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刚刚是为了什么?”

  德拉科弄干自己的头发,爬上了温暖的床铺。他喜欢哈利高热的体温,忍不住紧靠过去。黑发的格兰芬多眨了眨眼睛,“我和我的男朋友上床还需要理由?”

  “是不需要。”德拉科吻了他一下,“但你不至于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上床吧?”

  哈利浅浅地笑了,“圣诞节的时候,我去了波特庄园。”他说道。

  惊讶的情绪从灰瞳中一闪而逝,不过,德拉科很快就接受了。他并不嫉妒——说实话,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比起嫉妒的情绪,他感受更多的是自己被深深爱着这件事。他完全可以理解哈利这么做的理由,他的爱人绝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府邸度过圣诞节。

  “你们聊了什么?”他温和而真诚地问道。

  “全部。”哈利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严肃的表情,“你想要知道吗?谁对我用了死咒,还有……‘你’经历的一切。”他牵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德拉科沉默了片刻,他不确定——诚然,他想要知道是谁让他失去了他的挚爱,而在未来,他们又要如何避免重蹈覆辙。可德拉科和哈利不一样,他并不总是有探究、面对真相的勇气,更何况那显然是一些悲伤、痛苦的回忆。他不喜欢承担那些。

  然而,最终,他做出了决定,“我想。”德拉科举起他们相牵的手,吻了吻哈利的手背,“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

  他们在许下婚咒的时候曾经有过誓言,无论处境的好坏,都要共同面对、承担。德拉科自觉有责任、有担当这种词汇不适合一个斯莱特林,但他不想在他们的婚姻中也当一个只知道明哲保身的人。他愿意,甚至是渴望和哈利一起面对他们遇到的难题和困境。

  哈利没有隐瞒,但也没有让德拉科施展摄神取念,而是用语言缓慢地叙述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未来。德拉科很难说清自己的感受,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正牵着哈利的手,所以他无法对另一个自己的痛苦与自责感同身受,更无法想象他曾有过让哈利离开的打算。

  起码现在——即使知道一切,德拉科也只是收紧了指尖的力道,而非放开。至于高尔,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他,但这仅仅是出于斯莱特林的本性,并非理解或怜悯。

  格兰芬多面对情绪总是真诚的,而斯莱特林却习惯压抑自己的感情,他们倾向于理性的权衡。现在——哈利就在他的身边,这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他所要做的就是防范高尔以及其他任何人再一次把他的所爱夺走。不过,这绝不意味着斯莱特林没有感情。恰恰相反,当被抑制的情绪冲破牢笼的束缚后,就会变成比什么都可怕的执念、怨恨和爱意——这一点,德拉科深有体会。

  哈利担忧地看着他静默的模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知道。”德拉科耸耸肩,显得有些迷茫,“他可能压制了我的记忆,我没有什么实感。”

  “也许你需要去一次摩涅莫辛涅记忆修正诊所。”哈利开玩笑道,但他觉得很好,记忆是伴随着感情的,德拉科不需要再经历一次那些痛苦。他抚摸着他微热的脸颊,绿色的眼睛里所展现出来的温柔与迷恋几乎让德拉科沉醉。

  “天,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我就要再上你一次了。”他低头吻了吻他的肩膀,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气窜入鼻腔,像是有只柔软的猫爪在他的心头踩来踩去一样。德拉科拨开那只不知好歹地调着情的手,正了正脸色,“是不是该聊聊我的假期了?”他转移了话题。

  哈利愣了愣,嘴角的笑意顿时垮了下去,“你不要告诉我伏地魔已经住进你们家了。”

  “哦——当然没有,他还躲在小汉格顿,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踪迹呢。”德拉科说道,哈利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需要预言球。”德拉科继续道,“他命令我爸爸领导这次行动,并且他已经知道纳威可以感知他的情绪。整个假期,被指派的食死徒都待在我们家里,比如老诺特、老克拉布,还有……贝拉特里克斯。”

  哈利皱起眉头,没有作声,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德拉科抚摸着他的头发,“我们都知道预言球会在争夺中被毁坏,这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到了明年……”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消息,你知道的,为了惩罚我爸爸任务失败,他会……嘶!你干嘛?”

