天哪。”赫敏低喃道,神色极度恐惧。

  这让他很是不安。近一周来,他愈发清楚地认识到,赫敏不是那么容易被吓着的人,哪怕是在她害怕的时候,她仍会表现得非常强硬,但此刻她脸上的表情透着绝望;这令他心中恐惧,而通常来说,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吓着的人。

  “在地窖那时候,你的伤疤发出紫色的光芒,”她说,“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答道,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伤疤,“紫色……这倒是新闻,不过你应该能理解,这伤疤出什么新闻我都不觉得惊讶了。”

  罗恩嗤笑。“是啊。几乎就像是个会走路的笑话,不是吗?”

  哈利咧嘴一笑。他喜欢这说法。会走路的笑话。

  赫敏毫无笑意。“你应该更严肃一些。哈利,要说那个灵体想占据你的身体是说不通的。完全说不通。将伏地魔的灵魂放进法杖里就需要非常强大非常黑暗的魔法。它需要谋杀。所以即使一片割裂的灵魂想要一个新的容器,它也没法就这么上前将其据为己有。实际上,它将不得不制造一个新的魂器,而这以经验来说是不可能的。”

  “我不认为它当时正试图制造一个新魂器,赫敏。我想它只是想附在我身上。你知道,就像附在金妮身上那样……”

  “它并非试图制造一个新魂器,”她说,“但我……我也不认为它是试图占据你的身体。准确来说,金妮当时也不是真的被附身了。它利用了她,是的,但它主要是在吸取她的生命精华,就像吸血鬼一样,以使自己能够取得实体。有鉴于此,不妨说金妮只是一个随机目标。而法杖里的这个灵体,直接就把目标对准了你。两个灵体都是如此。它们只想要你,而不是别人。”

  哈利回想起只有他能看见法杖那些反应,只觉胃里纠结起来——赫敏是对的。他早已发觉法杖对他设了陷阱,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它的选择并非随机的。如果它只是想找个人附身,应该会找一个无法反抗的巫师作为目标,比如不曾接受过大脑封闭术训练的罗恩。或者是已在它周围出入相当一段时间的威克多尔。

  要说是因为哈利是个更强大巫师,也不合逻辑。日记本的做法已经向他们证实,它会攫取任何易受它影响的人。哈利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么容易受它影响的,然而它还是坚持选择了他。

  他又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当法杖反噬时,不知为何对他的伤疤产生了影响。他们没有人看见,因为某种原因,这似乎给赫敏的说法加上了一个可怕的注解,哪怕他尚未完全抓住她试图表述的重点。

  那么,赫敏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她神色犹疑,“其实,我想了有一段时间了,关于你的伤疤,还有你是怎么留下这个印记的……”

  他支棱起眉毛,一段湮没的记忆飘进他思绪中。他不太确定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但他确实想起来了。这一定和她的日记有关。那时候赫敏刚在圣芒戈的地窖接受了西塞罗的指导回到家中,那天夜里,他和罗恩在沙发上沉睡之时,她在藏书室里写下了一篇日记。第二天,他发现这篇日记,偷偷读了一遍。后来,她将那篇日记复制一份留给了他和罗恩。

  那篇日记包括关于魂器的推理,最终引导他们找到了其他魂器。哈利在过去五年的调查中无数次用到那篇日记,或许是看的次数多了,有些段落他几乎倒背如流。她的论文中有一处杂记,被她标注为备忘,他曾不止一次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从五年前就开始考虑这件事了。”他审慎地说。

  她似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日记,最开始那几篇里的一篇,也是最重要的几篇之一。你提到了伏地魔是如何给我留下这道伤疤,还说你不敢在找到证据支持前把想到的东西写下来,因为可能会对将来的思考过程产生不必要的不良影响。”

  她眼里闪过恍然的神色。

  罗恩皱皱眉。“能不能拜托两位跳过这段‘哈利与赫敏心有灵犀’的表演,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利忍住没翻白眼,只是懊恼地转头想和赫敏交换眼神,但她没看他的眼睛,反而神色忧虑地咬着下唇。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赫敏?”

  她抬眼看他们时,眉头紧蹙着。“那天夜里,伏地魔找到戈德里克山谷,杀害了你的父母,然后企图杀死你,却只给你留下一道伤疤,标记你成为他的劲敌,并在这个过程中大伤元气。许多人相信是你母亲的爱保护了你,哈利,我想这确实起了很大作用,但如果还有别的因素影响了伏地魔的索命咒呢?你现在拥有非凡的魔法力量,特别是在你需要它的时候……我想这种力量恐怕是你与生俱来的,哈利。也许你做了什么导致那道咒语射偏了,或者你承受了咒语并将它变为了别的什么东西。你曾说过,那股魔力仍需要某些因素激发才能帮你施展出那些令人惊叹的咒语。或许那天夜里在戈德里克山谷,那股魔力就被某种因素激发,因此救了你的命,哪怕只是为你争取了更多时间……”

  “这些全是推测,赫敏。没有人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我也不知道。”

  “是的,可——看看你的伤疤,哈利。只要瞧它一眼就能看出来它不是普通的伤疤,而事实证明它确实非同一般。它对伏地魔有种种反应,特别是在他靠近的时候,它让你感觉到他的情绪,看见他所见的景象。”

  他依然难以理解。“赫敏,你到底想说——?”

  “我是说——我是说不知怎么的,那道伤疤成为了一道桥梁,将你和他联系在一起。”

  哈利叹气。“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是、是的,可你想过原因吗,哈利?我是说,真正往深里想过?是,他对你施了一道咒语,而你幸存下来。多洛霍夫也对我做过类似的事,但我和他之间并不存在联系。”

  “可你也没有留下伤疤啊。”罗恩指出。

  赫敏挑起一边眉毛。“你没看到伤疤,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当我还是人类的时候,那道恶咒的影响一直没有完全离开我。我会在夜里感觉到疼痛。不常发生,但每次发作的时候,我都得服用止痛药。”

  哈利听得心里一揪,他清楚地记起那个可怕的夜晚,他一度以为自己害死了她。后来,西里斯之死带来的悲恸淹没了他,盖过了那一瞬间的恐惧。毕竟,她看上去似乎挺好的……“我、我不知道……”

  “我不许你内疚,哈利,”她不容置疑地说,“那不是你的错,西里斯的死也一样。总而言之,关键在于,击中我们的魔咒都给我们留下了印记,可只有你的伤疤与伏地魔联系在一起。伤疤不会这样,哈利。它们留下印记,是的。或许还留下回忆,但它们不会创造精神上的联系。”

  罗恩皱着眉头。“但伏地魔咒哈利用的可是阿瓦达索命啊。那道咒语本身就不同于你遭受的——”

  “我们并不确知那是一道索命咒。只不过大家都猜想它是索命咒,而哈利幸免于难。就算那是阿瓦达索命吧,一道索命咒里有什么会导致哈利同伏地魔产生联系?那道咒语的什么特性会令伤疤对施咒者的靠近如此敏感?索命咒里有什么东西,会将施咒者的能力,比如蛇佬腔,转移给受害者?”

