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陆续有多人失踪。
起初人们以为是强盗干的，城主率领民众捣毁了附近几十公里范围内的强盗窝。
但是失踪案仍在发生，通常那些消失的少女，前一天夜里还普通的和父母道过晚安，第二天闺阁里就找不到身影。
恐慌和愤怒持续蔓延，城民们开始在城主府外聚集，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解释。
在群起的呼声下，数日不曾安眠的城主顶着两只青黑的眼睛走出来。
他一脸悲伤，示意众人听他说话。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谁能比我更了解这种感受呢？就在几天前，我的女儿，亚斯他录也不见了”
听到城主大人的女儿也失踪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人站出来，对沉浸悲伤中的城主说出了他的看法。
“这很有可能邻城的人干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年轻人？”城主问这个发言的人，平凡的面貌并不引人注目，但若注意那双矍铄的眼睛，便会下意识的认为他的话值得信服。
“尊敬的城主大人，难道您忘了吗，此前，那城里曾有人来向您提亲”那人这样说道，“亚斯他录小姐美名远播，她的美貌足以令所有人神魂颠倒。”
城主因为他的话，想起来自己一个月前拒绝了邻城派来的求亲使者。
“是了！”他说道，深褐色的眼里燃起愤怒。
“定是他们求娶亚斯他录不成，为了报复，所以抢走了她！”
顷刻间，那个几十公里之外的邻城就有了充分的动机行恶，人们纷纷指责他们用心险恶，不识好歹，就像他们亲眼看见了似的。
“那群卑鄙的异乡人占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地建他们的城，现在还要抢走我们城中的女人，我们的女儿和姊妹”
城主发出了号召，人们迅速开始筹备粮草和兵器，目标直指西南方向那个曾来求亲的城镇。
显然，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举事间，那名一开始发言的悄悄退下，他欣赏挥舞着镰刀和锄头的人们，然后冲着身旁说道。
“不愧是您，愤怒的主儿，轻易就占据了他们的头脑”
萨麦尔站在阴影里一动未动，闻言冷冷的道：“他们一向容易被情绪控制思想”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了”——恶魔但他林说道，与此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上帝会干涉不同种族之间的斗争，就像当年赋予路西菲尔审判权力，停止了三界大战。
但是借助人类的力量杀死人类，就属于人类之间的内乱。
“如此，就是神，想必也无话可说”
“您去哪儿！”他唤住抬步欲离去的萨麦尔。
“在事成之前，我们最好呆在这里。”
“莉莉丝被抓，当务之急是上天堂救出她，我没有空这凡间与人类周旋”萨麦尔淡淡的说道。
“您最好不要违抗陛下的旨意”但他林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看着我的妻子在天堂备受折磨吗？”萨麦尔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天空。
玛门已经回来了，莉莉丝却留在了那里。
这是不公平的，既然他们已经成了夫妻，于情于理都应当在一处。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牵挂啊’，但他林腹诽，忽然灵光一现，试探道。
“您去天堂，是为了救出妻子，还是为了别的.....”
