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一段寒冷的岁月, 我的手足背叛了我。只要我的灵魂还记得这件事,我就无法逃离内心深处的痛苦。”
他寻找着荒霸吐的踪影,因为那是他唯一能拯救自己, 让自己逃离“深冬”的方法。但是当真正想起一切的时候,他却得到了更大的痛苦。
阿蒂尔·兰波想起了故乡的树, 它们在阳光下晃动着, 投下绚烂的光斑。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也想起了在那个午后, 与自己并肩走在这片光辉下的男人。
——保罗·魏尔伦。
他像是北欧狂放的神明, 拥有着比阳光更夺目的淡金色发丝, 好像清冷的月光停驻在他的发梢,而男人的眼瞳则是故乡的深海。
那是他的挚友,他的手足, 是几乎成为他生命一部分的人。
而魏尔伦背叛了他,男人向他放出“两枪”。一枪是从背后而来的偷袭,而另一枪是荒神狂怒的那一刻, 魏尔伦不可抑制的笑声。
在那一刻,阿蒂尔·兰波看到了更深邃的寒冬向自己卷来, 过往的一切回忆都成了风霜和利刃。
他死了, 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这份寒冷。然而随着阳光消失在夜幕,他的灵魂却依旧在空荡荡的躯壳中徘徊。
多么可笑, 多么悲哀。
我的故乡啊,我的祖国啊, 那些我爱着的, 或爱着我的人,你们为何不曾来接引我的遗骨,将我带回那片永远盛开着鸢尾花的大地?
太阳升起又落下, 如此七个轮回。
作为背叛者被示众的残躯不断地散发着令人不愉快的气味,它扭曲变形,甚至开始腐烂。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拥有这种体验?而他“有幸”成为了这其中的一份子。
中原中也,他曾经的任务目标主动收敛了他的尸骨,在向海的山坡上为他修葺了一方坟茔。
阿蒂尔·兰波蜷缩在墓碑后头,无力地抱着自己冰冷的灵魂。
是了,是了,在他们的眼中,阿蒂尔·兰波早在七年前死去,现在徘徊在这片土地上的是兰堂,也只是兰堂。
没有人会来接他回家,再狂放的超越者在死去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是他人眼中的亡灵。
“我的记忆和思维几乎被冻结,在浑浑噩噩中,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你坐在我的墓碑上,背对着阳光对我微笑。我知道,我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人偶,一个幻影,但我依旧为此而欢欣。”
“我终于…终于逃离了永无止境的寒冷。”
听完了兰堂的温声细语,雪枝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对他说,你的执着没有道理?还是让他离自己远一些,她并不需要对方报恩?
算了吧,何必呢。
即使是从一场实验开始的缘分,但缘已经结下了,计较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这可是她的神使!
这样想着,雪枝的笑容中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兰堂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他也注意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已经在无意识中放松了对他的权限。只要他想知道,他随时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兰堂先生,你知道要怎么召唤神使么?”雪枝小声问他,“狐狸老师还活着对吧?我想见见他。”
“只要神使拥有意识,而你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听到。”
行吧,前提是狐狸老师他得醒着。
“老师是红狐狸,兰堂先生现在也是狐狸?”
兰堂显然对自己现在的原型没有多少看法,他见雪枝双眼放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淡淡的点了点头。雪枝努力地把那句“我可以看看你本体么?”的疑问噎在喉咙中,结果被他看透了。
一阵细碎的玻璃破碎声过后,稳坐在沙发上的男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纤细的黑色狐狸。他那双多情的绿金色眼睛微垂着,看起来十分温顺且和善。
兰堂变成狐狸时,他的毛发要比狐狸老师的更长一些,比起狐狸,他更像一只矜贵的大号黑猫。
好漂亮!!!和狐狸老师是两个风格!
如果说酒红色的大狐狸是健壮的猛男(?),那眼前的黑狐就是仙女!
我的人生一片无悔呜呜呜。
出去抽了一根烟回来的中原中也看着这一幕,是进也不是,退出去也不太情愿。
“…你俩怎么发展成这个场面的。”
“中也,你快点也变成狐狸吧。”
“大白天的瞎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的神眷。”中原中也绕到沙发边,他一转眼的功夫,黑狐已经变回了人形。
“聊完了?”
“嗯。”
“那我们先回去吧。”
兰堂没有挽留,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的互动。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长得有些像。
比起后者,前者的五官要更加贴近于东方人,有一种混血儿的味道。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他的五官在某些角度看过去像是和魏尔伦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和他很像,中也。”兰堂说道。
中原中也轻哼了一声,“我和那个魏尔伦长得很像,我知道。”
兰堂没想到中原中也会说出这句话,这听起来就好像后者曾经和魏尔伦面对面过一般。他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猛地站了起来。
“…你见过魏尔伦?什么时候?”