  黑发的格兰芬多毫不留情地揪了一把他的头发,“想什么呢?你根本不可能胜任间谍的工作。”

  德拉科涨红了脸,对方笃定的口气令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凭什么斯内普可以做到,我不可以?”他气恼地说道,梅林知道他鼓起多少勇气才下定的决心,眼前的人还嘲笑他。

  “我不可能再让那个愚蠢的印记出现在你的手臂上。”哈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他盘腿坐了起来,不容置疑的目光落在此刻光洁的左臂上,“没有人可以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东西,除了我。”他说道。

  德拉科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高潮时被刻下的牙印,他喜欢这种微痛的感觉,更喜欢哈利通过这样的方式宣泄占有欲。

  “可你明白,这样才是最保险的,否则我们将不知道他会去找谁刺杀邓布利多。他肯定会这么做,邓布利多是他唯一忌惮的人。”

  “没错,”哈利认同道,“神秘事务司后,他肯定会将目标转向邓布利多,但他不会亲自动手。伏地魔是一个害怕死亡的人,除非有完全的把握,否则他不会去挑战邓布利多,他还是会把这个任务交给食死徒去做。”

  “你认为会是谁?西弗勒斯?”德拉科问道,他知道,魔药学教授曾是他的双重保险。

  哈利屈起食指抵在嘴唇上,“不好说。”他分析道,“对伏地魔而言,斯内普是一个很有力的间谍,而刺杀邓布利多的任务冒着很大的风险。我认为,他不会这么轻易舍弃斯内普,如果刺杀的行动失败了,他就会失去放在邓布利多身边的唯一耳目。”

  说到这里,哈利顿了顿。其实——对于未来,他有一个模糊的计划。他原本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因为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完善,尤其是他仍然不确定要如何处理纳威身上的魂片,以及——不可否认的是,就算没有魂器,伏地魔也是一个强大的黑巫师,要打倒他的主魂同样不容易。

  “哈利?”德拉科唤了一声。

  走神的格兰芬多这才继续开口,“在预言球被破坏以后,我会让西里斯把纳西莎带到波特庄园去,将她保护起来。当然——”他俯下身,去吻了吻德拉科的额头,“你也得住到那里去。至于卢修斯,仍然会被关进阿兹卡班,但只要伏地魔没有控制魔法部,他就是安全的。”

  德拉科明白,哈利是不可能让现在的卢修斯冒然前往波特庄园的,那是他们唯一的安全堡垒。

  “但我不确定我能否说服我的母亲。”德拉科皱起眉头。

  “这不难。”哈利笑了笑,“她爱你,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你,我有方法让她知道什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哈利摊开自己的手心,“把手给我。”他说道。

  德拉科糊里糊涂地照做了,又忽然发现这样的动作像是在驯服猎狗。他正要开口抱怨,却见哈利收拢了指尖,绿宝石般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注视着他。

  “我抓住你的手了,我会保护你的。”哈利说道。

  德拉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眩晕向他袭来,温热的体温自指尖窜入他的心脏,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轻浅而缓慢,生怕会破坏这一切。他想到了很多年以前,他颤抖地站在天文台的塔楼上拒绝了邓布利多的帮助,还有在通往霍格沃茨的特快上那份没能握进手心里的友谊。

  “我没有向你求救,波特。”他哑着嗓子坚持道,嘴角却带着放松的笑意。

  哈利躺到他的身边,眨了眨眼睛,“我认为他会选择克拉布或西奥多完成这件事。”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他们的父亲同样搞砸了预言球的任务,而且与马尔福家交好。伏地魔的心胸可不宽广,他一定会惩罚食死徒来发泄自己没有得到预言球的愤怒。不过,无论他选择谁,重要的都是把食死徒引到霍格沃茨来。”

  德拉科惊讶地瞪了瞪眼睛,“我以为你会阻止他们过来。”

  “不,”哈利说道,“这里有邓布利多。等预言球被摧毁以后,我就会告诉他一切。”他抬起头,看向那双灰色的眼睛,似是在确定德拉科没有异议。接着,他说道,“只要有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的学生就是安全的,我们可以抓住剩下的食死徒。这样,伏地魔可以利用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那么……”德拉科轻轻道,“魂器?”