  “凭什么我该知道答案?”

  “书本,”赫敏解释道,“书本告诉我们阿瓦达索命只是死咒。它剥夺生命。施咒者的仇恨心理令咒语生效,没有任何地方提到它会将一个巫师的能力转移给另一个巫师,直接或间接的理论支持都没有。索命咒只剥夺,不给予。那道伤疤给了哈利同伏地魔产生联系的能力。而那道‘诅咒’似乎给了哈利与蛇对话的本事。不管那天夜里伏地魔是否曾对哈利施过索命咒,但当它接触到他的时候,发挥的都不是阿瓦达索命的效力,而那道伤疤也不只是一道伤疤。我相信,最重要的是,哈利的魔力对伏地魔向他射出的咒语产生了影响,而且改变了它。因此他才幸存下来。因此他才能与伏地魔对抗至今。另外……不可饶恕咒并不会留下伤疤。”

  哈利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魂器,”她继续道,“是通过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将灵魂撕裂。撕裂的灵魂碎片随后被放置在一个容器中,通常是一件物体。但理论表明只要包含那片灵魂的容器存在于世间,灵魂的其余部分就会被锚定,无法真正进入另一个位面——也就是死亡。这就暗示着,灵魂和它的碎片其实没有真正割裂开。灵魂碎片被撕裂,却并未完全分隔。它们仍然相互关联。它们彼此联系在一起。”

  哈利注视着她,紧张地咽着唾沫。联系……

  “法杖里的那片伏地魔灵魂并非试图寻找一个新容器,哈利。要做到这一点,它至少必须释放某种咒语令物体适于容纳灵魂碎片,而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那本日记,以它的聪明也无法释放咒语,更何况是那么强大的咒语。另外,如果法杖里的灵魂碎片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换容器,这些年里它早就转移进别的东西里了,但是没有,它没有这么做。我不认为它是在等你,哈利,但是当你走进它的力量范围内时,它从你身上觉察到了两件事。一是你已经是一个可用的容器,二是你体内的某样东西在吸引着它。”

  她的话全都指向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向,哈利的心开始狂跳。“某样东西?”

  “同类相吸,”她说着,眼中泛起泪光,“它感觉到了你体内的伏地魔灵魂碎片,哈利。我想——我想,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一夜,伏地魔不经意间把你变成了一个魂器。”

  *

  她能感觉到罗恩和哈利的恐惧。

  他们中间很快就会有人开始大叫了,要是她没猜错,先叫起来的应该是罗恩。

  “这是我听过的最蠢的事情,赫敏!”罗恩大声嚷嚷。

  有时候,她也讨厌扮演一贯正确的角色,而此刻,在说出那一切之后,她一生中从未如此希望自己是错的。

  哈利握住她手的力道几乎令人生疼。“这、这不可能,”他喘着气,睁大眼睛盯着她,“你不是说真的!”他的嗓门有些高。

  她眨眼忍住泪水,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哈利?这件事我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五年。我有充分理由认为这是真的,唯一的问题在于,我无法证明它却也无法证伪它!然后突然就出了这件事,还有西尔维娅和保罗供认的那道咒语……”

  她能看出罗恩和哈利还在消化她给的信息。

  “灵魂收割咒?”哈利问道,“那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不确定,”她沮丧地说,“但我很难相信灵魂收割咒牵涉其中会和你是魂器的可能性完全无关,哈利。”

  “那么,你查出什么和这咒语有关的东西了?”罗恩问。

  她瞪了他一眼,想呵斥他的催促,想说这不是她的错,但她克制住了冲动。他们都在努力应对她的发现。“准确说不是这道咒语的内容,但我就灵魂相关的咒语进行了研究,还有收割相关的。在灵魂咒语中,活的灵魂是一项关键因素。这类咒语被归入黑魔法,通常称之为亡灵术。因为人的灵魂决不该被篡改玩弄,这类造物是对生命的拙劣模仿,比如阴尸,或者魂器,乃至于某些幽灵、黑暗生物和神谕。‘收割’则表示从某种‘成熟’的活物中移除或者抽离……”

  “所以你是说伏地魔会从我身上收回他的灵魂?”哈利问。

  她摇摇头。“这也说不通。那样有什么好处?魂器本来就不是为了抽离灵魂而制造的。它们的作用是锚定灵魂,将他从死亡的帷幕后面拉回来。那本日记企图通过金妮复活只是偶然事件,因为我们都知道,四年级伏地魔在墓地复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使用魂器里的灵魂碎片来带回他。他灵魂的主体仍在他自己体内,毕竟,唯有如此他才能存活。”

  哈利皱着眉。她能看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那么,凭什么说这个灵魂收割咒一定和我有关呢?你自己刚说的,这一切一定都有关联!”

  “我不知道,哈利。我只是……一切都还是猜测。我想,我需要更多时间。我还没有查完霍格沃茨图书馆的藏书……”

  “如果那里找不到任何答案怎么办?”罗恩问。

  赫敏早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它类似于魂器咒语:黑暗到被禁止出版发行及研究。第二……这是一道新咒语,专为伏地魔创造的。也有可能两者都是事实。”

  “也许我们该问问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哈利小声嘀咕,“那应该会很有趣。一个魂器去向斯拉格霍恩请教另一道他恐怕不愿说的咒语……”

  她幽幽地看着他。最近这些日子,她带给他的很少是好消息。总是些恐怖或者糟糕的事情。

  “这不是你的错。”他柔声说。

  她不知道他是读取了她的想法,还是从她脸上看出来的。无论如何,她都很感激。“总之,这些还都只是猜测。跟一般人想象的相反,我并非总希望自己是对的。特别是在这件事上。哈利,假如我是对的,假如你真的是一个魂器——”

  “是啊,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

  “别这么说,”她说,“现在还不到认输的时候。在了解更多情况之前,我们决不会向什么‘不得不’低头。”

  他喟叹一声,赫敏有种冲动,想像四年级时那样张开双臂拥抱他,但他掀开毯子,脚上只穿袜子就站了起来。她忍着没说他才刚醒,叫他躺回去。罗恩显然也无意阻拦他。哈利走到壁炉边,捅了捅炉膛内的圆木。

  重新烧旺了炉火,他找张长沙发坐下,郁郁注视着跳动的火苗。罗恩神色也不乐观。

  她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或许她该闭上嘴什么也别说。或许她不该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开口。毕竟,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测。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罗恩问道。

  有那么一瞬,哈利似乎不打算说话,但随后他张开嘴,赫敏能看见他眼中决然的神色。哈利会告诉他们该怎么办,在这样的时刻他仍保持着思考的能力,这让她肃然起敬。她急切地等着他的回答,但门外传来声响,接着就见威克多尔一脸不安地站在门口。

  她注视着威克多尔,看到他眼中闪烁的熟悉光芒,她很长时间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了。但片刻之后,他别开了眼睛望向哈利。“很高兴看到你醒了。我想,我该叫治疗师过来,就是检查确认一下,怎么样?”

