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牛, 你若再敢动手,本官便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眼见着这两人被衙役分开后,那程大牛还红着眼睛, 一副想上前揍人的模样, 陈世美眉头微皱,冷声喝道。

  虽然心里面,他是站在那程大牛那边的,但公堂之上自有法度。

  对方这般一被刺激,就失去了理智, 整个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行为, 陈世美也不能放纵。

  若不然,这案子该如何审理,让他们集体打一架, 谁打赢了, 判谁赢吗?

  “大人, 是小民的错, 请大人恕罪!”

  被陈世美那冷冷的眼神盯着,程大牛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再看那薛天刚了,直接便请罪道。

  而这个时候, 被打得两只眼睛都乌青的薛天刚, 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极度的委屈控诉道:

  “大人,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这程大牛不但肆意的陷害冤枉小人, 甚至在这公堂之上, 也敢动手打人!”

  “就这等目无法纪,连大人您都不放在眼里的刁民,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薛天刚被打得模样凄惨,这般悲愤着说出来的话,再加上程大牛那瞪着眼睛的凶狠面相。

  别说,还真是挺有说服力的,若是换了一个不知道内情的县官坐在这里,没准真就相信了薛天刚的话也说不定。

  “行了,你们二人都老实一点,本县断案,一贯讲究证据,现在程大牛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证据……”

  “薛天刚,你可敢与那些证人对质?”

  懒得再看这家伙的表演,陈世美面无表情的说道,完全一副不偏不倚,只看证据的县官模样。

  “回大人,小人什么都没做过,自是问心无愧,愿与那所谓的证人对质!”

  见卖惨似乎没得到什么回应,这薛天刚便也不再装委屈凄惨,直起腰身来,一副正气凛然,什么都没做过也就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便传证人上堂!”

  坐在实木椅子上,那又凉又硬不说,而且为了威严,还只能正襟危坐,不能靠着椅背,可以说一点都不舒服。

  陈世美心中感慨了一下这升堂审案也不容易,便加快了速度,直接让衙役把证人给带了上来。

  而很快,原本就在外面候着的,身穿着青衣小帽的几个薛府下人,就被带了上来。

  这些薛府的下人,显然对于薛天刚都是极为畏惧。

  这从被带上来后,就避着薛天刚的目光,连瞧都不敢往那边瞧一眼,就能看出来。

  “程大牛所言,你们是亲眼瞧见这薛天刚烧毁尸体,毁灭证据的?”

  看着这些怯懦畏缩的下人,陈世美沉声问道,目光却是不由得看向那一旁老神在在,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的薛天刚。

  “是,是,大人,我们……我们确实是看到这薛……薛天刚烧毁程花娘的尸体,而那尸体原本是有着不少的伤痕!”

  “不止如此,还有其他那些死了的丫鬟和妾室,尸体也都被烧毁了,只留下些烧不掉的骨头什么的,被扔了出去!那身上都有着伤痕!”

  “其实不止是我们的,那薛府里很多下人都知道这些事,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听到坐在上首,那县令大人的问话,想起来时,那位先生的话语,这几个下人总算是大起了胆子,把话给说了出来。

  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胆子便越大,那话语也变得顺溜了起来。

  而听到这些话,陈世美目光转向薛天刚,出声问道:

  “他们所说的这些,你可认”

  薛天刚眼神一直盯着这些下人,目光中闪烁着寒光,只可惜,那些人压根就没看他,自然就没注意到。

  而这会听到陈世美问话,薛天刚收回了那阴恻恻的眼神,转而变回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回大人,您也知道,小人是做生意买卖的,那生意场上不免就会得罪些人,那些人拿小人没办法,就把主意打到府里的下人上……”

  “时常就用银子收买他们,私下里通报信息,这有的时候,被小人发现了,那自然是要严刑拷问,不可能留得他们性命……”

  “所以这些人所说的事情,确实是有,但对待这种吃里扒外的下人,处死也是应有之意不是……”

  “而且小人行事一向是遵规守法,除了签有卖身契的下人之外,其他妾室就算是发现了其乃奸细,那小人也从不会随意处置……”

  “没给小人造成什么损失的,小人也就是将她们赶在了事,实在是损失太大的,小人也是先通报了县衙……”

  “然后按规矩,关押起来,让她们赎罪,这事县里几位书吏都是知道的……”

  在薛天刚这话说完之后,见陈世美的目光望过来,在场负责记录的一位书吏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要毁了程幼娘的尸体,还不让其父亲瞧见,她总不会是什么旁人派来杀你的吧?”

