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先生？”小声念着，伊戈尔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他出现了幻觉。
几面后他不得不承认没有看错，钟离是在他们的眼前，此时他正在与作为水手交流着什么，仿佛天生就是这里的一员。
伊戈尔为这个设想感到惊悚，他以前是有过请钟离加入愚人众的想法，但那还是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属于有情可原。
在得知钟离是岩神后，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抖了抖，伊戈尔看了眼脸上没有笑容的达达利亚，稍做思考后，他轻咳了一声。
“嗯？”达达利亚看过来。
伊戈尔组织着语言，随后试探的说，“我们去问问他是不是不小心留下来的吧。”如果是那样，那他们可以再临时找个港口把钟离放下。
点点头，达达利亚不得不说伊戈尔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既然达成共识，两人没有耽误，直接朝钟离走去。
那边正在与愚人众聊天的钟离也注意到走来的人，他分出精力看过去，发现是伊戈尔和达达利亚后，他暂时停下了讲话。
愚人众见钟离不说话，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发现是顶头上司走过来，那名愚人众赶紧寻了个借口向钟离道别。
等那名愚人众一走，周围甲板上仅留下钟离一人。
“钟离先生，怎么会在这里？是没来得及下船吗？”达达利亚走近后先一步开口。
被问到的钟离想了想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并非如此，留在船上是我的工作。”他在说出工作的那一秒略显迟疑，因为严格来说他之前考验璃月以及举办送仙典仪，就是为了能够休息。
现在又说工作，多少有点以上这些事白做了。
可是钟离转念一想，摩拉克斯不再担当神明，和他一个小小的往生堂客卿有什么联系？
作为凡人的他要按照凡间的规则来生活，想到这里钟离释然了不少。
不过也只有他释然了，达达利亚和伊戈尔身为知晓钟离另一重身份的人，第一个反应是钟离去至冬是有什么事要找冰之女皇谈一谈。
几秒后，伊戈尔终于反应过来，发觉出哪里不对，这使得他认为有必要稍微问问钟离楼中的这个工作到底是指什么。
“钟离先生，能稍微透露关于这份工作的事情吗？”伊戈尔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焦虑。
钟离立刻明白他误会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
听到是胡桃因为愚人众是大客户，所以才让钟离跟过去，伊戈尔默默的看向达达利亚。
挠了挠头，达达利亚回想起为了拉拢往生堂办下的业务。
说来正是因为他在璃月那次任务花费太多，身为北国银行管理着的富人潘塔罗涅直接改变了资金批准流程，虽然没有克扣，但想要申请资金却更困难。
就在达达利亚想起往生堂的套餐之际，钟离又说道，“胡堂主还要我收集那些被往生堂带离层渊巨渊的愚人众的反馈。”
“为什么要做反馈？”达达利亚下意识的反问。
伊戈尔听到后没忍住接了句，“因为胡堂主想要测验棺材的舒适度。”为了不那么显眼的把那些愚人众从层岩巨渊带出来，胡桃直接把他们装在棺材里运上船了。
作为批复者的伊戈尔记得胡桃确实提过一句，等那些愚人众到至冬后她想问问他们躺在棺材里的感受。
当时伊戈尔认为胡桃是和往常那样说笑，所没当回事。
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
伊戈尔再看钟离，竟生出几分和对方同病相怜的感觉，这令他发出一声叹息，最后问道，“所以钟离先生不需要下船？”
“对。”钟离若有所思的说，“等到至冬，也许堂主会想起来为我送来差旅费。”
“什么？”
伊戈尔和达达利亚异口同声。
“如你们所见，我没有带多少摩拉。”以一种坦然的语气，钟离说出对常人来说最窘迫的事情。
得知是胡桃没给钱，很有发言权的达达利亚直言，“是胡堂主怕钟离先生乱花吧。”他说话时很笃定，毕竟他是曾经为送仙典仪，花了二百九十九万摩拉买往生香的人。
当时钟离能说出二百九十九万摩拉的往生香比原价三百万摩拉确实少一万摩拉这种话，就可以看得出他对摩拉真的没什么感念，多一万摩拉，少一万摩拉，仅仅是数字是上的变化。
这要是胡桃把差旅费直接交给钟离，可能他刚下船，看到有什么瞧得上的东西，就顺手买了。
如此一来是不如到了至冬再打给他……
但是达达利亚转念一想，这样的话钟离还是有提前把差旅费花完的风险。这令他忍不住的看伊戈尔，再联想起胡桃的态度，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危机感噌的一声升起来。
可还不等开口提出由他担负钟离住酒店的费用，那边伊戈尔就皱着眉头开口，“如果钟离先生不介意，要不要来执行官的宿舍暂住？”
