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封闭了波特庄园,回到霍格莫德村。走下山的时候,罗恩、赫敏、纳威正从三把扫帚里出来,看见哈利平和地和一个马尔福走在一起,赫敏与纳威相继一愣。

  “哈利,你去哪儿了?”纳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德拉科,才开口询问。

  “哦,我们……”哈利不知所措地揉了揉头发,还没想好说辞。

  德拉科插话道,“别多管闲事,隆巴顿。你该担心自己的第一场比赛能不能顺利通过,争霸赛的勇士有一半都死了,你认为自己能活多久?”他嗤笑一声。

  “滚蛋,马尔福!”罗恩凶狠地站出来。

  哈利不禁用手肘捅了捅德拉科,“走吧,别在这儿给自己找麻烦了。”说完,他看见纳威与赫敏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吧,这确实不像是一个波特对马尔福说话的口气。不过,既然罗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再假装相互厌恶就显得可笑又滑稽了。

  德拉科不满地眯了眯眼睛,还是顺从地往斯莱特林们聚集的地方走去。

  纳威的表情变得更加夸张,滚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视着离去的背影。直到罗恩发出一声冒火的轻哼,开动步伐,往霍格沃茨走去,他才回过神来。

  赫敏走在后面看了看红发的男巫,又看了看哈利,“你们还没和好吗?”

  “没有,也许有的人就是那么小心眼。”哈利故意用不小的声音说道,他自己还在气头上呢。

  罗恩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最前头,纳威放缓了脚步,来到哈利的身边。他小声地说道,“哈利,你能把隐形衣借给我吗?海格让我晚上去找他。”

  “当然。”哈利欣然答应。

  半夜十一点半,赫敏从外面打开胖夫人的肖像,纳威披着隐身衣出发。哈利本打算给自己施展一个幻身咒,再去斯莱特林的宿舍。他需要和德拉科商量一下如何给在家自学魔法的罗夫·斯卡曼德寄信。在未来,罗夫是卢娜·洛夫古德的丈夫,他的祖父是著名的神奇动物学家纽特·斯卡曼德——罗夫继承了他在这一领域的天赋,成为《预言家日报》的神奇动物学首席顾问。

  和他的祖父一样,罗夫可以利用金粉和嗅嗅施展足迹闪现,重现某个地点发生过的场景。哈利在傲罗办公室就职的时候,经常请他帮忙参与调查。不过现在,他和德拉科遇到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个世界的、与他们素未谋面的罗夫·斯卡曼德提供帮助。

  然而,就在哈利拿起魔杖,准备施咒的时候,被他压在枕头下的双面镜传来了西里斯·布莱克的声音。这是去年开学的时候,詹姆交给他的,以便哈利可以在彼得有行动的时候及时与他们联络。后来,詹姆再也没有要回去过,便一直由哈利保存。

  “嘿,小尖头叉子,这学期过得好吗?”西里斯挂着一抹笑,神采焕发的样子让哈利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开学以前,他们已经见过几次,可从双面镜里看见西里斯的脸庞,对哈利而言又是别样的感觉。这让他暂时忘记了所处的环境,产生一种他仍然在和他的教父对话的错觉。

  “我很好。”哈利收拾好涌起的多愁善感,回答道,“我很担心纳威,有人要逼他参加争霸赛。”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西里斯开口道,“我和你爸爸本来计划比赛一开始就到霍格沃茨去,但福吉认为我们大惊小怪,不愿加强争霸赛的傲罗护卫,我们只能等到决赛的时候再过去。”

  哈利故作惊奇地调侃,“你们也会守规矩?”

  “有时候这是必要的,小尖头叉子。当然,如果你在学校里看到一条大黑狗,不要太惊讶。”西里斯眨了眨眼睛。说来有趣,詹姆和西里斯依然是非法阿尼马格斯,哈利实在好奇他们是如何在魔法法律执行司下工作却违反着法律而不被人发现。

  哈利笑了笑,“真希望我能为纳威做点什么。”

  “你可以帮他注意一下卡卡洛夫。”西里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他以前是一个食死徒,被穆迪抓住过,后来被无罪释放了,虽然我们不能确定是他动了手脚,但我希望你能提高警惕。最近食死徒们很活跃,你知道世界杯赛上发生的事,还有穆迪在开学前一天遇袭的事。原本我和你爸爸认为这只是他又一次的小题大做,不过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我知道了。”哈利应道,转而那张金色的面具窜入他的脑海,“对了,西里斯,你有没有听说过朱利安·德斯蒙德这个名字?”