  哈利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盯着威克多尔的眼睛,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没事的。他的提神剂效果很好。”

  “好吧。”威克多尔的视线又转回赫敏身上,“能耽吴(误)你几分钟吗?”他问道,口音突然变重了。

  他来得真不是时候。她歉然望着他。“威克多尔,我——”

  “Ako obichash.[2]”

  赫敏有点吃惊地注视着他。他听上去很紧张,他一紧张就容易忘了英语。

  “求你了。”他说。

  “Pravilen.[3]”她点头答道。她神色歉然地看看罗恩,然后看看哈利。“我去去就回。”她说。

  她站在原地没动,然后她意识到她是在等哈利的反应,等他说“好吧,没关系”。

  她听见一声吃吃轻笑,但声音不是从空气中传过来的。那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着,是哈利。当然是哈利。“只要你保证不和他私奔就行……”

  听到这,她边忍住笑边朝他咧了下嘴角。她早该知道他不会那么小气。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确实很难说哈利会不会嫉妒。

  她走出门去,和威克多尔一起站在走廊里。威克多尔甚至无心关门,罗恩和哈利在屋里也能清楚看见他们。

  威克多尔像开机关枪一样吐出一连串保加利亚语。

  她虽已学会多数常用词汇,甚至也学了些非常用词汇,但无论如何,她的保加利亚语还没有流利到威克多尔想象的那种程度。

  “Ne razbiram.[4]”她轻声表示无法理解,“你说太快了。”

  他停下来,轻声叹息,疲惫地微笑了一下。

  直到这一刻,她才注意到他的疲惫。也许之前他一直在小心掩饰?强打精神?威克多尔相当擅长于此,因为他心情好的时候话也不多。旁人很难分辨他的不同情绪。

  “发生那样的事,我很抱歉。”他说着,含糊地朝哈利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好吧,礼貌过头是威克多尔最大的特点。因为事情发生在他家里便把过失揽到自己身上,这很像是他的作风。很久以前,他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有名访客在参观克鲁姆家的古董武器收藏时割伤了手,威克多尔就向他道了歉。

  她忍住嗤笑,摆手婉拒。“不是你的错。”

  踟躇片刻,他比之前更频繁地朝哈利房内张望着。“你们又在一起了?”

  他这个问题令她吃了一惊。不是因为问得太隐私,而是因为他透露出的关心。“是的。”

  威克多尔对她微笑了一下。“我为你高兴。我知道你深爱着他。我一直都知道。能感觉到有个……”他努力想着词,小声嘟囔,“Kak shte kazhesh tova na Angliski…?”

  这个在你们英语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空洞,”他继续道,“在你灵魂里。”

  她感觉两颊泛红。这又是威克多尔的特色之一,他为了提高英语水平读过不少诗,所以当他斟酌字句的时候,会说出诸如“有个空洞在你灵魂里”这样的话来。倒不是他说错了。实际上,他往往切中要害,只是用词让人一时有种心灵伪装被扒光的感觉。

  “对,没错。”她略显尴尬地答道。

  他点点头。“填补那个空洞很重要,对吧?有个人能装在心里是非常重要的。有时这会成为你的弱点,但他们也给了你力量。哈利是个好人……”

  她犹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我……他们填满了我的心,”他说,“我的孩子们。贾罗斯拉夫和托多尔就是我的生命。”

  赫敏深深望进他的眼眸里,她看见了恐惧。她感觉像是被游走球突然击中。“你想说什么,威克多尔?”她直截了当地问。

  他别过脸去不敢看她,再开口时,语调低沉得近乎耳语。“我的哥哥和姐姐……已经加入黑魔王一方,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作为人质,以确保我的合作。”

  *

  多亏了在女巫会磨砺出的坚强意志,赫敏才没把他打翻在地,让他看看她对他有多么失望。她不停地对自己说,他们抓走了他的儿子,是他们逼他这么做的,他别无选择,换成是她也会为自己的孩子做同样的事。她强迫自己耐住性子,听他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几个月前,他姐姐梵尼娅和他哥哥瓦西里明确表达了加入伏地魔阵营的意图。威克多尔曾出言劝阻。他摆事实讲道理,恳求他们改变主意,多为孩子想想。但他的兄姐心意已决,认定追随伏地魔是最好的出路。毕竟,这符合成长过程中父亲灌输给他们的理念:纯血统配纯血统。纯粹的血统是力量的源泉。

  威克多尔在这方面非常……别扭。他父亲一直将其归咎于他的母亲,从不责怪威克多尔。威克多尔是他珍视的儿子:国际知名的魁地奇找球手,强壮有力,性格倔犟。

  “这种对麻瓜种和混血种的同情只是暂时现象。”老威克多尔·克鲁姆总这么说。

  威克多尔天生的沉默寡言让他父亲有了这样的想法。

  至于他母亲,愿神保佑她的灵魂,其实他的“理念”不能怪她。虽然威克多尔“较温和”的视角可能源自他相对更富同情心的母亲,但他相信他对麻瓜种和混血种的不同观点是在魁地奇中培养出来的。他在魁地奇球场上学到的不仅仅是飞行和抓住飞贼的技巧。同其他球队较量时,他结识了许多能力出色且态度友善的麻瓜种和混血种球员,他们让他明白了一个人的品格是许多因素共同造就,而血统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曾希望潜移默化地改变哥哥和姐姐的观念,但当他们告诉他他们将成为食死徒时,他的希望破灭了。

  出于对哥哥和姐姐的顾虑,威克多尔决定假装和他们站在同一边。但他们恐怕不太相信他的忠诚,觉得必须确保威克多尔不会反叛。他们擅自带走了他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斯特凡妮娅和加夫里尔留在他身边——或许也是对他的一种嘲弄吧,他们知道他心太软不会伤害侄子和侄女;再说,还有什么人比童言无忌的孩子更适合当间谍呢?