“你是什么意思，恶魔”萨麦尔将头转向他，深红色的眼里酝酿出风暴。
“陛下认同了你们存在，却不是叫你同我们平起平坐的，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指手画脚？”
地狱经过变革才有如今的强盛，这是堕天使带来的改变，萨麦尔蔑视地狱原来的恶魔，认为他们素质低下，并丝毫没有掩饰这种态度的意思。
但他林于是不再说话。
仿佛一生都要挣扎在两段感情之间的愤怒比起陛下，无论是眼界还是心胸都差太多了。
以诺被桑送到城门口，城内因为戒严，已经开始严格控制外来人口。
他从高达两米的城墙口进入主城，沿着高街上坡，突然，他的视线无意中捕捉到一个身影，然后就像被定住了一般。
他在一处棚屋前停下来，站了很久，久到屋主人出来问他是否需要购买骆驼。
“您没有看见吗？”他问屋主人。
“看见什么？”
“那里”
屋主人顺着以诺的手指方向看去，只看到几只骆驼吧唧吧唧的嚼着饲料。
“是的，我看到我家膘肥体壮的骆驼吃的正欢，所以您要挑一只带走吗”
“我能喂喂它吗”以诺摇了摇头，问道
“不行，万一吃了你喂的草拉肚子了怎么办”屋主人瞪了他一眼，“不要堵着我家的棚屋，快走，快走！”
因着屋主人的驱赶，以诺只好走开了些，但仍不时回头望着简陋的棚屋。
在那里，天使巴德利正把一捆干草塞到骆驼的嘴里。
对自己的骆驼表现的极为上心的屋主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看不到这一幕。
心没由来的雀跃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天使了。
或者说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天使。
等到那屋主人进屋，他复又返回，因为心情急切，显得步伐激动了些，但是耳聪目明的天使却仿佛没有察觉。
直到靠近，以诺才发现巴德利眉头紧蹙，一副烦恼的样子。
“巴德利阁下”他唤道。
巴德利明显吓了一跳，他捋了一把骆驼毛，差点掀翻了这只高大的沙漠之舟，待看清来人，又没精打采下来。
“是你啊”
“您看起来十分烦恼，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的，我很烦，所以你能不要来烦我吗”巴德利没好气的说，随即他停下疯狂撸骆驼颈毛的动作。
“不对，我现在的状态，你怎么能看见的？”
以诺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艾德娜说你是被选中的人，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巴德利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眼。
“现在我却是有几分感觉了”
说话间，骆驼没等到自动送到嘴边的饲料，主动把头凑过去，正要将那捆草连同天使的手一起吞进嘴巴——以诺发现了，他连忙拉了巴德利一下，于是看上去就像他在投喂骆驼一样。
“喂！”屋主人冲出来，看到他，顿时脸红脖子粗。
“又是你！你要对我的骆驼做什么！”
......
“愣着干什么，走啊”
巴德利拽过他就跑，天使身轻如云，身法如风，以诺被他带着，第一次体会了一把腾云驾雾的感觉。
“他...他在飞？”屋主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天使与人类以超越常人的速度穿梭在略显萧条的街道上，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却被几双血红色的眼睛盯上了。
“天使？”阿斯蒙蒂斯惊讶的看着那处，却听边上黑发的堕天使之王以奇妙的腔调念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以诺”
“我没听说过这个天使的名字”阿斯蒙蒂斯说道，却见路西法已经缓步朝那个方向走去，他只好面向边上的同伴，以此缓解再度被无视的尴尬。
都已经和陛下解释了，他绝对没有对他恶作剧，他又不是玛门，哪有那个胆啊！
为什么就不信呢！
“好了，现在他就追不上你了”巴德利放开气喘吁吁的以诺说道。
“可是...我们实在...没必要跑...”
“我懒得听你们人絮絮叨叨”巴德利哼了一声。
以诺平复了一下呼吸，略过天使嫌弃的目光，再度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脸烦恼，又为何几天不见踪迹。