  见这薛天刚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陈世美眸光微闪,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丫鬟妾室的事情,而是把重点放到了程幼娘一案上。

  相比于那些签了卖身契,可以随便处置的下人,还有已经隔了很多年的旧事,还是这件案子更容易作为突破口。

  “回大人,那程幼娘确实是因为走水,没被救出来而去的,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几个下人那么说,不过是想陷害小人!”

  “至于那程大牛所说的什么证据,那什么幼娘的书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大人您想想,若是小人真的对程幼娘做过什么,那哪里会让她有往出送信的机会!”

  “而且这陈幼娘她根本就不识字,她在信里能写什么呢,不过是这程大牛故意讹上小人,想要多要些银子罢了……”

  “大人您不知道,这程大牛当初就是因为欠了赌债,所以才会将女儿嫁与我为妾,当初幼娘刚死的时候,他就找上门来要钱……”

  “小人想着,与幼娘夫妻一场,所以就给了他一笔银子,谁成想,这人贪心不足,还想多要……”

  “大人,小人家里虽然有些钱,但哪里有这么给的啊,自然就拒绝了他,这程大牛怀恨在心,所以就编造出了这许多谎言来……”

  “那什么所谓的证据,都不过是一些无稽之谈,大人您可一定要明察啊!”

  薛天刚一脸无奈的样子,把一个因为有些钱财,就被人盯着不断陷害和讹上的善良商人,表演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你胡说,我会欠下赌债,明明是你设计的,你害死我的女儿,还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我打死你!”

  看着那薛天刚在那装模做样的说着谎话,可却有理有据,就连自己这个当事人听了,都不免有些半信半疑。

  程大牛一脸绝望,他知道让薛天刚这般说下去,自己所谓的那点证据,怕是根本就不够干什么的。

  当下心中悲愤至极,脑子一热,一时冲动之下,竟然又扑到了薛天刚的身前,举起拳头就要打人。

  不过这会有了之前的经历,那些衙役们,都已经有了防备,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得逞,直接就把人给拦住了。

  “放肆,程大牛,你屡次破坏公堂法度,实在胆大包天,来人,将他押下去,关入狱中……”

  看着堂下那两人,受害者和加害者,整个像是颠倒了一般,陈世美心中一叹,感慨了那薛天刚颠倒黑白的功力后,便冷声说道。

  而听到自家大人的话,那些衙役当即就将双眼发红的程大牛,给带了下去关入了县衙大牢。

  “薛天刚,此案既有人告你,那为了了解案情,你府中下人和妻女,按律便都要过来问话……”

  “你府中也需要搜查,在此期间,本官依法将你收押,你可有异议?”

  案子审到现在,就连报案者都被带了下去,那对质这一事自然是无法进行了,陈世美看着薛天刚说着自己的处置方案。

  而对方倒是老实的很,一点都没有之前试图激怒程大牛的挑衅模样,拱了拱手,很是恭顺的说道:

  “回大人,小人并无异议,全听大人吩咐……”

  按律,报案之人拿出了证据,而嫌疑人不能完全解释清楚疑点的话,都会进行搜查和审问的步骤。

  那嫌疑人自然也不能与外界接触,要被关在大牢里面,这都是正常的程序。

  薛天刚虽不愿意平白无故遭这种罪,但他可不会傻到,像是那程大牛一样,去无视县令大人的尊严。

  反正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在牢里估计也待不了几天,等到事情结束了,自然也就可以出去了。

  而望着薛天刚离开的背影,看着对方似乎丝毫都不担心的样子,陈世美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程大牛的案子,想要搬倒对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尸体都毁了,最直接的证据没有,除非对方亲口承认。

  要不然,随便想点理由,那就拿这薛天刚没有办法,甚至以对方的身份,便是尸体还在,想要找个替罪羊,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好在,他原本也没想过,用这个案子就能让对方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