“是独立住房，在至冬最中心的城区，基本上没有执行官居住。”伊戈尔恕我按特意补了句，同时他无视了达达利亚欲言又止的表情。
钟离对这个住处似乎很满意，他当即点头答应，“嗯，如此甚好。”
“可是……”达达利亚还想挽救，但他在接到伊戈尔的眼神后，只好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那些宿舍让钟离先生住，不太够规格？”
这句话达达利亚自己说出来第一感觉很奇怪，因为竟然是他在乎这种事。
钟离闻言摇摇头，“公子阁下言重了，我只是往生堂的客卿，住处何来规格不规格一说。”
回想起自己对钟离的态度，达达利亚彻底无话可说，“好吧。”
其实他明白伊戈尔的意思，怎么说钟离都是神明，就算他退下神位，但是力量是不变的。不顺势把他放在身边，而是就那么放任他在至冬随意闲逛，这怎么看都属于失职。
但是如果让他住在宿舍里，那就意味着钟离会和伊戈尔挨的很近。
其他的有着执行官头衔的人，不是出外勤就是自有更好的住处，唯有伊戈尔因为宿舍在办公场所的后面，为了节约通勤时间，所以在转到愚人众以后他直接从之前租住的房子里搬了过来。
达达利亚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他其实也可以搬到宿舍。
由于长期出外勤，休假的时候他又通常会选择回海屑镇陪伴家人，使得达达利亚一时间忘记他随时可以回为执行官准备的宿舍住。
顺着这个思路，达达利亚发现对他来说住宿舍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最近冬妮娅来上学，他要留在至冬城一段时间照顾妹妹，假如住进执行官宿舍的话还能省的租房子的事。
再加上执行官的宿舍确实地段非常不错，附近有很多学校，冬妮娅住在哪里，还可以平时去那些学校看一看。
达达利亚无声的规划着，并且越是规划越觉得住宿舍不错，然后他听到伊戈尔又做了个决定。
“钟离先生，在船上你住我隔壁的房间吧。”伊戈尔在经过权衡后认为应该把空着的那套上等舱给钟离住。
“可以。”对于这个提议，钟离全无意见。
达达利亚也没办法提意见，且不说头等舱空着，就算不空着，他和伊戈尔也要挤出来一间给钟离住。
要是挤出来一间给钟离住的话，那岂不是伊戈尔就会搬过来和他住？这个年头一产生，达达利亚很难不感到遗憾，但他很快他意识到头等舱都是套房，到时候钟离也可以和伊戈尔住一套。
一番对比后，达达利亚恍然发现在的安排挺好的。
眼看基本上定下来，思考片刻达达利亚主动提出带钟离参观客轮，因为他没记错，伊戈尔一会要开会，与其到时候他为难，不如现在就定下来谁接待钟离。
可是伊戈尔对于达达利亚的话很不赞同，只听他委婉的提议，“这个时间了，是不是应该先带钟离先生去休息？”
把钟离和达达利亚放到一起，伊戈尔觉得打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在得知钟离是摩拉克斯前，达达利亚就提过要和他切磋，如今这明显是个机会。
另一边达达利亚看出伊戈尔的顾虑，他笑了笑，“我暂时不会与钟离先生战斗。”说到底挑起纷争，挑战强者是他的追求，但他也分场合，当务之急是回到至冬，战斗或许会耽误时间。
只是他忍不住看着钟离又补了句，“当然钟离先生若是想要战斗，我随时奉陪。”
“战斗一事于我来说已是很遥远的过去，公子阁下怕是要失望了。”钟离淡淡的说。
“那确实很遗憾。”达达利亚说着无奈的摇头。
伊戈尔见状更加坚定不要让他们俩凑在一起，可惜他还没有付诸实践，就有愚人众找过来提醒他要开会。
再看天色，伊戈尔发现确实到时间了，他是在晚饭前有个短会。
“你且去就好，我与公子阁下逛一逛也无妨。”钟离温和的说，“我相信公子阁下会信守诺言。”
与此同时达达利亚也做出保证，“是啊，我说到做到，不和钟离先生在航行中切磋，那就不会。”
伊戈尔纠结了几秒，最终决定选择相信钟离和达达利亚。
确实达达利亚的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钟离也是很有定力。
但即便如此伊戈尔还是很想嘱咐他们真的要战斗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不要波及到航行的船。
奈何当着下属的面伊戈尔实在是不好多说，只能深深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随来找他的愚人众一同来开会。
刚走了两步，伊戈尔还不忘向后看两眼，看到达达利亚和钟离没表现出什么要动手的意思后才勉强放下心。
待他走远，达达利亚真的带钟离参观起客轮。
钟离对此没有多惊讶，他也投桃报李，像一名普通游客一样欣赏起这艘豪华的客轮。
走到没人的地方，达达利亚忽然发出感慨，“钟离先生，倒是很适应凡人的生活。”
“这并非适应，而是选择。”钟离给出不同的回答，于他而言真正以凡人的身份行走于世，是能收获很多不同的感受，但这都是他选择后无法避免的事情。
“所以我不是在适应，而是接受。”
达达利亚感觉钟离话里有话，但他又找不到这是在暗喻什么。