经过这一顿莫名其妙的跑，也算有了短暂的战友情，巴德利对以诺的态度好了不少，他回答道。
“亚斯他录不见了”
以诺显得有些惊讶，并不是惊讶亚斯他录不见，而是天使居然找不到人这件事让他惊讶。
“您也无法找到吗？”天使要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像艾德娜总能找到他。
“看来艾德娜告诉你不少东西”巴德利说道，没有在这上面纠结，“没错，依照我们天堂的追踪术，找人应当是一件没有难度的事”
“可我无法定位她”他脸上再度浮现出忧色。
“就像那些消失的女孩一样”
以诺略略一想，就将他从亚克力曼口中得知的事情转述给巴德利听。
“按照那位首领的意思，那些女孩是被吸血鬼抓走了”
“吸血鬼……？”巴德利听完皱起眉，神有创造这样的物种出来吗？
显然没有。
“原来是人异变的，难怪我怎么查都觉得不对劲……”他恍然大悟。
“我预备将这件事报告给城主....不想却在半路遇上了您”以诺说道。
“你可别这个时候去找亚巴亥”巴德利阻止他，“他们正忙着准备同邻城开战”
“为什么？”
“他们以为那些失踪案都是西南的那座城做的”
“那我们更应该得抓紧时间告诉他们真相”
“不要白费工夫了，他们不会听你的”巴德利说道，“他们敌视那座城不是一天两天了”
“借机生事。人类的本性，不就是如此吗？”
“可怜的亚斯他录，只有我能救她了”
“恕我无礼的打断您的话，您对人类的认知是错误的”他严格的纠正巴德利的说法：“没有人喜欢斗争”
人类从伊甸出来，就时刻怀念着回归最初的乐园。
“你要试一试吗”巴德利对他说，“我保证你把这吸血鬼的事情与他们说，不出片刻就会被扔出来”
“谁会相信你？”
“你太天真了，以诺，简直比一个外族更不了解你种族的本质”巴德利指着不远处的城墙说道，“这座城里环绕的尽是负面的，愤怒的，恐慌的情绪”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如果亚巴亥不宣布对邻城发动进攻，被攻陷的就是他的城，他教导他的子民信奉狂暴的兽神，他们依照他的想法残暴嗜武，这恶果也终将反噬到他自己的身上”
“他会被他养出来的暴民推翻”
“这一点，那个亚巴亥比谁都清楚”
“攻打邻国只是一个借口，他并不关心亚斯他录，女儿与他不过是一件待估价的宝贝，这是亚斯他录亲口告诉我的。”
“不。”以诺否决了他的话，“一个父亲绝不会对他的子女冷血如此”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我认为这也不是城主一家人的事情，事关何珥玛城千万民众，也攸关另一座城里人们的生死”
“我必须告诉他们，危险来自吸血鬼，而非彼此的长刀”
巴德利于是不再阻止，而选择跟在以诺的身后，然后像看戏似的看着他在城主府外请求面见。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人相信吸血鬼的的事。
城主决心向西南开战，直到他们愿意交还他的女儿和其他被俘的女孩为止。
有人认出他是之前在辩论台上散布真神论的少年，城主大怒，毫不客气的将他驱赶了出来。
“那人真是个愣头青”尾随他们的魔王们见状不由发表意见。
“他看起来比亚当还要傻”阿斯蒙蒂斯卷了卷他新染的蓝发无语的说道。
“正是祂喜欢的，不是吗”傲慢看着那个垂头丧气的少年，眯起眼。
“该隐处事一向谨慎，他竟然得知了这个秘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仿佛一双无形的手一直推动着一切。
他望了天空一眼，然后同边上的两位七宗罪之主说道。
“诸位，我们打个赌可好？”
“好啊，好啊，陛下，输赢您做庄”阿斯蒙蒂斯乐颠颠的拿出自己宝物袋子，“我愿意掏钱。”
贝利亚察觉到什么，罕见的起了一丝兴趣，直接略过狗腿到没眼看的色/欲。
“愿听其详。”
“就赌我们当中，谁能将他拉入我们的世界”路西法指着天使对面的人说道。
巴德利和以诺僵持了好一会儿，拿这个固执的人类没办法，最终败下阵来，。
“好吧，你赢了，我不跟你比耐力，你快告诉我那位女首领在哪里”
以诺抬头用眼神表示疑问。
“你要和城主府耗着我不管，我急着找亚斯他录，所以得向那个了解情况的人打听更详细的情报。”
“赐予人的形体，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改变的，如果真如她所说，他们必定借助了恶魔的力量”
恶魔？以诺愣了一下，也是，既然天使是存在的，那么和天使相对的恶魔也不是传说。
只是这样......他心微微提起。
如果恶魔插手其中，艾德娜还能如他所想的安全吗？
