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加速！”
袁朗不是一个会被情感左右太久的人，很快，他从佟彤给他带来的震动中回过神，对齐桓下达了命令，于是，车子轻松将佟彤甩在了车身之后。佟彤看着远去的车子，只恨自己平时还是不够快，不能看着袁朗跑了。
车子的再次加速让众人越发愤怒，一队人，一个个腮帮子咬得绷出了咬肌。待终于跑完了十公里，袁朗终于玩够了这个人追车的游戏，从车上下来。齐桓简单地整了队，对众人宣布往后的训练日程“早中晚十公里负重越野各一次，早晚俯卧撑、引体向上、仰卧起坐、贴墙深蹲各一百个，早晚四百米越障、徒手攀缘各一次，全部项目要求全负重高于二十五公斤，全部项目要求在用餐时间前做完，因为，不能影响每天的正常课目训练。”
队伍中的所有人，还没从十公里的疲惫中缓过来，又听到这样的噩耗，各个心里怨声载道。袁朗晃晃悠悠地溜达到队伍周围，像个在街上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如此不端正的情况下，竟还正义凛然地对着众人喊“全体倒扣一分，这算是立正吗？”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强打起精神立正。
袁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别再让我抓到把柄，我都胜之不武了。”
齐桓刷刷地在记分册上划着叉。学员们咬牙站着，而沉重的背包一直就没有解下来过。
针对这支队伍长达三个月的磨难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经常刚刚解下背上那要命的背包，就靠在了一张张课桌的旁边，接着听教官讲课。他们的座位前，总有一摊汗水在不停地流。而且，每天课后作业的成绩，也会记入总分。慢慢地，一屋子的学员最后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他们只是无力地看着袁朗。有人在暗暗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有人在狠狠地拧着自己的人中。忘了，全都忘了，现在没人记得之前的光荣与理想，只盼着吃饭和睡觉。然而，佟彤却是所有人中的异类，他好像对袁朗有着异样的信任，相信他有苦衷，相信他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有道理的。他看着袁朗的眼睛仍旧带着光，那样的明亮，让袁朗午夜梦回想起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其中的力量。
他为什么还会相信着我呢？因为那所谓的喜爱么？
齐桓看着坐在一边盯着记分册发呆的队长，忍不住开口“队长，连我都要被感动了，你怕不是铁石心肠。”
袁朗白了齐桓一眼“笑眼儿那边有什么消息不？”
“你想听哪一类？”
“都有哪些类？”
“关于人的，正经的，不正经的。”
袁朗点了支烟“先说不正经的吧，毕竟，我还挺想知道，继狼人中校、烂人，这次我能得到什么爱称。”
齐桓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窃笑“这届南瓜思维比较发散，一口气给你取了五六个，什么变态、暴君、妖孽、禽兽这种就比较司空见惯了，倒是有个比较新鲜的，我觉得还算是有意思。叫阿酥”
“阿酥？什么意思？”
“酥呢，就是酥皮饼的酥，叫你阿酥呢，就是说，你这人一碰就掉渣，渣事做尽。”
袁朗叹了口气“谁嘴这么欠啊？”
“你家小朋友的室友，33号于志飞。”
“那个空军少校？”
齐桓点了点头“因为这个，你家小朋友差点跟他打起来。”
“诶？打住啊，别一口一个我家，我俩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齐桓摇了摇头“唉，小朋友芳心错付啊，队长你真是铁石心肠！我看咱们22号性格是真的挺不错，听笑眼儿说，他们刚来那天，那空军少校骄傲拿乔，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还欺负了22。到了晚上紧急集合，22是第一个帮他的人。我看这小孩儿心眼儿挺正，要我我是愿意跟他交朋友的。这两天看，他各方面素质也都不赖，最重要的是，他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对咱们失望的学员，队长，我觉得你出卖一下色相把人勾到咱们队里来，这事不亏！”
袁朗斜眼看向齐桓“你是闲出屁来了是吧，要不要去375吹吹风醒醒脑子！”
齐桓迫于队长淫威，只能闭了嘴。心里想的却是，真让锄头说了个正着，队长就是个铁面无私的老畜生，22怕是要吃苦头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漫长得就像一年，但没有一个人放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星期天的休息，那可以补充消耗殆尽的体力，迎接下一个星期。寝室里，佟彤四人坐在床沿，明明困顿之极却没一个人睡，他们在等待什么。
于志飞眼神呆滞地问“黑脸大喇叭怎么还不出声……”
陈伯生耳尖微动，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时熄灯号响起，齐桓的声音在走廊里响着：“熄灯！别让我说第二遍！”
