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华教晨曦剑术的样子被星魂无意撞见过几次,两人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星魂虽有些纳闷却也懒得多管他们二人的感情问题。

  左右晨曦对夜流华是真心的,如果夜流华真能放下过往,他倒并不介意夜流华真的娶她。

  只是以夜流华的脾气秉性,怎么会接受一个仇家的女儿?

  傍晚星魂携少司命来到湖边漫步,果不其然又听到了琴笛共奏的乐曲声。

  星魂停下来饶有兴趣的望着石亭中那两个身影,凭他对乐曲的认识来说,出身大秦公主的晨曦古琴弹得真的不错,夜流华也如同昔年传闻那般吹的一手好笛。

  有心想看看夜流华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星魂正想上前却忽然看见风子空带两名死士牵着两匹马往谷口方向走去。

  “你们先去,我和公子稍后就到。”风子空摆手示意那两名死士将马匹牵去谷口等候,自己上前对星魂和少司命躬身一礼,“少主,长老。”

  “你们又要干什么?”星魂纳闷。

  “这……公子要去咸阳。”风子空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什么?”星魂眉头猛然一皱。

  夜流华疯了么,重伤不愈还敢去咸阳城?

  “明日就是夫人的忌日,公子每年都会前去祭拜。”风子空回答,“少主放心,属下会亲自陪在公子身边。”

  星魂猛然想起,医堂后面的墓地只有夜家祖孙三代的碑,而夜流华之父夜启墓碑只是他一人的,并非夫妻合葬。

  “他母亲的墓碑在咸阳城外?”星魂奇怪,“为何不在逐风谷中?”

  “二爷葬夫人的地方是他和夫人初遇的地方,这些年公子也未曾想过将夫人的墓迁入谷中和二爷合葬。”风子空解释,“二爷和公子大概不想让夫人那般善良的人沾染狱网的血腥吧。而且……”

  “而且?”

  “老爷……从来没有接受过夫人。”风子空苦笑一声,“老爷始终认为,是夫人的存在才让二爷无心继承狱网,夫人是夜家的祸水。二爷从未将夫人带入谷中,除了不想让她卷入江湖纷争外,老爷的反对也是重要原因。”

  星魂眸色深深,如果他甘家祖辈还在,想必也不会接受少司命吧。

  沉默片刻,星魂审视着风子空问出了前几日询问夜流华未果的问题:“夜流华的生辰究竟在何时?”

  风子空身子顿时一僵,好半天才开口:“明日。”

  明日?少司命和星魂同时震惊的看向风子空。那不就是……

  “少主在公子面前,还请不要再提起此事。”风子空恳请。

  “怎么回事?”星魂紧了紧拳。

  “正如少主所想的那样,公子的生辰,也是夫人的忌日。”风子空缓缓回答,“不止如此,老爷、二爷包括不久前仙去的三爷,忌日都在深秋。”

  星魂一时语塞,他本以为夜流华所言早已不过生辰是因为死士眼中没有寿命的概念,可真相竟然是这样。

  “再备一匹马吧。”星魂缓缓吩咐。

  “少主……”风子空一愣,抬眼却看见夜流华走来,松口气连忙行礼,“公子。”

  “少主。”夜流华也对星魂躬身一礼,“我去两日就回,并不入城,子空足以保护我。少主不必亲自跟随……”

  “只需你祭拜,不许我也去看看甘家冤魂?”星魂斜视了他一眼,并饶有兴趣的审视着他身后显得分外乖巧听话的晨曦。

  夜流华失笑:“如此,谨遵少主之命。”

  言罢,夜流华转身对晨曦温和道:“云舒,回去吧。”

  晨曦担忧的看了看他:“临安哥哥……你一定小心。早点回来。”

  “好。”夜流华应下,晨曦才不舍的离开。

  “云舒,晨曦。临安,流华。”星魂玩味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不重要了。”夜流华微微一笑。

  “你和她……”星魂挑眉。

  “逢场作戏,少主比我更清楚不是么?”夜流华不想多做解释。关于晨曦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是星魂也没有必要清楚。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又让你决定做戏。”星魂似笑非笑,“而且,你确定自己没有入戏?”