“您有见过艾德娜吗？”他问巴德利。
“没有”巴德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不会是真的吵架了吧”
以诺不理，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定艾德娜不在城内。
“那您是否能探知她的位置？”
“真稀奇，她把你看得比什么都紧张，这次怎么舍得丢下你消失不见”巴德利说了一句，又见以诺真的面色不好，也不再打趣，转而安慰他。
“不必担心，可能是回天堂了。”
“您确定吗？真的在天堂吗？”
“呃，这个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她又不会被吸血鬼抓走”
“艾德娜是不一样的”以诺有些焦急，但是又说不出理由，潜意识里他觉得艾德娜与那个叫亚万的城主夫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是他不知道，此时，三个地狱的魔王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的想法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一模一样！
仿佛被这个词刺激，联想到什么让他十分不愉快的事情，路西法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厌恶这个词。
“阿斯蒙蒂斯！”他唤道。
“是”色/欲心灵福至，秒懂他的意思。
他看向磨不过以诺，准备同天堂联系的天使。
如果一开始只是决定玩玩，那么现在，就是动真格的了。
把他引到东边他们的地盘去，必须如此。
和该隐的城同名的人类少年，和亚当之女面容相似的天使。
不管是巧合，还是耶和华有心安排，他都要将之掌握在自己手上。
“行吧，问就问吧，你等着”巴德利闭上眼准备施法，就在这时，色/欲冲他吹了口气。
‘爱情的盲目足以令你难耐’
突兀的，巴德利的脑中跳出一个想法。
那些失踪的少女，再没有出现，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始作俑者必定掌握了屏蔽天使搜寻术的方法。
如果现在上报天堂，一层再一层，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简直一刻也等不下去。
亚斯他录随时会有危险，他不能坐以待毙。
‘懒惰劝你自私自利’贝利亚见状，在旁随便扯了一句箴言加油添火。
一道绿光没入天使的体内。
无知无觉的天使仍旧在沉思，他的目光无意识的睁开，停留在焦虑等待他说话的人类身上。
听说这个人的守护天使原本是拉结尔殿下，艾德娜也待他与众不同。
他能让他得到帮忙，他需要帮助。
可是.....为什么非以诺不可？
他挣扎的思绪尚且不肯就范。
“不必坠入深渊，爱情让天使有了人性”路西法看着能天使仍旧洁白的羽翼，轻轻一叹，再送了他一道‘祝福’。
“当他有了人性，就不再纯洁，也失去了抵抗罪的力量”
如路西法所言，隐去身形的罪恶成功钻入了巴德利的脑海。
他不过一介能天使，却接连遭受了傲慢、色\欲、懒惰几宗罪的影响，移心转性，瞬间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如果以诺跟着他，那么过不了多久，艾德娜甚至拉结尔殿下也会来帮忙。
“艾德娜不在天堂。”他撒了谎，他并没有尝试联系艾德娜，却面不改色。
以诺带着巴德利找到了亚克力曼的吸血鬼猎人队伍。
“怎么了，以诺，你舍不得我吗？”女首领在风沙中向他抛了个魅眼，惹得众手下嘘声不断。
在旁人眼中，她是强势，爱讲浑话的女人，或许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压得住这么多男人。
以诺苍白着一张脸，毫无玩笑之意，他对女人说道：“请让我们跟着您一起去”
亚克力曼看着他，又看着他边上的巴德利，逐渐收敛了轻浮的神态。
“出了什么事？”
“艾德娜不见了”
‘答应我，你不能去东边’天使的警告犹在耳边。
‘你是否早就料到了这一天？’骑着颠簸的骆驼，以诺披着青色的斗篷看着茫茫大漠。
天使的血是否比人的血更有神奇的效果？
如果那些人真的抓到了艾德娜，并且发现了她的身份——那毕竟不是普通人，而是以血为食的吸血鬼。
‘我不得不去，不仅仅是因为你可能在那个地方’
战火已起，能阻止这场战争的希望也在那儿。
“我们必须救出亚斯他录。”
天堂。
艾德娜在拉斐尔一顿开解下不再那么烦躁。