于是他问道，“也就是对钟离先生来说，无论选择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你会全盘接受吗？”
“对，这正是凡人要面对的一部分。”钟离这次给出肯定的答复。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决定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那天你没有要求他留下？”他在伊戈尔和钟离在往生堂门口交谈的时候，他有种预感也许钟离会提出让伊戈尔留下。
然而钟离没有那样做，也许他说了什么，那触动了伊戈尔，但他却没有留下。
这是一直困扰达达利亚的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想要喜欢的人留在身边陪伴自己。
或许这是神明和人差别？
达达利亚推测着，等待钟离新的答案。
好在没让他等太长时间，钟离便缓声说道，“我以为公子阁下明白其中的道理。”
“什么？”达达利亚愣住，旋即他意识到钟离在说什么。
他同样喜欢伊戈尔，但他没有选择强烈的要求对方回以他同样的感情。
钟离也是如此，他没有要求伊戈尔为他留在璃月，而是在某一天决定选择遵循着的凡人的身份接下来胡桃给出的工作，前往至冬。
这能说钟离前往至冬没有私心吗？
以己度人，达达利亚不认为是完全没有私心，就像他去稻妻处任务的时候比以前要高兴一样。
“还真是让人意外。”达达利亚又发出感叹。
钟离对此了然，他很清楚达达利亚在意外什么，甚至很理解，真正知晓他的另一重身份的人，很难说将摩拉克斯和钟离完全分开去看。
正如人的过去和现在是无法分离一样，他是钟离，同样也是摩拉克斯，这都是组成他的一部分。
“那如果我向钟离这个身份发起挑战的话，你会接受吗？”在感慨完以后，达达利亚意有所指的最后问了个问题。
钟离经过思考后回答，“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应当接受。”
这下达达利亚感到满意，对因为过去被钟离骗的团团的不甘心也稍微减轻几分。
两人又稍微聊了些关于这条船的话题，直到有愚人众来找达达利亚，紧张的告知他补给上出了点问题。
“因为没有找到伊戈尔大人，所以我只好来麻烦您。”清楚达达利亚和伊戈尔是怎么分工的愚人众低着头报告。
达达利亚边拿过名单边说，“伊戈尔在开会，我去核对吧。”
说完他看向钟离，发觉对方没意见后，达达利亚才让愚人众带着他去伊戈尔隔壁的房间休息。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可还是发生了一点误会，那名愚人众没有把钟离领到伊戈尔‘隔壁’的房间，而是直接带他去了伊戈尔的房间里。
“伊戈尔大人隔壁的房间应该就是这间。”负责带路的愚人众对钟离介绍着套房的布局，他还不忘指了指我在沙发上睡觉的猫，“这是伊戈尔大人的猫，您要是过敏，可以提出来，还有房间可以换。”
钟离沉默片刻，拒绝了这名愚人众的好意。
任务完成，愚人众当即离开去工作，临走前还不忘体贴的帮忙关上门。
独自被留在房间里，钟离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到摞在茶几上的书上。
很快他挪开视线，朝着这间头等舱附带的小阳台走去，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海上的日落。
这份景色令钟离回忆起一些过去。
随着阳台上的门被打开，微凉的海风吹进来，也是在此时，门锁打来的声音传来。
钟离回头发现伊戈尔回来了。
走进房间内伊戈尔对钟离出现感到惊讶。
这份惊讶在他看向的套房里的另一间卧室时结束。
伊戈尔推测达达利亚半路可能有事要忙，便让其他的愚人众给钟离带路回来休息，然后那个愚人众误以为隔壁是指一间房里的隔壁。
“看来其中有误会。”伊戈尔下定结论。
钟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当他要问自己能否留下时。
向他走来的伊戈尔又说道，“不如看完日落再走吧，这个房间里的景色是所有房间里最好的。”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就像从打开的门吹来的海风，也是这一刻钟离发现伊戈尔的头发比离开璃月前变长了不少。
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和变化，就像他见过的万千凡人。
当做平时钟离或许并不在意，成长发生变化是世间常态，只是在此时他忽然有些在意了，而与此同时，他也庆幸他的身份是钟离，同样也是一名凡人。
如此一来他才能告诉自己不要去插手干涉那些变化，因为凡人没有那个能力。
于是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声，“好。”
明知看完就要走，但他却无法拒绝这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