“十六岁左右,龙头抗争结束后。”中原中也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纠葛,但是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和那条青花鱼…不,我和太宰与魏尔伦对峙过,这之后他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我的记忆,难道出了差错么?”
魏尔伦还活着这件事,给兰堂带来的震撼十分巨大。他向后退了一步,再度跌坐回沙发上。
“他没有死,魏尔伦没有被我杀死…那个背叛我的人,没有死。”
看着抱着头陷入痛苦的兰堂,雪枝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是憎恨多一些,还是喜悦更多。
我不是兰堂,所以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和感受。我不能开口安慰他,我没有立场。
“中也…”
“我和你一样,雪枝。”中原中也看出她没有说尽的话,低声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错综复杂,我也没有立场安慰他。”
但是兰堂很痛苦。
雪枝伏到赭发男人耳边,说:“我们抱抱他。”
拥抱会给人带来勇气,她坚信这一点。
中原中也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点头答应了,“兰堂。”
他叫着对方的名字。
神色恍惚的兰堂仰起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纤细的影子便扑进了他的怀中。看着整个僵住的兰堂,中原中也叹息着弯下腰,用力地搂住对方的肩膀。
我们在这里,兰堂——他无声地说着。
两团温热的身躯贴在他的身上,让兰堂的喉咙有些发紧。
寒冷感几乎变成了他的“幻痛”,不管怎么增加衣服,把壁炉烧得多旺,他依旧会觉得很冷。但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体内的冷意消失了少许。
许久,兰堂动了,他用双臂搂住两个孩子,低声说:“…谢谢你们,我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在两个姓中原的人准备离开时,看起来好了一些的兰堂邀请两人来这栋房子住。中原中也没有拒绝他,只看向了身侧的雪枝。
“要来住么?”
“可以么?”
“随你心情,对我来说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看着微笑着的兰堂,雪枝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好呀,那住过来吧。”
兰堂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好像有星星随着两个孩子的点头答应而落进他眼中。
“啊,刚才忘记问了。”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了什么“兰堂,这家伙的心脏要怎么处理来着?”
空气凝固了。
“…你不会是没有问吧,雪枝。”
“对不起…我忘记了。”
顶着中原中也谴责的目光,雪枝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怎么疼了。”
“真的?”
“我习惯了。”
兰堂也蹙着眉头,显然对她不在乎自己身体状态这件事有些头疼。他将右手微微抬起,让金色的立方体在掌心凝聚。
那璀璨鎏金的方形能量体在他的手心微微旋转,像一颗星星从天空坠落,被兰堂捧在掌中。
“我的异能力【彩画集】是空间类的异能力,读写尸体的能力只是它的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它还能划分出一块由我完全掌控的异空间。只要我用它裹住你的心脏,就可以判断出你体内的状态。”兰波解释道,“可以么?”
你愿意信赖我么?
雪枝没办法,只能上前一步,“麻烦你了。”
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兰堂将这颗立方体送进少女的体内,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然。
“…你的心脏上开了个洞,而且被扯碎了一部分。”他说道,“一颗用金线编织的心脏和你原本的那颗重叠在一起,维持着它的生机。但是,恐怕你的心脏每次跳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痛感。”
中原中也的眼睛猛地瞪大,看向心虚的雪枝。
“我不是为了让你觉得难受,所以才隐瞒的!”雪枝连忙解释,“但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所以就干脆任由它保持这个状态了。”
眼见着中原中也的目光越来越危险,兰堂却笑了。
“心脏坏了,就换一颗吧。”他说道,“作为人类,你当然有亲人还遗留在这个世上。长兄的用不了,就用亲生父亲的,父亲的也无法使用,就用生身母亲的…一直找下去,总会有能用的心脏。”
离开的时候,兰堂站在庭院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在知道了雪枝的真实状态后,中原中也干脆地把她抱在怀里,连路都不让亲自走了。
“虽然但是,我可以自己走的,中也。”
“反驳无效。”
摇晃着双脚,雪枝用手指把玩着赭发男人颈后那缕较长的发丝,说:“中也和兰堂先生是什么关系?你们看起来纠葛不浅。”
“当初杀了他的人就是我,不过这里面也有他心怀死志,给我放了水的因素在。”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又说:“非要掰扯的话,其实他算是我的长辈。”
??
雪枝的手指猛地收紧,差点把他拽疼:“哪种长辈!?”
“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人类,而是被刻在荒霸吐身上的人格,是他的抑制装置。十几年前,是兰堂通过他的异能力,把荒霸吐从封印中解放出来,促成了我的诞生。”
“…………那兰堂不就是中也的父亲。”
不,不对。
“兰堂,是中也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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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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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枝:兰堂麻麻!
兰堂:怎么了?想要点心?还是小裙子?
雪枝:抱抱
中也:兰堂…妈妈?
兰堂:虽然我没有教育过你,但是你应该明白这种程度的常识吧?我是男性,不可能做你的母亲。(单手托着雪枝)
中也:???我家庭地位-1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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