  后来他们接到了保管法杖的任务,于是让威克多尔将法杖收藏在克鲁姆堡的地窖中。它在地窖里躺了好几周,而威克多尔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利用法杖换回他的孩子。直到三周前,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一次食死徒会议在城堡内进行,在与会者中,恰恰就有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

  威克多尔站在壁炉旁,恹恹地盯着曾祖父肖像下方灼灼燃烧的火焰。

  他周围到处是食死徒(包括他哥哥姐姐),高谈阔论,享用着来自克鲁姆家酒窖的红酒。还有吸血鬼,神气活现,到哪都是一副魅力四射的模样。格雷伯克的狼人们虽不是这些吸血鬼的仆从,却也混迹其中。

  要在过去,这些人渣他一个都不会让进屋。而如今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必须扮演他们中的一员,以免孩子们代他受过。

  就在他绝望地想靠炉火的热度驱散心中刻骨寒意时,他感觉有人走到了他身旁。

  他从炉火上收回目光,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男子,鹰钩鼻,脸色苍白,一头油腻的黑发,眼神冷若冰霜。这是张熟悉的面孔,很久以前曾经见过。

  那段记忆因为她的存在被他铭刻在心。那个聪明的年轻姑娘和他交谈时,既不在意他国际魁地奇球星的身份,也不介意他糟糕的英语,在她眼中,他才不仅仅是一个阴沉壮实、抓飞贼远快过结交朋友的年轻人。虽然他在霍格沃茨参加三强争霸赛时整个心思都放在了赫敏·格兰杰身上,但他还是记住了一些人的名字和样貌。哈利 ·波特 ,塞德里克·迪戈里,芙蓉·德拉库尔,阿不思·邓布利多,老巴蒂·克劳奇,还有一位似乎颇受德姆斯特朗校长重视的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

  “ 据我所知,你父亲在临终前将城堡托付给了你, ” 斯内普以他狭促而傲慢的语调说, “这很 不同寻常,考虑到你是兄弟姐妹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

  威克多尔点点头 。“ 他看出我比梵尼娅和瓦西里更爱这个家。他们认为这个家老朽不堪。他们更喜欢新式建筑,所以我父亲设法确保了我哥哥姐姐不能卖掉这座城堡去买新房子。 ”

  “这一定令他们 非常不满。 ”

  “ 确实如此。 ” 威克多尔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哥哥姐姐决定加入伏地魔是否仅仅是因为他们未能如愿。以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来。他忍住一声叹息。

  “ 有意思, ” 斯内普挑起一边眉毛道, “ 我想, 你在很多方面都不太像你的哥哥姐姐 。 ”

  “ 我想是的。 ”

  “ 比如说,你会不顾身份地勾搭上那个泥巴种,赫敏·格兰杰。 ”

  威克多尔浑身一震,旋即本能地对如此恶毒的诋毁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攥住斯内普的领口,另一手拔出了魔杖。他将那根刚硬的鹅耳枥木抵在斯内普颌下,正要喝令对方收回侮辱时,斯内普开口了,语调柔滑如丝。

  “呀呀呀…… 一个同情麻瓜种的食死徒。你的心胸还真是宽广。 ”

  听到斯内普的讥讽,威克多尔僵住了。他能感觉到哥哥和姐姐的目光:怀疑,不安。他们不希望他给他们惹麻烦。其他食死徒也在看着,似乎对他和斯内普的近距离接触有点好奇。

  威克多尔不着痕迹地让魔杖滑进袖子里,从斯内普身旁退开一步,最后瞪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炉火 。“ 老习惯而已。我已经和麻 —— 泥巴种没关系了。现在,我效忠于黑魔王和他的理念。 ”

  “ 确实。他是我们世界的救世主,不是吗?他将拯救我们的魔法,使之免于消亡…… ”

  威克多尔几不可辨地抿了抿嘴,回答道:“Da.[5]”

  “ 这也是为了……你的孩子们,对吧? ”

  威克多尔下巴一紧,注视着斯内普,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实指还是比喻。斯内普是在试探他对伏地魔的忠诚吗?他在玩什么把戏?

  “ 你这里贮藏的红酒, ” 斯内普一边说,一边晃着杯里的殷红液体, “ 细腻香醇。这是你从葡萄园里收获的唯一产品吗? ”

  威克多尔不是个精于社交技巧的人。不像他的父亲,他并不擅长微妙的人际互动或者话里有话的机锋,但私下谈话的邀请他还是听得出来的。现在问题是……他要接受吗?

  他上下打量着斯内普。斯内普的体格看上去并不强壮,但威克多尔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人往往通晓魔法运用。和斯内普独处会很危险,但说实话,他不得不面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死亡几乎是种解脱。

  “我可以带你参观我们的酒窖 。有兴趣吗?”威克多尔说。

  “ 当然。 ”

  威克多尔在前带路。这段路不怎么长,而且两人都步履轻捷。他能感觉到每一幅肖像的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们,一直目送他们进入地窖。他锁上门,掐住斯内普的脖子,把他推到门上,狠狠瞪着他。

  “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威克多尔嘶声道,拔出魔杖准备施咒。

  斯内普显得异常镇定 。“你作为魁地奇球员有多出色,作为食死徒就有多糟糕 ,威克多尔·克鲁姆。太明显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再这样下去你就只有一个选择——干掉跨进城堡的所有食死徒。 ”

  “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 你想拯救你的孩子吗,克鲁姆?或者更进一步,你想拯救巫师世界吗? ”

  威克多尔没说话,也没松开斯内普,但他不再掐着斯内普的脖子了 。“ 继续说。 ” 他道。

  斯内普绾起长袍袖子,露出一个口袋 。“在这个口袋里,你会找到一封信 。你必须把这封信交给赫敏·格兰杰。我知道你有渠道联系她。你和她交往过,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嘴角挂着一抹令人生厌的 冷笑,但威克多尔没有为此出手伤他。

  威克多尔伸手从斯内普的长袍里掏出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 只有格兰杰能够解读信的内容。算是预防措施吧,我想。在这件事里,并非一切都是它们表面看上去的样子。至于要救你的孩子……我有十个字送给你:去找那该死的‘哈利·波特’…… ”

  *

  斯内普指点了威克多尔该如何掩人耳目。他必须设法觐见正为失去血亲悲痛欲绝的耶希敏·易卜纳·奥玛尔,告诉她伏地魔的最后一件魂器在他手上。

  当威克多尔问什么是魂器时,斯内普说那并不重要,耶希敏会懂的;他还说,耶希敏自会明白这条消息的用处,特别是在复仇欲望和神谕预言的驱使下。斯内普预计耶希敏会对此有所动作,其中也包括赫敏和哈利那温馨的小重逢。

  “有它帮忙,”斯内普曾说,“哈利·波特很快会赶到你家里。你可以向他寻求帮助,也可以把他出卖给黑魔王。随你便,我不在乎。可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克鲁姆……你就该考虑得长远一些。哈利·波特会需要尽可能多的时间来预备同黑魔王的正面交锋。结局很快就将到来。你的选择或许也决定着巫师界的命运。”