  “自然。”夜流华抬眼坦然直视他审视的目光,“少主为何特意跟我出谷,还是直说吧。”

  星魂哼了一声也没有再问下去:“走吧。”

  夜流华却看了少司命一眼:“山路难行,长老若不舒服,还请及时告知我放慢马速。”

  星魂看看尴尬的少司命,抽抽嘴角:“无需你操心,带路便是。”

  四个身影三匹快马在深山的林间前行,星魂和少司命共乘一骑跟在风子空和夜流华身后。山路很难走,茂密的枝叶几乎完全遮住了月光更显昏暗阴森,绕的星魂都有些失去方向感,前面的两人却是轻车熟路丝毫没有犹豫过。

  夜流华果然没有骗他们,挑的这条小路只能说勉强能跑马,星魂努力拉着缰绳稳住□□的白马,夜流华和风子空因为单人单骑没有载人倒是显得比他轻松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星魂终于觉得视野开阔了一些,他们终于来到了山林边缘。

  东方泛起鱼肚白,清晨的山林格外寂静。夜流华在一个高丘上勒马停下,风子空却仍旧驾马冲下了高丘径直往底下的村落跑去。

  星魂缓缓放慢马速和夜流华并辔而立,有些好奇的望着风子空的背影。

  少司命终于松了口气翻身下马,她总算明白夜流华出发前为何要说那句话。颠簸一夜,这一路尽管窝在星魂怀里没有驾马也让她极为疲惫。

  村庄很小,不过十几户人家,一眼就能从村头望到村尾。看到村中已经在准备过年的种种年货,星魂才突然惊觉又是一年年关将近了。

  村民们似乎并不意外风子空的到来,甚至还友善的和他打了招呼。风子空停在村尾最后一户明显富裕些的人家门前,下马走进院落对一名老人躬身一礼。

  星魂不知风子空和老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从腰间借下一个布袋,不顾老人的推辞塞进老人怀中。屋中出来的一名老妇似乎是邀请风子空留宿,风子空摆手推辞再次躬身一礼走了出来,翻身上马离开。

  “那是……”星魂偏头看看夜流华,他大概猜到了那个布袋里是什么,也猜到了为何这户人家会比其他人富裕些。只是那个老人见到布袋喜形于色的样子让星魂很不舒服。

  “家母之父。”夜流华目光依旧落在院中迫不及待打开布袋的老人身上。

  星魂想问为何夜流华不亲自去相认,转念一想便明白几分。

  大概他还是害怕会打破村中的宁静,给他们带来祸患吧。所以只能这样远远看着,每年让最信任的风子空替他送去一些钱财弥补对两位老人的愧疚。

  仿佛看出了星魂的犹豫,夜流华淡淡开口:“少主误会了,我不亲自前去,只是因为怨。”

  “怨?”星魂一怔。

  “家母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为不愿联姻被其兄逐出家门,二老没有为家母说一句话。若不是家父恰巧路过,家母早已殒命在山林中。”夜流华平静,“就算家父娶了家母以后,家母每次带我回去看望他们依然被恶语相向,甚至不曾让我们进过家门。”

  竟然是这样,难怪夜流华只是用“家母之父”称呼他外祖。

  星魂再看村尾老者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怜悯,这样的人家道中落沦落至此也是报应。

  “那你还暗中资助他们?”星魂不解。如果他是夜流华,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格外开恩,不可能去给他们送去钱财。

  “家母不曾恨过,所以我也不能。”夜流华一扯缰绳拨转马头,“不过是为了让家母九泉之下能安心罢了。”

  星魂再次看了看那名老人,心念一动明白了夜流华的做法。

  以夜家的财力,就算现在失去了追雪楼,让他们重新搬回咸阳城中不需要再劳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现在他们依然住在城外的村中,可见风子空每次送去的钱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同样拨转马头,星魂对还站在旁边的少司命伸出手将她拉上马,跟夜流华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