  “我会在邓布利多之前处理掉那枚戒指,并且——”哈利咬了一下嘴唇,“我会尽量在六年级的时候就把所有的魂器都摧毁,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破坏你的家……虽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彻底打败他。”

  说着,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轻。趴上熟悉的肩头,哈利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德拉科轻轻环过他的腰,在他的鬓角处留下一个吻,“已经够了,谢谢你,哈利。”

  黑发的少年钻进他的怀抱中,没有多久便陷入了安稳的好眠。

  第二天一早,哈利便披着隐身衣离开了斯莱特林的宿舍。德拉科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打算去找潘西、布莱斯到礼堂吃早餐,然而才来到公共休息室,他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一路上,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看他——好吧,马尔福总是惹人注意的,但德拉科确定,他们肯定不是在为一件好事议论他,否则他靠近的时候就不会一哄而散。

  而且——

  “嗨,德拉科,昨晚睡得好吗?”

  他一出现,潘西就从壁炉前的沙发上蹦了起来,过分热情的笑容摆明了女巫的心虚,或是他们正在聊着什么与他有关的话题。德拉科不耐烦起来,“说吧,怎么回事?”

  他坐到沙发上,习惯性地想要松一松领带,但又半途收回了手,他的脖颈和锁骨上还有他的男朋友留下的吻痕和牙印。想到这儿,德拉科的心情好了一些,没有冲正在挤眉弄眼的布莱斯和西奥多发脾气。

  “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告诉我,整个斯莱特林在议论什么。”他甚至能感觉到坐在身后长桌上的几个低年级学生也在盯着自己看。

  “哎……”布莱斯发出一声叹息,而后无辜地摊了摊手,“好吧,这才是我认为你会做的事。”

  “我做了什么?”德拉科蹙起眉头,一脸迷茫。

  潘西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噢——拜托,德拉科,虽然我对我什么都没听见这件事感到遗憾,但昨晚整个男生宿舍都听见你在和波特上床了。”

  “什么?操!”德拉科猛地挺直了身子,等等——他们昨天好像……伴随火辣辣的热度袭上脸颊,德拉科终于想起来,他们一见面就精虫上脑,谁都没想起来应该施展一个静音咒。

  坐在一旁捧着书的西奥多·诺特淡定地举起手,“不用谢我,我帮你们加了一个无声无息,在波特第一次……”

  “闭嘴。”德拉科捂着脸,有气无力道。

  潘西兴致勃勃地发问,“你们谁上了谁?波特看起来挺强势的,德拉科,难道你……”黑发女巫幸灾乐祸地挑动着眉毛。

  布莱斯摇摇头,“就昨天听到的声音判断,波特是那个被上的。我的天,他叫的可比一些女孩子好听多了。”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挖出来。”德拉科恶狠狠地威胁道,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再找一次罗夫·斯卡曼德,他需要一点蜷翼魔的毒液来让整个斯莱特林的人都失忆——不,不对,哈利的声音那么好听不可能是不好的记忆,也许毒液根本没有作用,他应该用一忘皆空。

  “你们说……”潘西看他一脸纠结,不由压低了声音,“昨晚院长有没有来查房?然后……”

  “我觉得没有。”布莱斯理性地指出,“否则德拉科和波特不会活着看见今天的太阳。”

  “有道理。”潘西不能更认同地点了点头。

  礼堂的餐桌上,猫头鹰送来的《预言家日报》上刊登了福吉最新颁布的教育令——乌姆里奇被任命为霍格沃茨第一任高级调查官。哈利听赫敏念完了一整篇报道,老实说,他认为这个时机十分绝妙,因为如果福吉愿意多等一天,他就会意识到这个命令有多愚蠢。

  “我就知道他们派个乌姆里奇过来没有这么简单。”赫敏瞪着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气愤地说道,“这简直无耻,魔法部不能干涉霍格沃茨的教育。”

  “我倒想看看她怎么审查麦格教授的课。”罗恩开心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你们有没有觉得,斯莱特林的人一直在往这边看?”