  威克多尔严格执行了斯内普的指示,他已经把计划推进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决定选择哪一条路的时刻到了。他把手探进长袍里,掏出一个信封。

  赫敏看到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抢过他手腕,撸起他的袖子。在他的胳膊上,黑魔标记闪着微光。她怒视着他。“为什么我该信任你,威克多尔?你以欺瞒手段把我们骗到这里。从那一刻起,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他眼中写满羞愧,却没有一丝悔意。“我担心我的孩子们。我害怕其他人发现,所以不敢违背斯内普的指示。他说,如果我直接联系你和哈利·波特,会立刻引起所有人的警觉。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耶希敏身上。跟她秘密会面更容易——也更安全。”

  “你指望我会相信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谋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人,会帮助我们?”她嘶声道。

  “我不知道,可到目前为止,他对我说的每一件事都被证明是对的——”

  “对的,确实,但可信吗?他暗中操纵,甚至远到如何促使耶希敏按他的想法去做都考虑到了。我熟悉我的女巫会会长,威克多尔。要不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她决不会这么遂你们的心意。斯内普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没敢说。我也没敢问。”

  她硬起心肠,狠狠甩开他的手。“那根法杖伤了哈利和吕西安,而所罗门和我因为必须给吕西安供血,会变得非常虚弱,如果其他吸血鬼来袭,我们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保护罗恩和哈利。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你知道如果我们迎战,将必败无疑——”

  “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可是我——我承认,直到现在,我都没下定决心。我是考虑过趁哈利·波特不备,把他献给黑魔王。可后来我……我和他最好的朋友罗恩·韦斯莱聊过。哈利·波特……他能拯救我们,不是吗?”

  赫敏强压住怒火。她讨厌人们总忘记哈利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有他爱的人,他不仅仅是个英雄,不该被人随意利用,或者被寄予过多期望,他背负了拯救世界的重担,这个世界却对他救世主以外的身份不屑一顾。“是啊。是啊,他可以。他是巫师世界的唯一希望,可告诉我你凭什么配得上他的拯救。你背信弃义,暗设陷阱,最糟糕的是,你还当着我的面耍这些把戏。你怎么能对我撒谎,威克多尔?我做过什么,让你觉得需要这样欺骗我?甚至当你希望有自己的孩子时,我们也取得了谅解,而这——”她摇摇头,“你怎么能?”

  威克多尔向她伸出手,但她退后一步,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

  “不,”她怒视着他,“别碰我。”

  说这句话时她没有压低嗓音,加上巴掌的那声脆响,哈利和罗恩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

  他们僵持了几秒,接着哈利便走到她和威克多尔之间,罗恩站在一旁,准备哈利一声令下就动手。

  “到底怎么回事?”哈利的语调低得近乎威胁。

  威克多尔小心地看了哈利一眼,越过哈利肩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赫米……赫米翁尼,求你了……Molya te[6]。我恳求你……我儿子……他们抓走了我儿子呀。”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单膝跪了下去,低垂着头,双手按在地上,“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在拿他们的命冒险了……Molya te。”

  他乞求着。尽管他的欺骗令她心寒,但或许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依然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即使威克多尔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也知道原因。因为在看待哈利的问题上,威克多尔和旁人没有什么不同。就像巫师界的其他人一样,威克多尔知道哈利是他们不必再担心孩子被掳走、父亲被杀害、爱人为他们而死的唯一希望。哈利是他们的生活不再被邪恶阴影笼罩的唯一希望。

  哈利和罗恩都一言不发,怔怔注视着威克多尔。

  她收拾起被出卖的心痛,走向他,伸出手道:“把信给我。”

  威克多尔递过信。

  她揭开火漆,扫视内容。信上详细解释了灵魂收割咒的作用,指出了相关理论以便她能理解咒语的原理并相信其可行性。这封信给了她希望,却又令她绝望。当然,末尾署名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跪下来与他视线齐平,捏住威克多尔的下巴逼他抬起眼,未经警告,便搜索了他的记忆。几小时,几天,几周,然后终于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和他对话的那个夜晚。她听不见对话内容,但画面场景与威克多尔的描述一致。她快进一段,发现他确实跟耶希敏碰过面,最终,她在他记忆中看到了昨晚的景象:威克多尔坐在书房里,欲哭无泪地凝视着手里那封无标记的信函——也就是现在她手里的这封,巫师界的命运就系于他一念之间。而几乎同时,她和哈利正在客房里,多年来第一次肌肤相亲,抵死缠绵。

  她看够了,撤回来站起身。“起来。”她嘶声道。

  他站了起来。

  “你把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向他们通报了?”

  威克多尔咽着唾沫,摇摇头。“没、没有。当然没有。我拦着不让斯特凡妮娅和加夫里尔使用飞路网,但很快他们就会想和父母说话,那时他们就会告诉梵尼娅和瓦西里我这来了有趣的客人……”

  她点点头,把脸转向哈利和罗恩。

  罗恩脸色阴郁。“到底怎么回事?”

  赫敏小心斟酌着字句,向他们说了威克多尔刚才交代的情况。她能看见他们对她这番话的反应,看见罗恩朝威克多尔的方向投去杀人的目光,看见哈利如何压抑着心中怒火不去看威克多尔。最后,尽管仍怀着被出卖的心痛,她还是为威克多尔说了话。

  “他们扣着他的孩子。谁又知道我们自己处在同样的境地会怎么做呢?归根到底,重要的是我们最终做出的选择。而他冒着永远失去孩子的危险,选择了信任我们。我已经决定帮他。你们不是非得做出同样的决定。”她暗自祈祷哈利不会为这个决定恨她。曾经一度,他们总会追随对方的脚步,因为两人都不想与彼此分离。以热恋中人的眼光来看,那似乎很美好;但或许换一个角度,以真正成熟的心智来看,有各自的主见对他们来说才更有益。她希望哈利也这么看,希望他会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即使她深爱他,愿为他付出一切,但她的信念同样很重要。

  在漫长得仿若一生的等待后,哈利的目光柔和下来。

  她感觉他的手滑倒她颈后,温柔地将她拉了过去,然后他的唇贴在了她耳旁。

  “这就是我如此爱你的原因。”他低声絮语着,将一个吻印在她脸颊上,然后松开了她。她笑意嫣然,心里只想当场搂住他狂吻。

  哈利把视线投向威克多尔·克鲁姆。“我会帮你夺回孩子,还有,威克多尔……你最好清醒点,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糟。”

  *

  赫敏有两个去找哈利的绝好理由。一,她需要跟他谈谈斯内普的信;二,她觉得压力很大,需要放松一下。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同时达成这两个目的而不牺牲其中一个。

