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血液的手套戴上手上并不舒服, 那层血液在空气中氧化、凝固,很容易会让人产生厌恶感。中原中也咋了一下舌头,随手将这幅手套褪下来, 丢到部下的手中。

  他的左手在阳光下划过,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因此而闪烁, 接着便随着光亮的消失再度掩去自身的耀目。

  “丢掉。”

  “是!”

  看着干部大人乘上电梯离开, 站得溜直的两个port mafia成员这步调统一地才松了口气。

  虽然中原干部人是挺好啦…但是他每次从地下室出来时,那副表情都阴沉得要命。

  “…那个私人审讯室里的人是谁啊?”新分配到审讯室看守岗位的高个子男人小声地询问自己的前辈。

  个子更矮一些的那人瞥了他一眼, 凉凉地警告他:“据说是熊本县某个小组织的副手, 半年多前惹了中原干部, 从那时起就一直关在这里了。你可仔细点,别让那人跑了,或者咬舌自尽死了。”

  “我明白了, 不过这人还真能挺…我记得村田告诉我,和他一起抓回来的还有个叫三村的女人?那女的好像进来一个月不到就死了?”

  “嗯,她就是咬舌自尽死的, 被发现的时候喉管里的血都凝住了。”矮个子男人吃吃笑了起来,“因为自己的血而窒息死, 活该。”

  “惹了干部, 能那么简单就死了应该是运气好吧!”

  “也没准。”

  升起的电梯将外面的所有声音隔开,中原中也自然也不知道那两个下属讨论了些什么。他不在意这种小事, 也从没有试图掩盖自己将仇人关在审讯室里充当人肉沙包,隔三差五去揍个半死再给治好这种事。

  出了自己的大楼, 中原中也脚步不停地向最中间的那栋走去。守在大门外的警卫人员当然认识他这张脸, 他们一同欠身向赭发男人行礼。

  “工作辛苦了,中原干部!”

  “你们也是,辛苦了。”

  踏着大理石的地面, 中原中也直线走向直升电梯。它从三楼降下来,在男人面前缓缓打开。

  此时的电梯里正站着一个身量不低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沙色的风衣,领口装饰着蓝绿色的宝石。老土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对方的半张脸,但是遮不住他那头该死的让人觉得熟悉到不得了的蓬松发丝。

  “呀,中——”

  他的话还没说完,中原中也便已经冲进了电梯内。他的腿高高抬起,气势汹汹地踢向这个老熟人。男人嗤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背靠着电梯墙壁,曲着腿矮身躲过。

  电梯门在中原中也背后合拢,按照设定好的楼层向上攀升。

  “真是急性子啊,中也。如果你让电梯坠毁,明天会不会上新闻?”

  “在上新闻之前我会直接踹爆你的脑子,如何?用你的脑浆做新春装饰吧,太宰。”

  嘴里放着狠话,中原中也却收回了将自己的腿。他扫了一眼笑嘻嘻的太宰治,问道。

  “说吧,首领为什么会允许你走进port mafia。”

  “诶,好意外…中也居然也会用脑子?就不能是森先生突发奇想,想和我叙叙旧么?”

  “行吧,我早该知道你嘴里不会说出好听的话。”中原中也说道。

  赭发男人随手扯住太宰治的头发,强迫他直视自己,“反正,如果你有什么坏心思,我会负责免费送你上路的。”

  太宰治笑了,他用飘忽的声音说:“话说,中也…你什么时候把雪还给我?”

  “什…”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左手的戒指。

  “为什么我会知道自己的妹妹还活着?哎,你当我是你么?”

  太宰治用没有丝毫笑意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荒霸吐会突然暴走。为什么雪的身上会浮现出【污浊】的痕迹。为什么离开横滨去西部镇压暴动的你,会在半个月前一改稳健的作风,突然改换了铁血手段加快进程。”

  “你在监视我?”

  “怎么能说叫监视呢,我只是在看着你而已。”

  “因为你要好好活下去,直到雪回到我的身边为止,明白么,身为远程保护措施的中也君。”

  太宰治墨镜后的眼瞳中几乎要滴出黑色的水,他的目光何等的疯狂,甚至比起十几岁岁的他更加骇人。

  ——失去又得到,得到又失去。

  ——这个男人是疯子,冷静理智到极致的疯狂者。

  “喂,中也,你在半个月前感觉到了什么?”