对以诺知道自己天使的身份这件事，她捂住发烫的脸颊，一边嘀咕以诺这小子跟他父亲一样。
“完全是个闷葫芦啊！”
所以她才一直没发现，被一个人类小鬼蒙在鼓里，着实很丢脸，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场子找回来。
整理好心情的权天使趁着水星天没那么亮的天色，再此溜下天堂。
但是一回到加低斯巴尼亚，眼前的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若人间有炼狱，又何止如此？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鸦鸟的哀鸣划过孤寂的战场，有人拖着残缺的身躯仍旧与敌对方拼命，然后就真的送了命。
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让天使打了个寒噤，纵使如此，人类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漫天的喊杀声不断，她在惶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曾与她辩论过的亚衲少年，安德里斯学院的学生，她倒抽了一口气，却见其下一秒被一把刀刺中心脏。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人类温热的血液不断的涌出，流到她的手上，然后从她的手缝间滴落，如同少年逐渐逝去的生命。
“喂......”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是你啊”亚衲少年努力睁大开始涣散的瞳孔。
“你没有被掳走啊”他笑了一下，鲜血更剧烈的喷出。
“那真是太好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艾德娜的手。
“告诉我父亲，我杀了十三个敌人，我很勇敢”
‘我没有愧对兽神的指引’
他推开艾德娜，替她挡在了一次偷袭，然后笑着死去。
直到死，他仍旧坚定的相信所谓的兽神，并为自己的战死感到光荣。
艾德娜茫然的站起来，人类刀光剑影与她如虚影，并不能伤她半分，但是她却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掐住了，呼吸困难。
“以诺！”她大声的喊道，就像那个少年曾在风沙中小声的唤她的名一样，她没有得到回应。
“巴德利！”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她无法定位诺的位置，连呼叫巴德利也没有回音。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天使的悲鸣响彻铁马金戈的战场。
最终，她在另一个熟悉的同学口中得知以诺并未参加这场战争。
“以诺，他去了东边”那同学说完这句话，便咽了气。
看着人间这惨烈的一幕，艾德娜甚至不知道这个消息算不算的上一个好消息。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天堂，没有迟疑的飞到第七天找她的老师梅塔特隆。
“此事我已知晓，必然有地狱在其中插手”炽天使听完学生的话，淡淡的开口。
“他们掌握了特殊的方法屏蔽了我们的搜寻，失踪的拉结尔可能也在那个地方”
“拉结尔殿下？！他也失踪了吗！”
“他不听神的劝告，一意孤行去寻找天堂之书，自那以后就失去了踪迹”
“我和拉斐尔便知道此事不是寻常天使能解决的”
“您早就知道这件事？”艾德娜愣愣的看着他，梅塔特隆没有回答她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此前已经召唤调查失踪案的天使回归天堂”他说道，“三十六名负责调查的天使，唯有能天使巴德利迟迟未归，如此玩忽职守目无天堂法纪的天使，我本该派复仇天使下去将他带回来.....”
艾德娜却没再听下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梅塔特隆。
“人类不断失踪之事您早已知晓，也断定地狱从中作梗，却什么也没有做？眼睁睁的看着凡间兵戈渐起？”
梅塔特隆看着年轻的天使气愤的模样。
“吾神并未让吾等干涉”
“怎么会...”艾德娜崩溃的退了一步。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老师，那可是，末日一般的景象啊...”