  夜深人静。她找到哈利时,他赤着脚坐在击剑室里冥想,这个可怜人还不知道她正策划着一次偷袭。

  早些时候,在哈利同威克多尔定下计划之后,赫敏去剧场房内探望了吕西安。她觉得她对吕西安的“冷处理”已经够了,她得让影亲明白,和哈利的复合并不代表她会对他们放任不顾。她给了吕西安应得的关心,尽量抚慰他的痛苦,哄他入睡。

  她又跟所罗门聊了会儿,然后越来越感觉到对哈利的思念,于是借谈工作的机会去找哈利。

  这种渴望很快发展成了某种更原始的冲动,等她在击剑室找到他时,只想扑到他怀里好好亲热一番。

  作为一个肩负使命的女人,她揉松了头发,尽可能低地解开上衣领口,最后确认了文胸松紧适度。她还是得跟他谈谈斯内普的事,所以最好时刻保持性感,免得谈话内容完全扫了他的“性”致。

  她不愿打断他的冥想,于是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间,但她才踏进他的感知范围,他就睁开了眼睛。他微微一笑,歪了歪脑袋示意她靠近,似乎并不介意她的闯入。

  她挨着他坐下,蜷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倚在他身后。她把胳膊肘架在膝盖上,懒洋洋地拨弄着他凌乱的头发,微微俯过身,恰到好处地向他展示了一副合身的钢圈文胸能有什么效果。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倾身将唇舌贴上她的脖颈。

  他学得真快,不是吗?她带着狂野的喜悦想道。

  她闭上眼睛,微笑着任他挑逗。她背上战起了鸡皮疙瘩,脑中越来越难分清待办事项的优先顺序。想到这里,她心里暗笑。

  待办……办谁呢?

  他的手开始向上摸索,她抿着嘴才没笑出声来。

  这小伙子一点都不浪费时间。

  “我不是来这里找人亲热的,哈利。”她在撒谎。

  “哦?”他拖长了调子,继续吻着她,“你就骗我吧……老天,这件低腰裤性感得要命……”像是要证明他的观点一样,他的手不安分地摩挲着她裤腰下的肌肤,用手指勾住她内裤一侧,逗弄地扯了两下。

  她笑着惊叫一声。“哈利!你——哦……”她停顿下来,沉浸在哈利亲吻她脖颈处敏感肌肤的美妙感觉中,好一阵子才轻轻把他推开,“我是来和你谈斯内普的信的。”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没听进去,但下一秒,他长叹一声退开了。“真是煞风景……”

  她歉然一笑,从文胸里抽出那封信。他视线紧跟着她手的动作,在乳沟的位置多驻留了片刻,这足可证明他的“性”致没有完全消退。

  她藏起笑意,把信递给他。

  他接过信打开来,注视着。“是空白的。”

  赫敏支棱起眉毛。她朝信上看去,才发现它确实是空白的。显然,信上附了魔咒,这技巧手法令她印象深刻。也许,墨水被施了魔法,感应到她的魔法特征才会显现?她也不知道斯内普到底用了她什么私人物品来让魔咒生效,光是想想斯内普手里有她的私人物品,就叫人不寒而栗。

  她伸出手指靠上羊皮纸的边缘,很快,字句显现出来。

  哈利挑眉看着她。“拜托可别告诉我斯内普手里碰巧有你的内衣。”显然,他也在想同样的问题,或者说他此刻真的是欲火中烧了。

  “除非我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偷翻过我的洗衣篮,不,我不认为他会用我的内裤调魔药加在墨水里,哈利。我猜,他用了我的考卷。我敢打赌,他正是那种会收藏各种材料以备不时之需的魔药师:满月月光下晾干的蝾螈眼,被谋杀者坟头采摘的百合花,再加吸血鬼‘万事通’学生的考卷。”

  “未雨绸缪,吃用不愁。”哈利边读信边皱眉,“信里告诉了我们什么是灵魂收割……第一个问题:我们该信任这封信吗?”

  “我不知道。”

  哈利点点头,像是对她表示赞成。“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写下那道咒语的详情并寄给你?”

  “我不知道。”她又答道。

  好一个“万事通”。

  “这是精心设计用于误导我们的骗局吗?”他问。

  她耸耸肩。“也许吧。或许他是想操纵局势发展,就像他操纵威克多尔,就像他操纵耶希敏……”

  “很像斯内普的作风,不是吗?”

  “是啊,”她答道,“可如果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确实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呢,哈利?如果他又是在扮演双面间谍的角色呢?”

  “他谋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她琢磨着他的回答,轻叹一声,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绞尽脑汁把恶魔想象成天使。或许在内心深处,她不希望人们一眼就认定她是撕开人喉咙饱饮鲜血的怪物。一个人的本质如何,不该仅凭第一印象就草草定性。至少,她愿意如此相信。事实却并不总尽如人意。

  “他确实那么做了,不是吗?”她回答。

  哈利的目光变得疏离,有那么一阵子,赫敏觉得他沉浸在思绪中忘记了当下。她轻轻把他几缕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这个动作似乎一下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你知道……”他静静开口道,“我曾多次观看过那段记忆,邓布利多遇害的那个夜晚。我在我的冥想盆里看它。我越是仔细看,就越觉得说不通。”

  她眉毛拧成了结,心中充满爱怜,柔声唤他的名字。他曾亲眼见过太多在乎的人死去,为什么还要坚持一遍又一遍地去看呢?

  “不,你不明白,”他说,“我不是说——我的意思是,我越是仔细看,就越是发觉这里那里的细节有问题。就拿邓布利多来说吧。他是最强大的巫师,赫敏。他为什么会向斯内普恳求怜悯?斯内普——斯内普的本事不及邓布利多,对吧?哪怕邓布利多当时身体虚弱,但他真有意抵抗的话,完全可以打败斯内普,但就我看来……就我看来,那天夜里他根本无意反抗。他在恳求斯内普……做什么呢?他想要斯内普做什么?不要伤害他?还是杀了他?”

  她不安地注视着他。“哈利——”

  “那天夜里,我告诉邓布利多我要和他一起去那个洞穴的时候,他要我保证听从他的命令,哪怕是像‘逃走’、‘藏起来’或‘回去’这样的命令……哪怕他命令我‘保全自己’,我都必须照做。要是……要是我不是唯一被迫对他作出如此承诺的人呢?”

  她皱着眉。“你认为他让斯内普作了承诺?你认为是他要斯内普杀了他?”

  哈利懊恼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邓布利多无条件地信任斯内普一定是有原因的。当邓布利多受伤虚弱的时候,他没有去找麦格,也没有去找海格,或者弗立维,他去找了斯内普。斯内普是邓布利多唯一想见的人。他信任斯内普多年了,而那天夜里,他把性命交由斯内普处置,我不相信他会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某个人,却只落得如此可怕的背叛。我想……我想那天夜里,邓布利多知道他将会死去。”

  “哈利……”

  “而如今不是别人,恰恰是斯内普向我们传递了这条信息。灵魂收割……恰恰就在你以为没有什么比魂器更凶险的时候。”

  赫敏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创造些讨人厌的东西,然后以此自得,确实很有斯内普的风格。”

  哈利苦笑了一下。“你相信它能起作用吗?这道咒语?”