陈伯生一个虎扑到开关前，把灯关上，然后屏息地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直到齐桓的脚步声远去。
“他没说明天要训练，我是不是可以默认，明天我们可以休息？”
“还是别太放松，万一这又是他的一次考验呢？”陈伯生对此并不乐观，然而，没等他话说完，于志飞已经鼾声如雷。
两个小时后，新兵宿舍楼下，两个身影并肩而来，那是袁朗和齐桓。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休息，仍旧穿着白天的那身作训服。二人仰头看向这座异常安静的宿舍楼，看着那些漆黑的宿舍。夜已经越来越深了，他们俩在按计划实施着自己的工作。袁朗看向齐桓，齐桓会意，开始吹哨。
“紧急集合！快点，紧急集合！”
陈伯生的呼喊把众人叫醒了，佟彤和严峰顾不得浑身的酸痛，咬牙从温暖的被窝中挣脱出来，手脚麻利地开始穿衣服。
感觉自己下铺没动静，佟彤拿着外套跳下了床，顾不上穿鞋，光着脚站在床边，一边套外套，一边叫于志飞“33，别睡了，快点，紧急集合了！”
然而，于志飞睡得死沉，仍旧毫无反应。
上衣外套穿好，见于志飞没动，佟彤两只脚踩进训练靴，一手提鞋，一手将33的被子拉开，将人从床上拉坐起来。
“你干什么啊！”被扰了好梦的33愤怒非常，佟彤见他如此没再碰他，只道“紧急集合了！”这次他没有等于志飞，与严峰和陈伯生一起离开了宿舍。
“22，你就多余管他，人家是少校，哪里会把咱们这些小兵放在眼里。”
“起床气罢了，随便他吧，该做的我都做了。”
“顾好自己吧，咱们可不像他，有后台。”陈伯生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迅速入列站好，严峰和佟彤也跟着列好了队，安静地拔军姿。
袁朗手里拿秒表，宣布道“从现在起，晚到者扣去两分。”
齐桓一边看着那些迟到的后来者，一边毫不留情地在记分册上不停地扣下他们的分数。
于志飞是最后一个，正要冲进队列被袁朗拦住了“这个扣五分，归队吧。”
这支队伍总算站齐，意志松懈睡眼惺忪。袁朗看着这支队伍说“紧急集合是有原因的……”他笑呵呵地看着众人“我刚刚啊，做了个美梦！”
看着队里的学员都已是怒发冲冠，在爆发的边缘，袁朗满意地看向齐桓，齐桓尽职尽则地当起了捧哏“什么美梦啊？”
袁朗一边哈哈笑，一边道“我啊，我梦到，你们一个个，全都卷铺盖走人了！”
齐桓适时地接道“我怎么就梦不到这种好事。”
“这不，我笑着笑着，就笑醒了，一想，反正醒都醒了，不如就带你们跑跑步，迎接一下朝阳，为了让我的美梦早日实现，我决定临时改个规则！从今天起，所有训练，跟不下来的，立刻滚蛋！”
愤怒在每个人脸上一潮接一潮地涌，涌到后来就成了绝望。
于志飞终于忍不了了，他喊道“报告！”
“33号，说话！”
“既然你们如此不想我们留下，当初又何必腆着脸去各个部队软磨硬泡地邀请我们过来？合着当初低三下四好声好气的将人请来，都在这等着报复呢！”
袁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目光极度危险，走到了33号面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刚刚的话收回。”
于志飞梗着脖子死死地盯着袁朗“我不收！我说的就是事实！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请人的！”
佟彤站在于志飞的身边，感受到两人强烈的情绪，莫名的心慌，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出大事了，而这件事情，对袁朗，对他，对所有人，都不好。他扯了扯于志飞的衣袖，却被他推了个趔趄，袁朗见状怒极，扯着于志飞的领子，像是拖麻袋一样将人拖到了队伍正前方。
“有谁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么？”
许是袁朗的气势太过具有压迫性，队伍里竟是鸦雀无声。
于志飞怒极反笑“你们怎么了？都被这人渣训傻了么？还是说，你们都只是私下说说，到了他面前就都怂了？”
依旧是鸦雀无声。
“19，35，41，还有那么多人，平时不是都骂的挺欢么？怎么现在都变哑巴，变孬种了？”
19开口“33，有些事，私下说说也就罢了，闹成这样就没必要了吧！你衔儿高有背景，可不能慷他人之慨，让我们陪着你一起放弃机会！”
于志飞点了点头“好，好得很……”他不再看场上众人，转而看向袁朗“我告诉你，袁朗，我不怕你，我要控告你，控告你的手下，控告你们所有人！”
袁朗看着于志飞“最后一次机会，向所有人道歉，否则，滚蛋。”
于志飞将帽子直接摔向袁朗的脸，转头就走。然而，帽子在最后一刻被袁朗稳稳地接住，他心平气和地将帽子拿在手中，用帽檐当扇子，优哉游哉地扇起了风“有跟他一样想法的，可以一起。”
场上无人应声。
“19，在未经教官允许的情况下发言，扣5分。”
袁朗在队列前踱着，时面向时背向 “严将严兵，这里就是这样的带兵方针！做得鬼中鬼，方成人上人！你们有不服气的，就回忆一下我的兵在对抗中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然后给我服服帖帖迈开你们的腿！技不如人还要穷叫唤……我的车呢？”
车正好开过来，袁朗将一个队列扔在那，上车而去。
--第十二章·完--