  在太宰治的目光中,中原中也沉默地松开了手。在赭发男人转过身的刹那,电梯门也恰好开启。

  “不聊了么,真遗憾。”太宰治说道。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我没有和疯子谈心的兴趣,更何况这个疯子是你。”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森鸥外的办公室门外,随着大门敞开,那侧坐在靠窗皮制沙发上的男人存在感极其鲜明。

  他的发丝乌黑,极其浪漫的,如海浪般卷曲着。而在这之上,男人正戴着的那兔绒护耳套便显得格外古怪。他穿着厚厚的大衣,脖子上缠着厚厚的围巾,即便如此,他的身影看起来也十分瘦削。

  这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绝对不会忘记了一张脸,它属于法国的异能者间谍——阿蒂尔·兰波。

  即使是太宰治,也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鸢色的眼瞳中写满了震撼。

  “许久不见,太宰君…虽然我有心叙旧,但是看起来眼下的客人要更加重要。”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森鸥外向门口的两个青年人露出微笑。

  “来吧,这是你们也认识的‘老’朋友。”

  在‘老’这个字上,森鸥外特意用了重音。

  “…你,还活着么?”

  听到中原中也的疑问,这位俊美且忧郁的男人转过头。他用有些复杂又有些冷漠的目光看向赭发青年,看向因自己而降临的荒神。

  “不,我已经死了。”兰堂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尸首示众整整七日,然后被埋入大地,我的尸骨大概还在那座坟茔里。如果想要确认的话,随时可以挖出来。”

  森鸥外做出头疼的姿态:“真是可怕的发言啊…我可以理解为兰堂君在憎恨port mafia么?”

  兰堂搓了搓自己冰冷麻木的手指,“我没有怨恨,也不在意自己的尸体被如何对待。啊…即使是阳光底下,也如此的寒冷。”

  看着这样一位死者坐在那里,对旁人来说不亚于时光倒流。但是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知道这只是错觉。

  “快来坐吧,今天兰堂君不是为了争吵而来的。”森鸥外笑眯眯地说道,“本来只有我也可以决定这些小事,但是中也君和太宰君作为有关联者,不管如何都应该一起听一听才是。”

  太宰治毫不在乎地双手插进口袋里,大大咧咧地在兰堂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反正森先生只是试图试探、利用我而已。”

  他似乎了看破了什么,甚至没有用【人间失格】进行无意义的确认。

  窗边的四张小沙发呈四叶草的形状摆放着,目前森鸥外坐在面朝着大门的方向,他的左右手两侧分别是太宰治和兰堂。这就导致了…如果中原中也要坐下,他必须得挨着兰堂。

  心情过于复杂,让他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兰堂的目光停驻在中原中也身上,他的视线划过对方钴蓝的眼瞳,眼底有些叹息的情感。

  “这次,我只是代替用尽力气的同僚行动而已。我等的神不日会降临在横滨…我要,尽早为此准备才行。”兰堂说道。

  “土地,金钱,舒适的生活,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因为这些,兰堂先生才会出现在port mafia?”

  “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今天只是来做出警告而已。请不要打扰她,让她的眼中增加任何阴霾,森鸥外先生。毕竟我的异能力内部,目前还缺少一具尸体。”

  来自法国的强大异能者如此宣布。

  “我只是失去故乡的游魂,在死后,我的灵魂也只能一直飘荡在横滨的土地上…那还真是段寒冷的日子。”

  他的身躯逃离了寒冬,可灵魂却被坚冰笼罩。

  “那位神的片影叹息我的命运,把我带出寒冷…我要报恩才行。”

  在兰堂如同念着诗歌的话语中,中原中也早已无意识地向前倾斜了身体。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掌猛地收紧,将实木制的框架捏得粉碎。

  “你说的难道是?!”

  “稻荷大明神,对吧。”靠坐在沙发里的太宰治十指交缠,露出了堪称完美的笑容,然而他的眼底却流淌着黏腻的微光。

  “将亡者化为神眷,把死者拽出痛苦的地狱,而自身却无法逃离死亡这一命运的——我的妹妹,津岛雪枝。”

  “我说的没错吧,黑色的狐狸先生。”

  兰堂有些怔愣地瞪大眼睛,时光已流转七年,而当年那个对着他侃侃而谈的十五岁少年依旧如往日。

  “啊…你说得没错。我并非曾经的阿蒂尔·兰波,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一匹黑色的野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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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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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中也回来的时间线提前了半个月左右,所以很遗憾,挨揍的不是太宰,而是害死雪枝的那烂人

  因为原著兰波妈妈出场略少,所以本篇绝对是我流兰波(高亮)是个在家时慈祥和蔼,宠两个孩子到没底线的好爸爸(麻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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