  她略加思索。“理论上看是可行的。信上说,这道咒语需要一个目标、一次牺牲和一剂催化……”

  “而他希望我做牺牲,当然了。多么富有戏剧性啊。”

  赫敏不认为这有什么戏剧性可言,但她真的需要再次提醒他她担心他是个魂器吗?说来奇怪,但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真心希望能和斯内普谈谈。那个人很有先见之明地选了她作为收信人。不是写给哈利,不是写给卢平,而是写给她。话说回来,他一向不喜欢哈利和卢平,对她的智慧倒还勉强有些敬意,他教了她六年,抓住一切机会给她出难题,却从没难倒她,别无选择只能给了她一个O……至少他承认她够聪明,可以领会他咒语的精妙之处,认同它的效力。也可能……

  也可能他知道,虽然其他人都会觉得那不可能,但我会理解那咒语如何能够生效……

  这个念头给她希望,却又令她绝望,就像她初读那封信时的感觉一样。如果她关于斯内普咒语的推测正确的话,那就还有一个机会……然而,假如斯内普的咒语失败,而她关于哈利是个魂器的推测正确的话……

  我不能失去他。我不会让它发生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

  她的思绪顿住了。会怎么样,格兰杰?转变他?她能做到吗?她有足够的勇气吗?她有足够的残忍吗?

  哈利应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一个正常的人生。在生命结束时,能够回首往事,说: “ 我这一生没有虚度光阴,不是吗? ”

  哪怕她不知该如何去做才能给他幸福,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想把他仅有一次的生命和她绑在一起,这就已经够糟了;但如果她不得不让他付出永生的代价……她能否原谅她自己?他能否原谅她?

  “噢,”他柔声打断了她的神游,拨开她额前的几绺发丝,“把下巴抬起来。你这样子就像是刚被学校开除了。”

  她略显惊讶地凝视着他,然后露出愧疚的微笑。“你和罗恩什么时候都得揪着我那句话不放,是吧?”

  他耸耸肩。“我们就抓住你这点把柄嘛。那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无可挑剔。”

  她咧开嘴。“甚至是‘呕吐’?”

  “对你来说那是S.P.E.W.,小姐。哦,对不起——女士。”

  她大笑起来,意识到她是多么怀念像这样和哈利一同欢笑。“如你所知,完美女士并不真的完美。过去五年里,我做了很多傻事……”

  “那些错我全都会谅解的。”

  “但不会忘记。”

  “会忘掉的。这也是我们昨晚说好的。”

  她支棱起一边眉毛。“哦?你的意思是不是告诉我,你愿意忘记我离开——”

  “已经忘了。”

  “那我约会威克——”

  “一忘皆空。”

  她嘻嘻笑起来。“那我和罗恩睡过觉呢?”

  “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

  “那可不好笑。”

  “不,好笑极了。你脸上的表情太滑稽了。你哪怕有一秒钟闪过相信的念头都该觉得脸红。”

  “在保加利亚语里,‘你是个变态女人’怎么说?”

  她正打算开口翻译,他一把搂住她的后颈,深深地吻着她,用行动告诉她他确实已经谅解并且忘却,至少在他们唇舌交缠的甜蜜一刻,确实如此。

  现在或许不是做爱的最佳时机,赫敏心里承认了这个不可否认的事实,然后用力回吻着他,拼命拉扯他的上衣。他们已经谈过斯内普的事了,而显然,她没有在那令人不快的讨论中失去他。

  他们昨晚刚做过爱。但这是种全然不同的感觉,也正是她此刻所想要的。

  就当是为大局做点牺牲?她自嘲地想。好吧!

  他上身后仰,褪下套头毛衣和汗衫,然后继续脱她的上衣。

  “我知道现在也许不是这么做的最佳时机,”他边说边把她的上衣往身后一甩,俯身在她两峰间亲吻,“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但我们压力都很大,还有,重要的是我深爱着你,所以我想说,即使看上去我只是想找人亲热——”

  可是梅林啊,这小伙子有时话真是太多了……

  在巫师世界里,“请”不是唯一有魔力的词语。还有火焰熊熊,阿拉霍洞开,如果你喜欢的话,还有速速禁锢。而就眼下的情况来说,还有其他魔法词汇,赫敏很快就要用上了。

  “闭上嘴,操我,波特,”她说,“快点,用力。”

  “哦,天哪,女人!我爱极了你这么说!”

  它就像魔咒一样有效,而赫敏一向很自豪她的魔咒课成绩是O。

  哈利用手指勾住她裤腰向下一扯,拉着她倒在击剑室的地面上。

  哦,老天!他真是个招人喜欢的野蛮人!

  他正动作娴熟地解开她的皮带扣把裤子往下拉。

  她微微一笑,风情万种。“还没法把衣服变没,波特?”按正常想法,如果他会这招,一定早用上了。

  “当然可以。但亲自动手更有情趣。”

  这句话更令她的欲望陡增,她匆匆踢掉鞋,好方便他不受阻碍地褪下她的裤子。

  现在,除了黑色蕾丝内衣和挂在后腰上的枪套,她身上什么都不剩了。哈利跪在她上方,微微后仰,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她。他咧嘴一笑,大概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她也笑着,很高兴他已经脱掉了衬衫,让她能看见他平滑的胸肌,还有她送他的挂坠,就垂在他胸口。他左前臂的魔杖套和右臂的银短剑也是不错的装饰物。那个系在他脖颈上的钟摆状小瓶子朝下指着,好像在说:“这边走,快乐唾手可得。”这点她一刻都不曾怀疑。

  舔了舔嘴唇和尖牙,她伸手抓住他的牛仔裤,将他拉向自己。

  他们的唇迎在一处,拼尽全力地亲吻。

  他抱紧了她,手指在她发丝间掠过,纠结缠绕。头皮上紧绷绷的拉力撩拨得她心旌摇荡。

  他用力,她喘息。他亲吻着她袒露的咽喉,她低吟一声,自己也不确定说了什么。在哈利如此热情的动作中,她很难对任何事情深入思考,因为她真的很享受这种听任他为所欲为的感觉。

  他的手离开了她的头发,这突然放松带来的空虚感很快又被填补了,那只手滑到她背后,正好落在文胸搭扣的位置。她感觉到他手紧贴的压力,他举起她靠向自己,她弓起腰迎合着。他解开了她的文胸,用另一只手把它丢到一旁,还是那只手扣住了她一边乳房,与此同时,他将另一边含入口中。她能感觉到他用舌尖逗弄着她的乳头,动作如天鹅绒般柔滑,还有他嘴唇充满爱欲的吮吸。

  赫敏只觉得周身感官像要炸开来一样。她躺在这里,全身瘫软,任由哈利摆布,而他甚至都还没脱完衣服!