  “你的错觉吧。”哈利漫不经心地回答。一想到晚上要去斯内普的办公室单独上课,纳威的脸色就一片惨白,哈利可不想再给他增加额外的压力。

  要知道——那些斯莱特林除了议论大难不死的男孩外,还能议论什么呢?这么想着,哈利隐秘地朝金发的斯莱特林露出一个笑容,后者一边回应,一边很严肃地向半个斯莱特林的人警告道,“谁敢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去,我就关谁禁闭。”

  开玩笑,别看他的男朋友在独处的时候放得开,一旦哈利知道整个男生宿舍都听了他们的墙角——德拉科确信,毕业以前,他都不会到他的单人寝室去了。

  晚上,哈利和罗恩、赫敏一起待在图书馆里做黑魔法防御术的作业,纳威来找他们的时候脸色一片苍白,一副被折磨惨了的模样。他提到自己在梦中看见了神秘事务司的走廊,而到了半夜,纳威又一次感受到了伏地魔的情绪,哈利与罗恩把他拍醒之后,圆脸巫师哆哆嗦嗦地告诉他们伏地魔遇到了一件好事。

  果然,开学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上报道了食死徒们越狱的消息。到了下午时分,整个校园的气氛都因这则新闻的渗透而改变了,纳威又一次成为人们议论和指点的对象,但和去年九月截然不同,敌意变成了好奇,甚至是认同。

  下课后,哈利用双面镜联系了西里斯,希望得到一些更多的信息——比如斯克林杰打算如何抓捕这些食死徒,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加强阿兹卡班的看守,这对未来的战争走向十分重要。如果傲罗办公室不采取金斯莱在战后的措施——取消摄魂怪的职权而改用傲罗轮流值班看守,那么,无论他们在神秘事务司抓到多少食死徒,又或者引诱多少罪犯踏入天文台的陷阱,都只会变成徒劳。

  要想打败伏地魔,就绝不能让魔法部失守。然而,当哈利将自己的想法全盘说出以后,镜子上映出的脸孔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

  “哈利,”西里斯的声音透露出几分疲倦,食死徒的越狱自然代表着傲罗工作量的增加。黑发的男人眉头紧蹙着,像是要避开谁一般,西里斯往外走了几步,才继续和他对话,“你应该事先给我一个预警,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会有这么多人越狱。”

  哈利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责备,他确实没有把包括这段记忆在内的一些战争中关键的节点展现给西里斯看。他了解自己的教父,尽管他们只相处了很短暂的时间,可西里斯·布莱克一定会拼尽全力去阻止一切错误的事发生。哈利既不希望他陷入危险,也不希望节奏被打乱。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他解释道,“如果我们阻拦这次越狱,伏地魔一定会提高警惕,他会更慎重地行动。一旦他采取了别的方法,我们就会失去现在的主动权和优势,而被他牵着鼻子走。我向你保证,西里斯,”哈利认真地说道,“这些食死徒一定会被关进阿兹卡班,但我需要你想办法说服斯克林杰让傲罗去当看守,提高魔法部的防御能力。还有,我们必须把一些人保护起来,比如奥利凡德、阿米莉亚·博恩斯……他们都是食死徒的目标。”

  西里斯的眉头并没有因他的话语而舒展开,相反,男人叹了一口气,“我、詹姆还有金斯莱会拉拢部内一切可以拉拢的对象,去实现你的要求,但是……”他顿了顿,才提醒道,“小尖头叉子,我是你的教父,我知道你并不能算一个真正的15岁男孩,你曾经经历了很多——独自经历了很多。”西里斯改了口,“可你现在有我,有詹姆和莉莉,还有莱姆斯,你不需要自己去谋划这一切。”

  “噢——对不起……”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点像是在和傲罗办公室的部下说话,他以为西里斯觉得被冒犯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黑发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去当个快乐的15岁男孩,哈利。你和纳威都应该把精力放到你们的O.W.L.考试上,在我们倒下以前,你们不需要参加战斗。”

  “可……”哈利张了张嘴,“我不希望你们倒下,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噢——我的老天,”西里斯翻了翻眼睛,“这只是一个比喻,小尖头叉子。我和你爸爸还能活很久,我们等着看马尔福给你生孩子呢。”

  嗯?哈利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没有勇气现在就去纠正西里斯的误解。

  “总之——见鬼的,詹姆走来了,”西里斯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道,“我会去说服斯克林杰,让他威胁福吉加强阿兹卡班的看守。还有博恩斯,凤凰社会将她保护起来,她在魔法部的影响力很大,可以帮到我们一些,你不用担心这个。好好准备考试,要是考砸了,莉莉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完,男人的脸便慌里慌张地从双面镜中消失了。哈利长吁出一口气,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放松,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可现在他意识到了——这里有他的父母,有他的教父,还有邓布利多,他未必需要独自扛起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