  “朱利安·德斯蒙德?”西里斯皱起眉头,“没有印象,他怎么了?”

  “他是德姆斯特朗的魔药学教授,看起来和斯内普很亲近,我在想,他会不会也是一个食死徒。”

  西里斯回忆了好一会儿,“我认为这不可能,虽然神秘人手下的势力很庞大,但真正的食死徒——我是说,拥有黑魔标记的人并不多。凤凰社和他们交手过很多次,如果他真的是其中的一员,我们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好吧……”哈利不免有些失望,他仍然在意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去问问拉文克劳的安东尼·戈德斯坦,他们家族在美国也有分支,或许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当然,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西里斯说道,“德姆斯特朗的每一个人你们都要小心,尤其是他们的代表勇士。如果有人想对纳威下毒手,那么争霸赛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可以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事故。”

  正说着,宿舍的房门忽然被推开,纳威恍恍惚惚地抱着斗篷走了进来。哈利连忙收起双面镜,关切地起身问道,“怎么样?海格说什么了?”

  纳威·隆巴顿面如死灰地坐到自己的床上,“海格带我去看了第一个项目里会出现的东西,你们不会相信那是什么。”

  罗恩急匆匆地跑下床,“到底是什么?我们对抗过奇洛,杀过蛇怪,没什么是能让我们感到惊讶的。”

  纳威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火龙。”

  罗恩立时白了脸色,“他们要你们杀掉一头火龙?”他的尾音猛地挑高。

  “哦——拜托,”哈利摊了摊手,“比赛的内容不可能是要杀掉一头火龙,那是犯法的。我想,你可能只是需要转移火龙的注意力,别担心,纳威,会有办法的,比如眼疾咒什么的。”

  罗恩撇撇嘴,似是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我想,我可能需要先睡会儿。”纳威有气无力地蜷缩到床上,他看起来完全无法思考,“我觉得我要吐了……呕!”

  突发的干呕声让哈利和罗恩同时投去同情的目光。回想起自己的四年级,哈利完全可以对这种人生无望的感觉感同身受。而且,老实说,他不认为对纳威来说,眼疾咒是一个上佳的选择,虽然当初西里斯曾这么建议过他,威克多尔也确实用眼疾咒夺得了金蛋,可攻击性的咒语无疑会让火龙失控。事实上,威克多尔在第一个项目获得的成绩确实不够出彩。

  第二天一早,他们和赫敏一同前往礼堂吃早餐。罗恩与哈利还是不怎么和对方说话,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帮助纳威安然度过比赛,这是一个共识。

  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边,纳威看起来什么都吃不下,而更糟糕的是,德拉科·马尔福径直走到他们身边,浅色的眼瞳傲慢地扫过冒着冷汗的圆脸巫师,最终落到黑发的格兰芬多身上,“我现在知道昨晚你为什么没来找我了,”他给了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但语气却显得事不关己,“他看起来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哈利不禁翻了个白眼,“闭嘴吧,别火上浇油。”

  德拉科推了推一旁的西莫·斐尼甘,“让个座。”西莫在震惊中机械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什么时候讨论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波特?”德拉科得意洋洋地挑眉。

  整个礼堂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或是表露惊异,或是等着看好戏——马尔福和波特的和平相处,永远是一道不和谐的风景线。可哈利并不怎么在乎,他忽然想到下一个霍格莫德周将在圣诞节之后,这意味着他可以实现德拉科的心愿与遗憾。

  与其到时候再接收这些惊异的、批判的目光,哈利认为现在这样更好。

  “我们打算吃完早餐去图书馆查一些资料,你可以一起来。”他笑着说道,不忘提醒,“前提是你能保证自己不说废话。”