  她心痒难耐地渴望着他裆部那顶显而易见的“小帐篷”,但他两膝抵在地上弯着腰,他们之间还隔着那样一段距离和两条碍事的内裤——

  “门,”她喘息道,想起她没有锁门,“可能有人碰巧路过——”

  她听见什么东西砰地一声,接着嘎吱作响,像是一根发涩的门闩被硬穿过锈蚀的格栅。长凳和椅子拖过地面撞在击剑室的门上,摞成了一堆。

  好吧,问题解决了。

  “那没什么不一样,”他贴着她的肌肤小声嘟囔,一边解开了她枪套的挂扣,“如果有人碰巧撞见了我们,那他们就他妈的看着好了。”

  她想也许她该表示愤慨的,但她想到哈利能够如此专注于取悦她乃至不顾其他时,只觉有种完全迷失在幻想中的沉醉。

  她按捺不住,在他两腿间曲起膝盖,这样她就能用足弓轻轻摩挲那困在囚笼中的小家伙——好吧,一点也不小,真的。得赶紧把那可怜的家伙解放出来干点坏事了。

  他低吟着什么,断断续续,听着像是“天杀的”,却如天籁般动听。他把她放倒,跪坐着开始用最快的速度解腰带和裤子。

  她坐起身,把他的手推开,自己动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甚至从胳膊上摘下魔杖套时都没移开视线,这个认知更激起了她的情欲。

  她笑着抬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的眼眸,一边进行手上的动作。她甚至不愿按部就班,直接就把长裤和短裤一起拉到他胯上,而他将手插进她发间再次亲吻着她。

  她舒臂环住他的脖子,引着他一起躺回地上,感觉到他的体重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令人安心。

  在两人近乎疯狂的亲吻中,她用脚趾勾住了他长裤和短裤的裤腰,一下就拽了下来。

  现在他浑身一丝不挂了。她透过内裤也能感觉到他的勃起。

  他发出一声挫败的低吟,稍稍从她身上退开,重新跪好,一把扯掉她的内裤,将她的一条腿抬过他肩头。她几乎还来不及发出赞许声,他已挺身直入,以他所能忍受的速度和力度的极限。

  他冲刺的力道感觉棒极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完全沉浸在感官乐趣中。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桓不去,她反复想了又想,就是不明白她是怎么在没有如此美妙性爱的情况下活过这五年的。

  她做过爱,甚至也品尝过欢愉,却没有过如此目眩神迷的极乐体验。这五年来,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动,心想她愿意为眼前这个男人付出一切,而与此同时,他也正向她献出一切,毫无保留。

  她难以克制地注视着他的腰胯,看着他如何起起落落,他紧致的肌肉贴着她柔软的肌肤。

  他没有停下律动,拉起她的手,十指交缠片刻,而后反手握住。他引着她的手指摁在她私处,用两人的拇指一起轻轻摩挲它。

  她紧闭双眼低声呻吟。

  他绕着她的中心抚摩了一会儿,微微用力一按,随即腰胯一个巧妙的扭动。一切都改变了。

  哦我的天哪!

  这是为她而做的。在这推动下,她登上了顶峰,只觉头仿佛要炸开来一样,同时全身都被一波喜悦的狂潮淹没。

  他呻吟着把头往后仰,拼命又坚持了几秒,然后腰身一紧,手指陷进她大腿里,紧紧抵着她,泄出一声挫败的低吼。

  片刻之后,他瘫倒在她身上,汗津津的躯体贴着她潮红的皮肤。

  她有种奇怪的温暖感,仿佛她也要出汗了。这是五年来从没有过的感觉,但她张开臂膀拥抱着它。

  哈利气喘吁吁,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她用四肢环抱着他,此刻,两人裸身相对,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都袒露出来,然而他充盈在她体内,令人安心,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懒洋洋地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

  “哈利,”她低喃,“哦,哈利,那真是无与伦比。”

  他咕哝了一声作为回应,听着类似于“是”和“嗯哼”的混合。

  她又静静躺了一会儿,等他恢复体力。

  一两分钟后,他从她肩上抬起头,深深地吻她,然后将两人翻了个身,自己背贴地面,让她躺在他身上。

  她带着满足的微笑,把头枕在他胸膛上,合了一会儿眼,享受着他手指慵懒地抚摸她头发的感觉,轻声哼哼。

  “不是我瞎猜,”他说,“威克多尔一定会很恼火吧,如果他发现我们不仅烧焦了他客房的家具,现在还几乎毁了他的击剑室……”

  她睁开双眼,于是那堆胡乱叠起的家具映入眼帘,甚至包括一两个击剑面具……没错,还有一大摞其他击剑器材。它们不只是像被人扔过去那样简单堆砌在一起。它们……哦,它们好像粘在门上了,就像刚从麻瓜甩干机里取出的袜子,见什么都会被吸过去。

  “那是你干的?”她惊叹着问。

  他举目四望,她看出他似乎有点懊恼,却不怎么惊讶。“也许吧。我的魔力好像会变得不稳定,当我——你知道——和你,呃,做的时候……”

  “富有激情。”

  “是啊。”

  “那你知道怎么把它们弄下来吗?”

  “你是说解除粘贴?”

  “是的。”

  “知道最邪门的是什么吗?我可以把每件东西都物归原位。”

  “每一件?”

  “一件不差。”

  她嘻嘻一笑。“现在你就是想让我嫉妒你的魔法技巧。”

  他吃吃笑着。“我是认真的。我告诉你,我可以。”

  她认真打量着他,然后俯身给了他一个热烈绵长的吻。“知道吗,哈利?我完全相信你。”

  她相信,因为哈利就是最纯粹、最美好、最惊人的魔法。

  译注

  [1] 保加利亚语,你没事吧?

  [2] 保加利亚语,求你了。

  [3] 保加利亚语,好吧。

  [4] 保加利亚语,我不明白。

  [5] 保加利亚语,是的。

  [6] 保加利亚语,求求你。

  Chapter End Notes

  好吧,我知道我曾对你们说过不会有第三部 了……但现在我意识到必须有,不是因为我的大纲有什么变化,而是因为我意识到文章到了该告一段落的位置,哈利和赫敏的关系已确定,现在也该发展一下故事的另一条主线——战争。所以为了故事结构的平衡,我把余下的章节归为第三部。第三部或许不会像第一部和第二部那么长。我说“或许”,因为我不想为此赌咒,而后却发现自己又把你们拖进了一次长达十四章的等待。大笑。

  【第三部 子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