“那是人类自己的事，艾德娜。”炽天使棕色的发在天堂缱绻的风中摇摆。
“您真是太可怕了，老师”艾德娜失望的看着他，“你不知道，人类血液的温度，是多么的可怕”
亚衲少年替她挡了一刀，他死在她的面前。
“同那比起来，您简直如冰一般冷”
她说道，然后头也不会的冲了出去。
她一路朝着传送阵飞去，哈尼雅正从水晶天下来，见到她，不由惊喜的和她打招呼。
权天使视而不见，一阵风般从他身边刮过去。
“艾德娜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呀”哈尼雅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慢慢将地上的钻石捡起来。
凭着一腔上涌的血气，她义无反顾的踏入了神灵所在的神圣之所。
大圣堂内，神座上的造物主散发着永恒夺目的圣光。
明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却丝毫没有任何生疏，仿佛从神的手中诞生就在昨日一般。
思及此，她忍不住痛哭出声，心中又酸又涩，还有说不尽的委屈。
她诞生至今已有六百年，却只见过神一次。
您为何创造我？
若我是一团光，是否能长伴在您的身边？
而不是这样被您剥离丢弃，尽受此身之苦楚。
“艾德娜”
天父温和的唤着她的名，轻而易举的破了她的怨。
天使俯身跪地，泣不成声。
神一早看穿了她的来意，便解了她的疑。
“以诺无事”
艾德娜抬起头，梅塔特隆的话不断的萦绕在她的脑海，迫使她无法在继续忍耐。
“吾神。”她唤道。
“地狱将人视为游戏和玩物，您全知全能，为何不拯救他们？”
神没有说话，艾德娜豁出一切毫无顾忌。
“这次他们选中了以诺做这一场游戏的主角，可是我主，请原谅艾德娜的拙言”她不敢直视圣光，却没有低下头，以此显示自己的决心。
“难道不是您选中了以诺吗”她说道，“是您冥冥之中决定了这一切，您让我交待以诺不要东行”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您又何必嘱咐他不要东行”
不是就是是，不要就是要。“他的命运在您开口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低声说道。
您为何要这样做？
神聆听了她的心音，大圣堂内沉寂了一瞬。
“从来没有既定的命运”神说道，有些发怒，因为艾德娜的质疑，“东行于人不利，事实如此，吾便这样说了”
他厌倦了造物的反复无常，却仍旧耐着性子解释：“地狱认为，人的天性要人逃离危险，本能让人贪生，岂知这并非人的本能，而是所有造物的本能”
趋利避害。在危险来临之际，谁都会有退缩的念头，岿然不动面不改色这只有神才能做到事情。
“只有真正的义人，吾赋予其同样的勇气，因而他们在觉悟中逆天性而动”
“这种行动，伴随危险，同时也成就伟大”
“明知前路危险，以诺仍旧义无反顾，并非是吾决定了他的命运，而是他自己选择了他的命运”
艾德娜不能接受这种答案，她听从内心再一次发出疑问。
“您为何要放任地狱在世间行恶？”
“人间灾难频发，死伤者不计其数，可悲的是他们大多死于自相残杀。为何人类要经历种种，为何您不制止这一切？”
“吾非救世主”神的声音从圣光里传出来，那样温和，又那样冷漠。
艾德娜愣了一下，终于感受到神的隐隐的怒火，她跪在地上，颤栗从内心生出。
“您要抛弃抛弃我们吗？”她颤声道，“请您原谅艾德娜的无知”。
“您是我的一切，是天堂的一切，是芸芸众生的主，请您不要这么做“她惶恐的流下泪，哀求道。
“艾德娜惹您生气，请您责罚我，却不要抛弃我”
“若是如此，吾不会创造此世”神淡淡的说道，他从座上下来，手虚浮在天使的头顶。
‘你因吾对人的喜爱而生，虽为天使之身却拥有人类之心，因而能体会人类的情感，吾却无法断言，这于你是否是好事’
艾德娜只感觉自己的头顶被碰触了一下，还没感受到什么，神就已经略过了她，朝外走去。
她直起身子茫然的看着神。
“吾神？”
“走吧。”神道。
“去哪儿？”艾德娜察觉到什么，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去迎此世的救世者”神温声说道。
炽天使长宫殿，拉斐尔轻步而入，他看着埋首办公的梅塔特隆，悄然叹了一口气。
“艾德娜从大圣堂出来了”他开口打破沉默。
“是吗”天国宰相冷淡的应了一声。
“和神一起，去了凡间”
梅塔特隆猛地站起来，他看向拉斐尔。
良久，他跌坐回座椅。
“是吗...”
仿佛除了这句话，他再没有什么话可说，他看着第七天外熟悉的云团。
终究......
‘我还是不能使您满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