  在另一个世界里,作为巫师界的救世之星、魔法部的高级人员,哈利时常需要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在最开始的两年里,他会邀请赫敏或者卢娜作为女伴,但内心从来没有停止过想要向德拉科提出邀请的疯狂想法。他只是不清楚德拉科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他们在私下里滚床单是一回事,一同出现在外人面前则又是另外的意义了。哈利不确定,德拉科是否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不像从前那般恶劣。直到有一次,他们外出用餐,相对而坐的照片被刊登上了《预言家日报》。在丽塔·斯基特煽风点火的报道下,很快成为了英国巫师社会的热点话题。

  哈利无暇去注意别人如何评论,他更关心德拉科的反应。然而,金发男人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对此只字不提,这让哈利理所当然地认为,德拉科并不介意别人知晓他们仍有联系。在紧接着的魔法部圣诞晚会前夕,他鼓起勇气发出了邀请。不过,让哈利感到失望的是,德拉科一开始拒绝了他。

  “我认为这不合适,波特。”金发的男人倚在全身镜边,垂下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说道,“我的父亲还在庄园里禁足,我们家的名声不如以前那样。”

  哈利正在试穿安多米达为他添置的礼服长袍,拒绝的话语让他打着领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他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如果你认为马尔福家以前有过好名声的话,那未免也错得太离谱了。”他刻薄地挖苦,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困窘和尴尬。

  “你说的没错。”德拉科侧过身去,背靠镜框,冷冷淡淡地说道,“所以,我不适合成为你的伴侣。”

  哈利显得有些错愕,这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暂且不论事实如何,他原以为金发的男人一定会气愤地反驳他,可德拉科只是沉默地双手环抱在胸前,指尖焦虑地敲打着胳膊。

  哈利瞥了他一眼,继续折腾自己的领带,“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他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直接地拒绝我,而不是用这种无聊的借口。”

  “无聊的借口?”德拉科气愤地站直了身体,“你竟然认为这只是无聊的借口,竟然认为我不愿意?”他无比烦躁地瞪视着他。

  “这么说,你愿意?”哈利的眼睛猛地一亮,顿时将所有的事都抛却到了脑后。

  德拉科最无法抵御他这样的眼神,“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深深叹了口气,无法说出自己究竟有多想和哈利一起参加圣诞舞会,更无法说出违心的拒绝让他有多委屈和沮丧,而哈利的主动邀请又让他有多高兴。

  哈利厌烦地把领带甩到一边,重重地坐到床上,“也许金妮愿意陪我去。”他故意说道,但没有真的去邀请金妮的打算。对于感情,哈利已经不是茫然无措的十五岁男孩了,他懂得界限和一些必要的手段。

  德拉科抓狂了,“为什么不是格兰杰或者洛夫古德?”

  “卢娜不在国内,赫敏是罗恩的舞伴。”哈利边说边捏紧了床单,他本没有把握,但现在他为德拉科明显的吃醋而欣喜若狂,即使他无法表现出来。

  德拉科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发痒,说实话,他不愿意看见哈利和其他任何人跳舞,但起码赫敏与卢娜不会从他的身边夺走他,可吉尼芙拉·韦斯莱?她是哈利学生时代的女朋友。

  焦心的沉默在昏暗的房间里蔓延,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在交替回响,相互僵持着。哈利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好一会儿,德拉科终于挫败地叹出一口气,“我去,我陪你去。”他说道。

  哈利得意地笑了,又开始研究那根绒布红的领带,“为什么我总打不好它?”

  “松手。”德拉科坐到他的身边,娴熟地摆弄起来,很快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衣服送到你的手边都不知道怎么穿。”他小声嘀咕着。

  哈利的绿色眼睛闪闪发光,“谢谢你,德拉科。”他发自肺腑地说道,短暂的停顿后,又轻笑着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你解决了我的难题。”

  德拉科的睫毛微微颤动,“我希望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并不是真的害怕别人会怎么评价这件事,而是恐惧他自己会因此生出许多他不该拥有的期望,最后却发现一切仍然是他的奢望。

  “这并不复杂,”哈利说道,“我只是想邀请你成为我的伴侣,我是说这个舞会的伴侣。你不用感到负担。”

  德拉科微微一颤,沉默地将额头抵上哈利的肩膀。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更多,可他舍不得放手。告白的话已然飘到了嘴边,但那太沉重了,战争的阴影和过往的彼此伤害依然笼罩着他们的生活,他无法将他的爱意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